《所思不过归元》： 大梦初醒

第一章 大梦初醒

云起太华山，云山互明灭。东峰始含景，了了见松雪。

太华山东峰之腰，那里常年风雪飘摇，前行数十里，竟有一处被大雪掩盖的木屋，不知这木屋经过了多少年月，如今已经残破不堪。

木屋内装饰很稀少，一张竹床，一个蒲团，一件挂在墙上的黑白长衣，以及一个身着素衣，不知在床上沉睡了多久的男人。

屋外一阵强风吹过，腐朽的脆弱木屋终究是走到了尽头，塌了下去。

风雪之中，一个人影从中走出。

他的眼睛和常人不同，竟是异色瞳，左眼如同琥珀，右眼如同大海。

“天地行，红尘心，朝生花杏。十年树，百岁山，千秋忘情。”

男人轻声低吟着诗号，抬头目视前方，仿佛在寻找他的路，但是漫天大雪，哪怕有路也看不见，男人是这么想的，于是他心念一动，想驱散这漫天风雪。

下一刻，风雪依旧，男人仿佛有些诧异，他内视己身，发现自己体内竟无一丝灵力。

男人想驱散风雪，就需要深不可测的修为，而修为如何修来，自然是修炼而来，于是他盘坐在风雪之中，闭眼的瞬间入定。

没过多久，他就睁开了双眼，清澈的双目里透漏出一丝迷茫。

“我练的是什么来着？”

…………………………

“腾空？画影？摘星？新鬼烦冤旧鬼哭？不对不对，都不是都不是。”

男人思考了一两个时辰，认定自己想不起来自己练的是什么功法，于是他决定去寻找自己所修炼的功法，以及过去。

但是下一刻，男人又开始努力去思索一件事情。

“我叫什么来着？”

男人最终只想起了一个名字，陈示远，虽然不知道这个名字是不是他，但是下意识的想借来用用。

天色渐暗，陈示远终于走出了太华山，来到了一处村庄前。

一个正在耕田的老农夫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更多的人也停下了工作，看着同一个方向，那是陈示远来的方向。

老农夫带领一群农夫汇集到了村口，跪在了陈示远的面前，参差不齐地喊着：“拜见上仙。”。

陈示远面无表情，仿佛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但他很快就发现了异常，自己没有御剑，没有领域，甚至连一把武器都没有，这些普通人是怎么会认为他是修行者？

陈示远有些好奇，但却懒得去问。

农夫们带着热情而又敬畏的眼神看着陈示远，身体又有些害怕地颤栗，就像是即将被审判的罪人一样。

陈示远开口问道：“这是哪？”

带头的老农夫回答道，“这儿是太华山，隶属昆仑山。”

“现在是什么年？”

“开墨十九年。”

陈示远闭眼眼睛思考，没过去多久，他就从脑海里找出一个曾经记得的年号。

“劫辰年，距离现在有多少年？”

老农夫听到劫辰年浑身一震，随后惊讶地说道，

“劫辰年，老农幼时听父亲讲起过，好像是上一个皇朝，距今三百多年了吧。”

陈示远仔细斟酌得到的讯息，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要在这里居住十日。”

老农很是吃惊，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得，其他农夫也是如此，不知陈示远在想些什么。

陈示远见此，以为是农夫们不愿，于是，报酬二字浮现在脑中。

“十日内，我教你们一人修行。”

老农听闻非常激动，但是仔细思考了一下上仙所说的话，他虽然是个普通人，但也知道修行是要看资质根骨的，自己是肯定不可能的，一个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人，怎么还能修行呢？

于是老农大胆地问道，“上仙，能否您自己挑选一个适合修行的孩子呢？”

陈示远再一次思考了一下，道，“可”

一群农夫众星捧月般将陈示远带到了一处木屋内，又集结了村里所有的孩子到门口，让其挑选。

陈示远一眼望去，尽是一些资质平常甚至有些低劣的孩子，不禁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后，选择了一个长相可爱，低着头的女孩儿。

陈示远问道，“名字。”

女孩儿抬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因为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耐看的男人。

村里人见女孩儿没有回答，不禁大急，一个农妇帮忙开口回答道，

“那女娃儿没有名字，她是从外面捡来的，我们一般都叫她狗娃儿。”

陈示远皱眉道，

“不好听，以后你叫陈无环”

从今往后，小女孩就叫陈无环了。

陈无环用她那可爱的大眼睛盯着陈示远，天真地问道，“我的名字有什么意思吗？”

“因为我借东西从来不还。”

第二章 物我两忘

微凉的山风吹过，阳光不知不觉中变暗，渐入夜色。

黄昏将陈示远的影子拉的很长，衣裳吹动，影子也随之飘动，风愈大，影子宛若一只醉鬼肆意挥洒自己的意志，就如同陈示远的内心一样，平静的大海上偶尔掀起一些浪花，偶尔掀起狂放大浪。

陈无环看的有些痴，不禁问道，

“上仙在做什么？”

陈示远没有回答，慢慢向太华山走去。

“跟上。”

村庄距离太华山的竹林很近，没有一个时辰，二人便来到了竹林。

“太华山的竹子还算可以，你随便挑一根竹子。”

陈无环闻言，虽不知陈示远在想些什么，但还是根据他的要求，去找一根竹子。

陈无环自然不是随便找了一根竹子，而是仔仔细细地挑选一根纤细柔美的竹子。

“就，决定是你啦！”

陈示远抬眼一看，闭上了眼睛，再一次思考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他很快就睁开了双眼，前后不过三息。

“画影。”

陈无环不解，

“画影？”

陈示远没有解释的意向，随手折断了无环所挑选的竹子，手如刀，没几下一把漂亮的竹剑就出来了。

丢给无环后，自己也随便做了一把竹剑。

当陈示远持剑的那一刻，周围的风云仿佛有那么一刹那的停顿。

“我教你画影，我做一遍，仔细看。”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陈示远随风而动，没有固定的步伐、剑法，此时的陈示远如同谪仙一般，有说不出的快意，潇洒，肆意挥剑，仿佛是风，随着他的剑动而动。

风消失了，陈无环感觉不到一丝风的吹动，因为附近的风都被陈示远的剑牵引而来。

“这叫画影，然后，这是残月。”

陈示远双目一凝，脚步猛地一顿，持剑对准前方的竹林画了一个圆，勾勒出两只栩栩如生的阴阳鱼，随后一剑劈出。

顿时狂风大做，不少竹子禁受不住这般摧残，应声而断！

陈无环看着如此场景，不禁浮现连篇，细声问道，“我能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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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去了九日，每日黄昏之时陈示远都会教无环画影，只是无环天资中庸，怎么样都学不会。

但也不算是毫无收获，陈无环发现她虽然学不会画影，但是自己的身体好像变得越来越好了，原本微凉的风吹在她身上竟也感受不到冷。

每当陈无环开始挥动竹剑的时候，陈示远总是闭上眼睛不去看她，而是自己想自己的事情，唯有她主动叫他的时候，他才会醒。

再一次，陈无环练了将近两个时辰的剑后，连握剑的力气都没有了。

慢慢坐在陈示远的身边，开始歇息。

无环看着陈示远，这是她第一次仔细如此近距离观察他的面容。

陈示远的脸可以说很普通，普通到在人群里你都认不出他来，唯有看这身黑白剑服、好看的异色瞳才能辨别他是陈示远。

但是不知为何，无论陈示远在做什么，都有一种，自然而然地感觉。

无环想着，今天就是第九日，明日上仙就要走了，有点小小的失望，如果自己以后也能变得和上仙一样，能不能报答他的恩情呢？

“上仙，你叫什么名字呀？”

陈示远睁开双眼，看到了繁星点点的星空，脑海中闪过无数想不起来的画面。

“我不知道。暂时你可以叫我陈示远。”

陈无环再一次问道，

“那，我能不能叫上仙师傅呀？”

陈示远闻言叹了一口气，不再回答这个问题，闭上了眼睛。

陈无环见此有点儿失落，不过得到了上仙的名字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第十日。

竹林内，微风阵阵，陈无环一大早便来到了竹林，不停地练剑，一直到黄昏。

陈示远不知何时到了竹林，叫停了陈无环。

“你已经记住了画影，一直练下去便可入门，这套剑法能让你到大乘境。”

没有多余的话，陈示远话毕，转身欲要离去。

“等等！”

陈无环忍不住叫住了陈示远。

“上仙您要去哪里？”

“随意。”

“上仙需不需要一个人来为你打理生活？我什么都会。”

“不需要。”

“上仙，我想跟随你。”

“你跟不上。”

“我，能不能叫你一声师傅？”

陈无环的声音愈来愈轻，到最后如同雨点一般轻声。

陈示远没有回答，仿佛没听见一般，这一次他没有驻足，抬腿便走。

陈无环知道，他听见了，而且没有拒绝。

陈无环看着陈示远渐渐离去的背影，用尽全身上下的力气大喊道，“师傅！”

陈示远脚步细微地停顿了一下。

太阳彻底落下，昏暗的竹林中，哪里还有陈示远的身影。

陈无环呆呆地靠在他曾经坐的地方，喃喃自语道，“我该如何才能追上你的脚步？”

不远处，陈示远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无环，

“缘分已尽。”

长叹一口气。

“追上我吗？哪怕我站在你的面前，你还认得我吗？”

陈示远自言自语说出这么一句无法理解的话后，彻底融入黑暗，不知何去。

而在另一方，竹林之中，陈无环留下了眼泪，下一刻她便惊醒，仿佛自己忘记了什么不该忘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