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善望恶》免费试读_橘子桃子

第一章 相会

这天早上醒来打着哈欠下床开电脑、上厕所，几乎这些动作都成每日必备生存条件一样。外面天空一片灰黑，雷声阵阵。地面已经出现雨水在地面击打出弹珠大小的水痕，眼看一场大雨将至。不过十几分钟，大雨倾盆而下。外面的一切都在被雨水洗刷着，围墙的边缘，地面上都拢上了一层薄薄地雾，嘈杂中透着一股安宁。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思绪如雨水般，噼里啪啦地砸在我的心头，想到自己的工作还没有着落，原本赏雨的心情也烟消云散，便又直直地躺回床上，双手枕于脑后，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

电话铃声把我从杂乱的思绪中召出来，过了很久才从床下找出手机。看看号码是大山打过来的，我心里阴霾就散开了一大半。大山和我一起经历过香港澳门回归，跨世纪，那可是一起撒尿的交情。所谓一起撒尿的交情对于我们这些经历过六年和九年义务教育中的孩子，这可以说是朋友、玩伴、同学之间的一种完全信任。比如下课别人喊你“XXX，上厕所去！”，这一刻他是承认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当上厕所这样隐私的事情他都可以毫无保留向你展示，一般人是做不到的。这也堪比现在青年男女搞对象两个人互相看着顺眼了，自己认可还不行，还必须拉到家里给长辈认识一下，这是一种个人对个人，一种认可以及互相信任的展示。当然，我只是说男孩子之间。

“喂？”这是一种“有事你快说”的语气

“哎呀，可算打通了。”，大山在那头明显抱怨我找电话的速度。

“手机掉床下边去了，刚找出来。”我解释道。

“雨停了，出来活动活动？”

经大山这么一提醒，我想也是，有两个多月没有出去转转，身上快结网落灰了。

“嗯，雨停了就出门，你家碰头。”

那边说了一声“好”，就挂断了电话。雨整整下了两个小时，天空中乌黑的云渐渐向东移去，在西边的天空留出一条巨大的缝隙，这时的夕阳将天地间一切都染成金色，在微凉的风中，雨水反射着太阳的色彩，像碎了一地琉璃。走在墙角的阴影中，看着街上来往人群，原本的苦闷不觉间又增添了几分。

差不多中午的时候，大山见我浑浑噩噩的神态不禁问道:“大爷，都他娘的中午十一点了还没睡醒呢？”我把脑子里的人生像刚才那场雨般，都倒给了大山。他倒是一挥手“什么事情都不如吃饭重要！唉，我给你说，一会儿吃饱喝足了你再想。”最后我们去了一对朝鲜族老夫妇开的馆子，大山一路上极力给我推荐那的菜品，都让我怀疑那是不是他哪个亲戚开的。

我不禁开口问道：“这么多年也没发现你有少数民族的血统啊？”

他不紧不慢的说：“甭管什么血统，东西好吃，哪个民族又有什么关系。”

我问道：“你是不是看上人家有个漂亮姑娘了？”

他来了兴趣：“有姑娘就好了，在那个小馆子里在喝点小酒再有个姑娘，这就值了。”

当然我们到馆子里的时候的确没有姑娘，正至饭点，小馆子里挤满了人，就连卖凉菜的柜子都排着队。

大山一脸得意看着我，那表情就像再说：“看吧，你老哥推荐的不错吧，想吃点好的就得受点苦。”我扫视着馆子里这六张桌子，满满当当一个空位都没有，得，哪吃不是吃啊。他晃动着发福的身躯硬生生挨着人家的桌子排着队，我索性就不往里走了，给他一招手：“嘿，我在门口抽烟。”

过了二十来分钟，当我把第三根烟点上时，大山拎着两盒酱狗肉，一盒泡菜，用肚子擦着人家的桌子边蹭着排队的人群出来了。路上大山路过超市又去买了酒水烙饼，拉扯着我去了护城河边。

河道至堤岸的台阶被之前大雨冲洗的一尘不染，整洁地像是在迎接一位尊贵地客人。两旁种着柔软的柳树，枝条轻盈地在微风中微微晃动，有的枝条还闪耀着未干的水珠。一股淡淡花香混合着柳特有的苦味慢慢爬进鼻腔，让人一阵的心痒痒。不禁让人想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我本不喝酒的，借此良景，与大山闲聊之间就着香气扑鼻的狗肉和爽脆的泡菜，不觉喝到头晕脑胀，索性就躺在河岸的台阶上有一句每一句的和大山聊着天，那叫一个舒坦。大山看我喝的没劲，自个不知道想起什么事儿，给我絮叨一大堆我也没听清几句，我只感觉头晕的厉害。大山还在说着什么，只感到他的声音很飘渺，不一会儿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感觉异常的口渴还是有点头疼，知道自己喝多了。这时大山脚对着我这头，用右手胳膊当着枕头，背对外，我轻轻的推了他一下，没想差点把他推下去。大山也算反射灵敏，头一昂，用来当枕头的那只手一撑竟然坐了起来。我把他扶正了，给他拍拍胳膊的土，他却躲开了，一脸痛苦的对我说:“别动，麻了！”我就没有再动了，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狠狠地来了一巴掌，看着他面目狰狞喊着:“我操！”

我还是要夸赞一句“刚才你起来的时候，那身手真有黄飞鸿的风采！”

他开始得意起来：“嘿，不是我跟你吹牛。就你这样的，我一只手就能放倒。”

我岂能让他在我这威风，学着他东北口音没好气的说道：“你可拉倒吧，就你这体形在西游记里也只能当个巡山小队的队长，也就能把破锣敲的咣咣响。”

大山也不甘示弱的摸摸自己明显外凸的肚子说道：“小队长怎么了，怎么说也是个领导。”我不再理会，从兜里掏出烟各自点上一支递给他，趴着栏杆上看着远处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

半支烟功夫，大山转过身去，背靠着栏杆，一手拿着烟卷，一手扒着栏杆深深的吸了一口，抬头仰望着开始发暗的天空喃喃道:“这片地方没意思，除了汽车就是高楼，每天都看，有空出去玩玩啊？”

第二章 出门

一周后，我们买了去陕西阳平关的火车，准备在哪里转公共汽车到勉县。如果说我们这趟出行是精挑细选出的路线，那只能算是运气好了，我们只是在地图上随心一指，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我对这个地还是有些好感的，小时候吃的枇杷、李子几乎都是这里出产的。位于陕西汉中市的西南，依秦岭而得势，长江一条最大的支流卧在县内，如巨神的画笔在此落笔，弯弯曲曲十几道弯由北向南延伸。从形势上来说，这里依山傍水，最近几天最高气温才二十七度，最适合出行游玩。

周三的傍晚我俩背着几件衣服，洗漱用品简单的一个包，六点出发去了火车站，在火车站附近的酒店里开了钟点房，在房间里开着空调斗地主等着火车。大概八点左右，房间的门缝里塞进几张小卡片，每一张都看得我俩热血沸腾，索性趁着夜色下楼退房去街边撸串灌点啤酒冷静一下。火车站是新修的，只有东广场有烧烤的摊子，我俩就打车直奔东广场的路边摊。

晚上的烧烤时间刚刚好，点好了啤酒和肉，我和大山面对面的坐下了。我俩坐在最靠边的位置，面对面忙活着面前的毛豆和田螺，除了我独特的吮吸田螺和大山咕咕灌啤酒的声音，其他什么声音也没有，我俩这一桌也算的上这躁动的摊子上一股清流。在北方，人们都喜欢用一根牙签将田螺肉挑出来，掐头去尾的送进嘴里。我是不屑与这种吃法的，这样的吃法完全体会不到十几种调料的调配和田螺的鲜美。香辣的汁水配合冰爽的啤酒，看着路边清凉的姑娘，我坚信我俩完全能坐到十一点。背后的一条街全是小店，霓虹灯管闪动着的光，映在大山的脸上，显得他也格外的亢奋。

当我快把一盘田螺吸完的时候，一阵香风从背后袭来。那香味混合着丝丝甜味，直让人心痒痒，我忍不住对大山说：“好香啊。”

大山看向一侧：“嗯，烤的挺不错的。”

我顺着大山的方向看过去，看着摊子上的老板托着肉串走向我们，我向大山解释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应该是香水味儿。”

大山给我一个眼神：“回头。”

我顺着大山的眼神回过头，看见两个姑娘缓缓的走出红光闪闪的巷子，低腰露脐，长发飘飘，看样子和身材也算的上秀美。我回过头来对大山说：“还是夏天好是不是？”

大山表示鄙夷的喝下手中的啤酒，开口道：“就你还是经常出门的人呢，没见过娘们似地。”

我向大山的方向挪了挪座位，顺带对老板喊着再来一瓶啤酒。那俩美女主动和老板打了招呼，说说笑笑的坐在距老板很近的一张桌子上。老板回头从冰柜里取出一瓶酒，其中一个美女给老板说了两句，取过那瓶酒向我们缓缓走来。我心想“现在的姑娘都这么主动了？真是世道变了！”

那个姑娘主动给我们把酒倒满，边倒酒边笑盈盈的问我们菜和不和口味，我礼貌的笑着应和。

大山却不解风情的说：“把酒放着吧，我们自己来。”

我用腿轻轻的碰了一下大山，向姑娘说道：“您别介意啊，他就一粗人。”

姑娘笑盈盈的说道：“没关系，我看两位都很面善，想和二位交个朋友，这边的老板我们都很熟了，有什么直接叫我就行。”

我忙客气道：“有劳了。”

说完，看姑娘并没有走的意思，把我身旁的空椅子拉开坐了下来。

“不介意我坐这里吧？”姑娘开口问道。

这个时候我除了“不介意”三个字，我已经无话可说。大山还是那样，正眼都没有撇她一眼。我连忙寒暄了几句，以缓解大山不懂风情的尴尬。说起来也奇怪，我和大山对美好事物的追求一向有增无减，怎么今天晚上出奇的淡定，难道这小子转了性了？大山独自一人在那吃喝，偶尔看着我笑笑，全程一个字也没有。最后大山长长的打了一个嗝，看了看我说道：“吃好了，喝好了，去把帐结了吧。”

姑娘主动招呼老板过来结账，老板没有过来，另外一个姑娘却走了过来，对我和大山说道：“这个是我妹妹，我们俩在这开了一家小宾馆，进去坐坐?”

我忙客气到：“不了，我俩一会儿还得等火车，想在附近转转。”

两位姑娘一唱一和的说道：“这有什么转的呀？你几点火车，一会儿我送你们。”

其中一个说着便向前一步，伸手抓住我的手说道：“走吧，这么热的天儿，去里边吹吹空调，休息一下，晚上坐车也舒服。”

当另一个姑娘伸手去拉大山的时候，大山面露怒色的看了一眼伸过来的手，那个姑娘便把手从大山的身前晃过，指向其中一家小旅馆的招牌说道：“就那个店，也不远，进来坐坐，一起看看电影聊聊天也好。”

我的一只手还被拉着，显得有些尴尬，大山这时候已经起身往外走了，我趁去拿桌上的香烟的机会把手抽了出来。

大山冷冷的看着那两个姑娘说道：“身份证、暂住证带了吗？”这一句话说的斩钉截铁，就像小偷偷东西被抓了一个现行在接受质问一样。

我一头雾水的看着大山，意思是“你是不是喝多了？”

那个当姐姐的愣了愣，对我说：“这位哥喝的着急了，可能有点上头了，您多照顾。“

大山看着他俩说道：“该干嘛干嘛去。”说完就转身走向老板把钱付了。我在后边忙着和人家打招呼，忙向大山快步走去，显得格外窘迫。快走到街口转弯的地方，我问大山：“你今天怎么个情况？我这张老脸被你丢尽了。”

大山点燃一支烟悠悠的对我说道：“你也不瞧瞧那是什么地方，你以为那俩姑娘是看上你了？为什么那条街有那么多的小旅店，你好好想想？红灯那么亮都没看出那是红灯区？”

我恍然大悟“那也不能显得那么没礼貌啊，毕竟你也是经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还有暂住证是怎么回事？”

“屁，别给我扯九年义务教育，她们那样也没教育好不是？本地人一般都不和你说普通话，暂住证一般扫黄都会查。”大山一脸得意的看着我，我记得这个表情，就是哥门清的那种表情。

我会心一笑：“那你怎么知道扫黄会查暂住证呢？”

我提出这个问题时大山的表情明显沉重一下，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转头对烧烤摊老板喊道：“再来五串腰子，少放孜然，不要辣！”灯火通明的城市里，透过香烟淡蓝色的烟气，隐隐看到大山眼中噙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