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花天气》:传说
传说
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从天而降了一座神山,那山高万仞,方千里,每至子时,山底总会传来骇人的怒吼声,村民莫敢近也。
数载之后,有孩童走丢,有数十人结伴而行,欲上山寻人。
在此之中,有人一飞冲天,得莫大造化,有从此神志不清,满嘴胡言,疯疯癫癫之人。亦有葬身于此,空留三尺青碑者。
那些疯了的人,说他们看见了鬼,那些一飞冲天的人,全是丢了魂的怨灵人偶。
没人相信他们。他们被关在地牢里,每到子时,山底下开始怒吼时,疯子们像得到了命令一样,开始拼了命地大叫,不要命地拿头撞击栅栏,血肉淋漓。
高高在上的成功者用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眶看着疯子,露出惊惧的神情。
自那以后,也有人上过山,只是没人再下来过。
无论如何,即使当年在世的人都死了,这个传说还是留了下来。并被少年牢牢记在心里……
苦役
在纯净的,不参杂一丝邪恶的蔚蓝的生机的天空中往下看,人民像卑微的蝼蚁一样,慢慢地,绵延数里,向前爬。
风儿吹起边塞的扬尘,迷了人的眼,乱了人的心,吹散了斗争的希望和热血。
边塞的日子,不存在什么灯火阑珊,只有噬人的一片漆黑。
是这样单调的重复,疯老头的声音响起,奏响浩大的挽歌。
“边塞的寒风,凛冽刺骨,像是要把人切开一样,人啊,只要一进去,就出不来啦”他枯槁的双手摇晃着捧起酒坛,苦涩而甘美的琼浆玉液顺两颊留下,单薄的衣襟黏在身上,勾勒出皮下的骨头,“这酒,嘿嘿,是个好东西啊,小伙子多大了,有没有媳妇哦,苦了那痴情女子独守空闺多少年啊”
年轻而棱角分明的脸上,闪着焦急恐惧的光,有些吓人。
“大爷,你在说什么呀,快干活吧,一会监军过来看见了,一顿鞭子少不了,您这身板……”
“年轻人,你有媳妇吗?”老人执着于这个奇怪的问题,像中了魔咒。
“大爷……”
“贱民,一群贱民,这种速度,真可以去死了!”鞭子抽在人的身上,血肉横飞的声音,一辈子记在了少年心中,他恐惧彷徨。他烦躁不安。他把头蒙在被子里在漆黑一片的夜晚里连气也不敢喘地想要躲避活下去!
“大爷,监军来啦,快点啊。”
“小伙子,你怕吗?”
我从没见过他有如此清澈的眼神,在边塞中待了十几二十年的人,哪个不是眼白和瞳孔想混合在一块了,再分不清?
我还来不及反应,老头就朝监军冲了过去,几十年没变过的眼神,露出殷切的渴望。
“大胆贱民,该死的畜生!如此看着本官作甚,见到本官不行礼,赏你一巴掌,哈哈哈。”
监军玩味的眼神突然定格。
老头嘴角淌出鲜红的液体,在空中乍现,绽放出生命最后的花。
“去死吧你!”老头张开了干涩的嘴,狠狠地咬向监军的喉咙。
血溅在人脸上,身上,这儿,那儿,全都是。
“刁民,住……”
再没了声音,这么冷的天,新鲜的热血也迅速凝固在冰雪上,再没了温度,变成了艳丽的染料。
疯老头被斩首的那天,我没有去看,但我感觉到他托付给了我什么,但我一届小小草民能做些什么呢,欺压永远存在的,除非你可以欺压别人。我知道,这个时代需要一场斗争,去压迫曾经的压迫,得到真正的得到。
沉重的石头,压在我身上,直要把我压得起不来。两臂酸麻,使不上一点劲。
微微抬头,是一个一贯嬉皮笑脸却平静的脸。他将肩上的石头放下,从怀中掏出用丝巾裹得好好的玉佩,上面全是血渍。
我微微愣了神,死死盯着这玉佩,颤抖着开了口“花谢秋,他说什么了吗?”
“那老头说,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他的儿子,他儿子很可爱的。他还说让你把这个交给他,和他儿子说,你爸爸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爸爸,他很爱你,真的很爱。”
我将玉佩紧紧攥在手中却说不出什么,她还爱他吗?她还在等吗?她还在吗?
谁知道呢。
天边烟尘滚滚,愁断肠,又是近黄昏。
还不知道能不能看见明天呢,别废话,再说话半个脏馒头怎么够,人生不是留给我们思考的。
“贱民们,好多好多血,好可怕哦”放肆的笑,突如其来地席卷每一处角落。
“快跑啊,梁少来啦”
梁少是边城有名的纨绔,最喜杀人为乐,变态得很。
苦役们四下大乱,每个人都顾着保全自己的性命,践踏在别人的身体上。
人命有事关天,有时低贱,死亡可以是一段历史,一段血泪,更可以是一堆数字。
活该和可怜,看你背后的人,是失败的反抗还是光彩的成王。
“喔,新鲜的血液,”梁少舔了舔嘴唇,开怀大笑“贱民们,都去死吧!”
他们向梁少的马爬去,黑瘦的身体在地上磨出骨头,乞讨的眼神向他射去。
梁少挑了挑眉,一面露出怜悯的神色,一面快速下马,走到他可怜的乞讨者身边。
他们疯狂地向前爬去,亲吻着梁少的鞋,然后被眼中怜悯之色还未散去的他砸碎脑袋,还未死的幸运者一面拍手叫好,一面轮到他们。
银白色,在光的照射下,华丽地穿透逃跑者的身体,痛苦的悲鸣总会赢来最真挚的欢笑。
我急忙将玉佩塞进怀里,抓起花谢秋的手就准备跑。
每踏一步,鲜血就溅在脸上,坚硬的骨骼在骏马的铁蹄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伴随着梁少舒爽的大笑,传的很远。
都死了,都死了,都死了。
“梁少,这边还有两个没死的”小厮如获至宝,大喊起来。
“正好,把他们放到万兽山里,喔,万兽分尸之苦诶”梁少貌似心情还不错,贪婪地吮吸着血腥气,两眼放光。
所谓万兽山,不过就是皇家和士族围猎的地方,当然也可以理解为梁少的活人填埋场。
我的眼神像暗夜中的狼,我害怕死,好怕好怕。
花谢秋笑了笑“怕什么,我会保护你的,干他丫的。”
谁都知道花谢秋比谁都怕死,但总有些人会让你奋不顾身,有些人,就是一辈子,在你每一次脉搏跳动的时候,他们都在,不是吗?
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花谢秋他和我说,“我想家了,我错过了好多,遇见了好多。”
我和他从小玩到大,从没看见他哭,我以为他是不会哭的,有次他爹拿藤条抽他,藤条都抽断了,他都只是不说话,后来,他就哭了,他不怕疼,也不怕死,但父亲对他的一点点评价都能决定他的喜怒哀乐,那是他的全部。
后来,两国交战,他父亲死在江南的细雨蒙蒙,让他活在了边塞的大雪纷飞。
但他却变得比谁都快乐。
他的身影在我的眼中无限放大,他心里藏着个世界呢。
梁少皱了皱眉头,也没再说什么,挥了挥手,催促着黑白无常的到临,笑着和士兵打招呼,把我们推进另一个恐怖血腥的世界。
我看着他们欢笑离去的背影,哭了。
花谢秋不说话,狠狠踹向我,“走了,哭什么哭,烦死了!”把我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往看不见的地方走。
夜深,万兽山的夜晚是诡异恐怖的,如雷鸣般的兽吼在耳边炸开,我警惕地看着四周,辗转反侧,还是坐起。
理理衣装,准备去洗个澡,平复一下内心。
星光点点滴滴洒在身上,神仙的水晶球碎了,放出了可爱的精灵。
“今天是个满月呢,可惜人还是离散了,梦潇。”我喃喃道,“好多人都死了,我好怕。”
她的身影渐行渐远,像从没见过一样呢,但在少年的心里,只有等时间一分一秒留过很久之后,才可能变淡却更深。
我想改变一个时代,但是做不到,就像我喜欢你一样。
水光荡漾,水底有一个月亮呢。我一头扎了进去,想抓住又松开,她如此脆弱,一触即碎。
突地,一阵乱流,我被卷入其中,再逃不掉。睁开眼,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一块玉石静静躺在那里,像亘古一样,伴随着激烈的怒吼,我想捡起它,又不敢,它给我一种危险的感觉。
我突然想起来一个荒诞不经的传说,又摇了摇头,犹豫了好久,终究还是捡起了那块玉石。
“小伙子,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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