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迷梦》:一、李好
一、李好
现在、虎哥儿离树梢的那窝子小麻雀,如果伸直了胳膊的话、那可只有二掌的距离了。奈何这该死的杉树杈是挺多,顶上的却细得吓人,就连混惯了的虎哥儿竟一时也怕了;人一怕、难免就会迟疑,他这一顿可不要紧,那股馋劲儿猛然就从他小小的脑仁里炸了出来!
这一炸可谓天崩地裂,连上课的铃声都一点也听不见了!
去岁暑假里用鱼鳞勾搭的那一网鸟儿,回头叫外婆拔毛给炸了,那香味可是虎哥儿从未体会过的,隔了快也一年了,叫人竟半点也不能忘怀!
以至于这位哥儿过处,但凡有树的、那必要多瞄上两眼;但凡树上有窝草的,那怎么也得上去探一探究竟,万一就躲着几只依偎着颤抖着几近赤条的美人儿呢!
这年许虎哥儿几可谓称霸丛林、战无不胜,乃是手到擒来的大将也似人物;身边一时倒也团了五六、或许七八个随从似的跟班,直至那一回合。
那回合究竟是怎么了呢?虎哥儿叫几个小兄弟给怂恿的,把那柏树头的喜鹊窝儿给捅了!
可喜鹊那家底儿是坚固非常的,小小的虎哥儿哪里能够撕扯开来,最后急眼了搁杈上拿鱼叉就捅了上去;这一回可不止把个好好的灯笼叉给别歪了,还把一对夫妻双双把家还的老喜鹊儿给招呼了来,人都送到家门口了,那总不能不招待吧?逮着我们虎哥儿啊,那就是一顿噼里啪啦没天也似地猛亲!
亏得虎哥儿身手堪称敏捷,关键他骨子里那股壮士断腕的烈性未泯,打不过那就跑嘛,尤其得跑得干脆,这位小爷一咬牙,隔着五六米高的树上那就跳了下来!
他倒也不是傻的,瞅着那些枝条儿跳的,须臾栽草上时,满手的青汁儿,除了右边眉头叫那畜生啄出个豁口,总归算是全身而退了!
可到底他也是给吓得破胆了得有个把小时,直到他们几个叉了要有二三十只青蛙、熟门熟路搁锅里炸了,那股子香味儿、总是把他给勾得回了魂。
自此虎哥儿算是晓得了,这天地间有一种鸟窝儿掏不得;不过眼前这处儿叽叽直叫的草团团,虎哥儿可也不知掏了多少像样的了,那到底有了经验的!
索性他将心一横,轻轻提了口气,两腿颤巍巍地直立起来,一把就将这喷香的麻雀窝儿给握在了手里!
“你还不给我下来?!”张云英好悬没给气死,这李好自打进了她的班,那可是三天两头惹祸,要不是这小子脑袋瓜一等一的灵光,她才懒得管教呢!
没错,我们的虎哥儿,大名李好,典故呢他老娘早不知唠叨多少回了;大暑一周前生的,当时候母妃娘娘正赶上风疾发热,前前后后折腾了十多个小时,出来时李好全身可是都黑了,接生的说给憋死了,若非那院长慈悲,从他口里吸出淤血来,那倒算为这东方红除了一霸了!
要说这张云英别看她生的眉毛弯弯、眼睛亮亮,麻花辫儿甩甩的,虎哥儿就觉得她是坏了透的;刚来那会就逼着他换手写字,你说好好地左手碍着你还是怎么滴了,非逼着小爷换右手来,不听你就拿尺条抽掌心,被抽怕了听话了吧,你还嫌弃我坐姿不正,那我坐正了字写歪了找谁说去?
小爷我下了课掏个鸟,咋的又辣你眼了?
不管虎哥儿心里多么剧烈地活动,叫张云英这么好听地一吼,他还是乖乖的朝下来了;快着地时,他越想越气,照着下面那张龇牙咧嘴的黑脸就坐了上去!
准又是这小子出卖我的,真不是亲哥啊!
“哎哟!”还不等笑出声来,果然耳朵上麻辣一痛,眼看着小鸟儿叫大勇给夺走了,虎哥儿却怎么也拧不过来,活活地叫张云英给拖进了教室。
这里是东方红小学,占地嘛三四亩的样子,校门口一条稀有的煤渣路,进大门一条笔直砖道直达国旗杆儿,这时节天是热的、风也不小,起毛边的国旗此时正迎风飘扬、猎猎作响。
旗杆北边儿一排并分的矮松,到底是没人打理了、郁郁葱葱的,再北边就是一排青瓦红墙的瓦房;从前的大队部,现在改成了小学了,自西向东是一年级、二年级、办公室、校长室、三年级、四年级。
教室北边一片青松儿,也不知长了多少年了,总把个厕所给挡着。
虎哥儿、李好,今年正七岁,去年他老娘眼看这小子怎么都管不着了,赶紧把他送进了刚时兴的幼儿园,想着怎么有人管着都得消停点了,至少按时按点能见着人吧?
哪里想这小爷倒好,进园里没半个月就把人给揍了,还给人按排水沟里不让起来,虽然让老师打了板子、顶着粉笔站了半天,回了家更享了一顿饱棍,怎奈他隔夜就给忘了干净,到学校又揍了人一顿,叫你小子叫家长?!
他老娘一时也没了主意,一狠心就带他下地;你别说这小子还真皮实,折腾这半年下来,黑倒是黑了不少,精神头却是愈发得旺了!
做他娘的急啊,正巧去岁隔几户郑大爷家里面小五结婚,娶了个山里姑娘,说是有初中文凭,搁村里小学教语文呢!
虎哥儿于是莫名其妙就给拖着去见了个门,想起他老娘那低声下气的样儿,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更隐隐地有丝难过,总之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何况自打小爷进了学,这娘们从没半点好脸色给我,总是处处都瞧我不顺眼,今天要不给你个狠的,你是不知道虎字儿怎么写的!
到底又捱了一顿揍,虎哥儿当时心里面就算有了计较了,容易捱到放学了,他提了书包奔出门,搁操场上排好路队,前边由张云英骑着车慢悠悠领着,一群黑鸭子乌泱泱地往家走了。
离家近的,到地头喊声老师再见就自回家去;剩下的大部队要再往北去,那是三大队、四大队、五大队的地盘,隔学校要有十里地儿,一天来回二十里,总算是靠着海儿一路坦途,这些娃儿又多是野惯了的,路两边总算也有些应时的庄稼,叫这些野小子瞧见了,除了泥多了些、到了家总是能混个半饱的。
往常张云英过了二道桥,就叮嘱路队长一声,便自骑车去了;今日不知怎么了,她说完却停了车,回头朝虎哥儿招了招手,“李好你上来!”
我们虎哥儿那是十个百个的不愿意,总归却是怕了还是怎么的,捱捱地坐了后座,张云英也不多说什么,带着他走出老远、左近总算清静时,她才换了温柔的语气跟虎哥儿说道,:“李好啊,你也念书了,你妈多不容易你知道吗?你那个爸爸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后爸又出了名的暴躁,去年还添了你弟弟,你要不好好读书,他还能让你念下去?像你这么皮、要不是你妈护着,早给打得皮开肉绽了,亲生老子也吃不消啊,何况是个后爸!”
虎哥儿沉默了,张云英也不知他到底听进去没有,想想又觉得好笑,这么点大孩子,哪里能懂这些?她于是不再说话,就这么一路带着虎哥儿回了家。
虎哥儿妈贵姓耿、大名耿荣,可算村里面当头脸的美人了,要不是再嫁、哪里能叫那少只眼的李五逮着?
话说这日天擦黑了,她家宝贝虎少爷总算是到了地头儿,却不想虎着一张小脸,丢了书包就跑了出去,耿荣搁后面急急喊了两声,见他闷头不应、心想这点大孩子哪有多大气性儿,嘱他声快回、眼看着蚊子市要来了,一边就同李五扯了桌椅外面,准备着吃晚饭了。
虎哥儿跑去哪了?这个点家家户户差不离都准备着吃饭了,张五见老婆回来了,急急地也就搬桌拿凳、心里头早已经一片火热了,任谁娶了这么个水灵灵的如花美眷,都巴不得日日夜夜地用才好!
他这边火热着心呢,不想当头一条水柱就冲了下来;正惊觉难道下雨了?扑鼻就是一股骚味冲来,虎哥儿可是憋了一下午了,那童子尿能不骚吗?
别以为我就这么算了!虎哥儿当真听不懂张云英说了什么?他经历说来奇异,心智算是早开了的,张云英即便好心、那字字句句却似戳他心头,一时新仇旧恨相继、本来见你带我回家,我还想小人不计大人过,现在不让你涨点记性那是不行了!
原来虎哥儿风驰电掣一阵跑,攀着郑家西屋后的毛竹就上了屋顶,巧也巧这郑家正屋西屋隔了一条不过米许宽的甬道,虎哥儿叉开腿别说还正合适,他就这么站人屋顶上、扒了裤子尿了一大泡,还淋了主人家一头一脸!
二、耿荣
原来不光小孩儿会告状,大人竟也有这么怂气的时候。
虎哥儿小胳膊小腿的,当然挣不过气急了心的郑五,给人提溜着领子就带自个家里来了;一路上虎哥儿一时竟也老实了,似也知晓自己闯了了不得的大祸,这事儿搁谁身上他都受不住啊不是?
其实要说怕、虎哥儿心底儿是有那么一点怕的,他老娘究竟是个知书达理的、自个儿搁外边若叫人欺负了,灰头土脸但别缺胳膊少腿的,老娘是半句也都懒得过问的,她要求也只一个,到饭点晓得回巢就得了!
但若是虎哥儿搁外边欺负了人,还叫人打上门来了,那老娘少不得劈头盖脸就给他一顿饱揍,人活一张脸嘛、做女人的谁不想从一而终?哪怕李五当年给判了个无期,她也硬气地给心伤一埋、就地找了家玩具厂,自己有手有脚的,还能养不活这小畜生?
哪里想带这小畜生搁厂里没俩月,他瞧车间里那铁叶子落地扇好玩的,愣头愣脑就朝里边伸了手,好悬没把他个食指给绞碎了!
小畜生!小畜生!耿荣心里头真是又气又悲,这么一出人厂里怎么都不愿意再留虎哥儿了,耿荣没办法、只得把他送回了自个娘家,求老父代为照拂。奈何自己亲妈妈走的早,老父后续这一弦屁股后面,更拖着好几张嘴呢,哪里能看护得面面俱到?
何况这小畜生打小就不是个消停的,照后来老父亲讲道,母子分隔的那年许间,这小子玩水掉河里边就两次,一次是叫放牛的赵二爷给救下了,一次是搁自家门口码头上,老父亲喊两声不见回音,赶紧的打眼就朝河里瞧,就看见这小畜生搁水里载沉载浮着呢!
他落了水跟归了家似的,竟半点也不挣扎!
这还不是最叫人后怕的,耿荣姊妹有五个,大姊嫁到了通洋、她排老二,家里边本来给说了个苏州城里边的好人家,奈何命中注定、一次跟老父八大家街上赶集,就撞上了这小畜生他爹!
他生的浓眉大眼、个儿高挑,他冲着自己就来了,还摘了自己新车的铃铛!那可是人家给她下的订婚信物!
爱情它真是个莫名其妙的东西,李家姊弟六个、小畜生他爹排行小五,下边还有一个更高大更惹人眼的小弟。这李家本不是射阳人,传说祖上是建湖那边的地主爷儿,到李家老头子这一代怎么就分了家财各自为生了,耿荣是不知其中隐情的。
但到底李小五他老娘乌眉大眼、敲臀儿的麻花辫,可是个乡里边都出了名的大美人,不是家底深厚的、哪里能享得了这等福气?何况这小子没事搁自个面前儿吹唬,从他老娘房里掏出来那厚厚一本族谱却也是作不得假的,他家老头子开回来的那艘沙船更不可能是偷的还是抢的!
更何况这小子生的就叫人心喜,还偏做了几件讨人厌的事情来,耿荣一时就喜欢上了,也便顾不得长了他几岁,顾不得老父亲坚决反对,顾不得未来婆婆的冷眼低瞧,她就这么着跟他好了,没办酒席、也没领证。
到底公公是欢喜的,小叔儿也体贴她这个嫂子,没多久耿荣就有了孕,次年好容易生了虎哥儿,她这孩子生得极不容易,耿荣别的不求、但望他平平安安好好的,所以讨了爸爸主意,取名李好。
大家族到底是有规矩的,虎哥儿他爹别看气止风流轻佻了,大名却叫李正中;他们李家正字辈下边是方,所以虎哥儿全名儿李方好,总算顺起来并不拗口,李家大爷也便笑笑并未多言。
奈何婆婆不喜啊,虎哥儿他爹算是分了家却什么都没落着,三涧河边上找人买的一间草屋,大队部按人头给分的几亩薄田,耿荣她两口子搁地里摘棉花,他家虎少爷即便兀自坐地头上玩弄些牡丹瓶盖子。
那时候的小畜生却是乖巧的,从来也不哭闹,三四岁头上就能囫囵下去小半斤的猪头肉;眼看着地里头愈发地找不出吃食来,两口子一合计,便就跟着爸爸跑船去了。
那年许的光景算的上是和美了,奈何当家的船至福海时,不知怎么就撒手西去、客死在了异乡!眼见婆婆似模似样地滴了几滴眼泪,将大女儿就地卖了一户人家,随手把好好的沙船也卖了,揣着鼓鼓的钞儿且自回了乡里。
这一家三口顺带小叔子一时没了去处,听人说无锡那地头做小生意的多了,便辗转着去了地方;初始时兄弟俩也算本本分分,虎哥儿锁屋里面,三个人天没亮就出去忙乎,到底算是能混个口实的。
不想来了个赵三儿,乡里头的土混子,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他不知哪里来的门道,干一票说是转手就有百十块,这事儿当然是背着耿荣商量的,要她知道的、死活也不能同意的。这三儿合计着去偷车,国营厂子里的,巧也巧赶上国家第二次严打,最后落得个一逃一死,还有个活着还不如死了。
小叔儿李正义,长得叫女人挠了心也似,他替了他哥、给毙了。
耿荣三妹儿嫁到了三涧、生的也是个小子,虎哥儿是个闲不住的,自打他爹进去后、周遭真心要与他玩耍的,不过王家的一个傻子,剩下的欺辱他的在多、要么是不屑与他共伍的。
叫人欺侮的多了,外公怎么都能听见甚而看得见的了,几次一吵、连一个套近乎的也没了,除了那个一年到头流鼻涕的王傻子。虎哥儿显然不乐意跟个傻子耽误,耿荣三妹儿几次回家省亲,到底带着宝贝儿子,小弟倒是与虎哥儿亲近非常,他妈的膈应面目他是半点也瞧不见的,以至于孤寂无聊时候,虎哥儿每每就想起这个可爱的弟弟来。
三涧跟五涧隔着个四涧,要有十多里脚程,虎哥儿想弟弟了,就从外公家里面跑去了那地头。那地头有他奶奶,不过从来不曾见他;那地头也有他叔伯,不过从没舍他一顿吃食;那地头也有他三姨,到底见他可怜,每每有顿热乎的给他。
那地头也有许多小孩儿,他们倒是喜欢与他玩耍的,骗他抓蛇、哄他下水,虎哥儿按理说早不知该死多少回了,可他终究活得好好的。外公家是个小卖店,隔壁老刘家也是,他家大儿倒是个出息的,搁外边混了两年,竟拖回来一台电视机。
自此虎哥儿算是有了着落了,白娘子算是极美的了,但他偏爱包黑子,这晚看了两集、隔天定要去三涧说与小弟知晓。
天高气阔、此去那许远的路程,他就一边哼着蝴蝶梦,一边糟蹋路边的几多茅草。
这么下去、可是谁也承受不住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责任谁来担着?耿荣他老父亲左思右想没办法,只得将虎哥儿送到他该去的地方,为这事跟他奶奶还吵了个天翻地覆。
等到差不离得有半年了,一次耿荣他老父赶集进货到了三涧地头,快过桥时隐隐听见一阵似猫叫的哀嚎,不知怎么他一恻隐,循声也便去了。不曾想到地方看到的哪里是什么猫狗,隔着门缝里不是他那可怜的小外孙又是谁?!
耿荣到底是给叫回来了,等她瞧见虎哥儿时候,心就似叫人切碎了搅一般,这孩子瘦的跟个鹌鹑也似,目光直愣愣的、连妈都不会叫了!
吵也吵了、闹也闹罢,这天地真个白长这么大了,怎么就没个我们娘俩安生的地方呢?她恨!什么父母、什么姊妹、什么奶奶叔伯,可虎哥儿可怜啊,丢了他哪里能长得成?
耿荣更恨自己,小叔儿已经没了,虎哥儿也算得他的骨肉,他亲父亲已经算是没了的,自己若还痴想放他不下,回头再把虎哥儿弄没了,那可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自己走这一遭到底是为了什么?
耿荣于是就辞了工作,她本也是个美人儿、有了虎哥儿这几年,风韵更非一般;厂子里边也不知多少好小伙倾慕着她,可她虽与虎哥儿他爹并无夫妻之名,心里边却是认定了的,原以为能一边养活孩子长大,一边殷殷宽慰他爸,盼他积极改造、争取早日出来,那也算是如了愿。
可惜天道无常,经赵二爷他大闺女接头,耿荣终究还是给虎哥儿找了个爹。也姓李、家中也排小五,这样虎哥儿至少不用改姓了。
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可这小畜生怎么就不能让自己省点心?!本来吧、老娘打儿子,往往做样子居多,可这会儿那些个不是滋味的故事一股脑地翻腾出来,再有个小的竟也应时哭闹不休起来,耿荣不知怎么了,手下愈急愈重,偏偏虎哥儿也是个硬气的,怎么半点声儿也不出来,就直直跪着叫她打着!
“好了好了!五婶子!”张云英也是跟了来的,眼见耿荣这边打得没轻重了,赶忙掐了郑五一把,自个儿急急上前来夺了她手里边笤帚,一边宽慰她道,“小孩哪有不皮的,别下死手打坏了,回头我多教教也就好了!”
说完拉着郑五就走,好在天已黑了,各人面皮总算都留了一点。耿荣这边给气的、饭是没法吃了,只好回屋去哄小祖宗消停。李五这会儿终于算是吃完了,他将碗一丢、抽出根烟蹲墙角就吞云起雾去了。
虎哥儿遭这一顿打,可算开天辟地头一遭,本来他老娘没说叫他起来,他是万万不敢起身的,这回儿不知怎么的,他也不吭声,径直就起来坐凳子上,摸着自个儿饭碗就小口小口吞咽起来。
这白粥味儿先是淡淡的,吃着吃着却变咸了,往常虎哥儿怎么也得挤些眼泪应应景的,今日儿到底硬气了,哼都没哼半声,这会儿碗里边的自然也不会是他的马尿,而是鼻血罢了。
他就这么一小口一小口和着血将一碗粥喝了下去,放下碗筷、在李五吞吐的猩红闪灭的烟蒂里,默不作声地往自家屋后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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