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系陷阱》——三岁太子
第一章 折断的“脊梁”
“‘月皇’在哪?我不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对话。”明明很年轻却故作老气横秋,树林里那名领头军人的威严看起来很别扭。
“来啊,法西斯,你们厄运当头了!”
“理解我的苦衷……”他难过地撇了撇眉,“执行吧。”
身披绿色的士兵们慢条斯理地上弹、拉栓、扣动扳机,战俘们依旧面不改色。
“哒、哒、哒……”
金属暴雨淅淅沥沥,鲜血与碎骨的掉落错落有致。
烈日炎炎的舞台上,艳丽的血泪集成的云雾纷纷扬扬,山崖之顶泛起血色的彩虹,煞是美丽,他们曾用生命起誓掩护人皇遗留的接旨人。
“同伴们起来,继续反抗!反抗下去!”在碎尸的掩盖下,还有幸存者在怒吼。
同伴们的血液已经淹没他们的声带,他们颤颤巍巍地立在血雾中,濒死着伫立在血色彩虹之中。
“我先回金沙萨了,明天把剩下的奴隶都处理掉,最好丢进血池里烧了吧,”山腰上的年轻军人挥挥手离开了。
做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很娴熟了,却还是不想沾染这里任何一丝血腥气。
寻找“遵旨者”是一件需要耐心的事,他慢悠悠地踱进树丛的阴影,那里的血腥味淡许多。
“还有……既然情况有点异常的话,”他指了指树下的一行人,“今晚提前营救脊梁家族。”
“是,少将。”
“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啊,”他双手摆了摆帽檐,往南边看去,那里并不艳阳高照。
他拍了拍一旁身着素袍的儒雅青年,饶有兴致地说:“该去找找你那个神奇的弟弟了。”
南边的聚居区是唯一一片被太阳释免的地方,这里是光鲜世界的尽头。
葱茏巨木似犬牙一般参差不齐地将这块地方包围起来,当中虫蚊滋生、病菌泛滥,弥漫着排泄物的腐臭。
搬运机器和工人轮流穿行,他们已经准备好打道回府了,今天是最后一个喂饲料的日子。
“中士,发点给我们吧……”林释玄跪伏在泥地上,可怜的像是乞食的老鼠。
“嗯?你在说什么?”为首的军装大汉凶气四溢,他两脚就迈了过去,虎虎生风。
“过完这点年末,我爷爷病好转了,一定拼命给你们干活,求求你们了,我真的求求你们了……”他慌张地往泥巴上甩了三个响头。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啊呸!”大汉漱了一口烟痰往少年的头发上吐。
“……”林释玄一声不吭。
“妈的!”壮汉看不惯林释玄不呼痛的样子,他踹开那摇摇欲坠的破木门,迎上去踩住了林释玄的脖颈。
“狗屎!”他再狠狠把林释玄踩扒在地上,接着摘下嘴巴上红艳艳的烟头,硬往那簇脏兮兮的头发里磋。
“啊呀!”林释玄咬紧了牙关,却招架不住光头壮汉毒辣的手段。
灼烧的臭味萦绕着小土棚,林释玄脑袋疼得像是被大针扎了进去。
“呵呵呵呵……”看着林释玄痛苦的呻吟他忽然喜笑颜开。
“老不死装病已经有四个月了,”他把烟头甩在林释玄的手边,嚣张地比着四根手指,“你们就变着法给我偷懒是吧?”
“一提老子又来气!”他抬起脚来又狠狠地往林释玄身上跺。
“沃森中士。”身后的军官忽然开口。
“嗯?!”
“沃森中士,您是时候该回去了。”
“陈副官啊,时间到了吗?”壮汉凶煞地盯着他的眼睛,他要逼着这个不识趣的男人示弱。
可这男人笑得阳光灿烂,他若无其事地摆了摆帽檐。
壮汉恨得牙齿痒痒,恐吓看起来对他毫无作用,他想发怒,可当众发怒不得,会徒留离间的口舌。
但坏脾气总要找地方发泄的,这里就有个免费的受气包,他扭头又跺了林释玄一脚。
“回去告诉你家老东西赶紧给我死,把你们剩下的卖掉我还能赚不少钱呢!”
“沃森中士,不要再给我添麻烦了。”那个军官笑盈盈扭着手腕,青筋隐隐可见。
“哼。”
他愤怒地踹开林释玄的小腹,扯开了他的声带:“老子、如果明天、还没有看见你们在矿井干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生不如死!”
他踹门离去,两个箭步跨上泥路上的大卡车。
“嗤,叛贼一家还真是臭味相投的贱,真他丫的该死!”
这句不加遮掩的辱骂逼得那个男人戾气凶涨,但他没有发作。
“枉为英门之后。”他不知道在朝谁撒气,理了理军服优雅地转身离开。
破烂的木门再不堪重负,吱呀一声响,摔在了门外的泥沟里断成两截。
卡车在湿泞的泥路上飞驰而去。
“别走呀!”跪伏着的林释玄像大梦初醒,他捂着小腹连爬带滚。
可邋遢的泥路只留给他满肚子的尾气,那顽皮的烟幕在手舞足蹈。
先是烟雾,再是整片雨林,小小的一片天地被悄悄染成了银白色,一时间像是鹅毛纷飞的仙境,就连叶缝里的流光也被溺住了。
银丝红瞳的女孩儿亭亭玉立,身旁的破木棚被点饰得就像是仙阁。洁白的布袍就是她最美丽的装饰品,她能放慢雨林的呼吸。
“玄。”
“胧月……他们还是没有给我们发粮食,再这样下去……”林释玄慌慌张张地碎叨着。
“我知道。”她哀伤地眨了眨银色的睫毛,林释玄的一字一句都在熬炼她的心情,她关心的不是粮食。
“大家已经在挨饿了……”
“……”胧月没有再说话,乖戾的风贪婪地嗅着她的银发。
“他们好几次都会漏出来很多,你不去的话,我去就好了!”林释玄焦急地撒开了步子。
“……玄,你要去追吗?”
“肯定得追啊!”林释玄转身就走。
“去捡?”
“……我先走了。”
“哐隆!”
西边的乌云说来就来,突如其来的雪刃划出灰穹好长一道口子。
雨林深处的鸟兽被吓得惶惶不安,此起彼伏地咆哮起来又沉寂了。
林释玄被吓到了,他偷偷望着西边慢慢蚕食天空的乌云。
“玄!”胧月狠狠地盯着他,“你曾经誓死都要捍卫‘脊梁’的尊严!”
“喂……没这么严重吧……”林释玄有些错愕,这个温柔的女孩子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对自己发脾气了。
她皱紧了眉毛,灼灼红瞳在炽热地发烫,她的声音微微哽咽:“你怎么能下跪呢?你曾经是人类的希望……”
林释玄呆住了,望着女孩儿的肩头愣了半天,他突然想了好多好多种理由,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脊梁全都断了,难道强撑还有什么意义吗?”他低着头细声细语,不想让她听得太清楚。
胧月听得很清楚,但他不想争辩,只是目不转睛地审问林释玄躲闪的眼神。
“你今天……找我有事吗?”
“是墨清玄,我答应他一定要把它还给你。”她擦干眼泪庄严地说。
“是什么?”林释玄上下打量着她。
“看着我的眼睛。”胧月凑上来一把挽起林释玄的双手。
“喂……”林释玄还没反应过来,但他不由自主地望住那对红瞳。
全是血和枷锁,绵延不断,地平线也没有被放过,他被血肉淋漓的枷锁缠绕在世界中央。
他突然抱头痛哭,脑袋要炸开了!
“人类?你可知罪?!”有人在嘲弄着被囚禁者。
“快滚出去!”他看到好多好多城市的废墟,人们死亡的样子像是傀儡,有人在操纵他们集体自杀。
“自由!无罪!!”他撕扯着血淋淋的头发,痛骂天上叫嚣的家伙。
――“与人类共进退!”
成群结队的机械巨潮聚拢在城市边疆,曳斗机械在天空款款划落,多如繁星。枪林弹雨如织线般编织着星空,庞大的母舰若隐若现。
有人愤怒地断开了林释玄身上的枷锁,他很高大,镜面般的轮廓里拂满飘逸的线条。
“你是谁?”林释玄匆匆问他。
“剑豪。”雪白色的光芒一闪而过,空气里的酒香血雨腥风也遮盖不住。
无边无际的枷锁淡淡散去,林释玄像是中了魔怔,他缓缓爬了起来踏回了泥路上。
“玄,守住你的心……”她轻盁地钻回了那个不起眼的木棚,“还有,记住你是谁。”
“……墨清玄,”林释玄呆滞的望着天空,“曾经的……剑豪啊。”
“为什么不反抗?我来帮你逃出去!”恬躁的声音在少年脑海里缭绕,像是自己的拷问,也像是陌生人的挑衅。
“不能为所欲为……我还有家人!”默默地攥紧了拳头,少年的牙齿咬得很紧。
“也只是不够强而已。”
“吵死了!”林释玄拼命摇晃脑袋,意识又有一些恍惚。
他胡乱地舀起泥坑里的雨水猛涮了一把脸,放眼往密林的深处望去。
直升机的身影在南方的天空掠过。
第二章 奴纹
林释玄紧紧拽住布袍卷起来的小兜,迈开腿慢跑,满路都是腐叶和杂草,里面藏着尖锐的地藤,虽然有着一双小草沓垫着,但仍然要分外小心,因为他已经捡了不少米了。
渐渐热闹起来的雨林,阳光依旧不解风情,枝桠间窸窸窣窣的影子在摇曳。
密密麻麻的巨树下,人们稀稀拉拉地拨着藤条赶出来,有些人脚上还裹着没清理掉的粪便。
雨林总是翻脸不认人,像白纸上泼的湿墨,天穹几下便昏暗得模糊不清。
“要下雨了……”林释玄看着天空一脸茫然。
大榕树树根上悄悄溜出一个栗发男孩,他的衣着不像是奴隶,引来众人的围观。他
混在人群里,蹑手蹑脚地贴近那弓腰拾米的少年。机会来了,他撅起脚背一记狠踢。
林释玄的耳尖忽然竖起,瞳孔收紧,“起灵”在撕扯他的神经反射弧。
本能在催促着他反制,林释玄勾起脚尖锐利地绞住袭来的腿弓,转身卸力,再一阵横溜腿背。
――膝车
袭击者像皮球一样被摔在洼地里,他捂住脖子凄厉地嚎了一声:“小心,这家伙学了点柔道!”
“你为什么打我?!”林释玄冲上去一把揪住他。
“有、有人叫我打的,”被打趴的男孩语速紊乱得不行,“我这里有糖果,给你!别打我!”
“他又为什么要你打我?”林释玄皱着眉头,他把衣领攥得更紧了。
“放开我!”栗发少年拼命拨开他的手。
“你是谁?他又是谁?说!”林释玄松开了他。
“我叫姜遮星,他的名字你自己问……”栗发少年突然退后。
“啥?”
背后凉风习习,他才要转身却被扣住脖子撂倒。
栽落的身躯和水面短兵相见,一下就激怒一串水花,它们顺利地降落在林释玄的脸上,冲洗掉了他脸上的泥巴。
他一路收集的米粒也洒落进了水花里。
“激活神经扰动了,遮星,快走吧。”
“嗯。”
姜遮星好奇心大涨,他回头又看了一眼摔在地上的林释玄,被水洼里的景象吓了一激灵。
那里面有一双漂亮的东亚眼眸,灵动的光泽像是活着的生命,黑宝石雕塑的眼瞳深处映着水洼皎洁的涟漪。可偏偏左眼眼白有着狰狞的黑色纹路,唯有它在玷污这宝石的干净,眼底的血丝和它粘合共生,怪诞而狰狞,它是奴隶才会有的纹身。
可怕的奴隶们饿狼扑羊似的冲向一地米粒,难见一个反应慢的,没有人打算沿着路自己捡拾,懒惰,这就会是人类沦为畜牲的样子。
“不给你,绝对不会给你的!”林释玄愤慨地碎念着,他的意识陷入嗔迷,他忘了自己为什么会扒在地上。
远处淅淅沥沥的轮胎摩擦声越来越响亮,重装疾行着的运输车由远及近,利索地停在林释玄眼前,飞溅的湿泥洒了他一身。
副驾上走下来一名衣着五彩斑斓的青年人,他轻蔑地看着林释玄:“什么嘛,这就是个能打的蛮小子嘛。”
“快点,又要下雨了。”一飕凉风吹拂起林释玄杂乱的鬓角,披满军勋的年轻军人两脚迈出车门。
神秘青年嘴里不停嚼着口香糖,俯下身轻声问道,“小子,愿意和我们走吗?”
哄乱的人群突然逃命似的散去,因为上次被带走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不会给你的!”林释玄恶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
青年人满脸疑惑,他试探地问:“不会给什么?”
“给我滚!”林释玄像是被惊醒了,他的情绪异常激动。
“哦~这么吊?”
林释玄突然掐着青年的衣领,布袍下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越野车上下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手上拎起来的长枪不约而同地指向林释玄。
“没有礼貌的小子。”青年轻而易举地挣开林释玄的纠缠,他挥了挥左手,“给我揍。”
“停下。”温文尔雅的声音打断了军人们的蠢蠢欲动。
“……”青年没有想要停止的意思,他饶有兴致地望着带头的军人,“你有话想说么?”
“你就是林释玄,墨家的养子?”他没有理睬青年的话,从簇拥着林释玄的士兵中优雅穿过。
这名青年人无礼不代表士兵们胆敢蔑视他,他们一个个哆嗦在原地不出声,更不敢听从青年人的命令。
“我讨厌军人!”林释玄爬了起来,默默地盯着他的眼睛。
“很不巧,我不讨厌军人,但我讨厌政客,”披满勋章的军人耷拉着肩膀,“我来这里不是和你谈论兴趣的,我就直接说了吧……”
他深呼一口气,淡淡地说:“我给你的家人们自由,你给我当狗。”
“凭什么给你当狗?又凭什么信你?”
“你可以不信我,但我要提醒你,今晚你们有大麻烦,如果想要完成这场交易……跟紧纯三岁。”说完他转身轻咳一声。
“你想要从我这里要什么?”
“看你的梦魇,还有你的……忠诚。”神秘的军人轻声回答,他慢慢走上越野车,“邱茗,你来开车。”
“哦。”青年人拍了拍衣袖转身跟上去,上车前他回头朝手下比比手势。
“你们,把激发他梦魇的‘蝴蝶’放了,记得轻点,不然他会把哥哥说的话全忘了!”他大声嚷嚷完后,粗鲁地把口香糖吐出五米开外。
士兵们分摊着半袋大米,他们怪叫着把米粒散了出去。简直像是蚁穴里的蚂蚁集群出动,藏在灌木里的人群纷纷涌出来争夺。
像是猪圈里的场景,饲养主们自以为是地吆喝着似乎猪能听得懂的滑稽叫声,底下的猪头们也得跟听得懂似的,撞着踩着同伴们的躯体冲上去舔舐那恶心的猪草,已经忘了祖先也曾是山林里狡猾蛮横、无肉不欢的猎食者。
这次表演者是活生生的人,沾染奴性的人类滑稽又可悲,这个时代,人类一大部分的人口已经习惯了这种畜牲般的生活。
习惯是个人类的劣根,奴隶制社会永远不是奴隶们自己推翻的,只是统治者对生产关系调度的时候必要的手段,解放他们不是为了真的想还给奴隶们自由,而仅仅是想解放他们的生产力,让他们更积极干活而已,只是他们有了新的名称,无产阶级。
林释玄被疯狂的人群挤来撞去,像是发条跑尽的玩偶。他来不及愤怒,更没有反击,慌慌张张地加入了争夺的行列。
“玄,你快给我起来啊!”一只手臂慌乱地出现,他一把提起了林释玄,“不要再发呆了!”
林释玄昏暗的脑海开始云开雾散,好像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轮廓渐渐清晰了。
“三……三岁?”
“走,你得给我回去和爷爷解释清楚!”
“爷爷醒了?!”
“对,他要见你!”
“对了,我又挣回一把米了,要回去给爷爷!我又挣回一把米了……”似乎是想起了多么多么重要的东西,林释玄意识刚清醒就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他低头却发现身下空空如也,视野里只有一支健硕的手臂仍还拎着破旧的衣领。迷茫着望向周围嘈杂的人群,眼白里瞬间血丝暴涨。
“我靠。”举起手臂毫不犹豫的扇了林释玄一个大嘴巴子。
望着不远的运输车不敢再久留,他将林释玄背到臂膀上,走出深深的轮胎坑,黏糊糊的泥路上,他一路小奔。
――“少将,左眼有纹身的男孩儿就是我的弟弟,您应该看见了吧……”
司机拍了拍沾露的衣襟,望着远处狂奔的纯三岁,他微笑着说:“和你说的一样,他的梦魇藏的很深。”
――“我的弟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您一定会需要他的。”
“呵呵。”司机挠挠头,他又撇了撇眉毛,“老实说,我在他身上看不到成功的希望。”
――“为什么?”
“他不够狠。”
“哥哥,走了。”
年轻司机浅浅一笑,转身上车。
暴雨快要下了,雨林里微风骤急,翻飞的藤条抽打着纯三岁英俊的线条。
“你为什么打我,我要和爷爷告状!”林释玄在他背上拼命挣脱。
“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屁孩!”纯三岁完全不受恐吓,他倔强地背着林释玄,像是他最疼爱的玩具。
“纯三岁!”林释玄奈何不了纯三岁,纯三岁的力气压他一头。
“叫我哥哥。”
“不叫!”
- 5星
- 4星
- 3星
- 2星
- 1星
- 暂无评论信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