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飞语》免费试读_依墨小伍

第一章 南方小村

我叫闻人，我是一个……人，算是吧，许多年后，我不是很能确定……

故事要从我十二岁开始说起，因为我实在不知道我十二岁之前做过什么……

幼年的我生长在玄语大陆一个南方小村子里，一个由谎言构成的村子……

小山村里，四面环山，太阳出来的方向有出山进城的路，南边种着田，有着小山丘，西北两处都是高山，而我家则是住西山山腰上。

闻人这个名字是我自己取的，那时我还不叫这个名字，村里的人喜欢叫我五伢子，因为我在家排名第五，所以便有了这个称呼。哦，对了，我是个孤儿，我所指的家是以老师为主的师承关系，村里人喜欢管老师叫鱼头翁，大概是因为五岁那年我发高烧，大病初愈，需要点东西补身子，养父便在城里卖了一幅字换了个鱼头，回来炖汤给我养养身子，在这靠山村里，鱼可是个稀罕物，所以这名头便响了起来，不过我真的想不起来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那两碗鱼汤滋味，说真的，我的记忆力有那么差吗？或许是我真的烧糊涂了。

听老师说，他有七个弟子，反正我是没见到过，除了亦心和钱康这两个经常围在我身边的小跟班，我就没见过其他人，师父从小将我带大，算得上是半个父亲吧，我就这样在世间糊里糊涂的过日子。

说起亦心与钱康，这两个人是分化的极端，一个聪明美丽，一个呆滞傻气；记忆中亦心和我一样都是老师养大的，人如其名，她有着过目不忘的好记性，每次老师交代的功课总是做的最好最快，反正我是挑不出半点毛病出来，而且她长得非常漂亮，像仙儿一样，白瓷脸蛋，杨柳细腰，性格也是极为宁静乖巧，不过很奇怪，村里人并不太在意她，或者说更本看不见她，让一度让我有种错觉，以为他们都喜欢五大三粗的，像杀猪的刘婶那般模样，可是村长为什么总爱往白皙的李寡妇家跑？算了，这种事我也不懂，毕竟我还小。

至于钱康，因为年长些所以他是我师兄，他是个傻子，那家伙前几年玩泥巴把自己弄丢了，还是一群人连夜在山坳找到的，他傻里傻气的，什么事都不会做，没事就在山野里发发呆，然后问一些傻问题，不过我总是答不上来，有点烦他，因为没人会去想猪为什么是给人吃的这样问题，就算有，也没人能解释清楚这问题，有时候真的担心的是他会不会被猪叼走，或者说悲愤的带着猪一起离家出走，当然，他也不是一无是处的，他爹是村长……

就我而言，村里大部分人都和我不熟，我是一个十足的闷小子，记得有年冬天打雪仗，我随手拿了别人搓的雪球，然后被几个人围在一起好好慰问了一下，之后，我就再也没和同龄的小孩玩过了，之后身旁就只有亦心和钱康，亦心是从小跟我跟习惯了，而钱康师兄则是谁都愿意和他玩，毕竟和傻子玩，谁都有优越感，所以人缘方面，我是不上不下的。

人活着自然要做点事，老师每天都有功课安排给我们，当然还有一些生活琐事，除了钱康以外，我和亦心每天都有许多功课，抄录或者背诵一些文章，家里大约有个三千多本书，虽说没什么秘本，但却有许多趣事趣闻，有精彩绝伦的小说，也有圣明仁义的教科书，学的很杂，有不懂的可以问老师，印像中他好像什么都懂。

为什么有这么多书呢？我也不知道，反正有书读不是好事吗，管它怎么来的，我也想过这些经不起推敲的问题，但凡想到这些问题，脑袋就昏昏沉沉的，久而久之便没了这种想法，慢慢的像是吃饭睡觉一样，我欣然接受了它们存在的客观性，也就是这种对周围不上心感觉，让我每天看着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总是觉得这地方太平凡了，没得意思。

……

……

平凡的日子终归是要打破的，村里有个姓秦的猎户，在山里打来了几只野鸡和一只鹿，邀了老师去他家吃一顿，我自然也跟了过去，吃的很痛快，但是许久没沾荤菜的我，到了晚上肚子就开始闹腾了，半夜的一次方便，到让我有缘结识了小二——一只灵兽。

那天，我嫌弃家里厕所太臭，本想在家附近解决，但是如果这样做，明天少不了被老师教育，于是准备在上山解决，找了一树下，半刻钟后解决了，刚刚提上裤子，就发现一对幽绿的珠子在林中穿梭，人都是好奇的，而年少的人好奇心与勇气是不分彼此的，我跟着那幽绿的珠子来到了一空旷的山头，借着月光我看清楚了，那是一对眼睛，它的主人是只狼，耳朵尖尖的，银白色的皮毛，有着半截红色的尾巴，那只狼蹲坐在空地上，仰头对着月亮吐纳着，我清楚的看到它呼出来的气息从混白色到绯红色，越来越红像血一样，我右手紧紧的按着自己的嘴巴，不知是惊喜还是恐惧，自己心里嘶吼道：“真的有妖怪，书里讲的都是真的，这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开心与惶恐充斥着我所有的神经。

正当我准备进一步仔细的观看时，那一对幽绿的眼珠望向了我，我立即吓了个半死，眼珠突起，冷汗直流，吓到脚软了不敢挪动半分，紧紧的靠着那棵比我年长的几岁的大树，总觉它能好好的隐藏我，我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心里却恐惧到了极点，随后想着各种死法，毕竟安稳惯了，经不起大风大浪的摧残，好在对面那只狼看了看便走了，不然不等他过来我就被吓死了，等他离开后我用力深呼吸，尽力的安静下来，擦着冷汗回家去了，那晚我整夜没睡。

那天过后，有一只新土狗出现在村子里，按照钱康师兄所说，是他从山坳捡到的，取了个名字叫小二，听说是老师取的名字，老师还为这名字笑了半天，在我看过的故事里，能叫这名字的，都是些酒馆里被人使唤的伙计，也没什么好笑的，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当然，和所有故事一样，小二就是那只我晚上见到的狼，我之所以能确定，全是因为秦猎户家的猎狗，那可是撕扯过山羊的凶兽，村里的霸王，可在小二面前连骨头都不敢接，虽然他还是哈着舌头，一副寻常土狗的样子，但猎狗都这幅样子了，便不可能还信它是只平凡的土狗。

我和小二真正认识，是半个月后，那天，与往常无异，我还是一如既往的盯着他，毕竟我实在不知道这家伙是来做什么的，久而久之小二白天当狗晚上做狼的习性我被我摸索清楚了，但有一天晚上过后便没看到他了，我找了半天，最后想起了可能在山上，于是鼓起的胆量我自己偷摸着上了山。

我是在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山顶找到他的，发现时小二的躺在空地中央，周身全是血迹，像是刚刚与凶兽大战过后。我环视四周，确定没有人，便战战兢兢的挪过去，发现他的血迹是沿着山路撒了一路，看来是一路逃到了这里，看着这血迹斑斑的地方，我身上的汗毛的竖立了起来，这一系列不停的刺激让我狠狠的咽下了几口唾沫，直觉告诉我这里非常危险，我下意识缓慢的挪动后退，极度希望自己没有来过这，退了大约两三步，我清楚的看到了一只花纹大老虎正盯着我，就在不远处隔了几棵树的距离，它杀意凌然缓步走来，吓得我冷汗直流，心想这块头比两头牛都还要大的老虎，是怎么和一只土狗打起来的，不过我来不及思考，只能不停的跑，鬼使神差的我还抱起了小二一起跑，也许是运气好，没跑两步，我就摔倒了，在山路滚了十多丈，随后被一颗树拦下，荆棘把我的衣服撕扯的破烂，有些疼，但总算逃过一劫，那只老虎好像也不打算追了，于是我惊魂未定的连滚带爬的下了山，刚刚回到正路上就被老师撞见了，老师总是能出现在合适的地方，不紧不慢的询问了事情经过便带着我回家了。

村里听说有老虎，那一天可热闹了，在秦猎户的带领下村里的壮年，都拿着这锄头类的“杀器”上山去了，而我则被保护的好好的，虽说只是皮外伤，样子实在是太惨了，被村里几个婶婶围着转，半晌过后，确定我没事后也都散了，那天过后我总是感觉到周围有种不可察觉的变化，一切都开始真实了起来了……

天暗些的时候，村里的男人都回来了，听他们说有人看见那老虎跑进北边深山里去了，也没敢追，村长带人将山林封了也不让小孩上山玩耍了，于是这件事不了了之了。我的目光一直都在小二身上，大约子时左右，他醒来后半残的拖着身子，举步艰难的走着，我可不敢跟上去，但又怕他有什么危险，于是我叫住了他。

“喂，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我拿出一株草，在月光下，草是幽绿色的，与小二的眼睛一样，这东西原本就在小二边上，当时被老虎追杀时因为抱的紧，所以落我手里了。

那时心里非常纠结，想着自己救他的决定是否正确，他可是个妖怪，万一出了什么事就糟了，或许是那时年纪应有的单纯吧，我还是叫住了他。

第二章 小二带来的“机缘”

两个月后，秋天来了，日头开始慢慢的短了起来，我坐在离家不远的山坡上，身边是一只棕色的土狗。

“所以那株叫化语草的东西，就是你来这的目的？”我问道。

“嗯，那段时间在城里看到有人卖这东西，因为那株已经没了药效……只好一路沿着山上找，结果在这山上找到一株快要成熟的，所以在这里等了这么久。”旁边的土狗说起人话了。

“那……”这两天小二才将化语草完全炼化，我也是最近才习惯的他说人话，我心里还是犯怵，对方又是个妖怪，所以说话都支支吾吾。

“想问什么就说吧，我尽量回答你。”小二眼神水灵灵的，看人的本事非常高。

“你是狗还是狼？”话刚刚说出来，我第一感觉是他会不会撕了我，真是被自己蠢哭了。

小二眉头紧锁，好像有点诧异我会这样问，随后思索了片刻，说道：“我是狼，几年前被人阴了，然后逃到你们人类的地界来，为了方便所以才假扮成这样。”

我毕竟还是有点智商的，自然不会傻到去刨根问底，所以换了个问题：“那半年前只老虎是妖怪吗？”

小二又是看向了我，这回像是看弱智一般，随后叹了口气，说道：“算了，给你说明下吧，你口中的妖怪，也就是我们，其实就是灵兽，本质上和你们人族没有区别，这牵扯到修炼的根本，要想修炼必须有两个前提，一个是启灵一个是启智，所谓万物有灵，一些事物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开始对这个世界有了意识这个叫启灵，而懂得运用语言传播智慧便是启智了，那只老虎只是启灵了而已，智力相当于你们人类的婴儿，除了吃喝的本能还会有些思考，当它吃了这个化语草，要是再有人愿意教，几年后它就相当于那个傻子（钱康师兄）这般智力的人，所以并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成为你所说的妖怪，因为没有机缘启灵启智，该是什么就是什么，我因为特殊原因修为受损，所以只要夺了他的造化，偷了他的化语草。”

“那我们人类不就算是天生就启灵启智？”

“是的，在上古时期，天地启灵者极多，种族繁杂，后来因为天灾还有战乱的缘故，活下来的并没有多少，我们灵兽各族与你们人类都是启灵者的后代，只不过现在这大陆是你们人类当家作主。”

在接下来的时间内，我问了许多问题，大致上清楚这片天地到底是怎么回事了，神魔时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那是四海内战乱频发，而后的几千年来，也不知为何停了下来，人类得以繁衍生息，入主中土，创立王朝，而同时各方种族势力也慢慢稳定下来了，东海，西原，南域，北荒皆有不同种族势力，小二来自于西原地区，而山村位于中土南端，算是归现在大夏王朝所管理。

“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解答了我所有的问题后，小二疑惑的问了我一句。

“哈，什么。”我呆住了，心想难道山野村夫不应该是这么无知嘛，虽然我饱读书籍，但是里面好像没有讲这些关于这方面的知识，村里好像也没人提过，对哦，村里好像从来都不会说这些话题。

小二盯着我的表情看了一会，他眉头紧锁，在原地转了两天，又恢复那种土狗神态，躺着日光下，懒散极了，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其实我有很多想说的，但都止住了，毕竟我们之间还没到那种无话不说的地步，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我通过各种旁敲侧击了解了许多的事情，每天询问外面的事情，比如大夏王朝还有他们灵兽的一些常识，小二有时候会很不耐烦，不过还是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他也通通回答了，还有关于修行的。

按照小二所说，上古神魔修炼的法子早已经被废除了，与天地环境的不同有着极大的关系，现在世间主要流传的三种修法是炁修、体修与丹修，炁修是最大程度保留了上古的修行之法，是人类历史最久远的修行之法，与炁修相对应的是体修，这种修法是灵兽自古以来的修行之法，而今人类也有不少人修习，值得提一下的是体修的战斗力是所有修法中公认最强的，至于丹修，是由人族后代高人自创的一种修法，历史虽短但修为境界提升极快，是而今最多人数的一种修法，其实每种修法作用的都是天地之气，炁修以养天地之气主，藏炁与身，大成时体内之炁如大江涛涛连绵不绝，有日月同辉之威，体修以吸天地之气为主，血肉强大，大成时有有拔山镇海之势，丹修以炼天地之气为主，成丹与体，大成时有山河长存之能。

“那我应该往那方面修行呢？”我终于在“合适”的机会下，提出了我早已想问的问题，毕竟我早已厌烦了这平凡的山村，自然是不会放过这番机缘的，几次试探后，我便求着他教我修行之法，他答应的很快，像许多故事一样，我的“机缘”来了。

“你…这样，我这有一法子先传与你，你先试试，看看行不行。”小二言语中全是试探之意，不过我当时一定听不出来。

说完他将爪子按着我的额头，片刻后我脑子里出现了一段文字，闭眼观想过后，算是全都记下了，当时我脑袋中全是亢奋的情绪，修炼大成、称霸一方然后天下成名，那一刻我连悲壮的一百种死法都想清楚了。

“怎么样，没问题吧？”小二侧着身子和我说道，而我还在一边憧憬一边回道：“没事，没事，我一定会学好的。”

小二看了我好一会说才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先看着，有什么不懂待会问我吧。”说完便溜了，而且跑的很快。

接下来几个月，我怀着春秋大梦努力的修炼着，这段时间我总感觉精力充沛，有用不完的力气，还有点飘飘然的感觉，身子总是燥热，晚上经常睡不着，却一点也不累。

……

……

“你在这干嘛，老师叫我带你回去。”说话的是亦心，这丫头每天个跟在我屁股后面有些烦，每次都打搅我修炼，虽然有些法子支开她，但总是不到一会便粘上来，挺难受的，不过总不能大喊“你这村妇，怎识得这般造化”，要真这么说我的耳朵会被她拧成麻花，说真的，从小到大我从来都没打过她，真的丢我男子汉的脸。

“怎么了？今天我可是将老师交代事情都做完了。”我转身回道，尽量让自己的脾气缓和下来。

“估计是老师犯酒瘾了，找你喝酒呢……”

“还喝啊，上次我都和懵了，第二天中午才醒，而且那酒还腥真的难喝。”

“那也没法子啊，谁叫老师想让你喝，走吧……”

我从小就习惯听从老师的安排，这两个月来，老师为什么突然让我和酒，说了一句“都快十三岁的男人了，连酒都没沾过算什么男人。”随后便拉着我连干了三大碗，我第一次体会到“双月同天”与“人影重重”的感觉，自那之后每隔几天老师都会拉上我喝上一顿，结果自然是我各种丑态百出，而且那酒很腥，难喝极了，我都想不明白这东西怎么会有人酿出来。

家里不算大，三间房子，老师的最大，放的大部分都是书籍，我和亦心住一东一西的两间小屋子，所以并不拥挤。夜幕降临，老师便在家前面的小庭摆上一桌，明月未亮，一根蜡烛撑起了所以的光明，老师的影子拖的很长，他的白衣袍随风摇曳，他拿起那块常年佩戴的玉配嘴里喃喃自语：“人已去，百年孤独啊……”

我马上坐了过去，这点眼力劲我还是有的，接着说道：“您这不是还有我们嘛，那谈得上孤独……”

老师看都没看我，摇了摇头，我可不想自讨没味，没有继续说下去了，老师单手靠着石桌上，那一袭青白色的书袍像是扶靠在他身上，看了会玉佩看了我，老师的话一直都很少，虽然不算那种不怒自威，但在我眼中他一直都是拥有绝对权威的，我本以为是这几天推辞惹的老师不高兴，端着酒杯上前赔罪了，老师喝多少，我便跟着喝多少，不知酒过几巡，反正脑袋不记事了。

“老师，你说，这山后面是什么？”

“人啊，哪都是人，这天地间阿，好像就只剩下人了。”

“没有其他的了吗？”

“对你来说，有人还不够吗？”

“不够…怎么够？应该要有更高的山，还要有更漂亮的花，还要有看不到边界的海。”

老师盯着我那醉眼腮红笑了笑，轻叹道：“痴儿，你每天上山下山，连人都看不清楚，怎么能看明白花，又怎么能看明白海。”

“可是山里什么都没有，我希望还能看得更远，看得更多人。”

“是吗？”老师有点失望，摇了摇头，有点生气的说道：“你这小子连狗的看不懂，怎么看懂人，算了不说了，这酒怎么样？”

“不好喝，很腥……”

“那就再喝点，喝到糊涂了就能看清楚人了。”老师没管我的情绪，又给我倒了三杯。

这三杯下肚我是彻底晕了，不知天南地北了，许久之后，我依稀能闻到一股清香，我半睁眼见到那熟悉的小脸，精美秀气，她的青丝覆盖了我半张脸，我歪头斜视，撕扯着嗓子喊道：“亦心啊，老师呢？”

“他回去了，你老实点。”亦心好像有些生气，应该是要照顾我这个醉汉的缘故。

“哦……”我整个身子都朝她靠过去，脑袋撞到了一个松软的地方，我下意识的用手抓了抓，没感觉出来，便凑过去闻了闻，随后嘻嘻笑道：“真大……”

突然感觉脸很痛，随即就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