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似云中》:楔子1 十年

时间:2019-04-07 12:42:47   浏览:次   点击:次   作者:陈伏   来源:qidian.com   立即下载

楔子1 十年

永远是这样

风后面是风

天空上面是天空

道路前面还是道路

——海子《四姐妹》

远在中原以外,江南更南,偏远到小城的名字也显得可有可无。

起伏绵延的青山纵横在视野的始终,时急时缓的河水伸展到暮云的尽头。

小城易雨,铺满青石的街道都依托着山势,散乱的阁楼像零星的花--不错,小城的花都是静默的--你听不到风吹的声音--有时埋没在稀疏的雨声里,有时只在深夜吹到梦里人;一如你看到的黄叶,都是静悄悄地直坠,比流星慢上千万,却更加惊心动魄。

张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黑色的人站满了白色的山,拥挤而寂静,他们不安地等待,焦躁的表情谴责着张三迟迟不推开一扇没有颜色的门。

其实张三想低下头看看自己的颜色,踟蹰良久,他还是鼓不起接受的勇气。

他好像知道,门的后面是一无所有的起点。

终于,人潮随着黄昏退去,张三猛然顿悟,他永远也推不开那扇门了。

张三推开了门,呵欠里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叹息。

张三庸懒地走下楼去,大堂里空无一人。小城仅有的客栈只有老板一人打理,还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做事慢条斯理得过分,大概这也是店里少有客人的原因之一。

不过张三并不在意,他在这已住了很久,可惜仍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生活是有目的的,但是江湖却没有。

也许是睡得太多了,张三现在已经记不起太多过去的事了。

他想问问老者,然而他们却并不相识。

张三想,要是以前就认识这个老头该多好。

叫上一桌小菜,张三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日将西沉,向东的大堂早已掌灯生花。老者呆在角落的阴影里,既不在乎有没有客人,也不理睬张三其他的吩咐,当无聊的生活不再为一日三餐奔波时,人反而会朝着简单靠拢。

张三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也不生气,以为这是一种无言的较量。

周遭一片宁静,一只黄白相间的猫踩着瓦片偷腥。

黄酒一壶,杯子却有两个,张三分主客放好,分别满上而只饮其一。

窗外是昏暗的天还有盈缺的山影,只有远处随波逐流的乌篷泛着微弱的青光。

平缓的脚步响起,走进来的是一个书生,手里摇着一把折扇。

张三抬头瞧了瞧他那洗得发白的儒装,饶有兴致地晃着酒杯。

“如此佳夕,可惜空有浊酒,却无落日。道士可愿与我共饮此杯?”张三只是低着头,就像在自言自语一样。

“只怕在下不是张兄想见的人,况且身无长物,要是惹得兄长不悦,可对不起这一桌的酒菜还有兄长的兴致。”

话虽如此,书生还是不急不缓地坐到张三对面,并不介意张三的打趣,将折扇放在桌上,自顾自地喝起酒来。

张三笑了,笑得还很开心,末了又自嘲般摇了摇头。“你这道士既卖了乖,还要强占便宜,着实有趣。”

书生随意地“嗯”了一声,全无陪笑之意,只是仔细盯着张三看,像是在看一幅翠绿的风景。

张三的眉很锋利,笑着也有一股锐气;神异的眼故意装出一副消弥的颓然,藏不住,是同在天涯的惆怅,那不属于任何一种悲伤。

而书生的表情却很淡,描绘不出颜色。

张三笑罢,说到:“我叫张三,一个由来于不幸的名字。”

书生将折扇往张三象征性地推了两分,同样笑着说:“所以我想要你帮我一个忙。”

张三不笑了,却依旧喝着酒。

“在下想问云中秘境的钥匙,”书生话说得很慢,并一直盯着张三的眼睛,似乎那里面就有答案了一样,“在哪里。”

慢慢的天气渐凉,又飘起了蒙蒙的细雨。看店的老人拖着身子把门带上,又回去把自己锁在黑暗里,不过埋得越发的深了。

张三走神想着,等到一会儿他把自己挖出来时,恐怕都死去多年了吧。

同时他也在庆幸不认识这个老人,不然又会多出不少的麻烦。

终于,书生站了起来向张三一揖,也不问结果,“多有叨扰,在下告辞了。”

接着双手一松,等张三听到杯子掉到桌上的声音时,书生已然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张三扶好酒杯,拭去桌上洒落的酒水,这次只往里面斟了半杯,又放回原处。

故事像圆一样发展,剧情似乎又回到了楔子。

当张三还在一厢情愿地猜测接下来不着边际的别离时,脚步声又响起。

这次走进来的是一个女人。她径直坐到书生坐过的位置,举起书生举过的酒杯,放在鼻口轻嗅。

张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干净的脸上全是无辜,深澈的眼里只有张三,微皱的眉宇敛着悲喜,嘴角是一丝不易觉察的笑;一身白衣像雪一样的美,不过张三觉得可能会更冷。

抽象些,应该算得上一种似曾相识的若即若离的美丽。

“早就听说张三的酒和他的话一样没谱,敢问公子我是喝还是不喝呢?”白衣斜着身子,靠在桌上,一本正经地询问。

张三想不起会有谁说自己坏话,装作有恃无恐地不答反问:“姑娘认得张三,张三却不知姑娘芳名,岂不是太不公平?”

不待白衣答话,张三又道:“那想必姑娘也肯定知道,张三是从来不肯吃亏的。”

白衣扬起一个夜一般神秘的笑,不理会张三无赖般的言语,用手蘸着酒在桌上写下一个“酒”字,却不说话。

张三佯作不识,微握着左手,用鼻尖缓慢地左右蹭着食指背,装成一副沉思的样子,也不说话。

雨渐渐大了,打在屋顶,哼起一片片没有节奏的失望。

张三想,那只混蛋一样的猫肯定已经钻到哪户穷困的人家,正气愤地埋怨锅里没有油水;不过也可能像老头一样,正安逸地趴在哪个风雨摧残不了的地方做着有油水的梦。

既然厌倦了沉默,白衣还是先开了口:“你赢了。”

张三满意地浅笑,掐着指关节演算解字,说:“流水西向,想必姑娘是碰上了什么麻烦事;似欲醉人,多半还是一件姑娘解决不了的麻烦事;还有嘛……”张三停下,又晃起了酒杯,苦笑道,“醉翁之意却不在酒,我估摸着该张三倒霉了。”

说完,张三拿起书生留下的扇子,徐徐撑开,竟是几束桃花;顷刻之间,满室都是混着酒味的桃花香。

白衣抽出两只竹筷,打在酒杯作音律,唱起一首《三五七言》:

“阑风盈,宿鸟惊。得酒同云涌,呼风暂且停。莫许闲愁如月明,此时此夜难为情。”

收起折扇,香气嘎然全逝,张三又挂上了他那并不招人喜欢的笑。曲毕,白衣开始讲起一个略显遥远的故事:

小陈与小何走在山路,清风与明月浮在半空。岳阳山有一个山神,是从天上贬下凡尘的,长得很美。

小何望了望远方的山,却看见小陈卧在一棵大树下打盹。小陈曾经说,如若常有兰陵晓月,金樽玉液,他可以放弃一身所学,过上凡人的生活。

有人不信。至少小何不信。

“你难道只是带我来寻山神的么?”

“难道不是么?”

“我为什么要和你来呢?”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但是连我自己都不这么认为。”

“可你终究还是来了。”

小陈一笑,小何亦然。

次日万里无云,天朗气清。他们也自然遇见了山神,她忘了说她的名字,他们也都忘了问。

“我知道你会来的。”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在和谁说话。也不清楚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最后她送了两人礼物,小何的折扇,小陈的一把剑。然后就是分别。

很多年后,小何已是名镇一方的高手,凭借的是一手已臻化境的桃花扇。但他如何也不能忆起山神的模样分毫,仿佛从未谋面,擦肩亦不相识。

小陈依然在四海漂泊,居无定所,过着无拘无束的日子。

后来小何对别人说,若是有兰陵晓月,丛竹修梅,他也可以不爱桃花。小陈的书信传来,“你以为世上真的还有神仙吗?”

小何一怔,不知所云。

……

……

说明一下,本书不是仙侠升级路线,打怪——但是升不升级不好说,,Ծ^Ծ,,。基本上的修为采用普遍的简略式:筑基,玄照,金丹,元婴,出窍,分神,渡劫这七个路线,其实文中对于这种段位的描写不多,主要是让大家心里稍微有一个可以衡量的标准~什么?辟谷,不存在的,不能吃喝玩乐还修个锤子的仙zZZ

楔子2 南国

言语既已落下,白衣接过桃花扇,说:“这次好像是我赢了。”

“纵然是何青峰亲自来,但你也知道我定不会买他的账,嗯,事实上好像没有人能让我买账。而且,貌似他请人帮忙的态度不是很客气呢。”

张三呵呵一笑,这种笑容让白衣很是厌烦,“还有,长得漂亮的女人要是太聪明的话,也是会不招男人喜欢的。”

“先生多虑了。”白衣不带感情地说,不知道否定的什么,但张三听着却有如假包换的嘲讽。

张三知道,在无言以对时最好的回应莫过于一笑带过。

雨毫无征兆的停了,大概是哭得有些哽咽,缩回脖子继续酝酿起来。

“我单独有一个疑问,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但说无妨。”就算你说了我也不会帮忙。

“我有一个朋友,他得了一种——怪病,请问用什么药救得好?”白衣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无可救药,”张三同样认真地说,“无药可救,口误,纯属口误。”

“愿闻其详。”

“这个简单,只是因为他自己不愿意好过来而已。”张三瞎扯一通,却把手放到了桌下,偷偷又掐指演算,突然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内心预感到一种宿命强大的不可抗拒性。

“张三也治不好?”白衣针锋相对。

“反正我是不行。”

“鬼医神算又是谁?”

“张三。”

“看来确实是无药可救了。”

如果整个世界是一棵参天大树,那么每个身负传奇色彩的人都是它里面的一道年轮,古往今来,从未断绝。

可惜他们都是彼此独立存在,之间的距离有一种广泛的称谓--时空。

沉默,又是沉默,仿佛亘古长存的黑暗。

雨又绵绵续续的下起来,南方的这个季节,晴雨不定。

老者蹒跚着上来添酒,修仙的人自不惧酒气,可用法力化去酒意那便毫无生趣了。

老者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说,你们既然不讲故事了,那我来说一个吧:

三月,我开始抑制不住生长。

早上的阳光很咸,于是她为我浇水。等到了中午,她就靠着我遮阴像一只依赖疲倦的猫。

“是狐狸--不是猫。”她扬着鼻子纠正,然后鼻腔不满地哼出了声。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树叶在风里哗哗的响。我知道她是来勾引我堕入魔的,可是我不怕,我还有两百二十八年才能渡劫。

我问像她这种成了精的能不能记起前世,并努力装作一副无意才提及的样子。

她回过头很认真的盯着我,可惜我没有表情,她失望地转过去说不知道。可是我分不清她是肯定还是否定,一如我分不清她究竟是猫还是狐狸。

她在挖我的根,很着急。她的汗水落在我身上,很痒。

“我要把你往山里搬,这样下次我再来看你就不怕你变成柜子了。”她从忙碌的行动中刨出了这句话。

“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超级认真地点了点头。

黄昏的天很干净,我睁开眼问候新的邻居。

她用手背擦去额头的汗,我挥舞起枝丫给她煽风。她回应的笑很淡,却很好看。

“我要走咯。”她埋怨着天色,连蹦带跳地去了。

“你刚才怎么不用法术呢?”她已远了,我只能喊。仿佛用去了全身力气,我倒在自己的怀里。

她的身影渐化成五色的光点,我看见她隐约的招手。

“因为我喜欢你啊!”

我想迅速生长去追赶,叶子在风里拼命地挣扎。

天却有预谋的黑了。

……

张三拍手,说这样的故事就算是在玉京仙门也听不了几个。

老人并不答话,说完之后又找个角落把自己裹在阴暗里。

白衣把酒一饮而尽,又问张三:

“先生到底不肯给出秘境的消息吗?”白衣似乎已经放弃了。

“有,”张三不紧不慢的给自己续了酒,“但是你买不起。”

“就算是桃花扇也不够吗?”

张三微笑,只是不用说话已然自证白衣的问题,然后他一口把酒饮尽,“这样吧,你替老人家把那个姑娘找到,呃……叫她来这里见一面就算。”

白衣脑子突然转不过这个弯,麻木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就当作我这么多天的住店钱,哦,还有这顿酒钱。”

不等白衣反应,张三便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用素布包裹的长剑起身离去。

阴影下的老人头也未抬,专心的聆听着雨打蕉叶,仿佛一棵置身事外的杨柳。

张三走到搂外,看了一眼靠在门边的何青峰,淡淡地说说:“出云剑宗。”

然后再不停留,怡然自得的离开了,雨中张三哼着的歌也慢慢飘远——皓月明明寻不见,乡关处处是他年……

从未合拢的窗户望去,刚好可以看到张三远去的背影,白衣望着望着竟有些走神。

她看到张三走过一年四季,从漠北走到荒山十万,从过去走到未来。

张三把剑往怀里抱住,像是怕它被淋湿了一样,可是漫天的雨水连他都打不湿,平白无故的被挡在他的身外。

他想,或许他做了一笔,第一笔赔本的买卖;亦或许,他为不久以后的惊涛骇浪留下了一颗神奇的种子。

……

何青峰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回来,朝白衣点了点头,“走吧,婉君。”

“刚才,你觉得自己出手,能留下他吗?”白婉君还是看着张三远去的方向,即使现在已经看不见他了。

何青峰又淡然的点头,也看向了远方。

“毫无把握。”何青峰能够清楚的感到,张三那把剑能在他出手的第一时间出鞘,这才是张三让他忌惮的原因。

鬼医神算,传闻普天之下没有他算不了的事,没有他治不好的病。更为可怕的是,迄今为止见过他那把剑的人,没有一个活口。

但是他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呢,白婉君想到。

何青峰再看了一眼那个老人,终于带着白婉君走了。

“出云剑宗”虽只是短短的四个字,但是这四个字的价值与含义,之于他们二人来说已经足够重大。

天刚下过的小雨,在白婉君出门的时候地上还堆着深浅不一的水洼,夕阳就破碎在潮湿的地面上,散落成肉眼可辨的碎片。

那即将老死的光甚至比它诞生时还要挣扎,徘徊在山头总也掉不下去。

不知走了多久,她转过身,朦胧的月牙悬在天空最湛蓝的角落,晚归的牛羊被牧人催着走走停停不肯回家--一切都在以一种显而易见的方式告知黑夜即将迎来罪恶最放纵的疯狂。

想象一条无帆无浆随波逐流的船,她往周围各个方位流浪的可能性无限相等,然而她终将只能朝着一个方向行驶,其实她不知道自己早已熟识这大海的每一寸波涛。

白婉君梦呓般的言语:“斩龙剑,星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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