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书诗酒年华》——fuz

第一章 美好的15岁

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中乱糟糟的一片，无论男女喝的七荤八素东倒西歪，笑声不时地从人群中传出来，大家相约五年后再聚。

陈川在宴会快结束时就出了酒店透气，他坐在花坛上，感慨道毕业五年，以前的同学都已经成家立业，只有他还一直孤身一人。

有人在政府中混的如鱼得水，有人创业五年终于有了百万身家，而他还是个苦逼的文案策划。

一伙人嬉嬉笑笑从酒店中走出来，陈川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女人的身影，她挽着一个不高不瘦的男人，眉眼间有种叫幸福的东西。

曾经的相互说着浓情蜜语的两个人不知道何时就已经走远了，现在的她也在别人的臂弯中散发着浓烈的荷尔蒙吗？

陈川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他转身离开，不愿和任何人道别。

头顶星光璀璨，眼前灯火阑珊。

陈川喝了不少酒，又抽了一整包烟，脑袋晕乎乎地在路边左摇右摆，他靠在大桥的栏杆上，夜风吹吹拂下，醉意更浓。

短短的二十八年活得还真是失败啊。

人比人，总会有一方丢盔弃甲，陈川此刻就深受打击，他想着如果能够重活一次，如果能够重活一次，还会有那么多遗憾吗？

“啊——”

他冲着空荡荡地江面大吼一声，他没看到在不远处一辆驶过来的摩托车左摇右晃已经失控。

摩托车将陈川撞起来，他完美地在空中旋转无数圈落入江中，只可惜水花太大，只能打零分。

眼前出现一个华美的泡沫，泡沫中隐约可见陈川人生中的一幕幕，有毕业那天别扭地不愿和那个女孩合影，有第一次笨拙地牵手时佯装抬头看繁星璀璨，有初入大学和室友在网吧四连坐一夜，有高考失意一个人坐在天台失魂落魄……

一切的一切在如浮光掠影，陈川努力地向前游，他伸出双手想要触摸到那个泡沫，仿佛抓住它就能够抓住整个世界，抓住那些逝去却又想重温无数次的记忆，无论悲伤还是喜悦。

近一点，再近一点，陈川在祈祷，他终于碰到那个泡沫，然后心满意足地闭上双眼，他的身体沉下去，再沉下去。

“啪——”

陈川身体猛地一顿，咕噜噜从床上滚到地上。

他倒吸一口凉气，摸摸被地板轻吻的后脑勺，脑袋昏昏沉沉地起身，床头柜上的闹钟“叮铃铃”响个不停。

他环顾四周，十五平的房间，一张靠墙的床，一张摆满暑假作业的书桌，床上放着一台古老的ThinkPad。

一切熟悉又陌生，这是他的卧室，不过准确的说是十五年前的卧室。

他走到衣柜前，看向镜子中的自己，穿着一条皮卡丘裤衩，发型是当年时髦的杀马特，厚重的刘海遮住双眼，左耳上还有个黑色闪亮的耳钉。

“呼——”

陈川长呼一口气，然后躺回床上，用被子将脑袋蒙上，过了一分钟，他探出脑袋，然后再蒙上，再探出。

反复几次之后，陈川跳起来，在床上反复纵跃，又跑到窗户口猛地打开窗户发出怪叫。

楼上一个愤怒的声音传来，“大早晨的鬼嚎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如果按照陈川以往的性格，他一定会回一句“草泥马”，但是这一次陈川却完全顾不上，他跑到墙边，日历上清楚地写着“2004年9月1日”。

真的重活了！回到了15岁的年纪！

陈川严格上来说也算是一个中产家庭，父母做钢材生意，在那个年代赚得不算少，他的外公是现在就读的江城一中的校长，在江城这个小城市也算是小有权利。

但因为父母常年在外，陈川又处在青春期，越加叛逆起来，成为了周围大人老师眼中的坏学生，留长发，打耳钉，颇为惊世骇俗。

如果不是有外公隔代只有这一个小辈，估摸着他都被学校开除了。

如今的他飞扬跋扈，但随着几年后父母生意破产，陈川性格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变得小心谨慎，变得稳重上进。

他来到镜子前，喃喃自语道：“再见，我的15岁。”

然后他抓起桌子上的五十元钱就跑出门，来到小区门口的一间破旧的理发店中。

“老板，给我来个帅气的寸头。”

五分钟，他一头杀马特消失，一扫之前的颓废，镜子中的少年清秀中夹杂一丝灵动。

“嘿，小哥，你这耳钉带着挺帅的。”理发师pony恭维道。

陈川麻利地将耳钉取下来，放到桌子上说道：“这寸头不错，耳钉送你了。”

付了钱之后，陈川又回家洗澡收拾作业奔赴学校。

今天是高二开学的日子，规定到校时间是8点，陈川折腾一番后到校已经9点了，班主任正在讲台上叨叨新学年的豪言壮语，底下的学生虽然听厌了，但是却无人敢做其他事。

“报告！”

班主任是个中年的秃顶胖子，他惊奇地看向陈川。

白衬衫，黑色的九分裤，脚踩一双没有logo的帆布鞋，干净清爽，更让他惊奇的是曾经屡教不改的杀马特发型竟然剪得干干净净，流里流气的耳钉也摘掉了。

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睛清澈无比。

他点点头，示意陈川回到座位上。

“下面说一下这学期最重要的事，魏老师请了产假，这学期有位新的语文老师带你们的语文课，记得认真听讲，别给其他老师添麻烦。”

老班又道：“各科课代表把暑假作业收齐送到各科老师的办公室。”

说完，老班就走出门了。

“嘿，哥们，暑假作业写了吗？借我抄抄。”

陈川坐在最后一排，他拍拍前面小胖子的肩膀说道。

小胖子骤然挺直后背，如临大敌，急忙将作业递过去道：“陈哥，给。”

然后课代表走到小胖子的桌子旁道：“朱官鱼，交作业了。”

朱官鱼睁眼说瞎话，“哦，没带，我等会自己去交给老师。”

课代表看了眼陈川，直接略过，啪嗒啪嗒地走开。

“……”

陈川埋头狂补暑假作业，反正上午没课，学生全都去吃午饭的时候，他终于将作业补完。

他起身时一眼看到了孤零零地坐在第三排的啃馒头的姑娘，她正在预习新发下来的数学课本。

陈川嘴角微微翘起，走过去道：“大班长，我暑假作业忘交了，可我又不认识办公室的路，你能帮我把作业送去吗？”

第二章 烂赌鬼

林初雪长得很漂亮，但她的头发因为营养不良干枯发黄，她脸很白，可不是牛奶白而是病态的惨白。

她的五官很秀气，如果忽视掉她此刻眼睛中的害怕和紧咬的银牙的话。

可是她默默地放下手中的东西，一言不发地拿着陈川的作业出了教室。

陈川是准备向林初雪道歉的，曾经的他极为幼稚，像小说中的弱智男主角一样，喜欢一个人的表达方式就是欺负她。

他常常欺负林初雪。

他守在楼梯口，见到林初雪从办公室中出来，轻声说道：“你帮了我，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林初雪头一低，从他身侧擦身而过。

下午的课没有教授新内容，只是各科老师讲述这学期的学习内容，并且告诉还未平静下来的同学们明天要举行一场考试。

整个教室中躁动的心都被泼了冷水平静下来。

放学后，小胖朱官鱼问道：“陈哥，要不要去我家玩？”

他的眼睛眨个不停，嘴角的笑容越发猥琐，陈川才记起来小胖在班级中有个外号叫“老鸨”，平常最爱干的事就是将珍藏的黄碟借给班级中的男生穿越。

2004年的高中生涯很简单，天光很亮，日子很长。

一伙荷尔蒙分泌过剩的少年们还只知道***，后世著名的波多野结衣的名头还在东海的微风中酝酿。

此时，林初雪从陈川和小胖身边经过，不知是不是从那个NX的女人那里借来了勇气，竟然低声说了句“下流！”

陈川毕竟再世为人，对于AV画质的AV真的不感兴趣，他拍拍小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朱官鱼，戒色吧了解一下？”

小胖一脸莫名，看着陈川出了教室，他嘟囔道：“亏我新入手了一张玉蒲团玉女心经呢，算了，我自己回去慢慢欣赏。”

……

从教学楼前往自行车棚有一段林荫大道，踩着久未修葺的水泥路，陈川看着夕阳西下的火红光线染红了绿色的梧桐叶。

他在这条路上走了三年，如今才发现看似很长的一千多天其实很短，就这样看着梧桐叶，不觉间就由绿变黄，他就成为被门卫拦下的大人了。

过往的回忆很多，但是反复咀嚼后也就只剩下一张小小的照片。

照片中只放得下一条回家的路，几棵路边的梧桐树，三五个人而已。

只是在拍出这张照片之前，少男少女们总会满心期待的梳妆打扮，好好整饬一番，比个剪刀手喊声茄子，高高兴兴地回家对老爹老娘说：拜拜，我是无脚的鸟，终于要飞走了。

呵呵。

在陈川记忆深处的那张照片上，一定会有林初雪的。

他作如是想。

林初雪走在前面，她回头看到紧紧辍在身后的陈川，咬牙问道：“陈川，你想干嘛？”

思绪骤然被打断，陈川笑着摇头道：“顺路，顺路，我今天也是骑车来学校的。”

林初雪不再言语，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沉默着到了车棚处。

出了校门不久，二人还顺了段路，在路口蹲坐的一个中年男人咧开嘴角站起了身，拦住了林初雪。

陈川想到在班级中一直有传言，林初雪的父亲在她母亲过世后，就沦为一个酒鬼加赌鬼，整天不务正业。

林初雪的生活费也都是在放学和周末出门摆摊赚来的，就那点微薄的收入，她的父亲还一直打主意。

林初雪的眼睛中充斥着愤怒，她冷声道：“你怎么在这？”

“等你啊，这不都有一个月没见了。”男人胡子邋遢，脚踩一双破烂的人字拖笑眯眯道。

“我没钱，你赶紧走。”

“没钱？”男人一副思考的模样，说道：“没钱你叫我怎么走？实话告诉你，我现在欠了一大笔债，如果你不给我一千块钱，老子就把你拉过去抵债。”

2004年，江城的人均工资也才一千五，男人开口就是一千，倒是挺有想法的。

林初雪气得满脸通红，她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努力平静下来说道：“你再骚扰我，我就报警了。”

“老子管女儿天经地义，我倒要看看警察会不会管！”男人拉住林初雪的自行车把手耍无赖道。

“你……”林初雪看到一旁的陈川，少女的内心深处一直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父亲，泪水瞬间蓄满了她的眼眶。

“别哭，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陈川一脚踢开男人的手说道：“你管女儿警察干涉不到，那我报警你聚众赌博你觉得警察管不管？”

“哼，能管到早都管了。”

在2004年，江城中的确有许多小赌坊，而且这些开赌坊的在警察局多半都有熟人，大家也就睁一眼闭一眼。

陈川指着自己道：“看清楚，我是校长的外孙，我外公教书那么多年，学生遍及各个行业，我记得前不久有个大叔去看望我外公，他就是江城晚报的主编。”

“如果我请外公让他帮忙写一篇揭发赌坊的报道，你看警察还管不管？当然，我会告诉主编是你英勇地站出来揭发赌坊，说不定你还能落个好市民的称号。”

“可赌坊被查封了，你觉得老板会把气撒到谁头上？警察头上？还是你头上？”

男人虽然无赖，但是不蠢，他的酒也醒了不少，愤恨道：“不关你的事，你以为你是校长的外孙我就怕你了？”

“啧啧，”陈川摇晃着手指道：“我不需要你怕我，但是你骚扰我敬爱的班长大人，我看不过眼。”

“你唬我？”男人狐疑地盯着陈川，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到答案。

可是陈川耸耸肩道：“那你试试。”

“咱们走着瞧。”男人吐出一口痰，过了马路。

林初雪小声地对陈川说了声“谢谢”，她没想到陈川竟然会帮她，而且陈川的解决方法很成熟，她以为陈川就是个愣头青，顶多会暴力解决。

陈川想的是如果他现在能够拿出一大把钞票甩在林初雪父亲的脸上，再吼上一句“拿上这一万块，给老子滚蛋”会不会更帅一点？

“我送你回家吧，如果他再烦你，我就替你教训他一顿。”陈川温和道。

林初雪犹如撞鬼，心想难不成陈川今天出门忘记吃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