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情曲》——狐四公子
天纵夕情
浑噩。
万物之初,蛋含宇宙,其内一片混沌,不得见日月星辰,更无生命。
后又盘古开天,女娲造人,雨落万物生。
自此天地分合,顾六种六界,六像六生,乃“神、人、鬼、魔、妖、灵。”
神至上,人至中,鬼至下,魔至外,妖至内,灵至虚,各有次序,少有互通。
诸此皆类,神广通,鬼凶恶,妖残暴,魔无边,灵苟存,唯人潜之力、人冥之欲,不可估量。
后世百般,人窥天机,灵窍通习,修得彻地神威。
自此恩仇、爱恨不绝不休……
至有一奇人,其名不详,偶得上古奇卷,苦参勤修,终得大成无妄妙法,通天彻地之本领,后世皆为之传奇,奉为“广灵圣君”
而后留弟子二脉,名曰:“天纵、夕情。”
皆传授其得,此后却再不知其人所踪。
去时留有宝书一卷,曰:“上灵通鉴”,乃毕生参上古奇卷所悟。
纵、情二人皆苦读研习。
时过五十数载,悟得此卷十之有八,二人皆有所得,各成神通,世人迷茫,叹哉:“那是神也!”
纵、情二人不为满也,而续再练其卷后二分。
而后所剩,所遇瓶颈,极难领悟,穷极数百年也终不得果。
再者二人所悟皆有不同,分歧难解,而后将宝卷一分为二,各自参悟,互不相扰。
又时过百年,二人先后寿终,皆各有传人不计其数,受承两人修为。
而后百余载,各自传人聪颖者辈出,香火不绝。
人欲不满,各自传人中,皆望窥得全卷,为此争斗不休。
分立两盟,曰:“天纵盟”、曰:“夕情盟”。
自今已历一千三百余载。
天纵盟以“怡轩门”、“点墨阁”两派最为强盛。
夕情盟以“烟雨门”、“月华宗”两派最为繁缭。
四派及其外诸散众,千年恩怨,世世不休。
今以四派道法,怡轩门“风雷无妄决”、点墨阁“苍笔一洗白”、烟雨门“三千绕指柔”、月华宗“孤月虚融阵”,并称四绝,再续写书录……
人世恩仇又何故?
人生何苦?又何忧?穷极一生又何求?
山村遗孤
正寒冬,吴家村,老古井,榕树下,破屋内,卧榻旁。
“咳咳……”
“咳咳咳……”一阵难以停止地咳嗽声。
床榻上破烂而单薄的棉被,盖着一个中年男子,面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床榻旁跪立着一孩童,年尚且七、八。
那孩童手里端着一碗不知名药汤,小心喂着那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喝了几口药汤,露出慈爱地笑容,伸出他那干瘦的手,抚摸着那孩童的头发,那笑容只是瞬间,而后又长吁一口气若有所思。
那孩童放下手中的碗,一脸茫然地问道:“二叔可觉着好些?”
“咳咳……”那中年男子咳嗽了几声,随即强忍着不再咳嗽道:“孩子,二叔的病只怕是没有多少时日了,”
那孩童急忙打断道:“不会的,二叔一定会好起来的,”那声音还带着几分哽咽。
“小枫只有二叔一个亲人了,再也不能……”
那中年男子眼睛也红润起来,带着哭腔道:“我苦命的孩子。”
孩童一头栽进了中年男子的怀里,哭声大起。
中年男子也随即抱住孩童,靠着床梁的头随即仰天,生怕那悲伤的泪水滑落出来。
没有太多的言语,也没有太多的感慨,叔侄二人紧紧依偎,生怕下一刻便是阴阳永别。
吴二叔害的病,村里的大夫其实早已说过,得花一大笔钱财去城里医治,还是可以好转的。
但破屋内除了一些简单的日常用具,墙壁还有许多漏风的破洞,哪里还有什么值钱的家当可以变卖换钱呢?
穷苦人又哪里还有得选择呢?
“吱呀!”
破屋的门被推开了,随即风雪吹了些许进来,屋中取暖的火堆也仿佛不喜,火焰晃动不止。
而后门外又走进来一个中年男子,裹着很厚的棉袄,头上还戴着一顶瓜皮帽,脸冻得通红,眉毛上还有白哗哗的雪。
“这鬼天气可真冷!”
那中年男子说了一句,关好门扉,看了一眼床榻的叔侄二人,径直走向火堆旁坐了下来。
吴二叔强挤了个笑容道:“村长来了!”随即又咳嗽了几声。
那村长也不言语,只是看着他点了点头,随后戳了戳手掌,拿起几根燃掉半截的柴往火里丢去。
火焰又烧旺了许多,映着他的脸庞红彤彤的。
吴小枫此刻没有了哭声,只是紧紧依偎在二叔的怀里,村长进屋他也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屋内很安静。
良久后,也许是村长烤得有些暖和了,才道:“你让我给你办的事我问过了。”
“怎样?”吴二叔焦急道。
“城里大户人家丁府可行,那管家与我说,只要在这卖身契上按上手印即可。”村长说完即从怀里拿出一张字据。
“我也只能帮你们到这了,按上手印之后,带着字据可以直接去丁府报道。”
村长说完便拿着字据向叔侄二人走去。
“二叔这是不要小枫了吗?”
半天不出声的吴小枫也听出了些许端倪,满脸疑惑地抬头看着二叔。
吴二叔刚刚平复的心又被什么牵引一般,抚摸着吴小枫的头发,哽咽道:“孩子!二叔时日无多,我走后,你孤零零的一个人,年纪尚小,又如何生存!”
“不!二叔不会有事的。”吴小枫又再次哭了起来。
“二叔怎能抛下小枫离开……”
看着吴小枫地哭闹,吴二叔再也不能平复内心的伤痛,两行眼泪悄然滑落。
“小枫要听话!你爹娘去世的时候把你托付给我照顾,奈何此时二叔也身染恶疾,时日无多,以后的路不能再陪你走了!”
“不!我要二叔陪我一起走!”
任由吴小枫哭闹,吴二叔再次强忍住泪水,对着村长浅笑道:“有劳村长了!”
村长看着眼前的叔侄二人,也是十分不忍,把手中的字据递给吴二叔。
随后又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也一并递了过去道:“这是丁家给的钱,你拿好了。”
吴二叔接过字据和钱袋,咬破了手指且按上了手印,又从钱袋里拿出了一些碎银子递向村长。
村长连忙推开吴二叔递过来的手道:“这钱我就不要了,还是你们留着吧!”看着憔悴的吴二叔,也不想多待在这个悲伤的地方,径直向门外走去。
走到一半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回头道:“对了!这字据和钱你收下了就一定得信守承诺,可是不能反悔,不然后果你也是知道的。”
吴二叔点头表示明白。
村长说完也再不迟疑,拉开了门,走了出去,又小心关上,随着寒风踏着积雪走远了。
屋里又只剩下了叔侄二人,火堆传来柴火燃烧地“噼啪”声,照映着墙壁有些泛红。
吴小枫还在抽咽着,吴二叔把钱袋放在了一旁,而后继续抚摸着怀中吴小枫的头发,此刻的他也只有这样,才能给这幼小的心灵一丝安慰吧!
吴二叔抬起他那干瘦的手,擦拭着吴小枫眼角的泪水道:“孩子!不要再哭了,你要做一个坚强的男子汉,好好照顾自己,勇敢地面对一切。”
听到二叔的话,吴小枫抽咽得有些发抖,反而哭声更大。
“小枫要听话,你这般哭闹,二叔心如刀绞,难受得紧。”说完紧接着强烈地咳嗽了几声。
吴小枫急忙顺了顺二叔的胸口,强忍住哭声道:“小枫不哭了,小枫听二叔的话!”
吴二叔平复了一会,脸上露出笑容道:“你爹娘走的时候名字也没给你留,你这名字还是二叔帮你取的嘞!你知道为什么要叫小枫吗?”
吴小枫摇了摇头。
吴二叔又道:“因为二叔呀!很喜欢秋天的枫树,那一片片金黄的枫叶堆满一地,可以躺在上面好好睡一觉。”
吴二叔眼神泛起一丝狂热,一丝兴奋,自从感染恶疾后再也没有看到过他这般。
是回光返照吗?
一个人生命最后的挣扎吗?
“不再有烦恼,也不再有悲伤,就这样睡去,二叔好累,真的好累,好想就这样睡去……”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一丝安详地笑容,缓缓地闭上了双眼,那干瘦的手掌慢慢从吴小枫的头上滑落……
吴小枫头枕在二叔的胸膛,娇气道:“可惜这是冬天,不然小枫可以陪着二叔一起去看枫叶落满一地。”
他完全不知二叔此刻已经就这样安详地走了,就这样抛下他离开了这个世界。
“等二叔好起来,明年的秋天小枫一定陪你一起去看。”
“陪着二叔在枫树林捉迷藏,小枫可以躲在树叶堆里,二叔一定找不到。”
“所以二叔一定要好起来!”
吴小枫自己说了一大堆,没有得到二叔地回应,缓缓地抬起了头,看着已经闭上了双眼的二叔。
“二叔,你睡着了吗?”
他单纯的以为二叔只是睡着了。
“二叔?”
随着他一声声的叫唤,二叔始终没有给他回应。
他开始着急起来,用手晃动着二叔的身子,随着他不停地晃动,二叔依然没有回应。
他最不愿意相信的事实终究是发生了。
那种滋味又有谁体会过呢?
那一刻的诀别又如何承受呢?
“不!不要……二叔不要抛下小枫不管,呜呜……”幼小的他终于发出这最不愿一声悲鸣。
一个人在绝望的时候会感觉到痛楚吗?
一个人在失去至亲的时候还有多少眼泪呢?
是命运所左右的游戏规则,又该如何走下去呢?
在这八岁孩童心里,失去二叔这一刻,是永恒凝固在心间那一点刺痛。
尽管是寒风飘雪的天气,尽管是那年幼小儿的声音,此刻也足以穿透破屋,随风远远飘散开去。
仿佛就是这一声悲鸣,震塌了榕树上的积雪,掉下地来,打在积满雪的小路上,扬起碎裂的雪尘四处飞扬。
本来已经走得远了的村长,此刻也听到了这声痛彻心扉的悲鸣,停留在了原地,摇了摇头,长吁一口气,随即又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
风雪又加大了几分,所有的树好似穿上了厚白的雪大衣,小路也被积雪盖住,再也看不清楚原来的走向。
半个时辰后,天已入夜,破屋内。
吴小枫泪水早已哭尽,小手依然紧紧握着二叔已然凉透的手掌,跪坐在床榻旁。
他目光呆滞,看不出一丝情感,身体也微微有些颤抖,是崩塌的心灵,又或者是真的寒冷呢?这些也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已经是一个孤儿了。
“沙沙沙……”
屋外传来一阵凌乱地脚步声,那声有些急促,而且不止是一个人发出来的。
“吱呀!”
门被打开了,首先进来的是村长,而后又跟着村长走进来几个村民。
看着眼前的吴小枫,村长眼睛也微微泛红。
没有言语,也没有安慰,村长向吴小枫走去,拉开了他紧握着二叔的手,而后拉着他向那堆无人添柴火,早已没有火焰,只有些许火种的火坑旁坐下。
吴小枫没有反抗,神情呆滞,任由村长拉着自己离开床榻,只是眼光始终没有离开二叔。
村长新加上了柴火,火焰又重新燃烧了起来!火光若有若无照在墙上,村长拿起吴小枫早已冻麻木的小手吸取着火焰的热量。
跟着村长同来的几个村民,随即也走向了躺在床榻吴二叔的遗体,小心地整理。
“你们不要碰我二叔!”一声沙哑的声音自然是吴小枫发出来的。
说完便要挣脱村长,村长哪里还让他乱动,一边不让他乱动,一边道:“孩子!听我说,你二叔他已经走了,死了的人是一定要入土为安的,你要听话。”
“不!二叔他没死,他只是睡着了!”沙哑的声音,倔强的再次加大力量想挣脱村长地束缚。
哭声再度响起,只是没有眼泪,直到那几个村民把吴二叔的遗体抬出屋外,吴小枫还是没能挣脱村长。
也不知是哭累了,还是绝望了,两眼一黑便昏了过去……
村长抱起他放在了床上,盖好了被子,而后走出门去和那几个村民说了几句,又走回了屋内。
屋外天色已然全黑,只是地面雪白一片才得以看清事物,远远地看着那几个村民缓缓地抬着吴二叔的遗体向远处走去。
直到越来越模糊,再看不清晰他们的身影,与之融入黑夜之中。
漫漫长夜,寒风呼啸,雪花飘飘,又有何人还在观望着这一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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