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鬼征》： 林雾拂晓
第一章 林雾拂晓
十年前的四月一日凌晨，海石神州爆发了天震。
夜空从正中央碎裂开来，乍泄的天光化为瀑布，从天幕的破洞中倾泻而下。
天光坠落到地表之后，如江河之水一般肆意汹涌。天光之河将海石神州蹂躏一番过后，才浩浩荡荡地汇入了大地的四角，消失在了人间世界……
那场灾难的名字，后来与「地震」一词共轭，被世人称作了「天震」。
天震在带来灾厄的同时，也为人间带来了天地灵气。
在那之后，海石神州的国民中，逐渐出现了一批具有特异能力的人群。他们的能力，就像是传说中的道法、仙法或者超能力一般，神奇玄妙、变化多端。
这种能力，后来被世人称为了「神通」；而拥有神通的人，则被世人尊称为了「灵师」。
在这样的时代里，十年后——
有一位名叫荀澈的十六岁灵师，为了寻回在天震中失去下落的父母，踏上了自己的征程。
而征程的终点，便是这个世界的神的面前——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真的有神存在。
…
而今日——
天震爆发之后的第十年——
建元十年三月三十日清晨。
…
在海石神州腹地，圣都线城以西的五百里以外——
在被世人称为国脉、纵贯海石神州大陆的神山——大纵山西麓。
在这里，有一片方圆数百里、树株均高百米以上的「树海」。树海密林，遮天蔽日，身处其中，你能看到的除了天上的太阳，就只有那棵立于树海中央的「千米树王」了。
正所谓：海上出航，需望极星；树海穿行，先仰树王。
…
今天，初春的清晨，雾林蔼蔼。静谧中传来的跳石和乱步声，惊飞了树枝间朦胧轻睡的鸟儿。
密林中，慌乱的跑步声和急促的喘息声越来越近。一个男孩正在落荒而逃，后面追赶着他的怪物拨开树杈，遮住天空，奸邪而笑。
男孩边拼命逃跑，边惊惧着扭回头来，望了一眼那个怪物。透过薄雾，他看到了怪物闪着暗红色光芒的瞳孔，还有他那口刀丛般锋利而又杂乱的獠牙。内心的恐惧，化作一股气压，压住了男孩的脖子，令他既想快点扭回头来，又僵直地像生锈了一样，怎么扭都扭不回来！
脖子就这么拧在一起，而怪物还在一丝丝逼近。恐惧令他停下脚步，身体倾斜——
终于，男孩墜倒在地，两颗豆大的眼泪摔出眼眶。
男孩全身披戴着藤盔藤甲，背上背着一个采药用的小背篓。虽然他全副武装着，但在庞然大怪的脚下，却也只能像个小巧精致的玩偶一般，渺小而又无力。
男孩从地上爬坐起来，吓得缩着身子后退，手在落满树叶的地面上乱划。他冲着怪物大声哭嚷着：
“别过来！别过来！”
这时，男孩的手猛地碰到了盔甲上别刀用的铁环，铁环旁边的青蓝色狐狸玉佩晃动闪烁、栩栩如生。疼痛感让他的视线暂时从怪物身上移开，他掏出别在腰间的弹弓，挂上铁弹，颤颤巍巍地举到眉间。
“混蛋妖怪，别过来！再过来，我、我就打烂你的头！”
男孩就像一只被端着枪的猎人逼到悬崖边的小狼，明明就只剩跳下去逃生一条路可走，却还要哭号着竖起尖尖的耳朵冲猎人呲牙示威。
“嚯呵，打烂头！”怪物阴沉地咧开嘴狞笑，“这个好玩，咳嘿嘿，我就用这个办法把你杀死，然后一口吞下肚吧！哈哈哈哈！！！”
怪物“轰隆”一拳砸进地面，然后又把爪子粗暴从地底掏了出来，地下的一块巨岩箍在了它的爪子上，那样子就像是拳击手戴上了拳套。套着岩石的鬼爪高高举起，惊散了天空中飞经这边的雁群；然后，鬼拳快如陨石一般，向男孩砸了过来！
男孩的眼睛吓得就要闭上了，奈何泪水满眼，而且鬼拳压过来的风速太大，风压吹得他的双眼根本闭合不上；腰间的玉佩，随着他身体的颤抖，左右摇摆、闪闪发亮。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男孩猛然抬起头来——他仰面朝天、放声大喊——这既是壮胆也是呼唤：
“天真道长——！！！”
…
“嗖”的一声，铁弹从弹弓的弹夹中射出；射出的弹丸，打落了一片花瓣，惊走了一只早起采蜜的蝴蝶。
比起无力的弹珠，那声呼唤倒还能算是小有气势。
……
……
人物资料卡
【荀澈】
——在我灵魂上有一道裂痕
你却把它当作一个微笑
1.姓名：荀澈，字天真（本作主角）
2.年龄：16岁（生日还没过）
3.性别：男
4.身高：175cm（成长中）
5.体重：因为其神通的影响，无法准确测量（但大约是在65kg~80kg之间）
6.生日：6月9日
7.星座：双子座
8.血型：B型
9.性格：外倾/直觉/思维/判断
10.代表景物：视界线
11.发色瞳色：银发金瞳
12.发型：短发
13.惯用手：没有
14.其他身体特征：左脸上有单个酒窝，右嘴角有一颗虎牙；左手白如皓玉，右手黑如玄铁
15.喜欢的颜色：银色
16.服饰：两臂分别有6黑9白共15枚勾玉形拉头装饰物的修行衣；脖子上挂着一黑一白两片玉佩；腰间挂着两个筒兜（这是用他父母留下来的箭筒改造成的），分别用来装零食和石子
17.武器：绷带、石子（不过荀澈本人并不认为这些是他的武器）
18.喜欢的食物：核桃
19.家人：妹妹
20.敬重的人：父母
21.讨厌的人：吴熵
22.经济状态：在吴熵开的客栈「醉生梦」里打工
23.神通名称：陆影穹光
24.神通纹样：无（包括荀澈自己在内，大部分人都如此认为），但吴熵和一小部分道师认为，荀澈双手外放的颜色即是他的神通纹样（吴熵这么说可能只是为了帮荀澈免罪，他可能并不是真的这么想的）
25.能力六维：攻击A、防御C、机动B、射程B、应用A、潜质A（关于能力六维：A-表示“强”、B-表示“较强”、C-表示“中等强度”、D-表示“一般”、E-表示“弱”）
第二章 征龙之姿
大纵山脉连绵几万里，其间是郁郁葱葱的树海。
这条纵贯海石神州的巨大山林，如同一条苍翠的幕帘，将这个国家分成了东西两部分。
传说，数万年前，创世神盘古就是在此开山采石、伐木取材，做成的开天巨斧；巨神持斧，豪气一挥，方有今之大千世界、森罗万象。
做成开天巨斧斧柄的神树，高九万米，正是生于这片树海。
远处的山峰下，是百米大树结成的林地。山腰云雾环绕，日出前的雾气如薄纱般笼绕在山峦树海之间。从天空俯瞰，清晨的山景如梦似幻，恍如仙境。
…
此刻，俯瞰着这景观等待日出的人，正盘坐在这片树海的最高点——千米树王的树顶之上。
树王的树顶直插云海，上面有一空巢，直径约百米。日出前后，流云在低空涌动，这鸟巢就如汪洋中的一座孤岛，漂浮在了云海之中。
初春的树海多雨雾，荀澈已在树王顶上呆了一整天了。昨晚月皓星明，荀澈心想：明天早上，终于能在树王顶上看日出了！于是，荀澈昨晚早早地就吃光了身上的所有存粮，心满意足地大睡了一觉。
黎明时分幻妙的天光，令他焦急等待时右脸呲出来的虎牙，终于换成了左脸那边因满足而绽放出来的酒窝。
后天就是四月一日建元大典（※）了，他必须在那天之前结束这次的征程。因为，只有打赢这一仗，树海才能真正放晴啊——
从百鬼之乱的阴影当中。
（※：十年前的内战之后，海石神州国体变更，新的国家将纪年改为“建元”。从建元二年开始，每年的四月一日，海石神州都会举行建元大典，庆祝这个新国家的诞生。）
在海石神州广袤的国土中央，绵延数万里的大纵山由北向南，纵贯整个国家，被称为国之龙脉。自古以来，大纵山就是海石神州的灵气聚集之地。而自去年以来，在大纵山西麓的许多小镇中，不时有鬼怪作乱。据统计，其数为百，故此次作乱被世人称作「百鬼之乱」。
与天震以来的各种鬼怪乱世不同，此次作乱犹如鬼怪有意识的规模行动——它们的作乱虽然花哨显眼，但却并未造成平民的死亡。将大纵山西侧的灵道重地胡乱破坏一番之后，鬼怪们便会逃匿到山林之中；等到围剿它们的道师（※）撤走之后，它们会再次出来，搞搞破坏。
（※：内战之后，海石神州成立了新的国家中枢机构——天宫。天宫成员由拥有神通的道师和灵师构成）
天宫数次派道师驱除，然而每次道师到达之时，百鬼早就已经闻风而逃了。无奈的道师们，只好向下级传达了这一情况。
而作为灵师的荀澈，在他“老板”吴熵口中得知此事之后，当即接下了这个任务。
可能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在荀澈进攻之时，百鬼非但没有逃跑，每次还要下战书跟他单挑。每当荀澈打赢它们其中的一只之后，百鬼会继续给荀澈下战书，通知他下次决斗的时间和地点……荀澈也很喜欢这种较真死磕一般的君子决斗，他和百鬼时战时停，已经打了快一年了。而也正因如此，他已经消灭了百鬼之中的九十八只，现在只剩下了最后两只。天宫在荀澈行动后不久也认可了他的战绩，将消灭百鬼的任务全权交给了他。如果荀澈能够成功完成这次任务的话，他就能由灵师晋级为道师了。
…
下面这张是荀澈昨天早上刚收到的战书——
【战书
急送勿怪！
次回之战，时间改定于明日清晨，地点还是在大纵山林海树王之下。好好珍惜吧，荀澈，你我之间，可能只有最后两次见面的机会了。
＊＊＊百鬼团座鬼药引】
说实话，荀澈很敬佩这个什么百鬼团座的文笔，虽然每次看到这些半古半白的战书，他都会笑个不停。
每到一地，战斗结束后，荀澈都会买一些当地小特产和冰淇淋，然后让鹏鹏载他飞回家中，和妹妹凛儿一块吃。然后，他会把这些战书大声地念给凛儿听，念完后，荀澈会将战书收进自己的抽屉，就像收起功勋章来一样。
而每次，当荀澈刚做好晚饭就要和妹妹一起吃的时候，战书总会突然飞来。
【战书
赶快过来！我在XX等你！】
…
这一年，荀澈好像就没有和妹妹一起正儿八经地吃过晚饭。而他那个收藏“战功”的抽屉，也被妹妹贴上了爱心贴纸、写上了莫名其妙的标题——
❤❤~哥哥的情书收纳箱~❤❤
（凛儿最开始写的其实是战书，而不是情书来着）
“哥哥，我看这个鬼药引是真的喜欢上你了。如果鬼药引是个女孩子的话，你就娶她当老婆吧，我不反对哦~”凛儿说这话时真心实意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好啊！”荀澈每次都憋着笑干脆地回答道。虽然觉得很滑稽，但是听妹妹的话这一点，让他没什么好犹豫和吐槽的。
百鬼团座什么的，不就是百鬼的首领么，也就是它们之中的最后一只呗。什么老婆不老婆的，她（他/它）肯定也还是个鬼啦，到时候我肯定还是要让她（他/它）升天啦——这才是荀澈内心的真实想法。
（不过，如果她真的是个女孩子，那可就真的没办法了……我只能听凛儿的话，把她娶了啦！
当然，这肯定是不可能的啦，嗯）
…
“从千米树王顶上看日出真的是太棒了！下次，我一定要带凛儿过来一起看日出！”荀澈望着从树海与地平线交接处露出头来的朝阳伸了个懒腰。太阳整个钻出林海后，荀澈挺身而起；他笔直地站在树顶枝端，一道橘红如火的旭日光芒洒满他全身。
虽说有光就有影，但是登高望远之时，你就会发现，在光明面前，黑暗总会一扫而光；就算是黑夜，也有星火，也怕日出。
“这个鸟巢的主人，现在应该和你一样，正翱翔于九天之上呢吧。是吧？鹏鹏——！”
荀澈扬起头来，向着天空大喊一声，他的声音穿透云层，直达云霄之上；而就像是在回应荀澈一般，厚白的云层，这时也“噗噗”作响起来。同一时间，从上层的云海中，一只巨鸟缓缓的坠落下来。
…
荀澈管这只巨鸟叫做鹏鹏，因为据（荀澈的老板吴熵）说，它就是远古传说中的神鸟——鲲鹏——虽然它的外表和神态，看上去一点都没有传说中神鸟该有的样子就是了：在鹏鹏能说话的时候，每次荀澈当着外人的面叫它鹏鹏时，它都会气得乱转，尖声反驳，“鹏鹏？！谁是鹏鹏啊，混蛋！我都说过几次了啊，我不叫鹏鹏，我叫西撒啊！”
一年前，荀澈出发的时候，吴熵把自己养的四只神兽中的一只交给了荀澈，以方便他能在成百上千里之外的地方快速赶回线城。荀澈当时只顾欣喜，后来他才意识到：为什么吴熵当时把鹏鹏给自己时，露出了诡谲的坏笑。
其实在私下里，鹏鹏跟荀澈特别亲近。鹏鹏在外人面前的娇嗔，习惯了的话，也会觉得其实还是蛮可爱的……性格什么的，没有什么好坏，真正麻烦的，是这家伙的飞行模式：每次鹏鹏起飞前，都需要有人把它的头指向目标地的方位；然后它会根据现地点与目的地之间的距离，将自己的身体膨胀数千数万倍，变成巨鸟形态。然后，它就会像一个漏气的气球一样，通过身体变瘪造成的冲力而不是通过振翅，进行飞行……一旦起飞，方向不可调转、速度不可控制、无法随时降落，并且，在飞行中，它还会失去思考和说话的能力……
好在，荀澈的神通，比起别人来，还算是勉强能够应付这只怪鸟。
…
橘红的太阳缓缓升起，呆滞的大鸟面无表情的边漏气边从天上沿抛物线轨迹缓缓坠落向荀澈这一边，三点一线的关系令鹏鹏刚好挡住了朝阳。
“鹏鹏，我是要看日出，不是看日食啊……”看着鹏鹏的痴呆脸，荀澈无奈地皱眉撇嘴道。
“算了，我也该下去了。从日出之前开始，林子里面就乱糟糟的，现在晨雾变淡，我也终于搞清楚状况了。”
（“天真道长！！！”）
这时，从树下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小孩子竭嘶底里的呼唤。
“哼，终于又到我出场了！我先去把那个妖怪秒掉再说！”
荀澈毫不迟疑，他纵身一跃，从千米高的树王顶上直接跳了下去。
（你好，九十九号！然后，再也不见！）
“敢打扰我看日出！还这么嚣张的欺负小孩子！快给我消失吧，大手怪！”
荀澈将绑着绷带的右手伸进挂在腰带右边的筒兜里，并从里面掏出来一块小石头。握紧石头后，他用力将右手挥向身后，空中蓄力。右臂在身后停顿一秒后，呼啦一声甩向身前；荀澈松开右手，将右手里攥着的石块急速抛出！石块疾如炮弹，划破空气、砸断树枝、“轰隆”呼啸着砸向男孩所在的方向。
“「穿空石炮」！”
将石炮打出后，荀澈收回右手，举到眉梢，举目远望。
这疾风迅雷的一击，砸碎了怪物的“拳击套”和整根手臂，然后石头继续向前，砸断了鬼头！最后，被怪物身后的一块黑色树干化石挡住后，这发石炮才终于停了下来。
“成功了！！”
荀澈高兴地在空中挥拳，完全忘记了自己正在加速下落。现在他离地面只有大约二百米，而距离落到地面只剩不到一秒！以这个速度撞向地面的话，巨大的冲击力绝对不会亚于两台迎面而行的列车撞击在一起的冲力！
万分危急中，急速下落的风声和小男孩腰间玉佩反射过来的青紫色光芒，令他及时地回过了神来。
荀澈闭上双眼，调整身姿，掉头朝下，俯冲向地面。他脑后的银灰色头发，反射着橘红色阳光，飒爽飘扬；衣襟裹着结实的身体随风舞动，右手上的绷带也徐徐展开——其姿，宛如一头从天而降的苍龙。在即将撞击向地面的那一刻，荀澈伸出右手，睁开双眼，金色的瞳孔坚毅有神。
“抱歉了，大地。”
轻声的一句之后，是荀澈的右手砸向地面时巨大的撞击声。
“咚咣——！！！”
百米之内，地面碎裂，巨树倾倒；千米之内，大地颤抖，林鸟惊散。
那个被恶鬼追赶的男孩，先前已被飞来的石炮吓坏，现在“地震”爆发、树海“海啸”，他早就已经吓得瘫倒在地、神魂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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