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时变》: 传承仪式
第一章 传承仪式
紫霞漫天,将水面染了个通透,晚风吹过,荡起粼粼的微波。弗隰斜躺在岩石上,眼眸微垂,却无心观赏眼前的景色。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身旁的少年捏碎了燃星灯,忽明忽暗的烛光映在少年的脸上,弗隰才转过头,迎上少年的目光。
“明天我就走了,照顾好爸妈。”
少年扬扬嘴角,伸手要去摸弗隰的头发。弗隰扭头躲过,又急忙用力抓住了少年的胳膊,瞪大的眼睛里满是哀求。
“修,你逃吧。”
少年一怔,随即嘴角漾开一抹欣慰的笑容。
“为什么要逃呢,守卫家族本来就是责任,更何况有机会进入古树禁地,触碰这世界实力的巅峰,你应该替我开心才是啊。”
“可你不会不甘心吗?历代进入古树的人,都没能再出来!成为巅峰又有什么用!那就是个囚笼!你的一生,从进入禁地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家族的存亡为什么要牺牲你!这到底是什么狗屁祖训!”
弗隰越说越激动,干脆从原地跳了起来。
弗修微低着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黯然,却迅速被他的笑容掩盖。荧荧的亮光伴随着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弗隰的眉头不禁一皱,随即盘腿坐在了地上,将头扭向另一边。
“修儿,隰儿,回家了。”
声音温婉,一席倩影立在远处,弗修急忙起身,顺手将弗隰拉起,拖着他向亮光走去。
“娘,您怎么来了,我们在嬉耍,耽搁回家了。”
“这么大了还贪玩,你们爹爹要饿坏了,催你们回家吃饭呢。”
“这就回,这就回。我有小白蛋,我先走了。”
弗隰一听爹爹等急了,急忙从弗修手里挣脱,从怀里掏出一枚通体雪白的兽卵,在兽卵上轻轻一敲,顿时白光四起,转瞬间便消失在原地。
光芒散尽,屋内的摆设映入眼帘,弗隰已经回到了自己房间里。
“嗨,小白鸽”
将白色兽卵小心翼翼的在怀中收好,弗隰笑嘻嘻地摸了摸房间正中的白鸽雕塑,一团白色的光晕将弗隰缓缓笼罩,片刻后,白光消退,紧闭的房门应声而开。
弗隰却不着急出门,慢悠悠的踱着步子,仔细绕着房间转了两圈,确定床头的古木盒子和桌上的木剑没被动过之后,才关上门,绕过回廊,向客厅走去。
弗修站在门外,已经等候多时,而弗隰却懒得搭理他,径直向客厅跑去。
“爹爹”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陌生女子,四目交接之时,弗隰顿觉脚底一沉,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一般,险些跌到地上去,还好弗修及时掺扶了一把,将弗隰拉回到自己身边,二人才勉强能够站稳。
大厅之上,只余下三人,可即便退到门外,弗隰却仍能感觉到巨大的威压,仿佛连呼吸都是件极辛苦的事,而大厅之上的父亲,早已汗流浃背。
弗隰极力凝神望去,心头不禁一惊,那大厅之上的第三个人,正是族长,弗俊之!
“我乃第27任圣女,奉天选之命,特来接引弗修。”
“可…”
“事关祖训,还望弗家主全力配合。”
圣女语调平缓,却不怒而威,每吐出一个字,仿佛连空气都在瑟瑟发抖,弗隰见父亲的话被打断,急忙挣扎着要上前与圣女理论,可脚还没踏出去半步,只觉脑袋一昏,巨大的耳鸣声轰然炸响,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经昏倒在弗修的怀里。
弗修急忙扶住弗隰,将他交给身后的婢女,又多吩咐了几句,才又转回身朝着圣女作揖。
“弗修,愿意前往,烦请圣女带路。”
低沉的古钟猛然敲响,是开启古树禁地的仪式,古老的钟声隔着梦传进弗隰的脑海里,生生搅乱了那日测试天选资格的回忆,弗隰猛然惊醒,却已是午夜。
弗修!
弗隰一个猛子翻下床,身体却毫无力气,重重摔在了地上。顾不得疼痛,弗隰用力的向白鸽雕塑爬去,白光炸现又消散,弗隰已经出现在古树禁地不远处的树林里。
匆忙辨别了一下方位,确认了古树的位置,弗隰起身便跑,可一步还没迈出,却终究因为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弗隰?你要去哪里?”
低沉的声音传来,弗隰仰头望去,却是二伯父。
“我去找弗修。”
弗隰的泪水夺眶而出,却无暇与二伯父多做解释,拼命地调动着全身的力气向前爬去。
“仪式开始,只有族长与四长老可以靠近,其余任何人等,只得退避。这是祖训!”
二伯父一把抓起弗隰的胳膊,将他悬在空中,铁青的脸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恐怖。
“我才不管什么祖训,我只知道进去古树的人没一个活着出来,要靠牺牲子孙才能传承的古训到底是什么歪门邪道!我要去救弗修,我要去救他!你放开我!”
弗隰拼命地挣扎,却无济于事,二伯父脸色铁青,阴沉的盯着弗隰,却不发一言。良久,一股灰色的暖流缓缓从二伯父的手中传出,将弗隰环环围住。
“祖训便是祖训,回家去吧。”
二伯父将弗隰放在地上,似是叹了口气,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灰色的暖流缓缓渗入弗隰的肌肤,弗隰只觉得体力正在极速的恢复,不禁大喜,顾不得仔细研究这灰色暖流,急忙朝古树的方向狂奔而去。
眼前的树木渐疏,视界逐渐开阔,弗隰只觉得精力无限,一路暴掠而去,转眼便到了树林的尽头。
夜色茫茫,却见古树瑞光满盈,数以万亿的金色符文环绕飞舞,与苍翠的枝叶交相辉映。一圈圈古老的波纹从古树中散发而出,将空气震的猎猎作响。方圆百里,生灵退避。唯有族长与四大长老合力,方能暂时抵挡这恐怖的威压。
弗隰只是看了一眼,顿觉头昏脑胀,险些再次晕过去。
一只枯瘦的手轻轻搭在弗隰的肩膀上,弗隰一惊,一股恶寒由心底猛然滋生,巨大的恐惧竟压迫的他不敢回头去看。
“小兄弟,前面可不是你能去的,待老朽给你开条路吧。”
嘶哑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弗隰强忍着内心的恐惧缓缓转头,只见一个身穿灰袍的老者,一柄龙骨权杖泛着红光,将他的脸映的格外死寂。
弗隰暗叫不妙,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身体如同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
老者却不再多言,浑浊的眼睛里红光大盛,嘴里反复叨念着古老的咒语,良久,只见他猛然举起手中的龙骨权杖,几乎同时,一道天雷凭空炸响,强烈的雷光将天地照的透亮,弗隰此时才看清楚了老者的模样。
老者头发全无,枯瘦的长脸宛如腐木,硕大的眼珠泛出诡异的红光,灰色的衣袍下却是森森白骨,不见一丝血肉。
轰!
还不待弗隰震惊,一声高亢的吼叫响彻天地,滚滚血云从天边极速涌进,转瞬便覆盖了整个天空,一只白余丈的白色骨尾缓缓翻过天际,顿时惊雷大作,狂乱的雷暴卷起阵阵狂风,将天地吹的摇摇欲坠。
“嘿嘿,该你上场了,小兄弟。”
话音未落,云里的骨尾猛然缩回,一只巨大的龙头从血云之中俯冲而下,转瞬便来到弗隰的身前,老者随手一抓,带着弗隰跃上了龙头,骨龙速度未减,原地拔起,朝着古树暴冲而去。
几乎同时,七座血红的法阵绕着禁地外围极速展开,覆盖了禁地的每一寸角落,七道血光冲天而起,彼此间又连成光幕,直插进浓厚的血云里,阻隔了内外的一切连通。弗隰还来不及辨认弗修的位置,白色的骨龙已然冲进古树的内层。
数以万计的金色符文嗡嗡作响,挡住了骨龙的去路,几乎同时,族长与四大长老也出现在骨龙的前方。
“呵,倒是森严。”
老者鄙夷的一笑,随手一丢,弗隰只觉得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牵扯,身心五脏都要被巨大的压力压碎一般,瞬间被拉离了龙头。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弗隰的气息急剧萎靡下来。
族长刚要出手,却见是奄奄一息的弗隰,当下伸手去接,将弗隰抱进怀里后,急速退到了四大长老身后。
一股灰色的暖流缓缓从弗隰手臂上升起,转瞬便爬上了族长的衣袍。族长眉头一皱,却是救人心切,忙着将魂力输送进弗隰的心脏保命,全然无暇处理眼前的异常。
灰袍老者见状,阴沉一笑,随即将双手横于胸前,手指印法变化,转瞬便结出数十个传送阵法,一个个灰色身影在空气中缓缓浮现,不过瞬息,老者的身前已有十五人数之多。
“缅因,你可真墨迹,我们都等了半天了。”
酥媚的声音凭空响起,灰雾缓缓散去,走出一个身材火爆的女子,女子眉头微蹙,精致的俏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不悦。
“也不清理下杂兵,扰了老子出场的兴致。”
女子的身后,却是一个通体泛着金光的魁梧男子,男子架起宽刀,一边格挡着三长老的攻击,一边对灰袍老者发着牢骚。
“魅影,黄泉。”
看着突然现身的十六个人,大长老不禁眼神微眯,眼底抹过一丝杀意。
“缅因,十六鬼首,撒泼到我们一族头上来了?”
族长将弗隰交给二长老,目光淡然的扫了扫眼前的众人,随即冲着远处轻喊一声,
“冷眸小友,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族长话音未落,空气中缓缓浮现出一个人影,被叫做冷眸的男子隔空朝族长做了个揖,清厉无波的脸上看不出悲喜。
二长老随手画了个阵符,一只白鹤破阵而出,驮着弗隰往树底飞去。在树底,圣女的吟唱形成了一座奇异的白阵,弗修正盘坐在白阵的正中,双目紧闭。
“你的骨龙不是威风得很,继续冲。”
二长老见弗隰已在树下停稳,便将目光转移到缅因身上,不过一句话的功夫,数百道阵符泛着白光已在他身前凝结而成,一声声低沉的怒吼似有毁天灭地的神力,透过符阵隐隐传来。
被唤作缅因的灰袍老者却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骨龙之上,似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白光冲天,古树中再次传出一声古老的钟声,与此同时,十二道白光自圣女体内极速射出,直直的撞上满天的血云,一次次蛮横的冲击将空间震得分崩离析。突然,极其轻微的一声碎裂响起,圣女应声倒地,而一直不曾说话的四长老眼神一冷,瞬间消失在原地。
一直暗中盯着四长老的缅因不禁一怔,随即暗叫不妙,当即对着冷眸大喝,
“七魂阵!追!”
从未见缅因如此失态的冷眸不禁一惊,急忙收敛心神,紧追着四长老而去。
几乎瞬间,遮蔽天地的七道血红光柱,灭掉了一根。
“可恶!!”
眼见七魂阵被破,缅因怒目圆睁,仰天咆哮,一缕缕黑色的魔气在其肩上升腾而起,将上方的空间燃烧殆尽。
大长老眼神一寒,足尖瞬踏虚空,一座浅绿色的巨大法阵自他脚下疯狂蔓延而出,几乎瞬间便覆盖了整个古树禁地。
缅因随手一挥,黑色的魔气从他的袖口系数涌出,抵消了身前的光阵,而那些没来得及避开光阵的鬼战士,则被一层层丝线迅速包裹缠绕,卷成了一个绿色的茧。
黄泉与魅影极速退避至缅因身后,松开各自救下的两个灰袍鬼战士,方才还是十七人的人数优势,转瞬只剩下七人。
而古树底下,随着圣女的倒地,白阵正中的弗修,猛然睁开了双眼。
“小隰!”
映入眼帘的,却是弗隰口耳血迹干涸的脸。
弗修暴怒,踏空而起,极速向弗隰跑去。
白阵的光芒越来越强,圣女的身体却极速干瘪枯萎,在原地化成一抹白灰,随风而散。
弗修大惊,身体却白光渐盛,不禁运转全身魂力极速冲去,然而却在指尖触及弗隰的瞬间,消失在原地。
第二章 变故频生
白光逐渐褪去,浮现出古树内的模样,一望无际的白色空间中,剥夺了一切生机,仿佛连空气都不存在,强烈的晕眩感让弗修几乎站不稳。
弗修只好用力的握紧拳头,将指甲深陷进血肉中,试图用疼痛来镇定心神。
“小隰。”
稍微清醒一点,却又记起弗隰气息萎靡的脸,弗修急血攻心,无尽的绝望涌上心头,踉跄的瘫倒在原地。
脑海里的回忆不断地翻涌浮现,尘封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源源不绝地炸开。弗修艰难的抬起头,却见一个清秀的孩子穿过他的身体,朝他身后跑去。
紧随在孩子身后的,是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小孩。
“弗隰,你跑慢点。”
稚嫩的童声响起,后面的小孩也穿过弗修的身体,追着第一个小孩跑去。
弗修猛然回头,惊疑不定的脸上满是震惊,那分明是儿时的自己!
是幻觉吗?
弗修用力的揉着眼睛,循着小孩的方向看去,可那两个小孩子,却仍在远处嬉戏玩耍。
弗修用力的甩甩头,急忙又朝远处看去。
只见那两个孩子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育着,转眼已是小大人的模样。
弗修再也按捺不住,强忍着头晕,踉踉跄跄的向着两个孩子走去。
“明天可就是成人祭,测了血脉能力之后,你就必须得承认,我才是哥哥,知道吗?”
青涩的对话带着浓浓的回忆传进弗修的耳朵里,弗修不禁热泪盈眶,这确确实实是两个人曾经说过的对话。
是幻觉吧。
弗修失声一笑,呆呆的立在原地,看着身前的两个人。
“修,你逃吧。”
少年的神情激动,牢牢抓住另一个少年的胳膊,眼神里满是哀求。
弗修失声苦笑,我的傻弟弟,若我逃了,要进入古树禁地的,便是你了啊。
视线模糊,氤氲了眼前的景象,昨日历历在目,却再也无法触及,弗修呆呆地站着,任由软弱蔓延上心头。
“好哥哥。”
空灵的声音从天地间响起,却找不到传来的方向,弗隰猛然一惊,急忙运转魂力戒备。
“你所担心的,可是他?”
无尽的白幕渐渐退去,显现出眼前的模样。两轮巨大的烈日悬于天空,却没有丝毫灼热的温度。一望无尽的枯黄沙漠里,几棵果树零星的立在远处的空气中,却是没有根茎的浮木。巨大的轰鸣声在身后炸响,弗修猛然转身,却见一条巨大的瀑布连接天地,墨绿的水柱翻涌着气泡,裹挟着森森白骨,在撞入地表的瞬间消失不见。
弗修大惊失色,连退数百步。
而自瀑布中,缓缓走出一个羸弱的身影,酸腐的水柱似有灵性一般避开了他的轮廓,男子款步而出,怀中横抱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弗修定睛细看,只见男子的头发和肌肤几乎透明,白雾遮面,却是看不清的容颜。
而男子怀里抱着的,正是弗隰。
男子双手缓缓背至身后,怀中的弗隰却像有浮力一般,缓缓飘向弗修的身边。弗修快跑几步急忙将弗隰抱进怀里,仔细的检查着弗隰的伤势。
“我便是上一届天选之人,但我的大限已至,带上它吧。”
男子朝向弗修缓缓伸出手,只见一条古朴无华的项链,缓缓向弗修飘去,轻轻落在弗修的手里。
“我弟弟”
弗修顾不得带上项链,急忙询问弗隰的情况。
“自有天命”
男子却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似是在观察新一届的天选之子。
瀑布轰鸣,却激不起一丝浪花,男子本就透明的肌肤又淡了一些。
“天选古训,天选之人,以守护古树为天命,除非古树有损,否则不得以任何原因离开古树,这墨绿瀑布便是修炼之处,覆骨重生,便有突破。远处的果子用以充饥,若你三年不摘那果子,圣女自会接下一任天选进来。”
似是难得开口说了大段的话,男子的眼底忽地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彩,却一闪而逝,随即缓缓地转身,消失在身后的瀑布里。
随着男子的消失,周围的空间又恢复成一片苍茫的白色,弗修却无暇细想,只是将自己的魂力源源不绝的输进弗隰的经脉里。
浅蓝色的光芒若隐若现的从弗隰的肌肤中传出,莹莹的蓝光犹如火焰,伴随着弗修魂力的注入,越烧越烈。豆大的汗珠不断地渗出,在弗修的魂力耗尽之前,终于,昏睡的弗隰,缓缓醒了过来。
“弗修?”
弗隰缓缓地睁开双眼,艰难地看清眼前筋疲力竭的弗修。
“这便是古树里边?”
几乎同时,一声极其熟悉的声音猛然响起,却带着无尽的戏谑之意,无边的恶寒猛然泛起,瞬间笼罩了古树空间。
弗修一惊,急忙将手中的项链收好,强撑起体力,前跨一步挡在弗隰身前。
“族长?!!”
弗修大惊,内心惊疑不定,从未听说过族长也可以进入古树禁地,但为何现在族长却在古树里!
族长的眼里流出条条血流,喉咙里发出格咯格咯的怪异声响。昔日华丽整洁的衣衫残破不堪,头发散乱的披在身后,一团团灰色的光雾从他嘴里吐出,将他扭曲的表情衬托的格外狰狞。
族长却像没听到弗修的话一般,眼神越过弗修,打量着眼前的空间。突然,族长用力一踏,一座座灰色的传送阵在他面前骤然凝聚形成,几乎瞬间,四个灰茫茫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弗修面前。
“呵呵,没想到如此轻易。”
四人中为首的灰袍老者声音嘶哑的开口,话音未落,只见一座座血红色的诡异法阵从五人脚下极速凝现,无数血红光点如喷泉一般疯狂喷涌而出,转瞬便要触及弗修的鞋底。
弗修大惊,急忙将弗隰举到空中。
“这七古陀的实力果然深不可测,幸亏缅老使出了看家法宝,不然我等今日怕是要葬送在这古树之外。”
眼见红阵就要完成,黄泉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此前一直对缅因横眉冷对,直到今日,才明白老狐狸的筹谋和手段。
“就是就是,刚才若晚一秒钟,我们也会被七古陀诛杀在树外,多亏了缅老的神技。”
黄泉话音未落,便有恭维声紧随而至。
“你们该庆幸的是幸亏七古陀只来了其一,不然就算是两个我,都没办法应付两个七古陀。”
缅因却不屑的冷哼一声,古井无波的枯脸上此刻竟满是凝重。
“幻颜呢?潜伏了20多年,今日怎么没见他?”
声音酥媚,魅影懒懒的瞥了眼空中的弗隰。
“本该是幻颜做饵,但中途遇到了这小子,幻颜便把我的噬心虫放在了这小子身上,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真把虫种到了弗俊之体内,你们都要感谢这小子,没有弗俊之,我们也进不来这古树保命。”
缅因的声音嘶哑中带着几分嘲弄,血红的双瞳冷冷的瞥了眼弗隰,弗隰一惊,急忙扭过头去。
“别废话了,动作要快,我一开始就说过,无疆一族是不好惹的,只准佯攻,不准恋战,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摧毁古树,不管有没有成功,古陀现身,我们便走!”
缅因的面色越发凝重,干枯的手臂高高举起,衣袍无风自动,在红阵中猎猎作响,于此同时,其脚下的喷泉也如火山爆发一般,化成红色的血柱,直冲入天。
轰隆隆!
血柱直插入顶,掀起巨大的轰鸣声,无数的空间碎片崩碎,缓缓地飘落在空气中。
弗隰从弗修手中挣扎落地,踉跄的后退几步,眼见空间就要破碎,一时间羞愤交加,竟不顾弗修的阻拦,一步跨前,周身的魂力悉数爆发,不过呼吸之间,呼啸的拳风已朝着缅因乱轰而去。
“蚍蜉撼大树”
缅因却是冷哼一声,随意一挥手,一股无形的怪力瞬间将弗隰弹开,在空中翻了好几个滚,才堪堪稳住身形,弗隰才刚站稳,一口鲜血便从他的嘴里喷出。
巨大的虚弱感袭来,弗隰顿觉头昏眼花,却更激发了他的杀意。弗隰随手擦干嘴角的血迹,在弗修跑来阻止他之前,轻踏地面,化作一抹光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弗修的脚步一滞,愣愣的看着弗隰消失的地方。
“哦?”
几乎同时,酥媚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轰响,弗隰被重重的压在了地上。
魅影屈膝坐在弗隰的后背上,一只手随意的擒住弗隰的双手,将他牢牢地束在原地。
轻轻地嘬了口弗隰的指尖,魅影的眼里骤然闪过一丝亮光,不禁大喜。
“回来筑阵!”
缅因却是一声冷喝,狂暴的魂力悉数涌出,将魅影强行拉回原来的阵法里。
黄泉冷冷的看了弗隰一眼,阴沉的眼底逐渐凝聚起杀意。
弗隰眉头微皱,随即原地跳起,将自身的速度催动到极致,化作一道闪电,向魅影暴冲而去。
“找死!”
缅因脸色铁青,怒吼一声,滚滚黑烟从他的背后翻涌升起,不过瞬间,一只黑烟大手已凝聚成形,朝着弗隰抓去。
无边的威压弥漫开来,几乎瞬间便将空气冰冻,弗隰只觉得周身恶寒,经脉像被强行封住一般,竟再也动弹不得。
轰!
几乎同时,一道浅蓝身影猛冲而至,与黑色大手轰然相撞。
轰!轰轰!
浅蓝身影倒飞而出,黑色的烟尘滚滚升起,巨大的撞击余波掀起阵阵狂风,将古树空间吹的乌烟瘴气。
弗隰眼神一沉,却顾不得细想,险险避过黑色大手,再次爆发全身魂力,朝着魅影暴冲而去。
魅影刚要伸手抵御一下狂风,却见弗隰暴冲而至,眼底不禁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一抹媚笑缓缓浮上嘴角,魅影缓缓地张开手,乍一看竟是拥抱情郎的暧昧姿势。
“找死!”
一声怒吼猛然从身后传来,魅影眉头微皱,却见黄泉抽刀而出,雄厚的魂力凝成刀刃,带着千钧的重力,朝着弗隰竖劈而去。
弗隰的眼里一亮,却并不与黄泉硬抗,不断地变换着走位,向着魅影掠去。
阵阵刀风宛如切碎虚空一般,在弗隰的身体留下条条见骨的可怖伤痕,弗隰却不敢停歇,一次次调集全身魂力躲避着黄泉的攻击。
片刻之后,弗隰的体力几乎耗尽,右臂的血肉竟被一刀切下,露出半边白骨。黄泉冷笑一声,眼里浮现出得意的精光,魂力毫无节制地暴冲而出,一步踏出血阵,瞬发十三刀气刃,狂暴的气刃铺天盖地,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向弗隰斩去。
竟是一击毙命的杀招!
魅影眼神一沉,一步踏出血阵,无尽的粉红光河暴冲而出,朝着弗隰奔涌而去。
缅因的眼底却闪过一丝凶光,一咬牙,身后的灰袍战士砰然爆碎,巨大的爆炸冲击波席卷天地,将弗隰重重的吹向远处。
黄泉与魅影连退数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几乎同时,空间波动,在弗隰的前方,缓缓凝聚出一个身影。十三刀气刃还未近身,便已经在弗隰的面前砰然破碎。
“缅因,几百年不见,当起老鼠了吗?”
身前的人影缓缓地开口,弗隰循声望去,却见一席青裙的妙龄少女,少女双手随意的背在身后,一节晶莹的玉笛剔透无暇,仿佛世间最珍贵的珍宝。
“妙音前辈”
缅因的眼底闪过一丝惧意,枯瘦的下颚下意识的一沉。
“地狱骨龙送我当坐骑了吧?”
被唤作妙音的女子随手一挥,一条通体白骨的小龙便浮现在她的手心里,小龙温顺的看着妙音,全无半点刚才的阴森恐怖的气势。
“不行,那是枯朽的..”
“闭嘴!”
黄泉刚要开口,却被缅因立即喝止,缅因双手作揖,眼底却弥漫着晦涩的情绪。
“全凭妙音前辈喜欢。”
后背渗出细密的汗珠,缅因咬紧牙关,暗暗催动着黄泉体内的小虫。
“那,我又该怎么处理你们呢?”
又轻轻一挥手,手心的骨龙凭空消散。妙音轻轻侧过头,询问似的看向缅因。
“无疆有训,若非邪道祸民,七古陀不得入世,妙音前辈,还望以贵族古训为重,莫要坏了无疆声誉,为难我等小辈。”
缅因脸色铁青,额头跳出条条青筋,心里迅速盘算着无数个逃跑的计策。
“可无疆亦有古训,胆敢损毁古树者,杀!”
妙音眼神森然,言语间流露着毫不掩饰的杀意,阵阵白气升腾而起,将气温瞬间降至零下。
“妙音前辈勿怪,贵族古树尚未被毁,我等只是借弗族长之力,来树内避险,此番小辈前来,乃是寻我失散多年的小儿,幻颜。若妙音前辈知道他的下落,还望告知,小辈一定带回家严加管教!”
缅因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浑浊的猩红双眼牢牢地盯着妙音。
“你这阵势,可不像进来避险的。”
妙音冷冷的看了眼呆立在血阵中的弗俊之,随手一挥,一条青色水龙凭空而生,绕着弗俊之的手臂盘旋而过,转瞬没入他的指尖。不消片刻,弗俊之便恢复了往常的血色,瞳色也恢复了正常。
“妙音前辈容我解释,此前我的仆从起了歹心,妄图自爆来毁损这古树宝器,仆从愚昧,但缅因却深知这古树宝器的份量,因此将其抹杀,却不料妙音前辈神速赶到,此番景象,乃是缅因来不及收拾残局所致,缅因万万没有歹心,还望妙音前辈以古训为重,别与我等小辈一般见识。”
缅因暗暗咬牙,无数细小黑虫从他的骨缝缓缓渗出,顺着骨干,向着地表迅速爬去。
妙音将黑虫看进眼里,眼神一沉,随即冷笑一声。
“若非小辈无能,吾等何苦一把年纪了还参与你们打打杀杀的事?”
话音未落,一条黑色的小虫轰然爆开,却在瞬间爆碎成更多细小的黑虫,攀附在缅因的骨头上。
妙音眼神一冷,缅因也不禁暗自提了一口气,双手交合抬于胸前,黑色的小虫骤然停止行动,宛如死掉一般,安静的攀附在缅因的骨头上。
“谢妙音前辈不杀之恩。”
缅因在不杀二字上刻意加重了语气,话音刚落,黑色的小虫缓缓消融进缅因的骨头里。
“现在离开,还可保命。”
妙音眉头微皱,终究玉手一挥,只见一座青色的光阵凭空浮现,而漫天的血红光点,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退却消散。
“小辈告辞。”
缅因如获大赦,率先朝着传送阵走去,缅因刚走,黄泉仿佛窒息良久突然能呼吸到空气一般,瘫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来不及平顺呼吸,黄泉紧随在魅影身后,连滚带爬地跑向传送阵中。
“您为何不杀了他们?”
弗隰见黄泉就要传走,急忙开口喝止。
“七古陀本不该管这等小事,我若出手,岂不是坏了祖训?”
妙音的脚步一顿,饶有兴趣的回头,弗隰顿时像被某种巨力托浮,径直飘向妙音的身前。黄泉一怔,急忙爬进光阵里,青色光阵顿时化作漫天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可刚才古树都要被毁了,这已经不是小事了吧,古训真的那么重要吗?若家族都灭亡了,盲目的遵循古训又有什么意义!”
“弗隰不可造次,”
弗俊之急忙开口喝止了弗隰,快步上前给妙音行礼,
“小儿莽撞不懂事,还望古陀莫怪。”
妙音一怔,却未答话,随即失声一笑,一座青色的法阵再次在其身前凝聚成形。
“若这古树再承受两次爆炸,便会毁掉,何况他们是三个人。那缅因的黑虫诡秘异常,我可控制不了,古陀的天职只是守护古树,古树无恙,我又何必自找麻烦?”
妙音轻轻一抬手,远处的弗修宛如被空气托举,缓缓向她身前飘来,弗隰一惊,急忙挣扎着向弗修游去。
“你们随我一起出去吧。”
妙音先一步向法阵走去,弗俊之狠狠瞪了弗隰一眼,跟在弗修身后,踏入了法阵。
青光消散,转眼便来到了古树之外。
四大长老已等候多时,急忙聚拢上来询问情况,族长却苦笑一声,只是摇头,并未多做解释。
弗隰抱着弗修,四下寻找,却已经不见妙音的踪迹。
“弗隰,你们先回去,待我请示了七古陀,再继续定夺天选的仪式。”
圣女已祭,天选却在树外,族长沉吟良久,终究对弗隰嘱咐了几句,安排弗隰回家。
看着弗隰消失在传送阵中,族长终于体力不支,一个踉跄差点跌到在地。
四大长老急忙前来掺扶,架着族长迈进传送阵,转瞬也消失在原地。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突然,轰隆一声,古树轰然爆碎,巨大的古树化为漫天光点,消散在空气中,良久,光雾消散,原来古树存在的地方,只余下一截枯木。
良久,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枯木后面暴掠而出,转瞬消失在北方的树林里。
黑色的身影消失不久,妙音凭空浮现在古树上方,惊疑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沉吟片刻,妙音不再停留,冲着树林直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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