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富帝王》： 一九九七年

第一章 一九九七年

乐康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历经孩童，少年，直至而立。

三十多年间的一切都历历在目，真实到他丝毫不认为那是个梦。

梦醒，意识重回躯体前的朦胧间，两个悬殊的人格开始触碰，交融。

像是溪流入泉般，涓涓而行，而后双方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再不分彼此。

乐康缓缓睁开眼，眼底的神光由纯真化为内敛，这一刻，他完成了懵懂到了然的心智蜕变。

梦里梦外的两个世界，大体上别无二致，最明显的不同，是乐康本身，那足以让一切异性沉沦的绝佳容颜。

吃过早饭，他赶到新华书店，寻着类别找到“政治法律”类书籍所在，踮起脚，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共和国民法通则》。

翻到第二章第十一条，果不其然，后面有一段补充内容。

“六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未成年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经由相关部门鉴定通过，可以独立进行民事活动，视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

凭空多出三十年的经历，乐康的眼界水涨船高，自然不甘同梦里那般，再做个平凡人。

不求操权在手，但求一世荣华，享尽奢靡。

一场大梦，给了他未卜先知的信息优势，本研七年的计算机学识，还有近二十年的业余绘画技法。

可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如何施展得开？

这最为至关重要的一点，让乐康隐约间想起，有条相对梦里世界的补充规则，于是匆匆跑来求证。

《民法通则》上的白纸黑字告诉他，年龄不是问题。

……

一九九七年的蓟京，路面上还能看到又慢又颠的红白公共汽车，一公里一块钱的黄色微型面包的士。

出版社的总编办公室，黄冉莫名地双颊泛红，眼神频频向玻璃隔断外偷瞄。

有时瞄的久了，又会突然受惊般缩回目光，装作若无其事，在认真看书的样子。

全然不知她手中的文言版《史记》，根本不是她一个七岁小女孩能看懂的。

女儿的异样引起了赵雅南的注意，她顺着女儿的视线望去，不知何时，大厅里来了个俊美的小男孩。

小男孩肤白发黑，体态匀长，五官像是被完美雕琢的羊脂玉，粗长的睫毛微微上翘，组成极为诱人的弧面。

赵雅南瞬时间明白因由，暗骂女儿没出息，事实上，这般极致的皮相，连她都有一瞬失神。

男孩带着父母前来敲门，赵雅南将他们请进，再扭头瞧女儿，女儿更加地装模作样了。

男孩递给赵雅南一本书，有明显的手工痕迹，纸张精良，用针线缝成，缝线规整，看得出缝制它的人很用心。

书本为十六开大小，不足两指厚度，书名叫“轩辕三姐弟”。

副页画着一位少女与两名男童，少女娇美娴静，两只眸子一黑一红，迎风窈窕而立，身姿尽显。

两名男童也是俊俏生动，各具风姿，一个看起来淳厚，一个看起来顽劣。

赵雅南从未见过这样的画风，舒心悦目，美得令人惊艳。

她不由心生郑重，满怀期待地翻开正文。

这是本还未完结的漫画，讲述的是公孙轩辕的一女二子，误食山中异果，一睡五千年，醒来之后的故事。

剧情十分出彩，跌宕起伏节奏顺畅，搭配别致精美的画面，触目就令人沉浸其中，是赵雅南生平仅见的上上佳作。

“给我百分之十五的版税，首印三十万册以上可以吗？”

见赵雅南合上书，男孩用商量的口吻问她，眼里流露出与年岁不符的深沉。

“给你？”男孩话中隐含的信息，让赵雅南吃惊不已：“这是你画的？”

在她的认知里，漫画所展现出的绘画与编剧功底，是需要至少十年浸淫才能达到的高度。

这般大的孩子，又是如何完成的呢？赵雅南将目光投向男孩的父母。

“的确是他独自创作，我们夫妻是开饭馆的，非要说有什么参与，就是给他买了台电脑。”

男孩的父亲出言证实道，说到买电脑，他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庆幸。

赵雅南点点头，接受了这个难以置信的事实，至于男孩的要求，她对作品有信心，略作考虑就答应了。

事情如此顺利，远远出乎乐康的预料，惊喜之余，他提出请赵雅南吃饭，以示感谢。

盛情难却，赵雅南也有心结交，于是顺势应从。

一行人直奔附近的著名食府，小姑娘黄冉拉着妈妈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时不时探出脑袋，观察三个陌生人。

进入餐厅，等大家分别落座，乐康紧挨小姑娘坐下，又往近挪了挪。

小姑娘的脸瞬间红到脖子根，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我叫乐康，你叫什么名字。”乐康望着她白嫩的脖颈，忍住埋头吸一口的冲动。

“黄，黄……冉。”小姑娘的脸更红了，低着头不敢看他。

饭菜陆续上桌，黄冉终于能够正常说话，但始终只答不问，一个字也不多说。

乐康逗弄两句，不再继续为难，转而与赵雅南聊起漫画的事。

得知还有近十个人物，上千册漫画才能讲完的故事，已全部被他完善详实，赵雅南再次受到震撼。

饭毕，乐康一家与赵雅南告辞分别，回到宾馆，父亲乐硕明终于忍不住问道：“那笔钱，你有什么打算。”

《轩辕三姐弟》第一册被定价为30元，首印三十万册扣掉个人所得税，乐康收入108万元。

“万元不算富，十万刚起步，百万才是真正富。”

在万元户刚刚成为历史名词的九七年，乐康已是个名副其实的富翁。

“全部买成股票，而且这还远远不够，最迟明年，我要开家互联网公司。”

“互联网公司？”

互联网这个词，乐硕明与康慧英还是生平首次听到。

“这是个潜力大到难以想象的新兴产业，无论如何，我都不能错失先机。”

乐康语气坚决，乐硕明与康慧英也不相劝，近两月的事让他们明白，乐康的人生再也不是他们所能掌控。

每每想到这一点，他们既高兴又失落。

“如果你真的想清楚了，有什么需要，我们全力配合。”稍作沉默，两人坚定地支持道。

把所有事情办完，一家人又在蓟京玩了两天，才乘火车回葭萌市。

……

“乐康，你竟敢逃学！”

乐康闲来小区散步，大门口走进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姑娘，高挑俏丽，蹙着柳眉面色不善。

尽管继承融合了自己的另一个灵魂，乍然间听到这个强作严厉的娇喝，仍是难免屈从本能，下意识地一缩脖子。

随即他立刻反应过来，干笑两声尴尬道：“管嘉仪，是你呀。”

小姑娘系着条紫色丝巾，黑发随风轻飘，在阳光下反射出淡淡的光泽。

“一个寒假不见，你怎么变得怪怪的。”

她走到乐康面前站定，从头到脚打量他，似乎有什么秘密等着她发现。

一无所获后又拿出班长威严，突然出声质问：“说！为什么不去上课。”

这次却没能慑住乐康，他神色平静：“我不念书了。”

“啊？为什么不念了？”见他不似玩笑，小姑娘有些慌了，她急道：“不是说好以后一起当科学家吗？”

乐康哑然失笑，科学家，真是个高尚又伟大的理想。

“你还笑！”见他一脸满不在乎，小姑娘瞪圆双目，不禁有些生气。

娇俏的模样让乐康心中一荡，目光灼灼地直视她的双眼：“你我自小青梅竹马，又是才貌般配，如果我继续念书，将来哪里有钱娶你进门。”

“你……你，我不跟你说了。”

小姑娘虽不能完全听懂乐康说的话，但并不妨碍她的心中升起无限羞意，红霞爬满双颊，她一紧书包带，跑了。

第二章 互联网公司

“爸爸，我想要那本漫画。”小姑娘指着杂志摊，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再也挪不动脚。

陈智闻言瞧了瞧，拉着女儿走过去。

漫画的封面十分精美，隔着包装也能感受到纸张的优良质感。

掏给老板三十块钱，他心道怎么这么贵，但女儿的欢呼雀跃，让他觉得这钱花得值。

“慕明，书先给爸爸拿着，回家再看好不好。”

“噢……”小姑娘不舍地把漫画交给父亲，她有些等不及了。

那个有只红色眼睛的小姐姐好漂亮呀，会是个怎样美丽的故事呢。

《轩辕三姐弟》上市后，迅速以新颖绚美的画风，以及妙趣奇特的故事受到市场好评。

30元的高昂售价非但没有让人望之却步，反倒因其卓绝的品质给“越贵的东西越好”这一说法作出最佳证明。

不满两个月时间，第一批三十万册全部销售告罄，各渠道商纷纷补货，同时催促后续漫画。

“等到了蓟京，该找几个漫画助手了。”乐康离开电脑站到窗前，双眼远望以调节眼部肌肉防止近视。

回到葭萌市后，他又创作了三册漫画：《轩辕三姐弟》第二册，新漫画《国术高手》与《古武传人》第一册。

同时，家中的饭馆在他的要求下整改成菜品研发中心，为进军餐饮业提供技术支持。

……

一九九八年二月十二日，农历正月十六，一切准备就绪，乐康再次踏上前往蓟京的火车。

一年未见，赵雅南换了个更大的办公室，推开门，淡淡的清香直扑鼻端，非常好闻。

小姑娘年岁又长，更高更漂亮也更害羞了，接触到乐康的目光，脸立刻红的像熟透的苹果，低头捏着衣角不知所措。

还有个美艳的女人躺在一旁的沙发上，蜂腰细腿，两座颇具规模的峰峦在重力的拉扯下均匀团开，团成两团极为优美的圆。

赵雅南给乐康倒了杯水，指着沙发上的女人介绍道：“这是你让我给你找的帮手，李薇。”

李薇不疾不徐地从沙发上起身，蓝色毛衣下的两团渐渐聚拢，饱满圆润，十分有型，她伸出白玉般的小手：“你好。”

乐康抓住轻握两下，软柔如绵。

……

一九九八年二月二十日，农历正月二十四，锦绣科技有限公司在蓟京市成立，注册资金2500万。

过去的一年间，乐康先后得到资金共计916万元，包括全部漫画版税，以及从亲朋与银行处筹来的借贷款。

所有钱都在第一时间投入股市，运作至今，还掉债务，乐康的账户上还剩下2518万元，海外账户117万美元。

作为国内首家资本超过千万的互联网企业，锦绣科技的诞生聚集了无数人的目光。

锦绣科技高调宣布，将在一年内连续推出搜索引擎、即时通讯、在线游戏、电子邮箱、社区论坛等服务，让所有人都觉得这家公司疯了。

但同时，锦绣科技极其优越的薪资待遇，却令人咋舌不已。

技术人员在试用期间，就有6000元的基本月薪，转正后则高达9000元。

而去年蓟京市职工的月平均工资才不过918元，一旦成为锦绣科技的正式员工，就可以拿到十倍于平均工资。

一时间，数以千计的求职者纷至沓来。

招聘前后持续了一个月，通过数轮筛选，共招聘员工219人，全是这个时代最优秀的人才，其中不乏海外名校闻讯归国的精英。

上至部门负责人，下至客服部接线员，每一个员工，乐康都亲自与之面谈。

锦绣科技推出的第一款产品叫作“灵犀”，是一款即时通讯软件，以头生白纹短角的熊猫为形象。

为了设计它，乐康可谓是绞尽脑汁，修改优化了77次才最终定型。

灵犀的界面美观精巧，这款集之后三十年的审美于大成者，相比三十年后即时通讯巨头的产品，尚且高下立判。

如今放到这个软件产品只求功用，而外观粗劣的时代，其杀伤力可想而知。

此时的市场上，ICQ一家独大。

被美国在线收购后，它在新版本中加插广告，内建搜索功能，让其变得臃肿不堪。

这让本就无法满足汉语用户使用习惯的ICQ，更加不受欢迎，用户渐渐流失，最终彻底在国内消亡。

这个年代的人们，或多或少都会感到孤独，现实中的社交圈子既有限，又充满诸多限制。

每个人的心中都憋着许多话，却找不到人诉说。

小到十几岁的少年少女，大到三四十岁的大叔阿姨，几无例外。

锦绣科技的“灵犀”，就是在这个时代最需要它的时候，横空出世。

丁宁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下载了“灵犀”。

打开锦绣科技的网站，他瞬间被震憾到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原来网页可以做得这样美。

不多的文字，与一个代表灵犀软件的圆框图像，整体布局巧妙，极致的色彩搭配与运用，让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页面，变得精致庄重，气派逼人。

完成下载与安装，他小心翼翼地点开那头熊猫，随之弹出的仿佛未来世界的产物，让丁宁再次目瞪口呆。

出神入化的色彩运用，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不同颜色与深浅度的神妙糅合，竟使它凭空生出立体质感。

边角线条处理的更是完美，整个界面完全融为一体，浑然天成，又正又方的界面，却让人觉得它明明就是圆的。

丁宁迫不及待地点开注册页面，用比高考答题还要认真的态度填完资料，再检查无误后才提交申请。

经过五秒等待，屏幕上蹦出一串红色数字：“恭喜您，您的灵犀号码申请成功！”

丁宁盯着这个属于自己的九位数灵犀号，心中莫名地生出一股激动，有种难以言说的收获感。

他颤颤巍巍拿笔记下号码，不断地重复念叨，直到在心里记住。

登录界面所体现的“圆润”、“饱满”，被主体程序继续发扬光大。

触目所及，尽是这种“圆”带给人的无限美感。

欣赏之余，丁宁还来不及去摸索体验软件的具体功用，他又发一个令人叫绝的设计。

无论鼠标指针在界面上哪个位置移动、点击，都会得到来自界面的反馈。

例如不同的色泽与光影渐变，局部立体动效等。

“真是完美的交互体验！”他在心中赞叹道。

如果说灵犀是块被大师精心雕琢成的美玉，那么其它软件就是随地可捡的糙石。

从灵犀发布的第一天起，用户就只能申请到九位数以上的号码。

甚至连九位数的号码，也会从二零零零年一月一日起，停止发放。

“1”至“99999999”这一亿个号码，被乐康保留了。

除了“10”用作官方系统号之外，其余的将会作为福利发放给公司员工。

当然，再多的员工也用不完这么多号码，剩下的则会通过公司活动，以及企业合作等途径对外放出。

“升级”会带给人极大的成就感，于是，等级体系被乐康引入灵犀中。

灵犀直接采用“活跃天”的方式计算升级经验，目前有四大等级分类：黯星，荧月，辉日，锦绣。

一个黯星为1级，五黯星为一荧月，五荧月为一辉日，五辉日为一锦绣。

锦绣科技的“灵犀”面世后，半月内注册用户迅速突破十万，且势头不减，每天都有过万的新用户加入。

同月，一部叫做《第一次的亲密接触》的网络小说突然走红，引起巨大轰动。

它讲述了一男一女借由“灵犀”相识，进而相见、相恋，最后女主角不辞而别，憾然病逝的浪漫故事。

人们因此对互联网越来越好奇，越来越渴望在灵犀上探索，交流，隐隐期待自己也能邂逅一段美好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