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看见你的心》——无聊的无聊者

第一章 漩涡

“滴，您今日的心理状态很健康，请继续保持。”

顾飞涵在教室门口的签到器上刷脸签到，就在脸颊离开摄像头的那一刻便察觉到口袋中那只落伍的便携式智能手机传来振动。

打开一看，便是一条关于自己心理状态的通知，其下方那一条十分平稳的绿色线条近乎直线。

“哇，你心态竟然这么好，真是令人羡慕。”

他身后一名相貌端正的男生凑过脸看着顾飞涵手中的手机屏幕，露出羡慕的神色。

他抬起左手上那新式的智能型腕带，上面一条曲线除了波动的绿色，猛然上升变成了蓝色。

那男生不由得苦笑：“你看，最近因为工作太多，都变蓝了。”

“没事，蓝色还算健康。谁让你们学生会最近要办活动呢！你这个新上任的部长，忙一点也是应该的。”

“算了算了，快去抢座位吧，等忙过了这几天就好了。不过这蓝色是挺让人糟心的，万一再往上爬那便是黄色了。”

顾飞涵寻到一处第五排的座位便坐了下来，对着一旁的同桌说道：“莫罗，你也别担心，心理色图呈现黄色也属于正常范围内，太过焦虑反而会影响色图。”

“好好好，真希望拥有你这种心态，云淡风轻。”

顾飞涵苦笑着，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什么这种令人称羡的心理色图会出现在自己身上。而曾经手上腕带上那鲜红的曲线却是令人望而生畏。

不久，一名地中海老师走进了教室，操着一口极具辨识度的地方口音讲述着名为《普通话标准》的课程。

旭日东升，在环状的教学楼中，老师的授课声不绝于耳。

然而夏日的太阳却不曾收敛它放肆的热情，如同铁板烧一样的水泥地令人叫热不已，虽然早已提倡了环保，在这2045年尽管碳排放不高，却也依然要承受人类曾经高速发展带来的报应。

在温室效应下，夏日十分炎热，就算在这滨海的鹭洲市依旧令人汗流浃背。

顾飞涵和莫罗迈着步伐，甚至连彼此交谈都懒得，穿梭在一片片树荫下，向着宿舍楼走去。刷开写字楼一般的宿舍楼，大厅的自动门缝中传来清凉的冷气。

这股清凉令两人舒服得眯上了眼，两人相视一笑，走进大厅，按下电梯的按钮。

在电梯门打开时，莫罗忽然开口问道：“涵哥，410宿舍的孟庆学长好像好久不见了，他又去实习了？”

顾飞涵不解地看向莫罗。

莫罗身为校学生会办公室负责人本身朋友圈便是十分宽阔，而两个宿舍本身也是玩得较好的，所以莫罗会时常留意一些人员动向。总是被顾飞涵调侃。

“你的职业病又来了吧？”

“不，不是，我们上周不是才刚刚看到孟庆学长吗？他跟我说这次回来是要准备完成他的毕业论文，打算留一个月的时间。但是这一周我一次都没有碰到他。”

顾飞涵眉头微皱，端正的五官在这一刻显得有些惆怅，恰在这时，电梯到了。

“叮，四楼到了，小心电梯开门。”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顾飞涵与莫罗本是舍友，恰好住在409室，与410仅有一墙之隔。

两人走到409室前，望向了410的门。

顾飞涵忽然心头一动，一种不安油然而生。他看到410的房门紧闭，然而门栓却尚未插上，门锁也消失在把手上。

因为鹭洲大学建校已有一百二十多年的历史，虽然有许多建筑物进行了改动，但还是会保留一些具有年代感的建筑和装潢。

眼前这宿舍门便是如此，依然保留着老旧的插销门栓样式，需要一柄门锁锁上。

“反锁了？他在宿舍吗？”

莫罗疑惑地敲了敲门，良久却没有半点反应，他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顾飞涵。

然而顾飞涵鼻翼翕动，问道：“你可有闻到一点异味？”

莫罗动了动鼻子，用力地闻着空气，本欲脱口而出的“没有”戛然而止。他双目圆睁，惊讶道：“这是什么味道？”

“很熟悉。”

顾飞涵细细一闻，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他抬头看向门框上的通风窗口，示意莫罗让开。

只见他双手一抓门框，轻松一跃，便脑袋送过了门框。一双灵动的眼眸透过玻璃窗看向房间。

空空如也的房间内，丝毫没有人气，只有一只大开的行李箱仰面躺在地上，露出里面的衣物。他的目光寻着往下看，一只黑色的人字拖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一刻，顾飞涵不安的情绪瞬间爆发。一双色泽斑驳的大腿出现在顾飞涵的面前。

“出事了，快通知宿舍管理员，同时报警！”

顾飞涵来不及下落，一串话语瞬间蹦出，打了莫罗个措手不及。

莫罗愣住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什么？出什么事了？”

顾飞涵看了一眼防强光玻璃外的天空，一脸凝重的看向莫罗。

“孟庆学长出事了！”

莫罗目眩不瞚，舌挢不下，指着房门，说不出话来。他从小到大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一时间难以反应过来。

手上的腕带猛然发出一阵急促的“滴滴”声，一条橙色的曲线猛然下跌，颜色越发鲜艳。

顾飞涵十分冷静，颔首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顾飞涵不等莫罗说话，想拍手打掉手上的灰尘，却发现双手的灰尘并不对等，右手的灰尘并没有左手的那么多。

掏出自己的手机，冷静地按下紧急呼叫，点下“110”的号码，便拨打出去。

在等待连线时，不忘提醒莫罗拨打宿舍管理员的号码。

却见莫罗浑身颤抖，微微抬起的左手也因为恐惧不安带来的抖动难以与颤抖的右手配合，在几次拨号错误后，终于打通了宿舍管理员的电话。

另一边的顾飞涵仅仅只是微微一笑，对着话筒说道：“您好，我要报案，地点是鹭洲大学学生宿舍楼二组三栋410室，在室内发现一具尸体，房门被反锁，请尽快派人前来调查……好，谢谢。”

顾飞涵挂掉电话，然而莫罗慌慌张张地也已经想宿舍管理员说清楚了情况。顾飞涵看到尽管莫罗看起来非常害怕，却也压制这心中的恐惧，将事情完整地告知给了宿舍管理员。

对此他便是很欣慰，却也不由得萌生出一个恶趣味。

只见顾飞涵伸出手，搭在莫罗的肩膀上，满脸认真严肃，轻轻开启唇齿，用一种低沉地声音说道：

“我们可能摊上大事了。”

那一刻莫罗如同五雷轰顶一般，目光呆滞，嘴里悲怆地说着：“不关我的事啊。”

第二章 重逢

警笛的尖啸声撕裂了鹭洲大学的祥和宁静，警车风驰电掣的驶过鹭大的校道上，引来无数学生的驻足观望。

红蓝色的光芒在鹭大深处的学生宿舍楼停了下来，几个便衣从黑色的suv下车，在宿舍管理员的带领下来到了宿舍楼410室前。

顾飞涵与莫罗正在接受鹭洲大学片区警察的询问，做着笔录。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的面前一闪而过，飘逸的长发令人不得不多加留意。只稍片刻，便消失在了410当中。

他身后的刑警们训练有素，拿出各式各样的工具对着现场进行勘察。房门口身着蓝色制服的刑警们抬着手上的腕带型手机进行摄像留证，不放过任何一丝蛛丝马迹。

一个十分年轻的便衣警察从房间内走了出来，看在走廊上那密密麻麻的人影忽然一愣，棱角分明的脸颊上显露出一丝错愕。

对着正在与顾飞涵交谈的片警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有这么多人？”

那名中年片警微微一笑，显然早已见惯这种场面，指着那帮学生笑道：“对于未知的事情，每个人都充满好奇，更何况这些求知欲旺盛的大学生呢？而且有警察出没的地方，往往便是超脱日常的存在，更是不容错过了。”

“是，是这样吗？”

年轻的刑警半信半疑地点着头。

“习惯就好。”

“嗯，嗯啊。”虽然被现场的架势吓到，这名刑警却也没忘记前来的任务，例行公事一般的问道，“谁是现场的第一发现人？”

“喏，就是这两个小孩。该问的我都问过了，这是笔录，然后这里便交给你们了，毕竟这种案件早已超出我们的执行范围。然后你在这里签个字，派两个人过来维持秩序即可。”

中年片警拿着一份交接文件，指着一处签名处，示意年轻的刑警签下名字。收起文件，道了句“我和你们老大打个招呼”便向着房间内走去。

顾飞涵和莫罗站在原地，顾飞涵倒好，并没有什么不适。

反而莫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十分焦躁，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依然不能放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年轻的刑警对着顾飞涵二人敬了个礼，顾飞涵下意识的想要抬起手，却又被自己的强烈的克制住这种冲动。看着年轻刑警举起的证件，熟悉的名字出现在自己面前。

“我叫许子航，是鹭洲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第四小队的警员，如果你们方便的话，我可不可以问你们几个问题？”

许子航看着眼前的二人，其中那名留着遮额刘海的大学生十分眼熟。

“你们谁是顾飞涵？”

顾飞涵抬了抬手，示意对方是自己。哪知道许子航略微感到惊奇，没有太多的表现。其实二人也不过是有几面之缘，然而早已过去三四年，印象不深本就是常事。

“那么你便是莫罗？”

“是。”

“你们二人是如何发现死者有异常的？”

顾飞涵疑惑道：“如何定义这个异常？是行为异常？还是说其他方面？”

许子航微微一愣，知道了自己话语中的语病，当即纠正：“你们是如何发现死者的？”

顾飞涵指着门框上当的通风窗：“那里，从那里就可以看到孟庆学长的两条腿。”

“所以你们已经能够确定死者便是孟庆？”

许子航掏出一个小本子，一笔一划的将线索记录下来，这是十分罕见的事情。

在如今电子计算机发达的时代，能够用电子书解决的事情，便不会因此而去浪费一张纸。尽管纸张造价便宜，又几经改良早已十分环保，却依然难以减缓那日益衰减的需求量。

而且电子书的便捷，只需要从手机上调取出文档，便可以根据双方谈话进行语音识别输入转换成文字，省去了写字时间，大大提高了效率。

莫罗急道：“那不是明摆着的吗？在一起玩了两年，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顾飞涵拉着莫罗，让他冷静下来，此时莫罗的情绪十分激动。在这种和平时代，看到平时一起玩乐的朋友突然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难免会有些意外和恐惧。

莫罗手上的腕带心理色图波动十分明显，鲜艳的橙色线条不停的跳动。

许子航适时地停下了盘问，其实大部分问题在笔录中早有体现，只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在例行公事询问一番，以防有遗漏之处。但是他也注意到莫罗的心理色图变化严重，不得不以他的心理状态为优先。

就在这时，片警的领队从宿舍内走出，身后跟着一名长发披肩、一副艺术家模样的男子。

“没我们什么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好的，辛苦了。”

男子对着身旁的两个警服示意，将两名正在维持秩序的片警换下。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看向了那两名发现者，看到顾飞涵时，有些惊讶，随后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顾飞涵只是微微一笑。

然而，许子航竟会错了意，以为自己的队长是让自己“到此为止”。顿时松了一口气，放顾飞涵与莫罗二人离开。

虽然说许子航进入刑警队的时间不长，但是他也明白：案发现场的发现者对于现场的描述是对于侦破案件有所帮助，但是往往却是作用不大。

更何况莫罗的状况分外糟糕，若是继续处于高压状态，他害怕莫罗的心理色图会直线飙到红色区域，便是一大过失，其中责任他了背负不起。

顾飞涵点了点头，带着莫罗便离开了宿舍。现在首要的事情已经不是孟庆的死因到底如何，而是莫罗的心理状况。

一旦飙升到红色区域，自己当初的悲剧将会降临在他大学的好友身上，这是顾飞涵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顾飞涵带着莫罗向着心理咨询中心走去。

至于孟庆案件，顾飞涵这个首位进入案发现场的人，自然早已拍得第一手资料。

遇到跳脱日常的事件，谁又能够不好奇呢？更何况死者是一直以来很照顾自己的学长。

纵使淡定如顾飞涵，如今也摩拳擦掌，趁着莫罗在做咨询，打开手机中早已拍下的一张张图片，开始仔细观察。

他想知道孟庆如何死去？却又为何死去？凶手的心理又是各种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