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芥》——弥川冗言

序–异变

一片浩瀚的星空中，一个灰色的身影独自飘浮，仿佛是一瞬间，又仿佛是一万年。灰影静静地盯着眼前火焰缭绕的星球，嘴角上扬，露出轻蔑的笑容，似乎十分满意眼前地狱般的场景。灰影突然皱了皱眉头，感觉自己在盯着这炼狱时，炼狱也在盯着他。

突然，灰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面色冷漠的转向身后一片浩瀚的星空，说到：“出来吧，我已经闻到你身上那股讨厌的气息了。”

话音刚落，灰影面前的虚空中传来一道充满沧桑感的叹息，一个具有磁性的声音响起：“这世间是我创造的，我的气息充满了这个世间，你跑到哪里不都感受得到我的气息吗？”

灰影冷哼一声，道：“正是这样我才要将你亲手创造的一切毁灭。”那个声音继续道：“为什么你这么讨厌我呢？”灰影露出诡异的笑容，道：“为什么鸟飞过天空，天空不会留下痕迹。为什么鱼游过河流，河流不会留下痕迹。为什么我们都在这光阴里穿梭，却没留下痕迹。这世间的事物，都只是昙花一现，对你而言，我们都渺小的可怕吧。”虚空中的声音沉默了，仿佛过了一瞬间，又仿佛过了一万年，时间在这片虚空里，在这场对话的两个主人公身上，已经失去了意义。从虚空突然传来一声叹息，那道声音突然出现在灰影身前：“既然如此，那你就试着去留下你的痕迹吧。”

灰影飞速的往声音出现的相反方向掠去，但那道仍旧在他身旁响起：“没用的，这世间就是我，我就是这世间，你逃到哪里都一样。”

灰影突然停下，冷冷的道：“那你想怎样做呢？”

“你会知道的。”那道声音仿佛没有了情绪。

灰影突然被一片扭曲的空间所包围，而他也放弃了反抗，因为他知道，在这片领域里，那道声音的主人就是无敌的。

那片空间渐渐坍缩，灰影的身形渐渐扭曲，但却没有血流出，他的身体仿佛被折叠，被不断压缩着，最终化成了一个灰色的光点。

虚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只手，将光点握在手心，之后那只手就消失了。

无尽的虚空还是那么寂寥，无尽的孤独充斥着整个空间，就像灰影所说的一样，除了那道声音的主人以外，无论是什么东西，都将在这片空间里逝去，不留痕迹。

第一章 倒霉

叶离向苍天保证，今天是他生命中最倒霉的一天。在吃早餐时，叶离不幸被已经发硬的面包噎到，喝水时又被呛到，走出家门，被路上的石头绊了一跤，摔在地上，一辆马车匆匆驶过，溅起水坑里的脏水，弄脏了他唯一的一件冬衣。

从地上爬起来，叶离叹了口气，向山里走去，在这个寒冷的冬季，想要找些充饥的野物也变得困难了起来。

平时在镇上东赊西借，勉强能够填饱肚子，但时间一长了，镇上各家店铺的老板也开始对他这种好吃懒做的家伙感到厌烦，渐渐地愿意再赊东西给他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镇子最外面的一家面包店愿意每天施舍他一些面包。

那家面包店的老板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店里只有他一个人在打理着，从未见过他有亲人前来探望，这个老人是孤独的，他姓独孤，不知叫什么名。

因为做的面包没有镇上其他面包店的好吃，老人每天做的面包，卖出去的很少，只有一些偶尔路过的外地人会从他那里买面包，而镇上的人从来不买他做的面包。老人的面包每天都会剩下，叶离知道了，高兴地不得了，因为终于找到一个长久蹭下去的饭票了。

但是他的好日子并没有一直这样持续，就在上个月，老人去世了，留下了一间空铺子，和一排放硬了的面包，镇上的人凑了点钱将老人草草埋葬了，连墓碑都是随便找了块木板写的，不知道是谁写的歪歪扭扭的“独孤之墓”几个字，给这座孤坟更添了几分凄凉。

下葬那天，除了叶离，就只有几个抬棺材的苦力愿意去给老人送葬，站在老人的坟前，叶离想说些什么，长了长嘴，却发现其实自己和老人并不是太熟，除了去老人那里领面包时的见面，两人再无其他的交集。

几个苦力把封土堆好，随便找了块木板写了个墓碑，就离开了。

叶离在老人坟前沉默地站了一会，也叹了口气离去了，老人走后铺子空了，铺子里的硬面包没有人愿意要，只有那些没用完的面粉，还有一些家具才有人惦记，于是每过两三天，那间铺子就少一件东西，慢慢的铺子就真的成了空铺子。

叶离没有拿其他的东西，只是把那些面包带回家，一直吃了十天，终于今天吃完了最后一个面包。而他也无奈地发现原来再也没有人愿意给他提供吃的了。

受不了挨饿的感觉，叶离只好进山，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抓到些野味，以便充饥。

山里早已经被积雪覆盖，想要走进去并不容易，每走一步就是一个深深的雪坑，要很努力才能把脚拿出来，叶离就这样走着，突然他想是想到了什么办法，停了下来。只见他向前方的路望去，现在正是一个下坡的过程，目光所及仍是一片雪色。叶离突然仰面倒在地上，然后开始侧着身子翻滚起来，这种方法还真的有效，比刚才前进的速度快多了，地上有厚厚的积雪，滚过去身上也不疼，就是比较冷，向前滚了一阵子后，坡越来越陡，叶离开始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滚的越来越快，眼看就要撞上一颗树，叶离心道一声倒霉，做好了被撞晕的准备，闭上了眼不再去看。

几次呼吸的时间里，叶离滚到了树前，奇怪的是他没有感觉到坚硬的撞击感，而且一种被棉被包裹着的感觉。

等他睁开眼才发现原来这颗树有个树洞，树洞之前被积雪盖住了，所以没有显露出来，而他感觉到的柔软的感觉，则是在树洞里冬眠的一头熊的皮毛的触感。

叶离趴在熊的背上，头上起了一层冷汗，大气都不敢出。那头熊却睡得很死，一个大活人撞到身上，也只是缩了缩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而叶离却被熊一下子拱到了一边。

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叶离叹了口气，可惜手上没有武器，不然趁这熊睡着了给它来一下，今晚晚饭就有着落了。看着熊，叶离留下了口水，仿佛眼前的是一头已经洗净剥皮，烹调入味的熊。

确定自己徒手不可能弄得过这头熊以后，叶离只好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这次他没有选择再像之前那样的滚着前进了，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块木板，两根木棍，他站在木板上，双手的木棍一撑，他就往前滑行了一段距离，每当要改变方向时，他就伸出木棍在两旁的雪地上撑一下。

半个时辰后，他已经离遇到熊的地方很远了，到这时，他才慢慢停下来，开始在四周寻找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