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海骑士》： 冰海困兽

第一章 冰海困兽

冰海帝国中心，斗兽场。

人们的呼声越来越大。对于艾尔索斯来说这是件好事，因为观众的欢呼声越高，也就表明他的赏金会越来越多。

冰海帝国里的贵族向来都会为了自己喜爱的东西一掷千金。臃肿的贵族们有自己的产业，无需他们管理，金币也会像水一样流入同样臃肿的钱袋。但他不一样。角斗士想要生活好一点，就必须干掉更多的怪物。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用眼角的余光撇了一眼身边的搭档，索兰托。

“还行吗？”感觉到艾尔索斯的目光，索兰托扭过头来。他一头暗红色的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

“还好，今天是个重大的日子，卖点力。千万别出乱子。”

“行了，你的废话真的很多。”索兰托收回目光，继续盯着野兽口。

野兽口仍旧没有动静。手臂粗的铁笼子里也没见到有什么怪物出现。艾尔索斯向手心里吐了口唾沫，又调整了一下左手臂上盾牌的位置。

“怎么回事？”

“是不是没有怪物打了？”

“我们花了钱的！凭什么暂停？”

上面的看台一片骚乱。侍者连忙送上热红茶来安慰这些脾气相当不好的贵族，并且想办法编造理由，来掩盖这次突然出现的尴尬。

一直没有动静的铁笼，此时突然发出一阵巨大的声响。艾尔索斯心中一沉。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能撼动这个铁笼的，一定是体型巨大且无比凶猛的家伙。

看台上的贵族见状，停止了喧闹，转而仔细喝起红茶来。这种来自东方的饮品是近年才传到冰海帝国的，价格十分高昂。但贵族们就是喜欢喝，而且对其赞不绝口。

铁笼里的声响越来越大，最终，怪物的真实身影出现在人们面前。

是一条体长难以估计的刺龙，背后脊椎上密密麻麻的刺就是它得名的原因。看台上也是一片惊呼，毕竟在这个斗兽场上，这样巨大的怪物出现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哈比，你是从哪弄来这么大一条刺龙的？”看台的上端，两个爵位较高的贵族在窃窃私语。

“哦，不瞒你说，这条刺龙是我在一个冰洞里找到的。你能想象吗？那么大一条龙不知道被谁锁在了冰洞里！我觉得一定是老天安排，正好赶上了国王的生日，让我能够好好的表演一番。”

刺龙拖着长长的尾巴，在斗兽场内横冲直撞。两位角斗士只好躲开，以免被飞溅的石块打伤。

“见鬼，这样不是个办法！我们肯定会比它先累倒！”

“你以为我没有在想办法吗？”艾尔索斯躲过刺龙尾部横扫，之后大声喊。

索兰托将背后的双刀拿在手上，快步跑到了刺龙的肚子下面，一刀扎进了它的腹部。

刺龙突然快速的翻滚起来，并缩成一团，将腹部的伤口牢牢的隐藏起来。

“这不行，我们得……”索兰托还没有说完，刺龙的头就像箭一样跟了过来，一口咬住了他的大腿，并将他向后拖。

艾尔索斯将盾牌护在胸前，举起长剑砍向刺龙的脖子。

仿佛一下砍中了钢铁。精钢铸造的长剑在砍中刺龙的鳞甲之后，竟然崩开了一个口子。

刺龙甩开了索兰托，将他用力的摔在斗兽场的墙壁上，转而将布满鳞甲的头部对准艾尔索斯，准备发动下一次冲击。

在看台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戴着面具的人喝了一口红茶，之后招呼来小厮。

“够了，”戴着面具的人将白瓷烧制成的茶碗放到了桌子上，“叫你的老板过来。”

小厮不敢怠慢。面具男在这个斗兽场里已经喝掉了将近二十杯红茶，每一杯茶都是顶级的茶叶煮制，售价为一枚努哈特金币。一枚金币足够一个贵族一天的开销，而这种金币现在还是像流水一样从面具人的钱袋里涌出，仿佛怎么花都用不完一样。

斗兽场原是一个私人建立的大剧院，后来被冰海帝国征收为斗兽场。为了维持角斗士的收入，国家内部会提供一大笔钱给斗兽场的老板。

“老板”在小厮们眼中是个很神秘的人。他整天都躲在一个小房子里，只有在帝国官员到来的时候才出来露面。小厮和角斗士们私下都在猜测，他的小房间里可能就是他的金库，里面还有最新型的火枪等武器。

“谁叫我？”果不其然，老板仍旧躲在他的小屋子里，读着一本很厚的书。

“是一个……带着白银面具的人，”小厮实在想不出面具人有什么其他的特征，“他已经在这里喝了将近二十杯红茶了，我想您……”

“好吧，好吧，”老板打开了厚厚的铁门，“这么多年，你总算还是来了。”

与其他人想象中不同，斗兽场的老板不是预料中的大腹便便中年男子。他更像是一个角斗士，魁梧的身躯坐在一个小凳子上，显得有些不协调。老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大步走出了房间。

斗兽场中的两人此时被刺龙四处乱追。索兰托的大腿被刺龙咬的鲜血直流，艾尔索斯只好将盾牌扔给索兰托，双手持剑挡在他身前。

“我简单说，我最近想招募一批战士，”戴面具的人又喝了一口红茶，“但是由于上头查的紧，只好来你这里看看。”

“想要我这里的人？先给完钱再说！”老板斜靠在柱子旁边，“你的铁十字军团又没人了？现在问我要现成的战士？”

“你这里一杯红茶售价是一枚努哈特金币，而成本实际上只有三枚银币。我一共在你这里喝了二十杯，算下来我实际向你支付了十四枚金币了。”他一口气喝掉了杯中的红茶，“最近你和东方人的生意太频繁了，上头派我来查一下，你当心一点。”

“可你明知道你不会出卖我，”老板仍旧斜靠在柱子上，懒洋洋的说道，“我还想再做几年生意呢。至于你要的战士，他们就在下边。”

“你就不能让他们两个上来？”

“以我的身体？我现在走路都很费劲，就因为那件事，”老板将头扭向一边，“想要的话自己下去把他们两个捞上来啊。”

“这是你说的。”面具人一把摘下狐皮斗篷，向下跃了下去。

第二章 离开

“什么人跳下去了？”另一边的看台上，贵族哈比惊讶的扭动自己肥胖的身躯，站起来希望看到斗兽场里的情况。

但是面具人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为了防止巨兽跳出来伤到观众，看台距离斗兽场有将近三十米远。面具人就像一道闪电，观众们还没有看清，他就已经跑到了刺龙面前，面朝艾尔索斯，站了下来，右手背到身后。

艾尔索斯看着面前这个人。他的全身被皮革护甲包裹着，脸上戴有一个银白色的面具。而透过面具的眼孔看去，却是一双黑色的眼睛，如古潭清水一样，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冰海帝国的居民都以一双冰蓝色的眼睛为荣，他们自称“拥有海洋一样纯洁的双眼”。可面具人怎么会有一双黑色的眼睛？艾尔索斯不明白，一时间愣住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刺龙已经扬起前爪，瞄准面具人的头部，准备给这个突然的闯入者致命一击。

但是它落空了。紧接着，前肢传来一阵剧痛，刺龙扬起的前肢从关节处被斩断，鲜血喷涌而出。前肢那锋利如刀的爪子也失去了力量，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没了动静。

看台上的观众们都惊呆了，面具人出刀也像闪电一样，这是怎样的速度？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看清楚这一刀！

但是艾尔索斯看清了。他的那把刀一直贴在后腰，但并非是很长的战刀，刀尖向上微微翘起，上面涂了一层特制的黑漆啊，所以并不反光。刀背足有一指之厚，在刀柄上印着一个很清晰的十字徽章。

刺龙吃疼，攻击愈加疯狂。面具人用刀不断的格挡刺龙的尾巴，骨刺与刀碰撞的声音响彻在整个斗兽场内。

“还好吗？”看到刺龙被面具人引开，艾尔索斯急忙跑到索兰托身旁，“有人来救我们了。”

索兰托已经失去了意识，刺龙的一颗獠牙扎进了他的大腿里，血如泉涌。艾尔索斯撕下身上的衣服，给他做了包扎。

面具人将刺龙引到了斗兽场的另一侧，将刀背到身后，开始左右躲闪。刺龙多次扑击，但是它的前爪都被砍断了。愤怒的它开始用尾部横扫，但都被面具人躲过。

看台上的贵族们都已经看的出神，张大嘴巴，甚至连自己手中的红茶已经凉透了也不知道。哈比甚至一下子摔碎了自己手中的茶杯。

“他果然还是锋利的像那把刀一样啊。”老板用布满剑茧的手握了握，似乎面前是一把无形的大剑，可他握住的只有空气。

“结束吧，我不想再看猫捉老鼠的游戏了。”老板向面具人大喊。

面具人停下了左右躲闪，起身，亮出藏在背后的黑色宽刀。整个人像是弹簧一样向刺龙弹射过去，一刀扎向了刺龙的头部，将刺龙的头自下而上贯穿。

看台上的人都被震惊了，贵族和随从们都无一例外的瞪大双眼，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随后，跟着一声叫好，金币和银币像雨点一样落下，掉到斗兽场里。全场掌声如雷。

“先别急着拿钱，”面具人将刀收到了背后，对一旁捡拾金币的艾尔索斯说，“看你体能不错，有没有兴趣去我的私人军队？”

艾尔索斯愣住了。一个角斗士的一生其实非常短暂，他们经过简单的训练之后就要去斗兽场，直到他们再也拿不动剑，或者被斗兽场中的野兽咬死。“明天”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很遥远的词汇，仿佛隔了万水千山。

“我这样，真的可以吗？”艾尔索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的老板很看重你，”面具人说，“但是对于我来说，你只是我手下一个普通士兵的水平。我这也是没有办法，才来这里找人。”

艾尔索斯回头看了看索兰托，几个小厮正将他抬上担架。刺龙趴在斗兽场的另一边，早已没了生气。一切都显得那么熟悉，角斗士胜利，观众开心的撒下钱币，角斗士拿走钱后，埋到土中的剩余的钱就归小厮所有。

但是这也许是最后一面了。

“我跟着你，”艾尔索斯收回了目光，“我不想再这样，只为今天而活着。”

“那就走吧。”面具人从小厮手中接过狐皮大氅，回头对老板点了点头。

艾尔索斯木然地跟着他走出了斗兽场。外面是一片繁忙的商业区，每当他赚到钱之后，总是出去在赌场里要一大杯大麦酒，然后去好好的吃一顿，最后到赌场里一直玩到口袋里的钱被花光。

但是他现在要去往更外面的地方，去往一个以前从未想到的地方。

马蹄踏着地面上的青砖，一声一声非常清脆。混合着午后小贩们慵懒的叫卖声，一切变得十分遥远。一种孤独感像雨后的小草一样在他心中萌芽，他纠结着自己是不是要回到那个只有今天而没有明天的斗兽场。但他明白，自己已经做出选择，回去只有面对一个虚无的今天。此前的一切将成为过去，他拥有了明天，但未来却永远是一个未知。

这是一个枭雄第一次走出羁绊自己的牢笼。那一天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记忆深处，无数个不眠的夜晚，他都在回想那个身披大氅的背影，面对刺龙的绝望，还有逐渐消散的市井小民叫卖的声音。

面具人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马车出了城之后开始飞奔，他从车座的一侧扯出一根铁链，自左肩到后腰把自己捆在了马车座上。

马车疾驰着上了山路。艾尔索斯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又狠狠的撞到马车顶上。整个人晃得像骰盅里的骰子，眼冒金星。面具人虽然也晃得头晕，但还不像艾尔索斯那样严重。

“你右手边有一根链子，”面具人晃了晃头，“把它扣在左边那个铜钮上。”

“这叫做安全链，是为了防止颠簸的。”车夫在前面说，“我的发明！”

马车颠簸了一段时间，终于慢慢的减速并停下了。“到了，下车吧。”面具人解开了安全链，打开了车门。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堡垒，依山而建，不时有白雾喷出。

“威尔苏里火山，”车夫从马上一跃而下，“欢迎来到铁十字军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