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鹰》——南山的落叶

第一章 量天楼

燕云郡，吴县郊外。

此时正直盛夏，烈日当空，骄阳似火，炙烤着山川菏泽。

地上，滚烫的路面因为蒸腾的热气而看上去有些扭曲。

咻——

白光闪现，一道飞剑穿过，剑背上站着一个华服散发男子，男子俊朗的面庞此时眉头紧锁，一脸焦虑，时不时的回头望去，似乎再被什么东西追赶。

“于植，你若早早投降，兴许还有一条生路。”

密林之中，一道中气十足的浑厚声音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阵尘土飞扬。

一个青衫紫领的男子犹如飞矢一般从密林中冲出来，一脚踏出，便是十几丈之远。

“哼，你当我是三岁小儿。按照大商律法，即便我束手就擒，最轻也会被抽去仙骨，打为凡人。那样与死何异？”

说罢，华服男子全力运转飞剑，速度又更快了一分。

半空中，因为飞剑的掠过，一片梧桐叶被风带起，缓缓的飘荡着。

然而还不待梧桐叶落地，一只宽大的青靴便稳稳的踩在了上面。青靴脚下，梧桐叶仿佛柔弱似水，竟然泛起一圈圈涟漪。

青靴轻轻一蹬，梧桐叶便直直坠向地面，化为齑粉。

原本在地面飞奔的青衫男子此刻踩着半空中不断飘落的树叶，仿佛登天梯一般，身影逐渐攀高，速度也越来越快。

很快，一道青色残影就冲到了飞剑边缘。

青衫男子右手握拳，氤氲的白色光芒在手边流转，一拳狠狠的砸向面前的华服男子。

“给我下来。”

随着青衫男子的一声大吼，白色的拳罡轰在了突然出现玄黄色的护盾之上，将华服男子硬生生的打落到地面，砸出一个十尺多宽的大坑。

华服男子踉跄着站了起来，抹去嘴边的血迹，冷笑道：“量天楼的丈地步果然名不虚传。”

青衫男子稳稳的落在地上，就好像一柄剑直插大地。

“要不然怎么能抓得住你们这些逃犯呢？”

于植冷哼一声，”赵长风，你一定要如此么？那些蝼蚁死了跟你这个归藏境的炼气士又有什么关系。”

名叫赵长风的青衫男子正色道：“尽忠职守。”

“呸，你不过是朝廷量天楼里养的一条走狗罢了。”于植恶狠狠的说道。

对于于植的污言秽语，赵长风并没有动怒，平静的说道：“于植，原玄一教弟子，后判出师门。三十七天前，在理水郡周安城杀三人，一妇一童一婴。十二天前，在横山郡志严城郊外杀二人，一老翁一老妪。七日前，因拒捕而击杀量天楼蓝衫秦源，并使其魂飞魄散。”

“我说的你可承认？”

于植不屑的说道：“是又如何。那小孩太过吵闹，扰了我的清修，那老翁更是过分，竟将脏水甩到了我衣上。这些蝼蚁，我杀了又怎样？”

“至于秦源，哼，我既然能打得你们量天楼蓝衫魂飞魄散，未必不能送你这个青衫去......”

于植话还未说完，一旁插在地上的飞剑突然窜起，直奔赵长风面门而来。

好在赵长风早有防备，奋起一拳打在飞剑背上，将飞剑打落在一旁。

“呵呵，唐唐归藏境炼气士，竟然使的尽是些武夫的拳脚功夫。”

“抓你便已足够。”

于植听罢一怒，喝道：“那你就试试看。”

说话间，华服四周凝练出数十道剑气，首尾相衔，缓缓转动。

“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挡！”

随着于植指势的变动，原本首尾相衔的数十道剑气排成一列，宛如一道长龙咆哮着冲向赵长风。

赵长风双脚交错，屹立于地上，脚下龟裂出密密麻麻的裂纹。在他的双手间，白色光晕愈发浓郁，竟然盖过了炽热骄阳。

赵长风左右手分别结龙象拳印，凝视着面前的剑气长龙。

“开。”

只听见赵长风一声怒吼，竟直接举拳朝着剑龙挥去，拳罡坚韧，硬生生的将锋锐无比的剑气捶得破碎。

剑气长龙首处，赵长风一步一脚印的朝前走去，所到之处，龙首溃败，剑气四溢。

如同逆瀑布而上。

“我不信，我不信你还能挡得住。”于植大叫道，指间剑气疯狂倾泄，长虹盖地。

果然，随着海量的剑气汹涌而至，赵长风的步伐逐渐放缓，直至停下。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臂如注的流下，还没落到地上就又被四溢的剑气绞的粉碎。

不远处，以指为剑的于植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量天楼，不过如此。

然而正在他得意之时，赵长风左手白色光晕化作一匹光幕，右手现玄黑色光芒，两掌陡然相合，瞬间结印。

“正！”

白茫茫的一幕‘纸’上，一枚玄黑色的‘正’字赫然立于其上，将前方的剑气长龙撞得支离破碎。

还没等于植反应过来，白色的拳罡便已经出现在他胸口。

砰——

于植来不及一丁点反抗便被打飞出去，狠狠的撞在几十米外的山壁之上。

“你怎么会浩然书院的‘正字令’，......是我糊涂了，量天楼里什么没有。”

“别，别杀我。只要你不杀我，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于植气若游丝的说道。

若不是归藏境身体机能大幅度强化，赵长风差点就没听见对方说话。

“杀你，是大理阁的事。不过我保证你回去会比死了更惨。”赵长风平静的说道，“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自穿越过来，身为孤儿的赵长风从小便被量天楼收入门中秘密培养，作为专门负责处理大商仙神鬼妖之事。

听到赵长风的话，于植勉强一笑，没有再说话。

但他心里明白，只要不死在这里，等到大理阁，他自有活命的机会。

然而就在赵长风准备扛起于植离去之时，一道遁光自天边飞至。

“小友且慢。”

半空中，一个鹤发童颜的修道之人正一脸笑意的低头看着下方的赵长风二人。

于植听到声音之时，脸色瞬间骇然，艰难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半空，咬着牙说道：“走，快带我走！”

听到此话，原本慈笑的老者呵斥道：“逆徒，闭嘴。”

“前辈可是玄一教南星真人？”赵长风拱手说道。

老者轻抚胡须笑道：“正是。不知小友可否行个方便让我带这逆徒回宗门接受惩罚？”

赵长风轻轻摇头道：“国法大于宗法，真人若是想要惩处叛徒的话，可以等到大理阁发落之后再带回宗门。”

“哼。”老者不悦道，“量天阁的小娃娃，我给你个面子才叫你小友。要知道就算是你们此州紫衫陈无极在此，恐怕也会卖我这个人情。”

“若是如此，前辈自可去找陈都统。晚辈还要回去复命，先行告辞。”说罢赵长风便扛起于植就要离去。

“放肆。”

第二章 天外来客

半空中，一只淡黄色的巨大手掌凭空凝结，带着无比强烈的风压，宛如一座小山朝赵长风袭来。

刹那之间，赵长风用尽全身气力踏出丈地步，身旁景色瞬间模糊成片，待到停下来时已是百丈开外。

而原地那被赵长风一脚踏出的深坑则被那如同山岳般的手掌碾平，留下一个巨大无比的掌印。

“看来量天楼的丈地步你已经摸到观花的门槛了，就你这个年纪来说，实属不易。老夫再给你一次机会，放下那个逆徒，速速离去。”

南星真人俯视着地面上喘着粗气的赵长风神情严肃的说道。

“前辈的翻天掌也让晚辈大开眼界。不过前辈既为玄一教长老，应该清楚擅杀量天楼成员的后果。”赵长风一边说话一边调息着气力。

老者眉头一皱，冷哼一声说道：“老夫杀便杀了，到时候抹去一切痕迹，量天楼又能奈我何？”

“况且，量天楼是否会愿意为你一个小小青衫而跟我玄一教大动干戈还说不定呢。”

“看样子，你是不同意老夫的提议了。”

赵长风神情坚定的说道：“杀人者罪，一切自有大商律法裁决。”

“好一个大商律法，我倒要看看大商律法救不救的了你。”

老者食指递出，一道五彩斑斓的彩霞自指尖射向地面，璀璨的霞光将半片山林渲染的熠熠生辉。

只不过这等梦幻般的景象赵长风却无暇顾及，此刻的他正调动着全身的真气汇聚于双拳。

左为白，右执黑，黑白分明，乾坤朗朗。

“正！”

一个比先前对付于植时更大上一倍的‘正’字凝结于赵长风身前，抵挡着那那一道璀璨霞光。

只是赵长风归根结底不过是个归藏境炼气士，面对足足比他高了三个境界的化灵境南星真人，终究力所不及。

即便赵长风拼尽全力，那一枚‘正’字也只不过稍稍坚持一息便碎裂开来。。

五彩霞光轻而易举的击破‘正’字令，将赵长风击飞出去，撞断身后一排碗口粗的树木。

原本挟着的于植也被甩到远处，摔在草丛中

“咳.....咳.....”

赵长风艰难的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凌空的老者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大笑道：“没想到量天楼的人竟然也会去学‘浩然气’，实在是让老夫开了眼界。难怪你这么有骨气，果然跟浩然书院的那些书呆子一个德性。”

化灵境的南星真人修为远高于赵长风，除非发生奇迹，否则此时的赵长风断不可能逃得掉。

赵长风冷笑一声，“恐怕你从一开始就存了杀我之心吧？总有一天，玄一教会重蹈青灵派的覆辙，被百万武卒生生踏平。”

南星真人讥讽道：“还算聪明。不过大商现在连十万武卒都凑不齐，还妄想百万？既然你这么嘴硬，就让老夫好好看看你的铁骨铮铮。”

只见一道紫电从老者袖中射出，弧光流转，霹雳作响，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嘶鸣。

此时已是强弩之末的赵长风根本无力闪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道电光逼近。

作为专门为约束仙门的而建立的量天楼的法卫，在这个仙道昌盛人道衰微的世界里，赵长风的每一步行走在刀尖火海之上。

从他穿上白袍走出量天楼大门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预见到了这一刻。

电光临至，雷霆万钧。无数道电弧在赵长风身体上肆虐，侵蚀撕咬着他的每一寸血肉。

“啊——！”

随着一道剑气透体，赵长风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无知小儿。”老者缓缓降落，看着不远处的赵长风的尸体不屑的说道。

老者长袖一拂，面前的草木自动分开，露出白袍男子的身影。

“师..父...，我错了，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于植看着眼前无比熟悉的老者苦苦的哀求。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鲜血不断的从于植口中溢出，之前赵长风的一拳留下的影响远比看上去要严重，而刚刚那一摔又再度加重了伤势

老者慢慢走到于植身旁，将手放在先前赵长风打出的拳伤处，轻轻的按了下去。

看着于植逐渐黯淡失去生机的目光，老者淡淡的说了句：“怪就怪在你太贪心了。”

老者微微叹了口气，起身抹去那翻天掌的痕迹，飞天离去，留下两具尸体暴露在荒郊野外。

日落月升，玉盘高悬。

山林之中，传来一阵阵野兽的嚎叫，皎洁的月光倾泄在大地之上，显露出草丛中的两个躺着的人影。

“咳...咳...”

躺在地上本应死去的赵长风突然睁开了双眼，胸腔内的伤势引得他剧烈咳嗽。

“看来这是最后一次了。”

从穿越而来后，赵长风的神魂中就一直附有一道金光。

起初他也不知是金光为何物，有何作用。不过在一次任务中，赵长风身受致命一击，本应重入轮回的他却重新苏醒过来，而那道金光也黯淡了一分。

算上这次，已经是第三次了。所谓事不过三，那道穿越附赠的保命符已经彻底的消失。

南星真人的最后一道剑气自胸口射入，打在了他的脊骨之上，将赵长风的仙骨打得粉碎。

若不是有金光庇佑，连神魂也要魂飞魄散。

只是金光能够保赵长风神魂不灭，但是对于身体上的伤势却并没有多大作用。如果不尽快救治的话，他最终还是会死在荒郊野外。

因为仙骨断裂，赵长风原本炼气士五境归藏境的修为瞬间跌倒谷底，如果不是他因为功法特殊的原因一直侧重于肉身强化，恐怕此刻连站都站不起来。

赵长风步履蹒跚的走到一旁的草丛边看了一眼，于植此刻肤色惨白，四肢僵硬冰冷，已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你要说的究竟是什么？”赵长风轻声喃语道。

作为玄一教长老的亲传弟子，前途无量的于植判出师门本就是一件极其蹊跷之事，这段时间他追踪对方踪迹，发现更是大有古怪。

原本还准备带于植回大理阁好好审问一番，查明事情真相，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玄一教长老。

虽然此世仙道昌盛人道衰微，但大商与仙门一直有约定在前，能够让南星真人不顾后果击杀量天楼法卫，恐怕事情远比赵长风之前所想的要严重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