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万万年》——南朝一笑

引言

天地无所谓仁，无所谓不仁。

仁者，万物有灵，生死有命，不仁者，圣人之下，皆为蝼蚁，生而不均，不念慈悲，不拥怜悯。

道经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西方佛说，众生皆平等。

天道礼说，天下无生而贵者。

宇宙初生，混沌生智，演大道者三千，化世间万物生灵。大道显圣，教化世间。

大道之下，盘古开天，女娲造人，泰皇治世。

自盘古破混沌，天地遥不可及。盘古撑天而死，化为洪荒。左眼为日，右眼为月，身躯化为山脉丘陵，毛发生成大树植被，经脉化为溪流江河，世间万物皆感其恩。然盘古之精血，流入肚脐，生成血海，终年鸿毛不浮，光照不进，生灵不显，血气翻涌。传说乃是世间最致邪致恶的地方，亦是天地毁灭之源，终年无论仙、妖、人，无有敢入者。

天地初生，自大道显圣，曾有告谕，天地历经无量劫，宇宙初开量劫，演化万物量劫，万物昌盛，仙、神、妖、魔、巫、灵、人，皆当主宰天地浮沉。天道圣人，当循天道意志，演化天数，无形无体，不生不灭。否则天道之下，即便是天道圣人亦有陨落之悲。

天地无量劫，自开天辟地劫后，每劫之前，世间之昌盛将不可比拟。

值此上古盛世，天地泰皇，乃三足金乌化身，诞于盘古左眼太阳星中，孕有盘古之精，奉大道圣谕，为天地至尊。

天数，事极必反。此时正是天地昌盛无量之际，天数如此，无量劫可期。

第一章 一眼万年

“一笑，你会娶我吗？”银儿趴在秦一笑的身上，小手拨弄着一缕秀发，双眼直直的看着仰躺在草地上的秦一笑。

傍晚的阳光斜射下来，泛着一丝红晕。

银儿细嫩的皮肤被夕阳照射的通红，让秦一笑有些看不清她的脸。

“傻丫头，我当然娶你，此生非你不娶。”

“有一天，你要是喜欢上别人怎么办？”

“不会的，除非天塌了，地陷了，或者我死了。”秦一笑这般说着。

初夏的天气说变就变，云层翻涌挡住了已经有些微弱的阳光，起了风，两声雷声响过，雨就下来了。

两个在爱海漂泊的年轻人，即便是在雨里也显得甜蜜。

路灯下，结束一天的相伴，二人亲吻分别。

“一笑，我也非你不嫁。”银儿有些害羞的说出了一句，飞也似的把门关上了。

秦一笑笑着摇摇头：“傻丫头，除非我死了，否则不管死有多困难，我一定要娶你为妻。”

天气还不是太热，但是秦一笑却总感觉异常的闷，他租的是一个顶楼的一室户，有个小平台，有时会和银儿在平台之上自制烧烤，也会邀请同事朋友过来一起玩些桌游。

今天下过雨，空气显得有些湿润，天空很纯净，在这个大都市里，这还是他第一次能够清晰的看到满天繁星。

这样的夜晚，最适合和心爱的人躺在躺椅上一起数星星，只是银儿家教太严，二人相恋一年，却从来没在他这里过过夜。

站在平台的前沿，手扶这不锈钢栏杆，下面的这方天地好像都是自己的。

假如人生所有事情都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进行，自己可以编辑这个世界那就好了，我要让每个人都幸福，让世界没有战争，让万物生灵都被一视同仁。

想着，又为自己的臆想而发笑。

算了，假如可以自己编写自己的想法，我要好多好多钱，这样就不会一直因为家境的原因而不受银儿父母的待见，甚至现在连家门都不让进了。

就在秦一笑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句“对不起。”

这声音是那么熟悉，就好像是他自己说出来的话一般。

还没等他转身，后背被踹了一脚，头重脚轻的翻出了栏杆，往楼下掉去。

“啊……”往下掉的秦一笑胡乱的挣扎着，双眼直直的盯着屋顶平台，隐约间，他看到了一个人影正站在他之前所站的地方，一个熟悉的面容，那，是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那双眼睛，深邃如深渊。

秦一笑忘记了挣扎，忘记了呼喊，就这么重重的砸在了水泥地面上，眼珠瞪得老大，脑浆鲜血混杂流了一地。

“当、当、当……”隔壁教堂的钟楼响了十二下，死亡时间，十二点整。

……

谷口，二三十个精壮汉子呼喝着号子结伴而来。只见那群汉子，都扛着或多或少的猎物，另有七八后生，合力抬一头通体雪白，仅额头有个王字的吊睛大虫。

平日间，这群后生也并非未曾见过老虎，即便是妖兽剑齿虎也曾捕获过，但如此通体雪白无一丝纹路的老虎，却都是第一次见。

谷口的妇孺端着米浆汤水在村口守着家中汉子归来，孩童嬉笑耍闹的围着猎手要兽角。出门二十七人，归来二十七人，对于宗族来说，人是最大的财富。

按理，满载而回是值得欢庆的喜事，但是当看到那雪白老虎，却让族长离愁以及一干宗族长老眉头紧锁不开。

深夜、宗族祠堂。

与外面欢天喜地的篝火歌舞不同的是，祠堂里的族长离愁和大长老离绪带着一众长老正对着那通体雪白之虎的尸身犯愁。

“族叔，这雪虎乃是妖中贵族。我部落之人年轻没个见识，今日猎杀此雪虎幼兽，怕是不日我族将有滔天之祸啊。”离愁说道。

“不错。”只见那为首白袍白须的老者说道：“雪虎乃妖中贵族，虽然不知为何会在我族附近出现，但既然这幼崽死在我族青壮手中，成年雪虎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还是早作准备的好。”

话说当今之天下，人、妖二族为尊，万灵林立。

大道之下，仙道、魔道、西方道皆属于道之一种，道统不同，道义不一。众生皆可证道，万灵皆可修行，皆视己为正统大道，道之一字，玄而又玄。

传说遥远天宫仙帝的泰皇天帝，乃是太阳之精修仙成圣，奉大道显圣法旨，为天地万物之主宰，至此仙为天下正统大道。此外尚有四方天生神兽，镇守四方，为东方青龙大帝、南方朱雀大帝、西方白虎大帝、北方玄武大帝。

而这雪虎，正是天生神兽白虎大帝的苗裔。虽然说白虎与雪虎的血脉已经很远，死一只雪虎幼兽并不算什么。但是一来雪虎毕竟是妖中贵族，二来雪虎历来居住于西北方草原，如今却莫名其妙出现在了阳山山脉，不知缘由。

今日死了一只幼兽，必定有成年雪虎在周边。且不说这成年雪虎是否修炼得道，单凭其天赋，即可修至化形。

化形期的大妖相当于金丹大成的修仙者，加上其天赋神通，寻常金丹大成的炼气士也不敢言胜。

纵观整个离火一族，族长离愁为武修，练成了督脉四经的武元中期，相当于一般炼气士金丹中期。

大长老离绪修道，两年前刚凝结了下丹田金丹，两个族内修为最高的高手，若是碰上一只化形期的雪虎，怕还远远不是对手。那对于离火部落而言定是灭族之祸。

宗族祠堂之外，三个青年正在趴墙根。

“我说今日我们一回来，父亲就一直心事重重，原来是为了这事。”一个黑壮的青年细声说道，正是离火族族长离愁之子离巳。

“我跟你们说了今日的猎物有问题，祖父自你等回来就一直在中庭来回踱步，念叨着什么雪虎临世，不祥之兆。”另一青年接道。这是大长老离绪的独孙离不悔。

这两人在离火族都算是尊贵的公子哥，跟着他俩的另一个年轻人，却并不是离火族之人，而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外族人。

三年前，天降陨石，天雷劈开族中谷口的千年槐树，在那槐树坑底有一赤裸青年。

青年自称姓秦，名一笑。来自一五千年古国，但是无论族长离愁和大长老怎么翻阅古籍，就是找不到这么一个国度。

秦一笑睁眼之时，就已经在离愁的家中，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二十二层楼掉下之后就到了这里，而且浑身完好无损。

但是他永远都忘不了摔下楼的时候自己看到的那张脸，那双眼睛，他的心里有着深深的疑惑，为什么会有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又为什么要致自己于死地。

想起银儿，与银儿说的话成了他心里最大的痛，如今不说天人两隔，却是在不同的世界，银儿，娶不了了。

这里的人一个个都尚武，秦一笑没有练过一丝武道，没有一点神识法力，对于离火族来说，来个十二三岁的稚子也能放倒他。

虽然来历不明，但最终也只能先在离火族住了下来。否则一离开离火族，怕是就成了山精野兽的口粮。

这一住就是三年，其言论荒诞不羁，例如言之天地乃球体，太阳并不是东升西落，而是天地围着太阳在转等等。

离火族历来很少与外族人打交道，收留一个来历尚且不明的外族人已经是极限。

再加上他言语多有怪诞，亵渎神灵，作为虔诚的修道者，大长老几次三番吹胡子瞪眼要赶他离开，幸好族长离愁说情。

也正是他荒诞不羁，反倒是与族中的两个公子哥离巳和离不悔常日厮混在一起，三人称兄道弟，私下里在离火族宗祠当着祖宗牌位结为了兄弟。

秦一笑就拜了离火族第一高手——族长离愁为师，要学上两手武道，一来防身健体，二来总不好永远不劳而获，习得一招半式的也好加入猎队，不至于当个吃白食的。

离火族儿郎都修炼烈火诀武道，但也有例外，大长老就不修武道而炼气修仙，他的独孙离不悔也炼气修仙。

烈火诀向来只传本族，不得外传。所以虽然拜了族长为师，但是离愁也不得违背祖训，更何况还有对秦一笑本就不喜的大长老在。于是，将早年在外游历习得一套五行拳传给了一笑。

秦一笑虽不是什么武道天才，再加上已经二十出头，错过了最适合打熬身体筋骨的年龄，注定了今生武道都不会有过高的成就。

但是五行拳倒是挺对胃口，招式也算耍的有模有样，体内下丹田处也依照五行拳心法修得一些五行真气，算是堵住了大长老说他只吃不做的话。

却说这三日来族长和一干长老们都笼罩在愁云当中，每日都见聚集在宗族祠堂中商讨什么，祠堂大门紧闭，且下令每日族中的巡逻队增加了五队，日夜巡逻。惹得族人议论纷纷。

且说这日族中的猎队又如往常一般上山寻猎。

阳山山脉浩瀚绵长，猎物众多，又因地处偏远，鲜有人迹。所以每次山上寻猎基本都能满载而归。

今日不知何故，已经走了二十多里，却只打到一只野鸡。

“也真是奇了，今日这些野物是都打了地洞不成。”今日猎队带队的是离豪，已经修成了任脉十二经中的九条经脉，是族中数一数二的高手。

秦一笑加入猎队也有一年了，还从不曾遇到这样的事情。与离巳离不悔二人对了一眼，都想起了那天夜里在祠堂外偷听到的关于雪虎的事情，不免将今日这怪异与雪虎联系起来，当下三人都暗暗加强了戒备。

离豪自然也知道这雪虎之事，心中十分不安。

“停。”离豪摆手示意道“今日无获，各处陷阱也都没有一只猎物，事出常态必有妖，故今日不再继续往前，后队变前队，回谷。”

众人虽是不甘，但是今日之事确有些反常，也都没有二话，收拾回谷。

但就在这时，一道白影极速飘过，荡起成片的落叶杂草。尚未听惨叫，只见刚变为前队的两名同族已然不见，地上有着一些血滴。

离豪大惊，只见刚才之处有着一道极长的沟壑，血滴正滴在周边的杂草上。

“戒备。”所有人立即原地戒备起来，最外层是八个剑盾手，中间是四个长枪手，最里面是八个弓手，而后再加上离豪四个武道高一些的在中间。

约摸过了半柱香，只听得一声震天虎吼，周边的大树都震动了起来。狂风大作，落叶纷纷。白影飘过，弓手弓箭刚射出，又有两名同族不见了，而射出的箭全都钉在了不远处的树上，众人甚至只是模糊的看到了白影的样子。

作为现在猎队中武道修为最高的人，离豪隐约看到了那道白影的样子。跳出戒备圈，手持长剑朝着白影的方向追出百步，却并无白影踪迹，只见到了两颗血淋淋的脑袋。

离豪心知自己不是对手，赶紧回来，轻声道：“戒备不散，循循后退。”

众人手里都捏了一把汗。一边保持着队形一边后撤着。

尚未撤出二里地，白影又来了。这次白影倒是没有偷袭，反而不远不近跟在了猎队之后。

只见那白影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额头一个巨大的金色王字，熠熠生辉。那双略带淡金色冷漠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这正是一只成年雪虎，其体如一座小山，但是却来去如风，正是属风系的异兽，大妖。

正是弱肉强食天道循，神兽后裔自威严，日前欺我少儿命，且叫尔等呼哀哉。

“备。”离豪一声令下，所有弓手准备，面对这么一只庞然大物，众人皆不敢有丝毫懈怠。

“放。”

八支弓箭应声而出。

只见那雪虎一声吼，地动山摇，气浪甩出，弓箭随之倒射而回。众人站且不稳，勉强两个盾手举盾相挡，这飞回之箭威力不小，冲击之下，盾手倒飞，砸在几人身上，原本站立好的阵型随之瓦解。

离豪扶起离巳，轻声说道：“少族长，今日恐不是这畜生对手，你带着不悔回去报信，这里由我们阻挡。”

离巳不从“豪叔，这里你武道最高，只有你才有机会逃回去报信，我等阻拦，你带着不悔和一笑走。”

秦一笑就站在离巳身边，听离巳这么一说，心中甚是温暖。

离巳乃是离火族少族长，离不悔是大长孙的独孙，身份尊贵，离豪当然不敢让他们有失，板起脸道：“我是今日领队，这是命令，离巳带着离不悔撤。”语气不容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