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至境》: 天快黑了,我是不是出不去了?
第一章 天快黑了,我是不是出不去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之度“咚”一脚狠狠踢在面前的一扇门上,橡胶鞋底和白漆早已剥落的像是得了某种皮肤病的木门相撞发出的巨大声响一层又一层回荡在空空荡荡的大楼里。
“还是没用!谁来救救我!!!”之度沮丧的往回走,无力的贴着墙慢慢滑下去坐在地上,衣服上沾满了墙身白色石灰的粉末,往日有着轻微洁癖的她再也顾不得那么多,此刻想办法出去才是她首要考虑的事,她反手摸出背包里仅剩的半瓶水,拧开非常小心的抿了一小口随即拧上瓶盖再放回去,咂了咂原本发干的嘴唇,闭着眼睛做深呼吸,以往她都是靠这种方法让自己冷静下来。几秒钟后她猛地睁开眼睛,自言自语道:“难道是穿墙术?”虽然听上去挺扯的,只在电视里看过,可现在自己身处这种更扯的情况,什么也都得试试了,万一有用呢?想到这儿,她一只手撑着地慢慢的站起来,转过身面对着那堵干净到异常的石灰墙,后退了几步,然后深吸一口气,牟足了劲儿一个箭步冲上去,本以为电视剧里的情节能发生在自己身上,本以为这次就能穿墙而过,没想到整个人硬生生的撞在了墙上又被弹了回来跌坐在地上。
“哎呦喂,摔死我了!”之度坐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揉着被撞得发紫的胳膊肘“电视里都是骗人的!”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究竟有多荒唐,“什么穿墙术,简直荒唐至极!我这个白痴竟然相信它!”之度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突然她觉得眼前原本清晰的石灰墙越发模糊,便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身后那条狭长的走廊,楼里的光线越来越暗,而光线变暗的速度又超乎寻常的快,几乎就在她一眨眼的功夫,便什么都看不见了,“我去,开什么玩笑!天怎么要黑了!!!”
“我是不是出不去了?”之度极度想要回避这个问题,自己已经不记得在这栋大楼里转悠了多长时间了,大楼与世隔绝一样,荒无人烟,但她明明记得自己是从面前这扇门里进来的,“可是谁能告诉我为什么那扇门现在就变成了一堵墙呢!”之度用手捅了捅,不错,一堵硬邦邦的石灰墙。背后一排狭长的走廊除了自己的脚印就只剩下灰尘,走廊两侧一个个空空荡荡的小房间冷清的像是太平间一样,之度曾极度怀疑那些是不是停尸体用的,等她胆战心惊的扒着窗户一探究竟的时候,里面竟然空空荡荡,只有微弱的光线从房间墙壁上凿开的小窗子里透出来,说是窗子其实只是一个个不规则的破洞,像大楼的换气管,“什么人建的破地方!现在竟然把我给祸害了!真是闲的没事干,吃饱了撑的是不是!!!”之度掐着腰对着空荡荡的大楼大骂一通,自己的声音回荡在大楼里一层又一层,大楼像一个大罐子把她声音荡来荡去,“真是气死老娘了!真恨自己当初没把周星驰‘九品芝麻官’里的骂街功夫学会,否则一定把这栋楼骂的自己炸开!什么变态竟然会住在这种地方!!!”眼前看着屋内的光亮越来越弱,之度简直要抓狂了!“不要玩了好不好?回去我一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好吗?啊不,不成佛成个罗汉也行啊!别玩了放我出去吧!!!”
抱着无限虔诚的心,她转过身又走到走廊两侧,再次伸出手用劲儿推了推其中的几扇门,这些没有上锁,更像是被什么人轻易虚掩着的门连同上面覆盖的厚厚的一层灰尘就像骂不动的厚脸皮一样真的是‘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之度简直要崩溃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想不到我堂堂名校毕业生,尚未大展宏图,却要葬身在此!真是可惜啊!可是我重情重义有什么错!!!老天你竟然嫉妒我!!!把我圈在这鸟不拉屎,荒无人烟的鬼地方难道就能让你舒坦一点吗?还以为你多伟大,想不到也会羡慕嫉妒恨?!!!”
“难道我真的出不去了?”之度不仅要涕泪俱下,“想我一世英名,难道要葬身在此?!天妒英才啊!天妒英才!!!”
逐渐侵袭而来的黑暗让她怀疑自己能不能熬得过今天晚上,极大的恐惧慢慢向她靠近,她清清楚楚感觉到黑暗张牙舞爪的从西面八方涌来把她围在里面,逼的她喘不过气,自己可能要做好赴死的准备了,是的,黑暗对她来说简直比死还可怕,谁知道这平时糙得跟个爷们似的女汉子,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致命伤竟然是怕黑,呵,好笑。
寂静的大楼里,一阵异样的声音突然从楼上传下来,清晰地让人不寒而栗,“我去,什么声音?”之度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终于可以得救了,而是心底狂跳着极大的恐惧与不安,因为她已寻遍这栋楼的每一个地方,找遍每一个角落,没有入口,没有出口,当然,也没有人,而现在,这脚步声是从哪里来的?之度拖着鸡皮疙瘩起了一层的身体,“倏”的爬起来找到一个还算隐秘的墙角蜷缩在那里,竭尽全力屏住因恐惧而变得越发急促的呼吸。
一阵持续不断缓慢而有规律的脚步声像是夜赶僵尸的铃声,鞋底摩擦着坚硬冰凉的水泥面,听起来又笨又沉,伴随着晃晃悠悠的橘色光亮,仿佛穿越远古凄凉的午夜长廊,带着冰冷的露水,露水滴滴答答,随着脚步声从空旷回荡的声音变的愈发具体,微弱的橘黄色灯光折过楼梯拐角,慢慢由一点变成一束,那束橘黄色的光亮直直的从她面前穿过照在她身侧的墙壁上,像是无数蠕动的触须爬满整面墙。
“什么鬼!!!”之度怕自己叫出声来,紧紧捂着嘴巴,锋利的亮光刺透她薄薄的眼皮,像触须一样伸进她的眼眶,她痛苦的皱紧眉头,脑袋里像是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蛆,“嗡嗡”的要炸开,整个世界天旋地转,“不行,我还没找到她,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等之度再次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自己已身处一片烈日之下,眼前明净的湖泊无边无际,自己脚下是一望无际光秃秃的土地,她四周望望,却发现身后辽阔的空旷直达天际,那栋大楼早已不见了踪影。
第二章 我叫炎凉,世态炎凉的炎凉。
之度用手撑着身子坐起来,“真是奇怪,一般有水的地方应该是水草丰美才对,怎么这里却寸草不生?”之度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定了定神,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看挂在天空的明晃晃的太阳,炽热的光笼罩在这片水土交界之处,断断续续的微风掠过湖面,被吹皱的湖水泛着一丝又一丝不同寻常的光,“这又是什么鬼地方?”。
“哎呀,不管了,有水就行,要渴死我了。”说着之度把黑色的背包从肩膀上撤下来放在地上,抽出水杯一边向湖边跑一边拧,心里欢喜的不得了,“水!水!水!我来啦!!!”,可是跑了一会儿,之度发现不对劲儿,明明几步路的距离,怎么自己都跑了这么久了还没有到,她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看,视线之内自己的黑色背包竟然离自己好远,远到只剩下一个模糊的黑点。
“这是什么情况啊?海市蜃楼吗?”之度停在那里舔着已经干的裂了皮的嘴唇,双手掐着腰弯下身喘着粗气,又累又气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望着对面干瞪眼。停了一会儿,又垂头丧气的原路返回。
快要接近自己背包的时候之度几乎是把自己的水杯和盖子像是要砸谁泄愤一样扔在了背包旁边,“又捉弄我!这样好吗!你良心竟然不会痛!!!老天啊,你良心竟然不会痛!!!”塑料水杯和土地相撞发出一声闷响,圆形的盖子一路滚到离背包很远的地方。她瘫坐在背包旁边,盘起腿,手肘撑在膝盖上把头深深的埋了下去,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湖是假的,水是假的,”之度心里想着,“那这片土地,我身处的境地也一定都是假的,难道又是一个封闭空间?”
之度猛地抬起头,“也许我该往前走走,说不定就能找到出口。”
她坐直身子闭起眼睛双手运气做深呼吸,几秒钟后她睁开眼抓起身侧的背包一边站起来一边往身上背,然后捡起刚被自己摔在地上的塑料杯子,又走到滚得很远的盖子旁附身捡起来用手擦了擦后把它们拧紧,右手反手放进身后的背包里去,之后掏出另外剩下的半瓶水,小心翼翼的拧开抿了一小口又拧的紧紧地放了回去,怕不放心,掏出来又重新拧开再用力拧的紧紧地放回去,走了几步之后,之度又摸了摸自己装水瓶的兜结不结实,这样反复两三次,之度才敢放心的往前赶路。
她边走边看自己周围的环境,除了一汪假的湖泊和自己脚下仿佛连绵不绝的黄土地之外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之度在心里暗暗地骂着,“又是什么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虽然心里极度不爽,也看似好像没什么可能有出口,忽然,前面好像有一个快速移动的黑点,之度停下脚步,定睛朝着黑点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那个黑点正在朝着湖泊的方向移动,几秒钟之后又停止了,就像先前追着湖泊取水的之度一样,不得不原路返回,回来时那个黑点移动的速度极慢,慢慢近了之后,之度才看清,原来那是个人。“有人!有人!”虽然之度心里很兴奋,但腿和脚已经没有办法再配合她的激动的心情一路跑过去了,之度尽力加快脚步往前走,发现前面地上躺着一个很大的登山包,之度站在登山包的旁边,双手掐着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舔着翘了皮的嘴唇眯着眼睛看着对面正往回走的人,那人本来也垂头丧气的,等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站的竟然有人时,起先愣了一下,之后便加速往前走。
走了不知多久,之度就像一条缺水的鱼连骂街的力气都没有了,脑子也像停止转动一样,之度看着自己水杯里的水一点点减少,想要出去,希望渺茫。
等走的近些了,之度才看清,原来是个男孩子,高自己两头,利落的板寸,不过脸上已经脏的也就只剩下一双眼睛还能看得清了,穿一件绿色登山服,衣服的拉链是敞开的,袖子被高高的挽起来,休闲样式的黑色裤子上面除了两个口袋没有其他装饰,一双登山鞋和他的脸一样已经辨不出上面有什么图案。
男孩走到之度身边看了一眼她之后提了提裤腿坐在地上,一只胳膊耷拉在半拱起的那条腿上,眼神迷茫的望着前面这滩水,向上挑一下眉然后皱着眉头把头垂下闭起眼睛。之度看着身边这个像是从铁砂中刚滚出来半垂死的人,想说些什么可是嘴唇已经缺水到像是两片风干的腊肠,彼此紧紧依偎不肯分开,已经无力开口了。她摘下自己原本背在肩上的背包,在原地盘腿慢慢坐下,抽出自己仅剩的半瓶水拿在手里,她看着手里的水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把它递到男孩面前,用沙哑的声音说:“仅剩的半瓶水,省着点喝。”男孩睁开眼睛抬起原本垂着的头,面前一只纤瘦的布满灰尘的手里攥着半瓶水,瓶身已经很脏了,可他知道,那瓶水是真的水,他已经很久没有喝过水了,他的内心几乎是激动的快要跳起来,他的瞳孔闪烁着重生的喜悦,可他并没有像一只饥渴的狼一样马上就夺过那瓶水一饮而尽,他转过头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自己身边坐着的女孩子,发现她也正在看着自己,她的眼睛里尽是疲惫,脸上不均匀的散落着灰尘,嘴唇很明显的已经因缺水而干到起了好几层皮,散着的头发乱蓬蓬的。他缩回本已伸出的手,又把头重新垂下来,轻声说:“我不渴,你留着吧。”虽然他的声音很轻,可之度还是听的清清楚楚。她把自己另外的一个塑料杯子掏出来打开,又拧开仅剩的半瓶水倒了一半进去,然后把塑料杯子拧好又递给旁边的男孩说:“我留一半,这一半给你。”男孩又抬起头,看着面前塑料杯子里的水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之度,伸出手接过面前盛水的杯子,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拧开喝了一小口,那口水进入喉咙的那一瞬间男孩觉得自己又活了,他很享受的闭起眼睛慢慢的感受那口冰凉一丝丝从喉咙滑入体内,很长时间后,伴随着一声满足的“呀”,男孩慢慢睁开眼,眨了眨双眼,然后把手里还剩下一点的水的杯子拧紧,拿在手里低头默默的看着。
之度看着他满足的样子,也不自觉跟着高兴起来,她也拧开手里的水瓶喝了一小口,确实感到前所未有的爽快。
“别再往前走了,”男孩眯着眼睛盯着面前一汪在烈日下颜色越显诡异的湖泊淡淡的说:“我就是从前面过来的。”
之度扭过脖子刚想问他为什么,就被他这句话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难道我们出不去了吗?我们会死在这儿吗?”
“那不一定,既然能进来,那就一定出得去。”男孩说着抓着自己旁边的登山包站起来,“我叫炎凉,世态炎凉的炎凉。”
之度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忘了问他的名字,她仰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又瘦又高的男孩,毒辣辣的大太阳让她的视线呈现出万花筒般的错觉。她也站起来,向高了自己两个头的炎凉伸出手,说:“之度,我的名字。”她很努力的想在嘴角挤出一丝微笑,可是嘴角的肌肉每抽动一下便让她感到钻心的疼痛。
炎凉低头看着之度伸出的手,竟然丝毫没有伸出手掌要去和她握手的意思,随即转过身便朝着之度来时的方向边走着边说:“执念无度的意思?”说完回头看了一眼呆在原地右手仍然向外伸出的之度,示意她跟上来。
“这家伙。”之度心里暗暗骂着,目光赶上炎凉的背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度没有缩回手反而顺便一扭身用那只原本伸出的手抓起地上的背包,眯着眼看着正在往自己来时那条路上走着的炎凉,心里想着任他去吧,没礼貌,正好解恨,但又不忍心让他就这样一直往前走,明知道没有用,她低头深吸一口气,然后抬起头对离自己差不多有一百米的炎凉喊道:“喂,别走了,我就是从那儿过来的!”然后伴随的是嗓子和口腔极大的生涩感以及一阵猝不及防的干呕。炎凉听到声音但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他转过身看到蹲在地上表情极度痛苦的之度,马上用最快的速度跑回来,蹲下来扶着她,紧张的问:“你没事吧?”“水……水……”之度像是要窒息一样,试图把自己的包取下来拿出仅剩的一点水,可是她的手在发抖,根本不听她使唤。听清她恍惚说什么的炎凉马上拧开自己手里攥着的水杯把它塞进之度抖抖索索的手里,然后看她一饮而下,滴水不生,状态逐渐有了好转。炎凉蹲在之度身边确定了她已经没事了以后,对她说:“你先休息吧,等你觉得可以了我们再走。”
之度坐在地上,发红的眼里噙满泪水,她盯着自己眼前的空地,空洞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到,炎凉看见她的喉咙像是在咽着什么似的微微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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