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魂草》——季无衣
序章 童年记忆
我小时候住在一个算是很偏远的山村里，这种老村子大多流传了很多鬼故事，有些老人说是风俗，有些老人说是真事，我是从来不信这些的，或者说，小小的我，是不愿意相信这些的，偶尔遇到一些怪事，也总能找个借口说服自己。
记得小时候说的最多的就是村子里东边和北边的水塘里有水鬼，小孩子千万别去那里玩水，小心被水鬼抓住。说到水鬼，我们好像只能从别人的嘴里偶尔听到他们的传说，什么抓住小孩子的腿啊，不停的往下拉，什么被抓住的小孩五官会被塞进泥巴，堵住不让喊叫啊，什么水鬼力大无穷啊，等等等等，不一而足。总之被抓住的没有一个活着再浮出水面的，不过，我的死党大春却好像是活着回来的，为什么是好像，因为我倒现在也不认为他遇到了水鬼，我总觉得他只是被水草缠住了而已。
事情要从那个二年级的暑假说起。
我们农村的孩子，说到学业，那真的和没有也没什么差别。冬天放学了就是玩雪，夏天放学了就是玩水，村里北边的池塘小，又是死水，一般没什么人喜欢去那，放学路上也不从那过，所以几乎没什么孩子喜欢往那跑。东边大塘就不一样了，正好在学校和村子中间，每个孩子回家都必须从这过，冬天在这溜冰，夏天在这游泳。
说到游泳，大春是绝对不会怂的，虽然只是二年级，但就是六年级学生也没他游得快，他也非常得意，所以更加喜欢游泳，有几年，就是秋天到了，已经转凉了，依然在水里能看到他的身影，上上下下，不亦乐乎。
那正是十月底的时候，阴霾的天气看不到一丝阳光。我早已经穿起来了长袖，背着书包，连原来拿在手里跳绳的绳子也只是挂在书包上，懒得用手提着了。偶尔有风吹来，我还忍不住紧一紧衣口，以防冷风进了衣服里面。
正当我路过东大塘，却看到有个人影在水里忽上忽下的，像是求救，又像是潜水。我赶紧跑过去，可是那个人影却不见了，水如镜面，毫无一丝波澜。难道刚才是我眼花了？我正准备继续走的时候，一个人忽然把他的脑袋钻出了水面，不停的开始大喊：
“小季，快救我，咕噜咕噜，救我，咕噜咕噜，有什么东西在拉我的腿。”
“大春，你别闹了，快上来吧，这都什么天气了，你还玩水。”
“真没闹着玩啊，咕噜咕割了，真，咕噜咕噜，有什么东西把我往下拉。”
我这一听，也有些紧张了，赶紧把书包扔了，取下书包上挂着的跳绳，这跳绳足有四米长，平时都是两个人牵着一个人在中间跳，有时候也充当拔河的绳子，非常结实。我解下绳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绳子扔到大春面前，只见大春手舞足蹈的去抓绳子，可抓来抓去就是抓不住，反而被他荡起的水纹又把绳子送回了岸边。我赶紧抽回绳子，第二次用力往前扔。这一次可能是因为绳子泡了水，有点分量了，反而好扔了，我一把甩到了大春头顶上。这次大春也好像学聪明了，一把就抓住了绳子，紧接着，我就看到还留在岸上的这一米飞快的往水里钻，吓得我赶紧用脚踩住。可绳子那头不知道有什么东西，直接连我也带倒了。
就在我以为绳子要被拉进水里的时候，大春头冒出来了，绳子也留了一二十公分还在岸边，我赶紧趁绳子还没滑入水里，又一把抓住，赶紧往回拉。
“小季，用力，咕噜咕噜，我快没力气了。”
“你他妈水里到底是什么啊，有完没完啊，屁大点池塘，还有水鬼不成啊。”
说完这句话，我忽然后背有点发凉，脑子开始浮现很多关于水鬼的故事，手里的力道也不自然小了点，紧接着我就感觉绳子那边的什么东西好像是想连我也一起拉下去。也就是我还小，管他三七二十一，用力拉再说，脑子了想不清楚更多的逻辑。可是拉归拉，拉不动我也没办法啊，我那时候也就七十斤重，能有多大力气。我用尽最大的力气，往旁边移了两步，把拉回来的这最多三十公分左右的绳子赶紧绑在了岸边的一颗树上，等我绑好了，再往水里一看，大春子早就已经没了身影。我吓得在岸边赶紧喊。
“大春子，你别闹了，到底什么东西在拉你啊，你冒个头，让我看看你还死没死啊。”
可是水里一点声音也没有。我想去喊大人过来，可是又不敢就这么走了，只好不停的喊。说来也是奇怪，平时这个点应该有很多孩子放学回家，从这条路上走的，可是现在竟然一个也看不到。
大概等了足有一分钟，这一分钟大概是我活了八年以来最漫长的一分钟。终于看到大春子漂了上来，人好像没反应了，就这么漂着，不过手里的绳子还是紧紧抓着，一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
知道大春子还没死，我赶紧把绳子往回来，这次倒是没有任何阻力，几秒钟就拉回来了。在我想着怎么把大春子拖上岸的时候，大春子忽然睁开了眼睛，紧接着大吸了一口气，像是回过神了似的，赶紧往岸上爬，我也立马过去拉他，不然我看他的情况，我不拉一把，估计他都爬不上了。
过了好一会，大春好像是脑袋清醒了，不像刚才那样，只是两眼无神的发呆了。
“大春，刚才怎么了？什么东西拉你啊，不会真的有水鬼吧？”
“我不知道啊，鬼知道是什么，我就是在水里游泳，忽然有个什么东西缠住我了，像是水草，我蹬了半天没蹬掉，就想潜下去用手把水草拉开。我刚摸到水草，还没开始撕呢，就一只手抓住了我另一条腿的脚踝，你来之前我都挣扎了好久了，一开始力道还不大，我还能偶尔上来喘口气，不知道怎么你一来，忽然那手力气变得好大，我上来喘口气费半天劲，再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就知道有根绳，死命的抓住。”
说着，大春忽然哎呀的叫了一声，然后低下头看他的脚踝，只见上面竟然有个手印，那一块的皮肤也早已经发紫，像是被人用手掌形状的烙铁烫了个疤。大春一边揉着一边大喘气，回过神来的他，觉得脚踝异常的疼，龇牙咧嘴的。
这时候，我忽然看见大春另一只脚踝上缠了一块水草，我拽了下来，看了看就想直接扔了，可是看了一眼我竟然没舍得扔。
老家池塘的水草其实也就那么一两种，说不上名字，但是很好认。但这颗水草我却从来没见过。水草整体都是黑的，不知道是因为天色暗了还是怎么回事，水草不仅通体乌黑，还有点金属般的光泽。水草上面还有一朵小花，这花也是纯黑的，不管是花瓣，还是花茎，都是黑的，看上去就不像是植物，但摸上去又确实是植物。按说这种似草似花的植物是不可能生长在水里的，可是这好像就是大春从水里带上来的。也不知是处于好奇，还是什么其他原因，我竟然鬼使神差的把水草仍进了自己的书包。
“大春，你休息一会，应该就是水草缠住了，你越挣才会越紧的。”
“不是不是，我真的感觉到有只手在抓我，你看我脚上的手印，水草能缠成这个形状？”
“不管怎么说，这事以后还是别说了，我也觉得有点奇怪，今天放学路上怎么一个人都没？”
“哦，这个我知道，今天小魏老师家放电影，阿诗玛，大家都去看了，我懒得看，就来玩水了，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没人和我说啊”
“不好看，无聊死了，话说今天这事要不要和家里人说啊？”
“算了吧，说了也没人信，我还是觉得就是水草缠住了，不过你要是不想以后再玩水了，你就说好了，我看你家老头还让不让你继续玩水。”
“好吧，我也懒得说，今天也没心情继续玩水了，走吧，回去吧。”
我和大春赶紧收拾收拾，大春也在岸边穿起来了衣服，忽然，水里好像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声音，说不出像什么，但却让我和大春都吓了一跳，赶紧离开了这里。
晚上回到家，整理书包的时候，一颗通体的乌黑植物掉落在地上，没有声音，但却像是一块石头落地，不知怎么的，连家里的灯也感觉不是那么亮了。
我弯腰捡起了这颗草，到厨房拿了一个破碗，把草放进去，又倒了点土，按实了土后，我就回了房间，把这珠小盆栽放在了书桌前，做完这一切，我大舒了口气，好像完成了一件任务似的，关了台灯，就睡觉去了。
但我万万没想到，大春的故事虽然结束了，但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而后没过多久，我就转走去H市了，后来再也没见过大春，只是听小学群里的同学说，他后来玩水，不幸溺亡了，虽然感情不深，也难过了好几天。
第一章 三个鬼故事
一眨眼大学四年已经结束，今天收拾好行李，离开这个宿舍，就彻底结束了大学生活，说起来还真是让人怀念啊。
昨天和五个室友通宵喝酒，一觉睡到中午，不过也无所谓，能多睡会就多睡会吧，毕竟离开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收拾完行李，看了看他们几个都还睡得香，也就没打扰了，拎着行李就出门了。在校门口吃了顿饭，看了看陆陆续续的拖着行李的人，忽然又觉得有些伤感。
工作已经找好了，在一件土建公司做监理，工资不高，纯粹是积累积累经验。不过去之前还得回老家一趟，因为当初我的户口不知道怎么被迁到H市了，现在大学读完，又要迁回去，得回老家派出所一趟，话说，三年级转到H市以后，除了多年以外，这么多年都没在平时回去过。不过农村这个时候，除了一些老人，就是一些小孩，我这样年纪的，根本没有。
下了车，随便找了个出租车，“我去HL镇J家村。”
司机看起来像个三十岁左右的大叔，胡子邋遢，头发也好像许久没有打理，脸上戴了一副墨镜，不得不说，在这个天气昏暗的日子里，戴墨镜显得既古怪，有多余。
“这个时候看到村里可看不到年轻人了，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啊。”司机好像还挺喜欢聊天的，听了我说的地名，直接就开始问了。
“没什么，回来办点事。”说完我就闭上眼休息了，到村子里这一路，虽然路程不远，但是路不好走，没有个40分钟肯定到不了。
“小伙子上车就睡觉，也不陪我聊聊天？我这一天到晚开车的，也挺无聊的。”
我本不想理他，可是司机一口老家话说的让我觉得格外亲切，不由自主的说了句“昨晚睡得晚，所以有点困，那你想聊什么？”
“我开车开多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故事都听过，你要不要听，我说几个给你听？”
“好的。你说，我闭着眼睛听。”
“小兄弟，你信这世界上有鬼吗？”
“我不信，这世界上哪有鬼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小兄弟，你还别不信，这世界上还真的有鬼，只是，有些人不敢说，有些人不愿说，有些人说了没人信，但最多的，是因为，看到鬼的，大部分都死了，无声无息。你知道吗？被鬼杀死的人大部分都是直接被人忘掉怎么死的，只有极少数人还能想起他们的死因，这些人要么是亲眼看着他们被杀死的，要么是心里还有什么执念没有完成。”
“师傅，我这都要睡觉了，你和我说这个干嘛？”
“缘分，都是缘分，正好让我接到你了。”
“这话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那我开始说第一个故事了。说什么呢？”
“随便你，说点恐怖故事吧，你刚才都说了那么多了。”
“恐怖故事啊，那我倒是知道不少，你要听真的，还是假的？”
“还有真的？那你倒是说几个来听听。”
很快，车子就开离了市区，走上了回山里的小路，第一个故事，也从这里开始了。下午四点的天空，也在这一刻，似乎突然暗了下来。
“你知道CT镇吧，离你那不远的一个镇子，过了HL镇再往前十几公里就到了。那中间有个坟堆你知道吧，两个镇的人都喜欢把老人葬在那，说是有山有水风水好。”
“知道，不过没去过，那个镇子太靠近山里了，路更不好走，又没啥好玩的，谁没事往那跑，而且，听说那里几年前就不住人了，县里搞新农村，一开始是把几个村子都并到镇上了，后来干脆镇子都取消了，政府出钱盖了十几栋小高层，一个镇子的人都直接搬到坟堆西边了，现在离我那也就两三公里远，我们镇的人要去拜祭还要从那十几栋楼旁边的小路穿过去。”
“是的，那些人倒是舒服了，直接都住上楼房了。不过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当初那个镇子最靠近山里的那个村子，GG村，你知道吗，说了你也不知道，那个村子前几年每年都死人，直到搬出来后才没有继续死人，问他们村子的人谁也不说是怎么回事，那个村子一共也就二十来个人，等于一下子死了一小半呢。”
“这我倒是不知道，也没听人说过，我不经常回来，我知道的还都是以前的同学告诉我的。怎么会死了那么多人啊，不过那个村子里都是老人，年纪也都差不多，也不是多奇怪的事。”
“问题是，死的都是小孩子啊。而且都是淹死的，你说怪不怪。”
“都是淹死的？怎么回事？”
“我也是听一个打车的人说的，说起来，这也是五年前的事了，这事他就是那个村的，死的就是他家小孩。他本来是在北京打工的，家里孩子就丢在老家让他老娘带着，谁也不会想到怎么就淹死了，他坐我车那天是去县里派出所销户的，在车上的时候我看他神情就有点奇怪，顺嘴问了问，他才和我说了一些事。”
听到这，我的兴致好像也被挑起来了，连忙问了一句“怎么回事？不是淹死的？”
“淹死是淹死的，不过小孩子嘴里眼睛里，耳朵里，鼻孔里全是泥巴，脚上还有一个手印。”
说到这。我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没有说话，继续听了下去。
“孩子他爸回去的时候，看到小孩子这个样子，说是要报警，孩子肯定是被害死的，但是村里几个老人不让他报警，说是小孩子淹死不是很正常吗。他爸急了，哪里正常了，淹死了怎么会有这么多泥巴在嘴里耳朵里。他这话一说，村里几个人老人赶紧拉住他，让他别瞎说，哪有什么泥巴。小孩他爸再一看，确实没什么泥巴。但是刚才自己也不可能看花啊。那个男的本来就是村里长大的，老人嘴里的鬼故事也听了不少了，加上又没读过什么书，就自然不敢再说什么了。可是毕竟是自己孩子，哪能就这样算了。更何况是这样偷偷摸摸的把孩子就这么埋了。于是，晚上就自己一个人跑小孩淹死的水塘那附近看看，本来打算白天去的，可是白天人多，什么都看不出来，他认定了自己家孩子就不是淹死的，要真有什么鬼怪，白天也不会出来。那天晚上十点多钟，孩子他爸就一个人去水塘边等着了，为了壮胆，还特地买了瓶二锅头给自己。可是等到晚上一点多也没啥特别的事发生，酒也喝完了，一斤白酒啊，换成谁喝完了也得醉。然后孩子他爸想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就准备回家了，没想到酒喝多了，脚没站稳，踩空了，一下掉到水里了。那可是二月份啊，刚过完年没多久，你说那得多冷，小孩他爸一下子就清醒了，不过村里人都是水里泡大的，这水池说真的，也就刚到他眼睛位置，孩子他爸在水里站起来就要爬上岸，谁知道这时候有个东西忽然拉住他的腿，一把将他拉到水底。孩子他爸也不知道是喝了酒天还是咋地，天不怕地不怕，没有往上游，反而潜了下去要把抓他的东西撑开，刚潜下去，那孩子他爸就看到了一张惨白惨白的脸，脸上几乎没有五官，但是多多少少还是能看到眼睛鼻子嘴，只是太小了，好像就是几个洞点在了脸上。孩子他爸吓得倒吸了一口气，结果一大口水灌倒肺里，这水的味道也和平时不太一样，一股腐肉的味道，直让他泛呕，小孩子他爸只能更加拼命的挣扎起来。抓住他脚的那只手现在也看的真切了，是一只雪白的长手，指甲足有他的小手指那么长，上面还能看到很多小洞，不停的有蚯蚓在洞里钻进钻出。那只手就像被焊在了他的腿上一样，无论怎么掰也不动分毫，这时候，那个鬼东西的另一只手从后面伸了出来，手里抓了一把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泥巴，就要往他脸上糊。这孩子他爸哪还不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啊，赶紧用力在水里站起来，还好水不深，他站起来鼻孔还能漏出来。可那水鬼就像猴子一样，一下子爬到他身上，压着他的肩膀就往水里按。孩子他爸这时候哪还管自己孩子怎么死的啊，就知道一边往岸边走，一边拼命挣脱一点上来换口气，就这么折腾了十几分钟，在孩子他爸快到岸边的时候，忽然身上一松，好像什么也没有了，紧接着孩子他爸眼前一黑，就昏过去了。大概早上四五点钟的时候，小孩子他爸才醒过来，已经躺在岸边，脚上除了还有点疼，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这事他也一直不敢和别人说，那天也是憋不住了才和我说的。”
“你这故事也太无聊了，一点也不吓人啊！”
“我后来听说那个孩子他爸后来把家里人都接去北京了，再也没敢下过水，连泳池都不敢进，也是从那年开始，每年都有一个孩子淹死，和正常淹死一样，不过还是有几个家长说是要报案，孩子是被人害死的，只不过没有证据，也都不了了之了。这个故事是不恐怖啊，不过你想想，他们那村子的水其实和你村的东大塘是连在一起的，不管是真是假，你是不是要注意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种不安，就在我还在思索这个故事的逻辑性的时候，司机又说话了“第二个故事可比第一个精彩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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