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世异想曲》——栖木言

序章

我是一名孤儿，自小就在孤儿院里长大。

长相平平、运动神经近乎零、智力水平一般、如果硬要说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的话……也许就只有那略胖的身材了吧？

自懂事以来我的生活就像是神明敷衍了事般写了我短暂的人生剧本，从小到大也没什么戏剧性发展的就普普通通的结束了那段宝贵青春期的无聊学园生活。

由于已经达到成年岁数所以便被要求离开孤儿院去踏入现实社会，刚开始的时候也就只是住在孤儿院安排的院外宿舍里，后来在外头找了份安稳的上班族工作才搬到一间租金价格合理然后离公司较近的公寓里和朋友分担着租金一起生活。

他是我在孤儿院里唯一的朋友，和我不一样，他是那种五官精致、头脑好使、开朗健谈而且异性缘极好的人。

我们都是被双亲遗弃然后一起长大的孩子，所以不善于和别人相处的自己面对这位挚友时都能够无所不谈。

与其说是朋友，干脆直接说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兄弟也不为过。

没错，在我心里他就是占有这么个位置。

两年前我终于鼓起勇气向自己心仪的女生告白，她是公司里一起工作的同事，也是过去高中时期的同校同学。

神明仿佛厌倦了看我这种平平无奇的日常生活而想要有点娱乐节目似般，竟然在我短暂人生里安排了一位漂亮的女生和我交往，还和我的挚友相处的非常融洽，那是一段对我而言非常幸福的时光…

我们之间只有清纯的感情，她坚持只有结婚之后才能有更进一步的关系，我对此完全没有反驳，也尊重她的决定。

今天是她的生日，我花了自己半生的积蓄买了一枚戒指打算今晚向她求婚一起共度余生，生日当天也是求婚纪念的日子，想必这么浪漫的惊喜应该不错吧？

我瞒着她刻意请假并用她备配给我的钥匙来到她家，本想在她出外勤后回来前布置场地气氛，却听见浴室里有水流的声音。

原来她早就回来了？

悄悄走向浴室的方向，突然听见一把熟悉的男人声音在浴室里和她正在娇喘的声音交错在一起。

异常冷静的，我右手伸向裤袋拿起手机拨了一通电话，但我实在不想听见那阵每天在家里都能听见的电话铃声。

现实，是残酷的。

什么纯洁的感情、什么兄弟情谊、原来只有我一个人依照剧本自我陶醉的跟着演了下去啊…

如果要说在这短暂的人生里我深刻领悟到的是什么，也许就是我误会了神祂并没有敷衍的编写我的人生剧本，而是精心和我开了个长达23年的玩笑话。

今晚的夜空和往常一样，身在高处放眼望去的城市也是与往日相同的风景，不一样的只是过了今夜之后这个世间将会少了另一个被神玩腻之后舍弃的人吧……？

跨出脚步后发现原来面对20来层高楼底下的街道我竟然没有丝毫恐惧感，还不如说有种莫名舒畅的感觉，一种解脱的感觉。

我闭上眼睛全身放松，背向地面四肢摆了个大字型逆着风急速于空中坠向地面，嘴角忍不住笑了：

永别了，短暂的人生……

……

……

没有痛楚，没有知觉，就像是背后紧紧摔在地面…不，也没有感到任何从高楼坠落下来的冲击感？

那是因为身体在触碰地面时就已经死了的关系吗？

还是…

[…嗯？]

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死人还会睁眼吗？

[很黑...这里…是冥界吗？]

身体没有任何不适感，很自然的用双手挺起身子望了望四周，我到底是在期待些什么啊？

虽然周遭没有明显的光线，但也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般漆黑一片。这里不是刚才的街道，而是一种像是平原的地方？

人死之后会来到这里么？怎么感觉和想象中的很不一样啊……

四周突然变得光亮了一些，月亮？刚才是乌云遮盖住了才那么黑吗……？

等等，这月亮的颜色有点不对劲？

如鲜血一般的红色！而且隐约围绕闪耀着银白色的光圈？

[诶？]

手指触碰到了什么？湿湿黏黏的一滩？

[啊啊啊…！！]

血！手掌上沾到的是满手的鲜血！

然而让我失声惊叫的原因并非沾满手掌上的血，而是云雾散去后月光照亮了身边四处的周遭事物！

尸体…数之不尽的尸体…而且，不是人的尸体！

那些长相像是怪物…是怪物吗？不！除了怪物还能是什么？

有的身首异处，有的四肢不全，但每具尸体都是面目狰狞的非人生物！

它们死了吗？一动也不动的？

这里是地狱？难道这些全都是传说中死后会碰见的牛鬼蛇神？

身体自我意识的站了起来，有种想拔腿就跑的感觉，但却被眼前事物吓得不住颤抖的无法随意行动...

可恶！身体动起来啊！我不要和这些怪物死在一起啊！

“咯嚓！“

背后撞到了什么东西？身体不自主的转了过去...

时间，仿佛刹那间静止了。

本来颤抖不已的身子也像是被什么抵住停止了。

相比刚刚那触目心惊、有如修罗地狱的一幕，此刻出现在眼前的才更叫人难以置信。

她那随风飘逸的银白色长发、如海水般清澈的浅蓝色眼瞳、然后一身银色闪亮的轻便盔甲、低头望去那隐约可见的雪白肌肤双手还握住一柄长剑刺在…我的…肚子…?

啊…是这个定住了颤抖的啊……

不行了…意识…开始模糊了…天旋地转的...我…倒在地上了吗？

肚子…好热，背后传来阵阵的痛楚…比起刚刚坠楼…这才更带感…不行了…眼前漆黑的…看不见东西了…

[喂…！喂…!你没事吧…吧…吧！？]

耳间传来一阵好动人的声音…可是好响的回音啊…是在问我吗？…是谁啊？

眼睛…还能勉强的睁开…

好漂亮的女人啊…近看才发现原来她焦虑的表情还挺可爱的…耳朵…怎么尖尖的…?

我…又要死了吗…?

嗯…这次的感觉似乎比较真实……

神啊…这么烂的剧情是想怎样啊……

[喂…!你挺住啊…啊…啊…!]

那动人的声音…仿如安眠曲的旋律…回彻耳边…

直到...消失为止。

路易斯

[治愈…魔…无效…?]

又是那银铃般动人的声音…

[怎么…那…方法…吗？]

听着…有点悲伤…

[没事…别…担心…]

男人的声音…?

他们…在说什么呢…?

声音…又消失了…

四周又回归一片寂静…

好累…感觉像是过了很久…

眼皮很重…视野模糊不清…

一股刺眼的光线让我不快的眯起双眼。

很快眼睛适应了亮点，首先看见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这里是…]

喉咙很干，听得出自己的声音非常微弱。

我到底…

[哟！小哥，你醒啦？]

身边不远处传来一把陌生的男人声音，

我缓缓的坐起身子转头望向声音的主人。

一个身材略瘦，白色长发的外国男子，看起来很年轻的样子，就连那眉毛也是白色，手里拿着本似字典般厚度的书，身穿着白色长袍坐在椅子上一脸温柔笑容的正看着我。

[我…]

不行，喉咙实在过于干燥，说不出话来。

“啪。”

他合起手上的书，倒了杯水递给我。

[先喝杯水吧再说吧？毕竟都滴水未沾了一段时间。]

他微笑着说道。

我心怀感激的双手接过杯子，也不知他说的一段时间是多久，但实在太渴的咕噜咕噜一下子就把水给喝完。

[谢谢你。]

像是枯躁的大地在被迟来的雨水灌溉之下，喉咙终于可以发出声音。

话说回来，这水很是清甜，而且是清甜得有点怪怪的？

[不客气，感觉怎么样？]

[啊，嗯…感觉好些了。]

意识似乎逐渐清醒了，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置身在一间十分宽敞，看似卧室的房间里，周围的布置和家俬，包括正躺着的床也充满着浓厚中世纪古风的味道。

床边…摆放着一根蜡烛？

[那个…你...没事吧？]

他看起来很担心的问道。

糟糕，一下子看得入迷了！

[啊…！没事没事！只是在想…]

没等我说完，他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喊道：

[噢！哎呀～我真是糊涂！真是的！都忘了自我介绍了！你说这礼仪什么的！我居然给忘了…真是的！]

[噢…]不知道怎么反应过来，顺势的竟然跟着他“噢”了起来。

[我是这【尼尔迪亚】的第四代领主—路易斯·库利顿，首次见面，你好。]

[尼尔…迪亚？]

[嗯！]

[领主？]

[嗯！]

[…是什么东西？]

[哈啊啊！？]

他像是被我的问题难倒了碰跌在地上，但很快的就爬起身来一脸惊讶问道：

[你真的不知道吗！？]

[抱歉…实话说我的地理知识不太好…所以…]

他双手交叉抱胸，一脸困惑的看着我。

我是真的地理考零分连冠啊！除了像被老师责问时候的招牌苦笑之外我真不懂该给什么表情了！

[嗯…你这可能是有记忆丧失的现象啊…]

[我？没有啊？我…]

[那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啊，忘了自我介绍，我叫…]

[不，不，不，一个人丧失了记忆的人怎么可能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啊？我真是的！问这么失礼的问题！]

[我说…你可不可以先听我把话说完…]

[嗯!先别说这个了！你的伤势好点了吗？]

[伤势？]

对了，在失去意识之前记得是在怪物...尸体堆中…

想起那些非人生物的恐怖嘴脸，身体忍不住的开始冒冷汗，口水也连吞几下…他说的伤势…肚子？

右手摸着肚子，这是…绷带？

[有谁帮我包扎了伤口？也就是说那不是幻觉？我的确是被什么人用剑…]

[是的，那不是幻觉。]

呀～老毛病犯了，心里想的事情在不自觉的情况下说漏嘴…好丢脸啊…!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幕之前发生的，在失去意识前…

[尖尖的…耳朵？]

[耳朵？哦～你说这个啊？]

他指着自己的耳朵回答着，那是…尖尖的耳朵！？

虽然看上去非常像人类一样的耳朵，但那明显尖长的耳轮根本不是人类的耳朵嘛！

是因为太像人的耳朵所以不仔细注意就不容易察觉吗？

他像是发现了我脸上惊讶的表情，叹了口气笑着解说道：

[这也难怪你不记得啊…这是【精灵】族的特征，和你们人类很像，但就像你说的咯…稍微有点“尖尖”的就是了，嘿嘿…]

[精灵…族？]

[嗯!]

[然后我是…人类族？]

[嗯！]

[这是…魔幻题材电影里的COSPLAY（角色扮演）吗？]

[克…斯…布莱…?…电影？是什么啊？]

[就一群人模仿故事里的角色然后奇装怪服的走在街上的家伙。]

[…...]

[其中也有像你这样戴这种假耳朵的…?]

[喂喂喂…我看你病的不轻啊…（什么假耳朵啊）]

他好像有点不耐烦的样子，是被我说中痛处了吗？

[什么啊？你这不是假的嘛…]

我实在按耐不住了，伸出手去摸了下他的耳朵…

嗯…热热的…诶？？

[诶诶诶诶！！？是真…真的！？]

[你废话啊！！]

在我惊吓不已的同时，右边脸颊吃了他一记充满怒气的拳头。（任何人耳朵突然被摸会生气也是正常的。）

[好痛…!]

痛？这不是在做梦？到底…怎么回事？

我还记得自己在公寓天台上跳下去…然后怪物…现在又是这个…?

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很混乱！头脑完全无法正常的思考！头好痛！感觉快要疯掉了！

[真拿你没办法…唉…能下床吗？]

[下床…?哦，嗯…]

他抓着我的手拉了一把，双脚落地的同时感觉有点站不住脚，他扶着我直到稳住了脚步才慢慢的放开双手。

[好了，走吧！嘿嘿。]

[走…？去哪里？]

他没有回答，只是慢步的走到房门边然后用手示意要我过去。

走到房门前，他微笑着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另一只手慢慢打开房门。

一阵强光夺眼，毕竟室外阳光和室内是多少有点差异的。

也不知自己是多久没接触过太阳，光芒刺眼得让我要用手挡在眼前直到再次适应亮度才可以看清眼前事物。

如果说至今为止所发生的一切已经足以令人疯狂，那如今眼前的景象绝对可以让人心神彻底崩溃。

这是一座城市，还是一座森林？放眼所及的一切景象都是由绿色和白色交织而成。白色是无数大小不同的中世纪风格房屋建筑物，绿色则是数之不尽的树林枝叶交叉而成，像是桥梁或是街道的链接。

该说是城市建在了树上面吗？还是这繁盛的树林依附抱在这座城市上？但周围白色房屋上却没有丝毫树藤横肆的痕迹，紧紧相依的城市和白木森林之间简直像是浑然天成一般，没有任何瑕疵。

整座城市由大大小小的建筑物呈圆形状的环绕着中心，站在高处这里可以清楚看见城市正中央间闪耀着一道直通天际的淡金黄色光柱，虽然光芒万丈，却没有一丝刺眼，反而隐约间散发着柔光让人感到一股神圣气息。

[好漂亮…]

[哦？看得入迷了吗？]

[这里是…]

这里，不是冥界。

[啊…就是我刚才说的…]

也不是我所熟知的那个世界。

[欢迎来到—【神森之城·尼尔迪亚】。】

这里是—异世界。

怪物、剑、领主、精灵族、这一切不符合现代逻辑的事物也都说得通了。

[嘛～嘛～别一副快死不活的表情嘛，我带你去走走散散心怎么样？嘿…]路易斯笑着轻轻拍着我的肩膀带点安慰的语气说道。

[您这是要出门吗？路易斯·库利顿大人。]

不知什么时候在路易斯身旁出现一位身穿黑色女仆装扮的女生，是从开始就站在房门外等候吗？刚刚的确被眼前这番景象吸引了过去，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艾玛？我不是说了让你别跟着我吗？]他语气中带点不耐烦，但表情看得出来是没恶意的说道。

原来这女生的名字叫艾玛？她的五官看起来并不特别醒目，但是整体长相相当可爱。头发和路易斯一样是白色，该不会精灵族全都是一样的吧？不过她那浏海也太长了，像是刻意遮掩自己的一双眼睛，而且一直低着头，这样子能看得着路来走吗？

名叫艾玛的女仆像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开口问了问路易斯：[嗯？这位客人是…?]

[他？他是那个啊～就是爱丽丝在森城边界带回来的，他刚刚醒过来了，正想着带他到街上去看看～嘿嘿。]路易斯对着我扯开笑容的回道。

女仆依旧低着头，一副面无表情的说：[是吗？真是太好…]她话还没说完，路易斯突然一手钩住我拉腿就跑，头也不回的只是大声喊道：[总之就是这样啦！我带这小子出去逛逛就回！别跟着我啊！]

我回头望向那身影渐渐被拉远的女仆还站在原地，似乎真没追上来的打算？搞不好她也习惯了她这主人的古怪个性吧？看着那冰冷如霜的脸，不知怎地心里有种莫名的悲伤感。

话说回来，身体被路易斯这么个拖着走，肚子伤口处传来阵阵刺痛。

[喂…!慢，慢点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