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做一个好人》：气到死

第一章气到死

罗扬觉着周未还要早起去上班已经够辛苦了。

可出门就看到一个精力旺盛不睡懒觉的好孩子，正撅着腚趴在自己车上作画。

没有画笔没有画布，拿根口红就能在别人的车上画山画水画人物，不被工具简陋所阻，毅然坚持自己的绘画理想。

有毅力有天赋，很好很不错，很有做艺术家的潜质。

罗扬看的心头火起，忍着踹他一脚的欲望，伸手把他拎到一边。

还没打开车门，小家伙马上就嚎了起来，哭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弄的罗扬自己都有点精神恍惚，难道刚才拎他的衣服时捏住他的肉了？

可是看看他脸上一滴泪都没有，还熟练的一边冲自己翻白眼一边哭天抢地，罗扬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你怎么能打小孩儿呢？小孩子懂什么，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呢？”

刚从菜市场回来的大妈们看到小孩子在哭，顿时就爱心泛滥了。

碰上这事儿根本没治。

昨天才刚重温一遍《狩猎》的罗扬知道自己栽了，瞎眼病的人太多，好人根本不够他们祸害的。

心中的火苗如有实质般灼烧着罗扬的理智，但他还是蹲到那个小孩儿跟前，掏出二十块钱在他脸上晃了晃“叔叔掏钱，你去买盒蜡笔回来接着画好不好？”

小孩子到底还没成长为专业碰瓷的家伙，马上止住哭声，抓起钱飞奔着就跑去超市了。

留下几个意犹未尽的阿姨，还在对罗扬指指点点。

“早这样多好，大人和小孩子较劲也不嫌丢人。”

“现在的人啊，哎……”

不过还是有明眼人在的，看到罗扬那辆被画成花瓜的小车儿，忍不住辩解了两句“小孩子也不能太宠了，看把人家的车都画成什么样了。”

“用口红画的，又不是洗不掉，多大点事儿啊！”

“不是你的孩子你当然不心疼，换成你自己家的孩子被打哭，看你还说风凉话不说！”

“……”

“我听说现在的口红特别贵，一根就要几千块呢。”

“是吗？啧啧啧，那得比那辆破车都贵吧……”

这话题转的，罗扬都不好意思承认那辆车是自己的了。

因为那辆车确实是够破，拍照片放网上，连倒卖二手车的贩子都不给他打电话。

总不能载着一车的猪羊牛马去上班，而且现在去洗车也来不及了，罗扬只好把钥匙装回兜里，步行来到小区门口的保安岗。

给保安让根烟道“刘哥，麻烦你一会儿把装在我车位旁边的摄像头对准点，我好取个证。”

刘哥和罗扬两人是老乡。

他早年在罗扬老家也是个社会人，后来脸上落了疤精神上破了胆，就跑到大城市里归隐安保界，成了一名伟大的保卫人员。

小区里的原住民大多不了解刘哥的过去，可以说全凭他这张生人勿近的脸，才保得小区内部的和谐。

“这得两块钱一根吧，我可抽不起这么好的烟。”刘哥嘴角上扬，引得脸上的刀疤动了动，把烟夹耳朵上道“怎么车子被人划花了？要不我把录相给你调出来，瞅瞅是谁干的。”

罗扬又递了根烟给他，打着火机给他点上“一个小屁孩儿。我现在急着上班没空理他，我估计一会儿他还会回来接着瞎搞，先录相，等我下班回来再找他家长说这事儿。”

刘哥咳了一声，弹弹烟灰道“该上班上班，这事儿你不用管了！反正有录相，就看你刘哥的了，我一准让他们家帮你把车洗的干干净净。”

这确实不算什么大事儿，可碰上了就是让人恶心。

要找物业处理的话，光是扯皮就得扯三天，自己一个租房子住的人也很难被公正对待，在这期间那个熊孩子不知道还会糟蹋自己的车几遍。

现在两根烟就能找着人帮自己解决，真是太好了。

已经在社会上打滚了好几年，处理事情再不能像在学校里那样，一言不和就开撕，老觉着天大地大道理最大。

正义和公理确实永存不朽，但是想找着它们难免要绕点弯子才行。

把这事儿撂给刘哥处理，罗扬心中憋屈尽除，展颜出门去坐公交车。

小区门口就是公交总站，在起点上车的好处就是能有位子坐，还不用担心闯红灯缴罚款的事儿，比自己开车还要舒心。

租车位的钱都比车还贵，买车的方便没感觉出来，破事儿倒是遇着不少。

坐在公交车里一个靠窗的位置上想一想，这车买的还真是不值。

可是还没走三站地，罗扬就被人从幻想中拍醒。

罗扬后座一个人满脸鄙视地说道“你一个大老爷们儿，给老人家让个座儿呗！”

自己老神在在的坐着不知道让座，反而让别人让座。

真是撞了邪了，哪哪儿都能碰上这种人。

刚才出门就被点燃的小火苗死灰复燃往外蹿了一下，罗扬皱了下眉毛把火压下去，起身让旁边的老大爷坐下。

这架要是吵起来非得动手不可，罗扬可不想因为这个蹲班房。

这时候又想到自己那辆破车的好处了……

一天被道德绑架了两次，真是够了。

到公司以后，罗扬头晕脑涨的把一堆事情忙完，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正琢磨着叫个什么样的外卖吃，经理又跑过来拍着桌子把人都叫到会议室。

“知道大家辛苦了，为什么我也不说了。”经理还算一个理智健全的人，知道自己已经触了众怒，所以说的很干脆“捐款，每人一百，快点搞完下班了。”

罗扬虽然被房贷压的够呛，但一百块钱还是能拿的出来，所以直接掏出钱包抽了张红票出来，然后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这事儿我知道，人家小姑娘没了爹妈，吃不上饭上不起学怪可怜的。”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冒了出来“小罗儿，你做为咱们公司最能干的人，是不是应该多捐点？赚那么多钱，帮人家小姑娘一把也是应该的吧？”

三回了，三回了！

今天绝对撞了邪了！！

也怪自己平时装好人装太多了，结果什么鬼都想跳出来骑脖子拉屎，去特么的！！！

罗扬本来也不是那种软不塌的性子，上大学的时候，他就因为踢球时裁判吹黑哨把人家打到住院，现在心头火在一天之中被人点了三次，再怎么也压不住了。

罗扬只觉着胸口那团火如有实质，不光烧掉了他的理智，还把他的心脏也烧成了飞灰。

顾不上心脏处的绞痛，罗扬一巴掌拍在会议桌上，起身把屁股底下的椅子踢出八米远，指着那个偷摸说怪话的家伙骂道“……%￥”

骂人的话一出口就变了调，不似人声。

身子晃了两下，罗扬努力张着不堪重负的眼皮子，圆睁着两眼直直倒了下去。

晕倒之前，罗扬隐约听到有人在问他“你想做好人么？你想守卫正义和公理么？你想维护世界和平么？你想惩罚人世间的罪恶么？你想……”

就像推销员常背的话术一样，就爱用一系列排比句来增强说服力，听着就想吐。

‘去特么的好人，老子现在只想打一架开开心……’罗扬在心里如是回答道，然后他就陷入到黑暗之中。

第二章善意值

罗扬醒来的时候，看到公司同事正手忙脚乱的搭着他往会议桌上放。

前一阵子这栋办室楼就有一个因为加班猝死的先例，来了好多媒体记者过来采访报道，社会上的谴责声一片，直接就把那家本来就在艰难度日的公司给搞垮了。

自己这次要是醒不过来，保准经理能把眼睛哭瞎，比孝子还要孝子。

“别都围在这里，让开给他通通风。”

“人工呼吸！快人工呼吸！”

经理姓马，是个五十多岁的秃顶老男人，撅着大嘴唇子就往罗扬脸上凑。

罗扬想也不想，翻身下了会议桌抬手就是一个嘴巴抽了过去。这关键时刻，哪还管他是不是在救自己的命，贞操更重要啊！

巴掌抽出去的时候，罗扬才想起来‘我已经站起来了，那躺在会议桌上的人是谁？’

抽出去的巴掌和马经理的脑袋完美结合在了一起。

手疼的感觉没有传回来，意料之中的耳光声也没有传出去。

罗扬就这么看着自己的手穿过了马经理的脑袋……也确定了躺在会议桌上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瞪大的眼睛低头看看自己虚化的身体，又看看那个惨遭马经理毒唇的那具身体。

罗扬嘴里挤出一句注定要被消音的脏话来。

死？

死了？

我死了？

我真的死了？

之前体检说自己因为熬夜太多，心脏出了问题，还不相信。

这下可算是证明了体检结果了。

就在罗扬不知所措的时候，一股火苗从他胸口飘了出来“你确定拒绝和我绑定么？”

正是昏倒前听到的那个推销员。

罗扬下意识的问道“跟你绑定有什么好处？”

小火苗往他跟前凑了凑，语带诱惑道“和我绑定以后我能修复你的心脏，你也就能复活了。”

“绑定。”罗扬听到复活俩字，也不再问其他的东西，利落的回答道“我要绑定。”

为了赚钱，为了升职，为了买房子娶媳妇……

加班熬夜熬到死，天天装好人装到憋一肚子火发不出来。

这次要是能活过来，以后再也不这样活着了！

语音刚落，那股火苗没头没脑的钻到罗扬身体里面，他只觉着心脏处一疼，又晕了过去。

“系统绑定中，百分之一，百分之二……”

恶补过一些急救知识的马经理，把嘴从罗扬嘴上移开又趴在他胸口上听了听，狂喜道“有心跳了！活过来了！他活过来了！！我成功了！！！”

公司内一片欢腾。

……

系统绑定成功，罗扬再次醒了过来，天已经黑了。

这次是在医院病床上。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拿袖子擦嘴。

嘴上马经理的口水早就没有了，但是那种不适感却怎么都擦不掉，罗扬觉着自己以后肯定会变成一个洁癖。

病床边放着一个果篮，果篮里有张小卡片，卡片上有马经理的签名。

‘给你一个月的长假，安心养病，工资照发。红心，红心。’

待遇不错，就是句子后面那颗红心看着让人难受。

晕一下就多一个月假期，这太划算了，不止是划算，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试着下床走了两步，罗扬感觉自己的身体还不错，公司完全没必要给自己多放一个月的假。

没办法，被剥削的久了，一旦被当成人来对待，还真有点不适应。

用心脏破损为代价换来的假期，不享受一下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美滋滋的躺回病床，罗扬开始细细盘点身体里被绑定的那个系统。

系统主菜单下面有三个选项：购物商店、刮刮乐翻天、收入记录。

罗扬在脑中点开购物商店看了一眼，列表里面只有一个东西可以兑换‘七分钟场景兑换卷，售价两百善意值。’

然后商店下面则是一行小字：善意值余额，143。

罗扬有点纳闷了，这善意值是个什么情况？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143忽然跳动了几下，变成了140。

罗扬刻商店外的主菜单还有一个收记录选项，赶紧点开进去看了一眼，里面都是收的明细。

‘来自孙得利的恶意值-1，-1，-1’

孙得利就是害得罗扬怒火中烧晕过去的那个家伙，都特么住院了还对自己有恶意，这个货还真是够记仇的啊。

不就是抢了他业绩第一的名头么，自己拿着薪水休假正好把第一的位置让回给他，这也碍着他的眼了？

这货也太小气了吧！

翻到前面的记录看一下，罗扬发现最大一笔善意值来自马经理，看时间应该是他给自己做完人工呼吸之后‘来自马经理的善意值+99，+16，+3’

还有就是公交车上那个老大爷，收自己两根烟就去帮忙跑腿的刘哥……

这时罗扬又看到一行小字‘来自童童的恶意值-12，-7，-1’

童童？应该是那个画自己车的小孩子吧。

看来不是被他爹妈揍了就是被刘哥吓哭了。

该！

不过这么看来，不光是自己亲自干的事能引发善恶值的变化，由自己挑起的事端也一样会有效果。

想到这里罗扬忽然松了口气，如果非得亲力亲为才能收到善恶值，那自己以后也不用干别的事了，天天跑路边扶老奶奶过马路得了。

那得多少扶多少老奶奶才能攒够两百善意值啊！

罗扬还想试试那个七分钟场景兑换卷是个什么玩意儿呢。

不过这个恶意值很讨厌啊，难道以后还要一直装好人才行？

算了，余额还多，先不管这个了。

搞清楚善恶值变化之后，罗扬又点开刮刮乐翻天。

里面就是一堆刮刮乐，价格也不贵，二十点善意值就可以买一张。

中奖图案是个狗头，一张刮刮乐有五次中奖机会，只要刮出来狗头就算中奖了。

看着就像路边小摊卖的地下彩票，很不靠谱的样子……

反正也不够兑换那个卷的，所以没什么好想的，刮一张试试再说。

二十点善意值花出去，手里突然就多出一张刮刮乐来。

居然是实物，有意思。

不过住院确实不方便，没有硬币没有钥匙也没有银行卡，一个刮奖用的东西都找不到。

翻身下床，罗扬准备去外面找个小护士借枚硬币用用，刚打开门就看到坐在走廊里打瞌睡的孙得利。

刚才还真是错怪他了，大晚上的不能回家，在这给自己守夜，难怪他会持续对自己产生恶意。

“醒醒孙哥，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孙得利吸了下口水，抬头看向罗扬“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能回去上班么？”

很关心很爱护的样子。

‘来自孙得利的恶意值-10，-5，-5’

这货的怨念还真是大啊。

罗扬伸手扶住墙做虚弱状“不行，估计得好好养段时间才行，以后公司的事儿要麻烦孙哥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来自孙得利的善意值+10、+3、+2’

职场是最能体现逆水行舟这句话的地方，一个月不去上班，业绩第一的宝座肯定又是他孙得利的了。

虽然有点不甘心，但是能刷到善意值，好像也挺不错的。

“孙哥，加了一天班你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我没事，真的。”罗扬诚恳无比的说道。

‘来自孙得利的善意值+3、+1、+1’

不用扶老奶奶过马路，只是说几句违心的话就能刷到善意值，很好很强大。

罗扬刷的正过瘾，不等他说话，又继续说道“我在小黑酒吧那里还寄存了两打啤酒，以我现在的身体条件也没法喝了，你去替我喝了吧。”

“放心，明天我会给嫂子打电话表示感谢，就说你在这为我守夜特别辛苦，请她再给你多炒几个菜补补。”

‘来自孙得利的善意值+20、+10、+10’

这玩意儿太好用了！

这几句话赚到的善意值，应该够揍他一顿带来的恶意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