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小书匠》免费试读_公羊语

第一章 无妄之灾

“推位让国，有虞陶唐。吊民伐罪，周发殷汤。坐朝问道，垂拱平章。”朗朗书声由溪边村塾传出，稚嫩而略显尖锐的童音划破燥热的午后，惊醒了小憩的大白鹅，白鹅不满地扇了扇翅膀，伸长了脖子瞪着村塾。

“直娘贼！小畜生还敢瞪老子！”王依依斜睨着大白鹅，将右手中的《千字文》卷成一卷儿，愤愤地砸在课桌上。

“再看老子炖了你！”

村塾的学生们被这突如其来的骂声吓住，怔怔的看着他们的教书先生，王依依。

王依依一家祖籍不在这四方山，其祖父本是朝廷史官，因莫名卷入政治斗争而遭受无妄之灾，所幸先皇一向仁慈，只是罢免官职，永世不再录用。王依依祖父带着一家无颜再回家乡，故而跋山涉水来到四方山定居。

初来乍到，王依依祖父于当地官府四处打点之后，本就态度微妙的官差老爷们也就懒得再管，赋税之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很默契地延续至今。而王依依的父亲读书不求甚解，得过且过。

至于王依依本人，长得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此番相貌在这山清水秀的小村寨里甚是唬人，又因家学渊源习得一些功夫，身手敏捷，曾在田地里拿柴刀剁翻了两头四处冲撞的野猪而扬名四方山。只因赶考多次依旧不能中举后，心灰意冷，索性回到四方山村塾教书。

“看什么看！继续念！”王依依瞪着眼教训道，小兔崽子们慌忙拿起书，遮住了脸面，不敢再看这尊凶神。

书声逐渐响起时，门外的大白鹅突然发出惨叫，响彻云霄。王依依怒上心头，抄起手中的《千字文》顺着柴门就扔了出去。

“啪！”

《千字文》从门口一人的面庞上掉了下来，“啪哒”一声落在地上。

王依依看见来人，愣了愣神儿，赶忙弯腰堆笑迎了上去：“哎哟，陆巡检，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快里面请，外头太阳毒着呐。”

俨然一副小人模样，学生们乍见王依依有如此反差，尽皆愕然。

王依依伸手扶着还懵在门口的陆巡检，正准备让进学堂，哪知陆巡检已回过神来，挡住了王依依的动作：“别，咱们账还没算呢。”

王依依身子僵了一僵，开口道：“巡检大人您言重了，小的我也是一时失手，都怪那大白鹅，瞎叫唤冲撞了您，回头我把它逮起来，晚上将它烤了给您赔罪，我再整点儿小菜，再叫个唱小曲儿的，岂不美哉？”

“若是平时，那敢情好，看这小畜生长得肥美，一定好吃。”一听说有吃的，陆巡检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对对对，烤的时候再细细地撒上盐粒，那滋味儿。”王依依砸吧着嘴，低声附和着。还想再说时，官差打断了他的话头。

“不过今天可没这闲功夫，小爷我可是专程为你而来。”陆巡检一屁股坐在门口的书桌上，端起袖子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珠，官差自个儿舒坦了，却把桌子后头的小孩儿吓得一激灵，毕竟山野小民，谁没事儿能见着官爷。

王依依听闻专程为他而来，心中莫名咯噔一下，暗道定不是什么好事儿。思忖间快步走到讲台，端着茶壶小心陪笑着递给官差：“巡检大人可别消遣我，我一没犯法二没犯禁，爱护四邻呵护乡里，就连教书我都认认真真的，现在这帮孩子会背《百家姓》和《三字经》了，这不正教《千字文》么，学得那叫一个机灵。”

官差嘬了几大口茶水，赶紧打手势截住王依依：“行了行了，你闭嘴，没说你犯事儿，叨叨什么。”说完“咚”地一声将茶壶摁在课桌上。

“我问你，你是不是叫王依依？”

“小的正是王依依。”王依依一听不是犯事儿，胆子也壮了起来，说话声稍微大了一些。

“你祖父曾做过史官？叫叫叫，叫什么来着？”

王依依神色一正，面带恭谨道：“家祖上讳兖下讳栋，咸丰帝三年翰林院入馆。”

“翰林之后，大才子啊！”官差端起茶壶又喝了一口。

王依依面有愧色，拱手作揖道：“不敢当，不敢当。”

官差放下茶壶，从书桌上蹦了下来之后扭扭胳膊舒展了下身子，道：“行了，跟我走罢，郧阳府的老爷要见你。”

郧阳府？王依依有心再问，却见官差面有不耐，又生生将问话咽了回去。罢罢罢，若是咱家真犯了事儿，就不是这种阵仗了，说不准这一去还能在郧阳府上蹭一顿吃食呢。

王依依想到此处，微微放下心来，板起脸对学堂的娃娃们说道：“今日便学到这儿，都散了罢，回家将《千字文》熟读五遍，等我回来我可是要一个个检查的！

“牛犊！”

“先生。”一个憨憨的学童站起身来冲王依依施礼道。

“今日是你当值，好好将学堂洒扫，把门锁住了。”王依依嘱咐道，“钥匙你先留着，可别丢了。”

“是了，先生。”

“巡检大人？您看这鹅......”王依依收起刻板面孔，转身向官差笑道。

“下回罢，先饶它一次。咱们这一去还要路过红岩寨，山路多可不好走。”官差背着手迈出学堂，大步向前。

王依依见状只好跟上，小心随在官差后侧方，与他保持着步调一致。

“恭送先生~”孩子们来到学堂外躬身施礼，整齐划一的送别声令王依依心怀大慰，转身想与孩子们挥手告别，却见学生们施礼之后轰然作鸟兽散，只余牛犊一人茫然摸着脑袋。

话分两头。

郧阳府府衙书房内，一个约莫四十岁的中年人穿着便服坐在案几后的太师椅上，左手托着盖碗，悠悠品着当地名茶，恩施玉绿。身后站着一个五短身材、面白无须的年轻人，头戴小圆帽，身上罩着青灰长衫，袖口向外翻起鱼白，指节宽大，眼神阴鸷，直勾勾地盯着躬身立于下首的知府大人。

书房内悄然压抑，只有那中年人手中盖碗发出的清脆声响。知府小心端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似是有话要说却又不敢开口。

良久，那中年人放下茶碗，蜷手把玩起了自己的玉扳指，眼睑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此时，书房外一阵轻微脚步声临近，“噔噔噔”只听得有人叠指弹了三下房门。

知府似是见了救星一般，颤声道：“说！”

“回禀老爷，”门外仆人应声而答，

“杨千总在红岩寨以南发现陆巡检尸首，王依依不知所踪，不远处还有两具无名尸体。”

“啊？这！”知府被此晴天霹雳惊得说不出话来，哆嗦着看向端坐太师椅那人。

中年人头也未抬，问道：“杨震回来了？”

门外仆人答道：“回大人，杨震杨千总吩咐奴才将陆巡检尸首带回后，领人循着踪迹往红岩寨方向追去了。”

“下去罢。”中年人吩咐着。

“奴才告退。”脚步声又轻轻响起，转瞬再无声息。

中年人抬起头来看向知府，知府暗道不妙，膝盖一软，磕头如捣蒜：“二先生饶命，二先生饶命。”

“你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何必向我下跪？”中年人似有不屑。

“是小人剿匪不力，坏了二先生大事，小的该死，小的该死。”知府听闻中年人如此怪罪，心中更是忐忑。

中年人不再理会磕头谢罪的知府，偏过头向侍从吩咐道：“劳烦你走一遭，把人直接带至老爷府上。”

身后年轻人也不说话，转到身前，向二先生拱了拱手，推开书房，大步而去。

“再给你个机会，半个时辰之内，把这些天搜罗到的人全都运到火车站。”二先生不急不慢地吩咐道。

“是是是，小的一定办到！”

知府再次磕了个响头，弯腰退出书房，轻轻掩上房门。

二先生背靠着太师椅，玉扳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扶手，看着青砖上知府磕头时留下的血迹，暗自低语：“老爷现如今权倾朝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急匆匆地搜罗这群人做什么？”

“再者，郧阳府的流匪向来不截读书人，这个王依依必有蹊跷。”

红岩寨，古时传说有大批先民聚居于此，先民们有个祭礼，将每日捕获的野兽抬到同一个岩石上宰杀，久而久之，野兽的血液浸透了石块，呈暗红色，清冷的月光下妖异至极，故而被称为红岩寨，加之此地怪石嶙峋，山土松软，植被繁茂，许多山野贼人喜爱于此地出没，打家劫舍。

此时的红岩寨的最隐蔽的一个山洞内，王依依看着把他劫持到这儿的贼人们心里直打鼓。

一个鹤发银须的老者站在洞口眺望山林，一个青年拄着鬼头刀向他怒目而视，一个清秀文弱的书生好奇地盯着他，最后一人是个八字胡小道士，脚踏罡斗，双手掐诀嘴中念念有词，其身后背着一个大竹筒，不知做什么用。

八字胡小道士极快的碎碎念回荡在山洞内，听起来有些瘆的慌，王依依打了个哆嗦，向着这四人发起话头。

“哎哟喂，各位好汉呐，我只是个读书人，身上没什么油水，铜板银钱就在腰间，要财你们尽管拿去，让我教你们识字我也答应，求你们别杀我，杀了我就没人给我爹上香了。”王依依双手被麻绳绑住，盘腿坐在地上不住口地向他面前三人说着胡话。“我家里还有一只大白鹅，又懒又能吃，我死了就没人喂它了，定会饿的呱呱直叫，说不准就被哪个不长眼的捉住烤了吃了。”

“你再废话我就先将你烤了下酒！”其中一人挥舞着拄着鬼头刀的青年威胁道。

王依依缩了缩头，嘟囔道：“我又不是白鹅，顶多是只黑鹅。”

“嗤~”四人中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笑声娇嫩柔美，如同四月暖阳。

“娘们儿？”王依依瞪着清秀书生道。

“三哥，这人骂你不长眼。”那书生没理会王依依，向拿着鬼头刀的年轻人告状。

“咦！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劈了你！”被称为三哥的人似乎炸了毛。

“都住口罢！”山洞口的老人回过身，向洞内走来，皓首银须，精神矍铄。

“师父。”吵闹的二人登时住嘴，齐来见礼。

银须老人点点头，看向一直未说话，双手不住掐算的八字胡小道士。

王依依似乎感受到了氛围的诡异，也没有再胡搅蛮缠，好奇地看着掐诀的小道士。只见那人穿着寻常的道士服，头发盘成一个球，随意地拿根筷子戳紧，背后背着一个约莫大碗粗细，一臂长短的大竹筒，原地打着圈儿。

只见那年轻人唇边的两撮胡须不住抖动，掐诀的手指却越算越慢，最后深吸一口气，指向王依依说道：“就是他！”

第二章 我为池鱼

众人闻言，齐刷刷盯着王依依。只听得洞外又有人高声问道：“当真是他？”

“是他！我换着口诀仔仔细细算了三遍，没有错的！”背竹筒的年轻人面色坚定。

“好小子，让我们好找啊！”银须老人大笑着走向王依依。

王依依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看这架势似乎对己不利，蹬腿不住向后退，威胁道：“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咬舌自了！”

“哦？”银须老人面带戏谑，眼看王依依退到了墙壁处，还是步步逼近。

王依依面色一红，心中思绪翻腾。这帮亡命之徒不知从那儿冒出来的，州府的巡检大人说杀就杀了，寻常的流匪哪敢做这种骇人之事。这回又神神叨叨，鬼鬼祟祟，莫不是都得了失心疯？

正当王依依退无可退之时，银须老人狞笑着从袖中抽出一柄短匕，明晃晃的照人心寒。王依依紧闭双眼，声嘶力竭地喊道：“爹！孩儿不孝！今日跟您去了！”

只闻“嚓”一声脆响，王依依手上的麻绳应声而断，绑着的双手登时分开，王依依愣愣地睁眼，看着银须老人不明就里。

“我的儿，爹还没让你服侍够呢，怎能让你先死？”拿鬼头刀的小伙子抱着膀子在旁嘲笑道。

王依依听了这话，哪里忍得住，腾地站起，摆开架势作势欲打，不料此时王依依只觉脖子一凉，立时知晓是那银须老人拿着匕首抵住了自己的脖子。

王依依额头青筋暴突，哼哧哼哧喘着粗气，却也不敢再进一步。

银须老人笑吟吟问道：“他就这幅德行，不必着恼，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王依依瞥了老人一眼，也不答话。

老人捏着匕首，在他脖子下轻轻拍打：“快说。”

“王依依，杨柳依依的依依。”王依依恨声答道。

“你也叫依依？”拿鬼头刀的瞪着王依依，犹如见鬼，小道士也是不可思议地在王依依和清秀书生之间来回看，银须老人微微一愣，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呆立一旁，红透耳根的乔装成书生的女子。

“呸！姑娘我大名儿叫花落依，就凭他也配叫依依这名儿！羞不羞！”那女孩儿好生着恼，啐了王依依一口。

王依依也愣在当场，陡然间有些尴尬，他那惫懒老爹不知是抽了什么风，给他取了这么个女孩儿名，今日遇见个小名依依的姑娘，到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王依依侧过脸去，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拿鬼头刀的和小道士的啧啧称奇，不住打量这二人，银须老者看着面色涨红的女孩，心中发笑，开口向王依依问道：“你刚才摆的架势，跟谁学的？”

王依依哼了一声，只作没听见，抬头望着山洞顶的岩石。

银须老者也不生气，收起手中短匕，退开两步说道：“小妮子，你试试他。”

那清秀书生哪里还沉得住气，眼中放光，三步并作两步，挥起右拳直奔王依依面门，王依依慌乱中左脚平移，右脚向后迈出让过这一拳，左手阳右手阴，出手便要扣住花络依胳膊。

哪知那花络依这一拳本是虚招，拳势未尽，右手便搭着王依依右臂缠了上去，同时右脚点地，左脚向前迈去，一个转身转到王依依身后，左手似爪就要拿他风池穴。

王依依大惊，刚才慌乱之中已用错招式，错失良机，此番若再被这妮子扣住自己的右臂，拿住后颈穴道，岂能讨得了好。想到此处，王依依缩起脖子矮下身形，右足蹬地，左脚脚尖向前一点，以右腿为轴，只向那花络依怀中一转便化解了攻势，同时左肘收在腰间蓄力准备猛击其肋眼。

络依姑娘被王依依身上旋劲一带，身形不稳，断然松开右手，伸手在王依依左肩拍了一掌，借力后撤。

王依依得势不饶人，身形摆正之后，左腿青筋暴起发力，瞬息窜至那女子近前，双掌推出犹如捧寿桃一般推向花络依喉间。

“停手！”银须老者大喝一声，纵步上前扣向王依依。

王依依听得大喊，骤然惊醒，急切间分开双手，两掌堪堪从女孩儿玉颈两侧擦过，掌风过处青丝断成两截，飘散而落。

花络依似被这雷霆手段摄住心神，大口喘着粗气，紧绷而压抑的胸部剧烈地起伏着，花络依惊魂未定，踉踉跄跄险些坐倒。拿鬼头刀的青年和小道士的赶紧上前扶住。

银须老者一把扳过王依依身子，厉声问道：“宫廷粘杆处的手段，你怎的会使？”

王依依茫然。

“你说是不说？”银须老者扣住王依依脉门。

“出什么事儿了？”洞外有人喊道。

“无妨，小辈切磋而已。”银须老者头也不回地答道，他见王依依呆滞不动，招呼小道士过来：“小卦仙，你再来瞧瞧他。”

小卦仙来到近前，探了探鼻息，扒拉两下眼皮，伸出食指与中指摁在王依依脖颈处，良久蹙眉叹道：“怪哉！”

“如何？”银须老者问道。

小卦仙又夺过被老者扣住的脉门，沉吟道：“瞧他血脉回流之法，分明是恶念所胁，以致眼底玄丝隐现；但呼吸间鼻息却未有黑龙之形，脉象平稳，奇哉怪也。”

小卦仙这边厢啧啧称奇，王依依也是茫然不知所措，想不透刚才是怎么一回事，为何自己会鬼迷心窍一般痛下杀手，明明与这姑娘无冤无仇，却无故起了杀心，险些酿成大错。

小卦仙松开神思不属的王依依，神色一正，食指点向王依依眉心，叱道：“呔！回神！”

王依依打了个哆嗦，眼神恢复了清明。

银须老者待要再问，只听洞外有人喊道：“阁老！狗腿子追来了！”

“阁老。”小卦仙等人看向银须老者，意带询问。

“你缚住这小子，跟着你络依妹子。”银须老者急声吩咐。

小卦仙点点头，伸手便封住了王依依的穴位。

“络依？”阁老又问。

那小名也叫依依的姑娘早已回过神来，赶忙应道：“徒儿在！”

“等会儿我和你李师叔把官府的人引往亭舟山方向，你带着他们二人头前开路，钻入山林后速速远遁，三日后众人在文峰观音寺汇合。”

“是，师父（阁老）。”小卦仙与络依同时应声道。

“马三思！与为师一同退敌！”阁老话未说完，人已掠出山洞，名唤马三思的年轻人二话不说，倒拎鬼头刀三两步便跟了出去。

小卦仙拍了王依依天灵盖一下，随后从背后竹筒中拽出两枚符纸，掐诀念咒，念了声“去！”，只见两枚符纸直奔王依依膝盖处，紧紧贴了上去，再念一声“走！”，只见王依依双腿迈开，往洞外疾奔。

小卦仙向络依姑娘点点头，二人提起丹田迈步跟上。

王依依经脉被封，全身僵硬不受控制，而双腿似是被无形之力牵引一般，健步如飞。

红岩寨虽处南国蛮荒之地，碎石障木极多，索性络依姑娘与小卦仙对地了如指掌，故而三人行进速度倒也迅捷，只不过山上怪木杂草繁茂葱郁，枝条藤蔓不断扫过王依依脸部，留下丝丝血痕，王依依憋屈至极，奈何口不能言，心中早已将这那小卦仙的爹娘问候抚慰了数遍。

络依姑娘看着他脸上血迹斑斑，心中有些不忍，刚想开口央求小卦仙，只听得身后远远传来一声厉啸，其声势之尖劲，内力之雄浑，直震得小卦仙与依依体内真气乱窜，嘴角溢血。

小卦仙挥了挥手，只见王依依猛然止住身形，定在原地，体内五脏六腑顿时如翻江倒海一般撞向腹腔，脸色涨得通红，旋即怒视小卦仙，眼神似能吃人。

小卦仙看着王依依惨状，脸上露出羞赧之色，开口道：“你坚持住啊，前面还有好几百里山路呢，草木更加丰茂，到时劳烦你在前面开路了。”

小卦仙说完，不理会王依依凶恶通红的眼珠，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小心翼翼地倒出两粒丹药来，一粒递给花络依。

二人默不作声，缓缓调息一阵之后，吐尽胸中浊气。

小卦仙看了看来时的山路，叹道：“不知道阁老、冯师叔还有马三哥能否挡得住那人。”

花络依摇头，看着王依依道：“那啸声你也听见了，此人功力之高生平仅见，我师父.....”络依姑娘似是不想说混账话，顿了顿，接着道：“想来你也知晓，我们对你并没有恶意。”

王依依翻了个白眼，不去看她。

花络依装作没看到，柔声道：“我们本不想将你这样绑着，只想好好将你请过去，不过现在时间紧迫，况且你的身份......”

“依依！”小卦仙瞪了她一眼，示意不要说得太多。

花络依抿了抿嘴，从胸襟里侧拿出一个做工精湛的银质面具覆在王依依脸上，踮起脚尖，纤细的双臂绕过王依依的脑袋，将面具的丝带细细绑在他脑后，顺手打了个花节。

王依依的头险些埋在花络依胸间，脸色涨得通红，王依依紧闭双眼，却不由自主地深深吸了一口气，一阵软腻幽香滑入鼻孔，犹如晨间深谷的草木清气，沁人心脾。又联想到这面具是花络依贴身之物，这股子香气的由来不言自明，想到这儿，王依依心中微微一荡，倒是有些乐不思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