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度灵魂》——碧水自冷

第一章 失恋之苦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此时龙清羽独自一人在大排档里一杯一杯喝着闷酒，作为高二的一名学生，处在感情懵懂期的他失恋了。本想在这里醉生梦死，一醉方休。可没想到却是借酒消愁愁更愁。

“清羽！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对于你的喜欢我感到深深的抱歉。”

这是龙清羽暗恋两年的女孩在他表白时所说的，而此时却一直回荡在龙清羽的脑海里。这个女孩名叫郑默，是龙清羽的同学，在龙清羽第一次见到她时，就已经不可自拔的喜欢上她，从此龙清羽就像角落的蘑菇一般只敢偷偷的远远的看着她，郑默那水汪汪的眼睛和天使般的笑容无不时时刻刻的吸引着他。直到有一天，龙清羽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向郑默去表白，而当他决定的那一刻起，悲剧也就由之而来。

龙清羽又一次朝着自己肚子里灌了一大口酒，重重的将酒杯拍在了桌子上，嘴角不禁露出轻蔑的一笑，有喜欢的人？哼哼。

郑默所谓喜欢的人也是龙清羽的同学，外号叫胖子。自从上了高中以来龙清羽就基本没有和他交流过，他是一个其貌不扬的胖子，准确的来说是一个面相丑陋的死胖子，自己几乎看不到他身上有什么优点，无论是从哪方面都是倒数，但是他却有一个好爹！据说胖子的父亲是一个企业家，胖子从生下来就是在蜜罐了生活，而在这样优越的环境下，不免也染上了一些坏习性，成天带着一帮小弟耀武扬威的在学校内捣乱，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似得。每次龙清羽见到他总是莫名其妙的烦躁。

可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暗恋的两年的女生嘴里说有喜欢的人竟然是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究竟是喜欢他的人，还是喜欢他的别的？自今晚以后，郑默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在一落千丈，真没想到她也是一个被物资冲昏头脑的人，单纯外表下竟然也是被金钱所玷污。

灯红酒绿的城市里纸醉金迷的的生活，不知何时这种物质的风气竟然吹向了城市最淳朴的地方，本应是纯洁的学生或许已经被这气息所污染。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有多好，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天真无邪的笑容好像可以将所有的尘埃净化，可没想到笑容之下的心却早以被尘埃蒙蔽。距离产生美可能就是这个意思。若自己美有向她表达心意或许还能与她做朋友吧！

呵呵！自己骗自己罢了。龙清羽自嘲的笑了笑，钱真是个好东西，可惜自己没有。自己没有一个像胖子一般的父亲，而于此相反，自己的家境却很拮据。

母亲长年卧病不起，与病魔抗争，整个瘦的像皮包骨头一般毫无生气。整个家庭全靠父亲一人苦苦支撑，对！就是苦苦支撑，因为父亲所工作的地方在工地，每天干体力活养家，四十岁的年纪看上去像是六十多岁，头顶的头发早就掉光，而两边的头发也早已花白，一张黝黑的脸勾勒横生，自己从来都不愿意和父亲一起逛街，最怕的事情就是开家长会，生怕别人拽下他最后一块遮羞布。

而自己恐怕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面子了，从小到大这个秘密被他掩饰的很好，而别人愿意接近他恐怕也是因为他所拥有的神秘感了，冷傲的外表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若非如此，龙清羽也不可能暗恋郑默两年之久。而就在刚才，自己所谓的面子也被摔着地上，摔了个粉碎。

老天对人真是不公平，同样是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龙清羽无奈的抱怨起来，拿起一瓶酒一饮而尽，好像只有这样做才能做到暂时的豪迈。

释放情绪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一瓶酒下肚，头晕目眩的感觉随之而来，接着眼前一黑，醉倒在了大排档里。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在挫折中成长，在受辱中看清，然后在无法割舍的情况下选择。

......

缓慢的睁开眼睛，熟悉的景象再次浮现在眼前，母亲在旁边抚摸着自己的发丝，而父亲黑着脸在炉火旁边吸烟。过往一切如梦幻一般在脑海中放映，而现在自己也从梦中清醒。

不耐烦的扒拉开抚摸在自己头上的手，母亲的片刻温柔对龙清羽来说却使他无比烦躁。在自己昏昏沉沉的时候，隐约感到有人将自己背回来，现在看来就是自己的爸爸了。

“小小年纪喝什么酒！”一旁抽烟的父亲铁青着脸严厉的质问道。

父亲总是这样，从来没有半点废话，直奔主题，然后就不再言语，像是对自己没有一点关心，自己犯了错误他就用最简单暴力的方式来处理。从小就最讨厌他这个样子，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他没有读过书有在工地干活的缘故。

“我不想上学了！”龙清羽淡然道，像是决定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没有一点感情波动。

寂静，突如其来的寂静，而寂静过后，父亲，上来就是一巴掌，“你说什么？兔崽子，当初让你上学就是不想让你成为我这样，让你以后有个好生活，你以为学习是给我学吗？当初我就是因为没书念，如今才这么辛苦，现在给你创造这个机会，你还想干什么？你看看人家郑默，每次都是全班第一！”

龙清羽捂着略微发烫的脸，父亲的话如同导火索一样将失恋的痛苦以及对现状的不满全部一涌而出，丝毫不惧的朝着父亲怒吼道：“上学有什么用！能给我带来什么？你看看胖子，他需要干什么，他爸为他创造了所有的条件，你整天拿我和别人比这个比那个的，你怎么不去和胖子的父亲比比？从小到大别的同学都到处炫耀我爸是谁谁谁，我爸是谁谁！而我呢？从来不敢说你是谁！你从小到大可曾为我带来半分荣耀？”

“你！”

此时他的父亲已经举起手掌，可就是迟迟下不去手，或许是因为龙清羽的话！

“唉！”父亲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继续吸起手中未抽完的烟，不再说话。龙清羽怒气冲冲的跑出门去，重重的将身后的门摔的震天响，丝毫不顾及，屋子里空留两个老人。

气匆匆龙清羽走在车水马龙的街上，繁华的城市里偏偏有着自己这么一个落寞的人，看着各式各样的广告牌上的明星代言，不禁叹气一声，这天下竟有如此光鲜亮丽的人，要是自己也能成为明星就好了，起码可以让自己活的不再卑微。

“唉~”清羽无奈的摇了摇头，父亲每天辛苦的工作自己本应该体谅他，可是为了自己所谓的面子，硬是没和父亲认错。

刚和父亲争吵后，龙清羽就已经后悔了，自己这么大，也不是不懂事。曾经偷偷去过一次父亲工作的工地，在众多工人中一眼就看见了他，伴随着吵杂的机械声，父亲带着安全帽在烈日烘烤的天气下推着装满砖头的斗车，赤裸着上身，全身的灰尘，低着头干活。只是偷偷望去龙清羽就已经泪流满面了，整个家庭就是这样让他扛起。

曾几何时，牙牙学语的自己豪气万丈的说自己将来要考一个好学校，将来要挣大钱，买大房子让父母住。曾几何时父亲看着自己天真稚嫩的面孔，黝黑苍老的面孔所流露出充满希望的微笑，曾几何时觉得父亲无比的伟大，雄伟的臂膀可以将天撑起，曾几何时母亲对自己的温柔体贴让自己感觉自己的最幸福的孩子。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承诺仿佛随风飘散，不知何时开始自己意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身心的成长，让自己觉得父亲仿佛不再伟大反而是沧海一粟，不知何时开始，自己厌烦了母亲的唠叨，整个家都变的沉默起来，何时开始，自己意识到自己的卑微，父母的卑微，家庭的卑微，以及自己所拥有一切的卑微。难道随着年龄的增长，幸福的阈值就越高吗？

现在的龙清羽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找一个没有人的角落。自己的过去已然成为历史，自己的现在仍然在苦苦挣扎着，而未来的前途更是渺茫，现在的自己确实需要时间来静一静。

一连三天，龙清羽就在着城市里游荡着，算是流浪也是找寻，可他却始终不知到要找寻些什么，三天来，龙清羽既没有去上学，也没有回家，尽管父母给自己打了无数个电话，他都无动于衷。孤独，在此刻漫上心头，想与人诉说，可却又怕别人了解自己，无奈只能自己去细细品味孤独这杯烈酒，难以下咽，可还是要咽下去。

在城市之中找了一个最高的建筑物，俯视着城市所有的一切，那些高大的东西顷刻间变得渺小，就在龙清羽沉迷于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的时候，一个陌生电话带来，略作犹豫后，还是接起来。

“喂，你是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沉重的声音，“您是龙清羽吗？你的父亲刚刚出了车祸，不幸去世了，我们都很惋惜！希望你来确认一下。”

“什么！！！”

第二章 丧父之痛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没有人会比清羽更能体会这句话的含义了。每一个人都是在不经意间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这或许不是你最在意的，但绝对是最重要的，拥有时嗤之以鼻，失去时追悔莫及，像是活生生的将身体的一部分剥离出去，疼痛到无法呼吸。

此时龙清羽呆呆的站在父亲的坟前，父亲的坟甚至连碑都没有立，只是一个矮矮的凸起的小土堆，因为父亲是外来人口，虽然在这里打拼了十几年，但却依然不能将父亲埋在城市的墓地。清羽只能将父亲埋葬在郊外。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生前这么辛苦，就连死后也不能风光下葬。泪水混合着雨水冷冷的在脸上流淌。自上了初中以来，自己就没怎么和父亲交流过，从此和父亲的隔阂就越来越深，有时和父亲争吵都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想要好好谈谈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一连多天，龙清羽沉浸在悲伤之中无法自拔，现在的他心中有无尽的悔恨，悔恨自己说过的刺痛父亲心底的话，悔恨自己因为面子而和他置气，这么多年以来自己从来没有好好陪过他，几乎没有任何交流，现在想想自己那么长的时间里都在无缘无故的忙些什么？

过往的思绪在真正失去后漫上心头，曾几何时，自己在父亲的怀中撒娇，随意撕扯着父亲的胡须，父亲非但没有生气，迎来的反而是娇宠的嗔怪。曾几何时，自己在学校被欺负看，父亲总是第一个冲上去保护自己，曾几何时，父亲在工地受伤，仍然强颜欢笑的陪自己玩耍，回忆被自己埋藏在心底越深，内心的悔恨也就越深，而如今一切都将随风飘散。

思念如这天上雨水般冲涮着龙清羽尘封依旧的心，过去种种都像握不住的沙子从指尖流逝，父亲的对自己的宠爱永远永远远离自己。

父亲生前几乎什么也没有留下，除了那件陈年许久的工作服，就是那张十多年前和自己合照的唯一一张发黄的相片了，他走的仿佛很轻，轻到不留一丝痕迹，但却在自己的心底留下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痛，与其说这伤痛是父亲留下的，倒不如说是自己留给自己的。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尽管再不想醒来，再怎么想回避，但也不得不面对现实，也不得不挑起生活的重担，可是自己能做什么？除了对未来的迷茫，就是无边的落寞。家中患有重病的母亲，那可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

一连串的打击让龙清羽喘不过气来，跪倒在坟墓旁失声痛哭起来，现在的他终于有机会将自己心中所有的话说给父亲了，悔恨的情绪也漫遍了全身，若是世上有后悔药，自己愿意用生命去换，龙清羽暗暗祈祷，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情绪的宣泄一直持续了好久，他有太多的话想要和父亲说了，一直到深夜，清羽都久久不愿离开，但却不得不走，因为他不能丢下母亲一个人在家中度过这漫长的夜。

重重地在父亲坟前磕了三个响头，向着父亲的坟墓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让妈妈有任何的变故。

精神恍惚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本来很遥远的路此时却显得格外的短暂，就算到了家门口却也久久不敢进去，自己应该怎样去面对母亲呢？清羽深吸一口气，尽可能的平复自己的情绪，现在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垮掉啊，否则一切就真的都完了。

推开门，漆黑的屋子，熟悉的景象，目光在黑暗中寻找着母亲的身影，被病痛折磨着的身体蜷缩在角落里，空洞无神的眼睛呆呆的注视着前方，皱纹纵横的脸庞在此刻仿佛又苍老了许多，只有瞳孔内晶莹的泪珠怕是着漆黑屋子里唯一的亮点了。

“妈~”努力不让眼眶中的泪珠流出来，但在这一刻却再也控制不住，大步上前紧紧地抱住了母亲，母亲压抑许久的情绪在此刻也压制不住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人生最悲哀的事莫过于此了，眼看着亲人在病痛之磨的手里苦苦挣扎，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她慢慢的沉沦于疾病的汪洋之中，最后一点一点地消失在自己的生命视线之内，留下的只有无尽的荒芜。老天爷啊，你可愿意多给一些时间让我来弥补？弥补曾经被之间忽视的爱，可这已然是不可能了，母亲的病已经不会给之间多余的时间了。

龙清羽一边宣泄着情绪，一边握紧拳头想起在父亲坟前的誓言，从此再也不能让母亲受半点伤害了。

悲伤是在所难免的，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尽管往后的日子会异常艰难，却不能成为逃避的理由。

第二天，龙清羽拖着浮肿的眼来到了学校，本就沉默的他在学校更加沉默了，好在同学们都觉得他本来就这个样子，也没人在意。

下了课，龙清羽跑到了学校的天台上，这是他最喜欢的地方，既能让他看遍这喧闹的校园又能让他脱离这喧闹的环境。

“龙清羽！”

背后传来粗喘的男人声音。龙清羽转身看去，见胖子气喘吁吁的站在自己身后。

对胖子向来没有什么好感的龙清羽冷冷道：“有事？”

胖子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我听说你前段时间和郑默表白了？我很好奇你哪来的勇气。”

龙清羽上下打量着胖子，这明明是自己心中一块痛区，他却偏偏要揭开瞧瞧，来者不善。

龙清羽背过身去，用极其冷漠的语调道：“用你管吗？”

胖子冷哼一声道：“她现在是我女朋友，关系到我了，我怎么管不着？我听说你家是住在贫民区的，你爸又是在工地上班的，我很好奇就这样的身世你觉得你配拥有什么？贱民就是贱民，自己是，却还认识不到自己的低贱，你何时才有自知之明？哦！对了，我听说前几天你父亲死，这究竟是不是真的呀？哈哈哈~”

此刻龙清羽面色铁青，双手紧握双拳，以至于中指的指夹已经嵌入手掌之中，脖子上更是青筋抱起，不稳定的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气。

转过身来怒视这胖子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不过是一个寄生虫而已，你何时靠你自己的做出过一件事，有个好爹就嘚瑟成这个样子？”

“没做成过一件事？哈哈哈！真是好笑，我现在就告诉你我要做一件什么事来送给你！郑默，你不是喜欢他吗？只可惜她和你一样是低贱，我和她做情侣不过都是各取所需，等我玩她玩腻了，再给你送回来，哈！”

“你~”龙清羽眼神的已经布满血丝，指向胖子的指头也因为气愤而在空中微微颤抖，看着满脸肥肉的胖子，现在的清羽真想杀了他。

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并没有再理会胖子，大步向外面走去，他真怕再在这里呆一会，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会做些什么事来！

“等等！”

刚没走多远的龙清羽被胖子叫住了！

胖子淡然道：“龙清羽，我听说你家里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娘，是不是？”胖子慢步走向龙清羽，从怀着拿出一榻钱来，在龙清羽面前晃了晃，继续道：“你是不是需要这个？这样吧！看在咱们同学一场的份上，你求我，最好是跪下求我，我或许会帮你那半死的妈挽救挽救！”

龙清羽闭着眼睛，用全身的的注意力来克制自己的情绪冷声道：“做梦！”

胖子继续道：“贱民，你就这么狠心吗？她怎么说也是你娘吧！你不顾你自己你也不管她的死活吗？他的性命明明是你可以轻而易举的拯救的，你就这么弃如草介了？真是心狠啊！也罢，既然你不愿意求我，也不用你求了，看在咱们同学一场的份上就送与你吧！”话毕，将手中的一沓钱向空中一抛，所有的钱零零散散的散落。

“快捡起来，贱民，捡起来你妈就有救了，你倒是捡啊，捡啊！哈哈哈~”伴随着大笑声，胖子大步离开了天台，独留龙清羽在那里！

龙清羽静静的站在原地，就在刚才他无数就像把胖子按在地上杀了他，可他还是忍住了，此时此刻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冲动，现在自己家中的情况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病中的母亲现在最需要自己，自己绝对不能因为冲动而弃母亲于不顾。

轻轻的长吁一口气，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这份隐忍，或许是因为自己长大了，能够控制好自己的脾气。

地上钱依旧散落，龙清羽会捡吗？当然不会，这关涉到他和母亲的尊严，一沓钱依旧散落在原地，龙清羽看也没看就也大步离开天台，他要靠自己的能力去解决，绝对不能和胖子这寄生虫一样，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对，就是付出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