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霭》免费试读_书中卷枫叶

锲子

一、

“其实这大多数人，总是喜欢下意识的往话本故事里面的角色去演。”

当言升用那手中的笔为这段话划下那个句号时，他不免的长呼出了一口浊气。

他轻轻的将手中的笔放下，缓缓的打直了背，无声的伸了个懒腰。

言升无来由的想到，这感觉真是如灵魂骤然离体打了个转般舒畅。

“真是有意思”言升自言自语道，这就跟刚那段字迹还未干的句子一样。

他总是这般胡思乱想。

言升有些蛮横的打断了他自己的思绪，他已经习惯这样做，因为他明白，时间到了。他甚至无需去看腕上精密的表。他自己就是一个很精密的机器。

他站了起来，从椅子背后拿起西服外套走到桌子旁的镜子边仔细整理好衣装后推门而出。

身后房间里的纸上的字迹幽然飘出极轻的墨香，打着肉眼无法发现的转。

房间角落死去的人瞪大着无神的双眼，胸口上未冷的血迹渐渐扩散着，那也是在依然的散着未知的热气。

二、

言升出了门后很快混入了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他走到了一个地铁的地下通道入口，看了一眼时间，下午四点五十五。

刚好。他想，还有时间。他又不可止的胡思乱想着。艺术，异术家，他是一名异术家，但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艺术家，无论是杀人还是做什么事。

他今年才二十四岁，有着俊俏的模样和异于常人笔直的身高，一身天蓝色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并不显得年轻浮躁，反而给人沉稳与安全感，腕上不显华贵的老式手表也没有令他显得刻意。

言升的身上没有令人感到年轻上位者的娇狂气场，也没有久经世事的深沉。他的确有一位艺术家的气质，却又如此安静小心翼翼。

艺术家也是需要施展空间的，言升很明白，他只会在被他杀死的那个作家的家里留下那些警醒的话语和艺术。

但是他并不是疯子，他绝对的理智，他并不是为了宣示什么而在犯罪现场留下了这些东西，他很明白，即便在大街上捅死那个倒霉的作家也不会出事，只是突然想到了，在那一刻，在哪一瞬，刀子尖端锋利的破开皮肤时想到了这些东西。

他太喜欢分神想些有的没的了。

言升打断了自己的思绪。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手机上显示时间十六点四十九。接着他从裤包里掏出一张还带有点点血印便签，他按着便签上的数字拨下了一串号码。

“喂？”电话接通，言升微笑着打起了招呼。

“言先生，您大可不必亲自出手，我们怡泉自己的事儿怎么能拿来麻烦您。”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厚实低沉的男子声音。

“你也别说些客套话了，既然牵扯到了观里的事，那个小作家就算是你们怡泉的……”言升的话并没有说完耳边的手机便被一个穿着一身黑色大衣的人夺下。

言升没有去看来人，只是无奈的怂了怂肩，抬腿往地铁方向走去。

“我是袁弘三。”夺走手机的人接了电话发出有些沉闷的声音说道。

“三……三爷……”电话那头本是沉稳的男声似乎有点慌了神。

“给你主子带个话，也算是我刚刚把升没说完的话给说完。”袁弘三转身跟上了言升。

“三…爷您说……”

“千万别承认这个小作家是你们怡泉的，不然别怪我们行刑者断了泉水源头，灭了你们怡泉的香火。”袁弘三有些嘲弄的抬起了嘴角的弧线。将电话挂掉丢还给了言升。

背对着袁弘三的言升感到有些突然，有点手忙脚乱的转过身接住手机，恼火的看了一眼袁弘三。

袁弘三看到言升的举止，嘴角上本是嘲弄的微笑变成了爽朗的大笑声，上前去给了言升一个拥抱。

三、

言升好不容易从袁弘三的熊抱中挣脱而出。

“观里怎么派了你出来，还对付这些小辈？”袁弘三笑完后又开始发出极其沉闷的声音对言升追问道。

“你怎么这么多年了声音还是这么难听，我这么多年不行走了，怎么这些人还认得出我？”言升反问道。

“虽然你已经这么多年没在世间行走，但是小家伙们知道言升是观里出来的还是很容易的，好歹和我袁弘三是一个地方出来的，怎么敢不事先打听好。”袁弘三闷生闷气的说道。

“得嘞，三爷了不得。别来烦我就行，我这次是出来玩儿来了。”袁升挥了挥手，扭头就走。

袁弘三张了张嘴终是没说什么，炸呼呼的发出了一声哼声，跟了上去。

第一章 阴影

“阳光照耀的地方总是不缺阴影。这个世界的黑夜里其实隐藏着很多黑暗不堪入目的力量，就跟沼泽潭子下面的恶臭一样。这些深夜的人们统帅着世界的另一面，污秽的力量被这些人利用起来而成为了君王，逐渐洗净着，漂染着白色。”

言升躺在新搬进的小房间里的木质地板上读着从他杀死的那个作家哪儿得来的一个记事本。

“这些可怖的暴君遍及全世界，互相达成协议不过问光明，仅仅统治着属于他们的黑暗。如今已经很难再去追踪是谁逼迫他们签署这协议，但是他们很快便不甘心于此，他们想要更多，协议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张废纸，他们只是惧怕着这股力量。”

言升皱着他那好看的眉，到此都中规中矩，他很清楚这些往事，但是他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观里特意嘱咐要杀死这个作家了。

“邪知暴虐的君王们等待着这股和他们同出黑暗的力量衰减”看到这言升紧皱的眉毛忍不住挑了挑。

“但是令这些君王们绝望的是，上千年过去了这股力量不仅没有衰减反而在缓慢而坚定的增长着。于是君王们陷入了沉睡。他们在等待一个时机。”字迹到这变得有些凌乱，本来整齐划一的字体到这显得很是张牙舞爪。

“为什么会沉睡而不是再度反抗。这……会不会是君王们被这股力量愚弄了……”

字迹到这就结束了，言升把手中的记事本放下，目前为之他所看到的，和观里这么多年培养同时交代的古老往事差不多，所以他并没有感到惊讶和知道一个秘密的惶恐不安，而且他也明白，观里既然让他来行走，让他接触了这个任务，那么他们一定是知道这里面的秘密的。

问题的所在以及观里的意思应该是，这个小作家是怎么知道本该只有少部分黑夜里面的王者才配知道的东西的。

“还有最后的那句话。愚弄？什么意思。”曲着腿在一旁蹲着的袁弘三像一只衣装革履的猩猩一样，他挠了挠头，不解的疑惑道。

“咋们也甭管什么意思，抓着人就行，而且再说了，我是来玩的，你怎么一路跟着我到我家了。”一旁的言升头都没抬一下，懒趴趴的躺着，有气无力的回道。

“你这破地方连个桌子椅子床都没有，就一个行李箱，一百多平米还是租来的写字楼房间你还管叫家？观里每月给咋们的工资可都不少。”袁弘三嘀嘀咕咕的说道。

“我这不攒老婆本吗，能悠着点就悠着点，你把这本子拿走快办事去，别在这碍我的眼。”言升打了个哈欠，把手中的本子随手往旁边一扔，说道。

袁弘三没有在和袁升犟嘴，他将本子从地上捡起，笔直的站了起来，随手拿起来翻了翻，说道。

“多年前你还是个小毛孩子就行走过，也不曾胆怯，也不曾逃避，更谈不上不懂规矩。这个任务既然是指定一起来做，你就别想这么轻松扔给我。”

言升愣了愣，说道“可以啊，虽然你是我师兄，但是好歹我现在也是你上司，下个月绩效考评你还要不要了。”

只见顿时房间里犹如雷雨交加，那闪电跟不要钱一样上下劈拉乱窜，大风刮的呼啦啦的响，隐然还有潮起潮落之声。

“我还没来得及装窗帘”言升转过头撇了眼袁弘三。

顿时一切烟消云散，袁弘三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这么多年你怎么还这么不要脸。”

言升把脑袋撇了回去摆了摆手，说道“知道了师兄，你去先忙，我会来看着的，前些年绩效考核你看在我手下的那个不是甲。”

袁弘三只好无奈的走了。

“啪”，一声关门的重响，袁升一骨碌从地上爬起盘腿坐着。

“粗鲁”袁升自言自语道。他从胸口西装上的口袋上摸出了一包皱皱的白色香烟，点上了火，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了一口白色的雾气。

这白色雾气似如影随形一般，没有慢慢的向上升腾，而是绕着袁升拿着香烟的手在转。

随着吐出烟气越来越多，这雾气也不如常理般减少，而是一丝一丝，一缕一缕的逐渐增加着。

越来越多的雾气开始缠绕着袁升的身体，不止是手，还有他的身体。很快这房间便被雾气笼罩，而袁升，也在这雾气中缓缓消失。

唯独那窗前阳光照射的地方，雾气们好似通人性般规避着，竟是没有一丝雾气所笼盖。

都市里车水马龙，这头顶的太阳看似温软却没什么温度，懒洋洋的散发着自己的光明，闹市街区的人群也似这太阳一般，没什么力气，没什么吵闹，各行各路。

但是偌大的城市总还是有些闹腾无法安静的角落。

袁弘三有些恼火的领着一帮和他一样身穿黑色风衣的人穿梭在城市的黑暗角落里面，他们的身体犹如变为了阴影，被肆意的光线扭曲着，在不算快的速度里化为了一道道或黑或白的扭曲的线条向前跳跃着。

“还有多久，这影子的法门虽然隐蔽但是太磨蹭了”袁弘三有些不满的以极难辨认的线条形向身边一团扭曲的光线说道。

“老大你挪挪让我进来点，我屁股都快烫出火花子了”旁边那团扭曲的光线向里的墙壁上接近了些。

从墙壁上突然出现了袁弘三由黑色线条构成犹如简体画那般抽象的脸，这些杂乱线条上浮现出来的奇妙组合与逻辑竟使袁弘三的表情变得惟妙惟肖起来。

袁弘三翻了翻白眼，线条向里挪了挪位置。

“谢谢老大，顶多再来十分钟，马上就到！”那团本有些透明的光线自从附着在墙上变得具体了许多，相互之间在向前推进的同时还在四处晃动，看起来很开心。

而这一大片抽象扭曲的线条却没有注意到，随着他们的深入，四周似乎变得暗淡了起来，而空气。似乎变得粘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