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啸华瑞文》——雪上校
第一章 逃亡
寒风凛冽,白雪飞舞,飘飘洒洒的鹅毛大雪弥漫于天地之间,仿佛要将这世间的罪恶与阴谋彻底埋葬。
“白鸽”庄雪漫扬鞭催马,由南疾驰而来。
她凄美的双眼虽饱含泪水,却仍然流露着坚韧和不屈,乌黑长发随风飘舞,背负长剑,一身白袍尽被血染。
大半年来一路逃亡,无数次死里逃生,她早已身心俱疲,但更让她心碎的,是失去挚爱的悲痛。
数天来,她仍然无法接受挚爱君惟明就此陨落的事实,泪水无声涌出双眼。
让她支撑至今的,是怀中出生未满三天的幼子,她心念坚定,无论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也绝不能让自己的亲生骨肉落入“牧羊人”魔掌!
……
去年秋,白鸽“庄雪漫”与“飞鹰”君惟明新婚燕尔,蜜月期间,再次携手重游相识之地,却无意中发现一个惊天秘密:销声匿迹七百年的入侵者——“牧羊人”一族重现人间。
从现有史料的描述和种种迹象显示:“牧羊人”是一个古老的种族,其来历至今未知。
他们的生活习性和大部分特征与人类相同。也许是由于种族血脉的原因,他们极难生育,因此人数稀少,但却个个天资绝伦。婴儿成胎,需要在母体怀孕两年方能出生。
降生时,需举行神秘诡异的“血祭”仪式,献祭大量的、高智慧生命的鲜血。婴儿一旦出生,寿命极为悠长。
“牧羊人”唯一与人类不同之处,便是瞳仁——人类的瞳仁是圆形、而牧羊人的瞳仁却是竖形。这一隐蔽的特征极难为人察觉,只有当他们情绪失控、或心神失守时才会显现。
这个邪恶,高傲的种族,自称为“牧羊人”,其意即为“牧养人类”。他们认为:坚韧好学、自私擅斗、人数众多的人类,是他们迄今为止所探寻到的、最适合献祭和豢养的智慧种族。于是,入侵这片被人类称为华瑞文的大陆,便成了他们繁衍生息,扩大族群规模的最佳目标。
七百年前,这一神秘种族曾秘密渗透华瑞文大陆,潜伏长达百年之久,在各大王国中窃据重要地位,在掌控各种资源命脉后,以各种手段挑起人类内战,致使华瑞文大陆各国之间连年征战,哀鸿遍野,血流成河,无数生灵惨遭涂炭。
就在人类命运岌岌可危的关键时刻,各大王国终于觉醒,认识到到造成这次自相残杀的灾难主谋,是邪恶的入侵者——“牧羊人”,于是各大王国首次联合,倾各国精锐组成“猎牧府”,辗战于华瑞文大陆,捕杀“牧羊人”。“猎牧府”成员,也被世人尊称为——“守护者”。
最终,血战五十多年,在付出无数生命的惨重代价下,才将潜伏各地的“牧羊人”一族从这块大陆上铲除。这场悲壮惨烈的抗击异族入侵之战,也被称为百年战争,载入史册。英勇无畏的守护者,在对抗入侵之战中发生的可歌可泣的故事,也被人们世代传唱。
……
如今,“牧羊人”一族重现华瑞文,昭示着整个大陆将再一次掀起腥风血雨。
发现“牧羊人”时,庄雪漫已怀身孕,夫妻二人以飞鸽传书,将这一惊天消息传递给身在遗忘丘陵闭关的师尊——“剑圣”易无心。
之后,俩人便遭“牧羊人”千里追杀,凭借超群的智慧和身手,二人无数次死里逃生。
两天前,庄雪漫产下一子,婴儿刚刚临盆,却被闻讯赶来的三名“牧羊人”、及其豢养的六名走狗围堵截杀,身陷重围之际,为掩护产后虚弱的庄雪漫逃出生天,君惟明以一敌众,最终力竭而死……
疾行间,庄雪漫勒紧缰绳,白马人立而起,一声长嘶,她翻身下马,侧身俯地倾听,起身后从怀中解下襁褓放在雪地,从包袱中拿出一只紫檀木匣,匣盖乍一打开,一团柔和的金色光华倾泻而出,瞬间将她与婴儿包裹在内。
只见匣内悬浮着一颗光华灿烂的菱形透明晶体。
庄雪漫单膝跪地,左手作势,缓缓凭空托起晶体。右手结印,将晶体对着婴儿眉心,一股无形真气随手印缓缓将晶体融化,一缕金色光华渗入婴儿眉心。
直至晶体化尽,光华消失,庄雪漫喷出一口鲜血,面容憔悴。
良久,她擦去唇角鲜血,看着熟睡中的婴儿面无异色,轻出一口长气。
起身将婴儿紧紧抱在胸前,双唇颤抖,对沉睡的婴儿轻语:“可怜我儿,只恨爹娘无能,未能将你抚养成人,但愿来生,我们一家三口再续前缘。”话语未尽,庄雪漫泣不成声……
她怔怔失神,抱着婴儿伫立良久,似乎终于下定决心,扯下身上斗篷,把襁褓包裹在内,然后将其捆在马背,咬牙挥去泪水,挥鞭轻抽马臀,白马似乎心有灵犀,向北方奔驰而去……
这一刻,伤心欲绝的庄雪漫眼睁睁望着白马渐行渐远,望着白雪片片将蹄印覆盖,直至前方再无踪迹,悲从中来,泪水模糊双眼……
雪,越下越大,庄雪漫终于缓过心神,抽出背负长剑,朝路边被覆盖霜雪的参天古木纵身跃去,隐匿身形,静静望向来路,眼神决绝坚毅。
片刻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隐约传来,愈响愈疾,倏忽之间,四骑狂奔而来。
当先一人,锦衣华服,青春年少,背负双刀,双唇紧抿,神情阴郁。胯下一匹黑色骏马,四蹄雪白,神骏非凡。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倒提流星锤的壮汉,上半身只穿一件迎风敞开的虎皮坎肩,古铜色皮肤肌肉虬结,似乎对这严酷的寒冬不以为意。
壮汉身后,有两人并驾齐驱。右边一女子年约二十六、七,姿容妖艳,衣饰轻浮,手持荆棘软鞭。左侧一人身穿猩红官服,白面无须,年约四十,腰挎制式佩剑。
眼看四骑接近,当先身骑黑马的锦衣少年”噫”的一声,右掌竖起,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随后三骑同时勒缰,翻身下马,齐刷刷抽出手中兵器,身手矫健,动作敏捷,显然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一股萧杀气息顷刻间向四周弥漫开去。
隐匿在树上的庄雪漫见此情形,心知已被察觉,真气贯体,凌空一剑蓄力下刺,剑气森森,直取锦衣少年咽喉。
长剑将至,锦衣少年双刀闪电般向上交叉格挡,刀剑相交,火星四溅,庄雪漫身在空中,长剑顺格挡之势上撩,凌厉剑气划过锦衣少年额头,同时她身形倒掠,已立于三丈之外。
只见少年额头斜斜出现一道剑痕,血肉外翻,深可见骨,鲜血渗出,从锦衣少年洁白的额头缓缓流下,甚是可怖。
少年神色阴狠,无视额头鲜血,双刀紧握,双眸如毒蛇吐信,死死盯着庄雪漫,步步逼近。
流星锤壮汉和其余两人此刻也已包抄上来,四人虎视眈眈。
壮汉在庄雪漫身后挥舞着流星锤,脚下缓慢游走,锤体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呜呜”声。其余两人脚步轻移,蓄势待发,四人将庄雪漫团团围定。
庄雪漫左手二指轻掐剑诀,在右手长剑轻轻一抹,一缕银芒随着剑诀抹过剑身,迅速萦绕剑身,“劈啪”作响,隐隐有雷电之声。
锦衣少年朝壮汉暗使眼色,壮汉首先发难,流星锤划着弧度,从背后朝庄雪漫后脑飞来。
与此同时,锦衣少年的双刀、少妇的荆棘软鞭、官服中年人的制式长剑同时从四方朝庄雪漫斩杀而至。
电光石火之际,庄雪漫身形后仰与地平齐,脸朝上、身如游鱼,贴地从流星锤壮汉胯下滑过,同时一剑横扫,壮汉双腿从膝盖断为两截,鲜血四溅喷射。
庄雪漫尚未起身,少年双刀挥舞而至,庄雪漫剑尖点地,朝左侧翻滚,堪堪躲过拦腰斩来的双刀。起身一剑削出,与官服中年人的劈面砍来的长剑相交,制式长剑从中断为两截,庄雪漫手中长剑银芒闪耀,没有一丝停顿,划过中年人脖颈,一颗头颅滚落雪地,猩红的鲜血从官服中年人脖颈喷出,如朵朵梅花洒落雪地,触目惊心。
就在此时,带着尖啸的荆棘软鞭如毒蛇吐信,紧紧缠上庄雪漫挥剑的右臂,妖艳少妇软鞭一扯,鞭上倒刺入肉,庄雪漫整条右臂鲜血淋漓,她不及回身,双刀少年左手刀凌空劈下,带着撕裂空气的嘶鸣声,将庄雪漫紧握长剑的右臂齐根砍断。
她刚忍疼转身,锦衣少年另一刀已至咽喉……
时间似乎瞬时停滞,庄雪漫只感觉到脖颈间刀锋传来的冰冷寒意。
撑着的最后一丝真气已然泄尽,心力交瘁的庄雪漫凄凉而又绝望的闭上双眼……
持刀少年嘴角微翘,露出一丝邪魅的笑意。
随即冷冷开口:“真想不到,昔日风华绝代的庄雪漫也有今日,老实交代你孽子下落,我便让你死个痛快……”
庄雪漫闻言,咬牙恨恨朝少年吐出一口血水:“我庄雪漫今日唯有一死,华瑞文大陆英雄无数,他们绝不会让你‘牧羊人’一族肆掠人间!”
此言一出,手持荆棘软鞭的妖艳少妇和双腿已断的大汉同时神色大变,相互对视一眼。
锦衣少年听闻此言,阴冷的双瞳呈竖形变幻,散发出妖异的碧绿光芒,他神色狞狰,双刀挥出……
……
雪未停,天已暮。
锦衣少年一行已远走多时,风姿绝代的“白鸽”庄雪漫就此含恨香消玉殒。
雪花还在飘洒,覆盖了周围的一切。没有人知道,就在刚才,曾发生过一场血战。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年约三十四、五,头戴雪笠,身穿青色皮袍的中年男子,从远处覆满霜雪的粗壮古树后转出。他身背药囊,怀中赫然抱着一个襁褓。
襁褓中正是那刚刚失去母亲,身世凄凉的孤儿——“白鸽”庄雪漫与“飞鹰”君惟明夫妇的唯一遗孤。
中年男子把庄雪漫的遗体移至一个僻静的地方掩埋,并做好记号。随后抱着襁褓中的婴儿,朝向与锦衣少年一行相反的地方走去……
第二章 访客
西林镇位于明阳古国西北,是明阳安息郡重镇。
清晨,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终于停了,朝阳从东山缓缓升起,将天空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生活条件富裕的人家,自然是喜欢这阳春白雪,而贫寒人家,脸上更是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天气暖和一点,穷人的日子自然也要好过一些。
林宅上下喜气洋洋,听说昨夜,林家那位温柔贤淑的林夫人,怀胎十月,居然生下了一对双胞胎。
这天大的喜事,使整个林宅顿时忙碌起来。
前来道贺的宾客络绎不绝,无论是西林镇的乡绅名流、还是贩夫走卒,都认为这是西林镇今年开春以来第一件大事——只因林家主人林温玉,在当地是一位传奇人物。
林家世居西林,家主林温玉自幼天资聪颖,生性善良。
他从小立志学医,成年后医术精湛,为人更是古道热肠,救死扶伤不问来历,富贵贫贱一视同仁。
尤其对于家境贫寒的病患,还能雪中送炭,帮扶一把。
对因路远而不能上门求医的病人,他也会不辞辛劳,亲自上门救治,从不摆名医架子。
林温玉二十四岁时,与明阳西境接壤的霸云帝国率军来犯,林温玉毅然勇赴国难,投身军伍,在前线救人无数,且因其战功卓著,胆略超群,升任骑兵校尉。
铁壁要塞一战,他率兵力挽狂澜,以数千残余兵力击退敌方数万精锐,在军中声名远播,后官至骑兵统领。
战争结束后,年纪轻轻的林温玉解甲归田,又操起了行医救人的老本行。
……
傍晚,忙碌了一天的林温玉,终于送完了最后一波客人。
回到内室,他手挽爱妻江玉兰,对她略带歉意的说:“玉兰,委屈你了……”
江玉兰低眉温柔一笑,抬头佯嗔道:“温玉,我虽是女流,却也识大体,君歌父母为异族贼人所害,身世凄惨,你我如今为人父母,感同身受。你放心,我会把林君歌当做亲生骨肉一般对待,只是别忘了,在他成年前,我们说好不再提及此事的。”
林温玉深情凝视爱妻,心潮起伏。
这一刻,他深深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
阳辉城,明阳古国国都。
在一座气派雄伟的府邸中,越过数重宅院楼阁,有一座不起眼的庭院。
此刻,院内静室中,一人负手立于书案前,对着书案后空无一人的帷幕,轻声说道:“据‘暗影之手’密报,‘飞鹰’君惟明于腊月二十三日殁于安息郡双吕镇;其妻‘白鸽’庄雪漫于三日后殁于西林镇雪峰山二百里处,其子至今下落不明。”
室内静静的,只有焚着檀香的青铜古炉冒出袅袅青烟。
良久的沉默过后,只听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阴恻恻道:“一群废物,耗时一年才将这夫妻二人拿下,差点误我大事。立刻传令‘暗影之手’,各地全力搜查其孽子,责令安息郡分坛,重点彻查该辖区境内,此子一日不除,我等寝食难安。”
数年后,西林镇林宅内。
一对粉雕玉琢的孩童正在院内堆雪人。
女童眉清目秀,鼻子已冻得通红,她一会儿捂着一双小手放在嘴前呵气,一会儿嬉笑着为雪人添雪。
男童头扎一条通天辫,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充满灵气,脸蛋红扑扑的,头上冒着热气,正吃力的拿着一把铁铲,在雪人圆滚滚的肚子上填雪。
看着雪人的肚子越来越大,女童咯咯笑个不停,笑声响亮清脆。
听到笑声,面红耳赤的男童停下手中铁铲,围着雪人左看右看,不时添一铲雪在雪人身上,他认真的样子,就像个小大人一样。
不远处屋檐下,林温玉夫妇看着两个忙碌的孩子,相视会心一笑。
一会儿,林夫人手拿两颗乌黑的煤球,款款走到雪人前,把煤球按放在雪人的脑袋上,如画龙点睛般神奇,雪人立刻有了生气。至此,这对小人儿才开心的咯咯大笑起来。
这些年来,林温玉出外次数日渐稀少。
他闭门谢客,悉心教导一双儿女识文认字,明阳古国尊武崇文,前骑兵统领林温玉更是对武道深有感触,在这弱肉强食的年代,要想生存,强大的武力才是活下去的基本保证。
即使华瑞文大陆发展日趋文明,但从各国竞相增加军备,也可见武力的重要。
以前在骑军中,他偏爱双手大剑,在经过沙场磨砺后,对大剑的使用技巧已达炉火纯青之境,对武道有独到的见解。
另一方面,他深知幼子林君歌身世凄凉,前途未卜,便刻意加紧督促两个孩子练武习文,为日后成长打下基础。
殊不知,也许是由于林温玉并非江湖中人,自然少有是非;
也许是他曾有官职在身,虽辞官退伍,但林温玉名望犹在。这种立过军功之人,在明阳古国极为尊崇,宵小之辈避之唯恐不及;
也许是因为林氏夫妇为人皆温文尔雅,低调内敛,避世于偏远一隅,与世无争,不引人注意;
或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君惟明夫妻一身正气,行侠江湖,积下功德无数。二人遭遇凄惨,正义有待伸张,其子命不该绝,此中因果,非人语所能道明。
总之这种种因缘,让林家躲过了江湖中臭名昭著、人人闻之色变的邪恶组织“暗影之手”的探查。
春日午后,林宅后山,白桦林。
一个衣着朴素的少年,和一个容貌秀丽的少女在后山白桦林中练剑。
少年手握木剑,姿势沉稳,格挡着少女手中木剑连绵不绝的进攻。
少女身形飘逸,剑法轻盈,如蝴蝶般翩然飞舞,煞是好看。
但见变换各种手段,少年仍然格挡自如,并不进攻。而自己却已是面色绯红,香汗淋漓。不由眼眸一转,停下攻势,嗲声对少年佯怒道:“君歌,你总是凭着身体强壮欺负我,我不服。你站着让我打一顿,让我出出气,我就去厨房,给你偷些娘亲手做的好吃的。”说完挥手擦汗,哈哈大笑。
笑面如花,没有一丝忸怩作态。
少年闻言,无奈的道:“你想打就打,我是不怕疼。只不过怕我皮糙肉厚,打疼了你的手,你又要哭了。”
少女看着他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脸微微一红。
却撅起嘴唇,走到少年身前,双手捧着少年脑袋一顿乱搓。
望着少年如鸡窝般的乱发,娇笑说道:“这下我们总算扯平了。走,我们去比试轻功,这次我一定要赢你!”
看着妹妹开心的笑脸,少年也开心起来,二人并肩向前方掠去……
这少男少女,正是林温玉的一双儿女——林皎月与林君歌。
远处,一颗白桦树上,一人头戴遮阳笠,怀抱长剑,身穿破旧长袍,高跷二郎腿,正在假寐。
待二人走远,他自言自语道:“从这几天的观察看来,这两个孩子心性纯良,可惜空有上佳资质,可惜未能得窥武道正途。却不知为何这少年六神内的气韵光华如此怪异?”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约有一盏茶的时辰,随着一阵清脆的笑声传来,比试轻功的二人去而复返。
少女精神抖擞,笑容格外灿烂,少年垂头丧气,显然,在轻功的比试上,少女更胜一筹。
夜色降临,天上一轮新月如水,悬挂当空。
远处传来各种鸟鸣和阵阵犬吠声,却使这偏远的小镇让人感到格外亲切。
林宅。
今夜,一位神秘来客的突兀拜访,使林温玉略感诧异。
访客是个身背长剑,头发花白的老人。
老人脸色红润,双目炯炯有神,身材挺拔,气宇不凡。
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色破旧长衫,却难掩其超凡出尘的风采。
林温玉一边压下心中的犹疑,一边谦恭让座,亲自为老人端上一杯清茶。
待对方落座后,林温玉放下手中茶盏,客气问道:“我一介乡野匹夫,难得有贵客临门,前辈风姿不俗,今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老人抚须微微沉吟,开口说:“林先生谦谦君子,开门见山,我也就不隐瞒了,我名‘易无心’,是一名剑客。”
此言一出,林温玉神色大变,急切问道:“前辈可是那闻名天下的青衣剑圣易无心?”
老人闻言,哈哈大笑:“想不到我易无心区区小名,林先生竟有所闻,也算不枉习剑一生了。”
林温玉轻出一口长气,低头弯腰下拜:“任先生一生逍遥江湖,叱咤武林,抚危救难,天下谁人不知。我虽非江湖人士,但对先生的大名却如雷贯耳,也对先生爱徒夫妇遭遇唏嘘不已。今日得见先生尊颜,真是三生有幸,还请先生赐教。”
“剑圣”易无心轻轻扶起林温玉,叹息道:“十年前,我闭关至紧要关头,却不料爱徒夫妻皆遭奸人所害。为追查遇害真相,这些年转辗于大江南北,但奸人狡诈,也许是听闻风声,竟未能查出真凶藏身之处。近来按图索骥,才稍有眉目,追查至此。”
林温玉闻言大惊失色:“难道奸人已经到我西林镇了?”
易无心摇头道:“并非如此,我之所以人到西林镇,是因为前几日路过此处,看到一对少年男女练剑,皆是根骨俱佳的习武奇才,心生好奇,打听之下,才知道是林先生的两位公子,这才冒昧拜访,还望林先生不要见怪。”
林温玉听闻此言,内心虽欣喜若狂,转念间却暗自沉思:观此老者,境界实力深不可测,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浑然正气,这不是能够假扮的,所言应该不假,若是奸人,也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略一沉吟,便已作出决断。
对老者肃穆言道:“我林家能得到‘剑圣’青睐,真是喜从天降。我这就叫他们来见。”
易无心抚须含笑,看着林温玉转入内堂。
刚才林温玉细微表现,虽然一念之间不露声色,但‘剑圣’易无心何许人也?对他的一举一动早已洞察入微。也不禁为林温玉谨小慎微,不乱于方寸之间的心智点头暗赞。
此人若是用心谋于任何一处,皆会大有所成。
但却甘耐寂寞,默默无闻,定然是心有所托。
不一会,林温玉带着一对少男少女从后堂走来。
两少年一见老人,齐齐跪地磕头,同时嫩声喊道:“林君歌、林皎月磕见‘剑圣’老爷爷,祝老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声音清脆悦耳。
易无心被两个小家伙的憨态可掬给逗笑了,不由得哈哈大笑。起身扶起少男少女,轻声问道:“小家伙,你们多大了?”
两人齐声回答:“回禀爷爷,十岁。”
剑圣含笑抚须点头:“不错不错,根骨心性俱佳,都是习武的好苗子,却不知天赋如何?”
说罢在两人脸上扫视。
待看到少年时,神情一顿,面露疑惑,看向林温玉。
此时林温玉正在旁边暗自观察,更加确认老人言行并非做作。
他上前作揖行礼,对易无心轻声说道:“我明白老先生心有疑问,且请老先生移步书房,晚辈有话要说。”
书房内,林温玉向“剑圣”易无心回忆起十年前自己所见一幕:
那一天,他出诊返家途中,天降大雪,亲眼目睹了那天发生的惨战……
听罢林温玉的讲述,剑圣神情悲怆,背转过身去,原本挺拔的身形竟有些伛偻,良久不语……
片刻后,老人转身,神情庄重肃穆,沉声说道:“林先生危难之际,为我徒儿遗孤施以援手,这些年用心良苦,更是将其视为亲生,抚育成人,真正医者仁心,此恩此德,我易无心无以为报。”
说完,对林温玉深深弯腰一拜。
这一夜,剑圣易无心与林温玉在书房彻夜长谈……
自此后,易无心就居住在林家,亲自为林家的一对儿女传武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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