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阙记》：仙斗①

仙斗①

恒古以来，人类生于神州大地，世代繁衍，朝代更替，正所谓盛极必衰，物极必反，经历过物华天宝的盛世，也遭遇过群雄割据的纷争。

世人皆难逃生老病死，自古历代帝王无不妄求能获上天垂青，四处追寻长生不老仙术，以盼能与天齐寿，与日月同光，但均未成功。反而兴起了修仙练道之风，大大小小门派应声而立，修炼法宝，降服灵兽，加上正逢时局动荡，天道轮回，各处灾祸横生，妖兽肆虐。最终受苦的却还是老百姓。

传说一些江湖异士机缘巧合下窥得天机，轻则有移形换影，隔空取物之力。更有天纵奇才者修得了御剑飞行，倒海移山之神通。

凡人眼见世间不可解释之诸般万物，天雷地火，山崩水泄，沧海桑田，斗转星移。都归为神鬼仙怪之力，遂分为人魔仙三界，上即为仙界，乃各路神仙所在之琅嬛福地，中即为人界，乃芸芸众生世代繁衍之处，下即为魔界，乃邪魔鬼怪之源头。

故事就要从这里讲起

秋雨绵绵，雨水稀稀落落的拍打在泥泞的地面上，其时正是傍晚时分，一个村落的道旁一片噪杂，一群约莫十三四岁的孩子围着一个瘦弱的男孩，不住的对他推推攘攘。

其中一个个子稍高的男孩口中大声道：“他奶奶的，燕云青！你干的好事！”

话没落地，一脚狠狠的踹在了那叫做燕云青的瘦弱男孩腹上。直将他踢到了道旁的一颗大树根下。泥浆把他本就陈旧的衣衫弄的满是污垢，尽显狼狈。旁边的孩童一个个连声起哄叫好。

燕云青捂着肚子，不服气的大声说道：“那不是我告的密……”他话音未落，那高个子男孩便打断道：“你还不承认？那天就你我在场，不是你跟先生说的，他今天怎么会责罚我？”

燕云青开口回道：“你四处炫耀将先生的砚台打碎，自然会传到他的耳朵里去，好事虽是好事，可惜不是我干的了。”

“那…那…那你的意思是…是…是说我们中有人告…告…告的密了？”其中一个胖胖的男孩道。他说话口吃，又急于表达，如此一来反而更口吃了。

“反…反…反正不是我，身…身…身正不怕影…影…影子歪，我…我…我没有做的事…事…事情干么要承认？”燕云青学起了那胖子的语气道，他虽打不过年长的孩童，但终究是气不过，便在嘴上讨起便宜来。

那口吃的胖子一怔，没想到燕云青竟而学自己口吃，随即恼羞成怒扑了上去。

周围的男孩见状便也一拥而上，对着燕云青拳打脚踢起来，燕云青双手护着脑袋在泥地里面滚着，哪里还有还手的余地？

一道温热的液体混合着雨水顺着脸颊向下淌去，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各个方向都是拳头脚掌，直打的自己头晕脑胀，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才散了开来。

高个男孩怒道：“你这外乡来的土包子，我看你还是欠打！”

旁边的胖子跟着续道：“就…就…就是，你…你…你再学我试…试…试试……”

燕云青此时全身都是疼痛，嘴上却道：“唉，唉可惜啊可惜。”

高个男孩问道：“可惜什么？”

燕云青道：“可惜我这土包子遇到了你们，怕是落得了有去无回的下场。”

那高个男孩闻言尚是不明所以，问道：“

什么有去无回，现在知道我陈虎的厉害了吧？”一旁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孩忙跑到陈虎的身旁耳语。

陈虎闻言后气急败坏的道：“奶奶的，你骂我们是狗？”

燕云青笑道：“哎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只说有去无回。”

高个男孩嘴上被占了便宜，更不答话，追身上前，又是一脚蹬在他的胸口，燕云青尚未爬起便又倒回到了地上，他胸闷的厉害，似要喘不上气来，也顾不得满身的泥垢，挣扎着想要站起，可是雨水越来越急，地面湿滑，他反而不易起身。

众男孩被雨淋的也不好受，这时胖子道：“大…大…大哥，把…把…把他押到……”他话未说完，旁边贼眉鼠眼的男孩已忍不住接到：“把他押到破庙去，看他嘴巴有多硬！”

陈虎点头道：“好，王四，胖结巴，你们两个来架着他，别让这小子跑了！”

王四和胖结巴应声后便架起了燕云青，燕云青知道他们口中所说的便是村子外两里处一座荒废的破庙，平时便是这些野孩子们的根据地，现下把自己带去那里，定是要加倍的欺悔自己。

他心中明白，可是本就瘦弱的他还被二人架着，更是毫无还手之力，跌跌撞撞的随众人冒雨到得了那破庙之处。

一路上陈虎领头骂骂咧咧，到得了破庙门口，只见庙口的两根柱子，一根已歪了三分，另一根也破旧不堪的露出里面的陈木来，庙门更是不知去向。

燕云青知道接下来众孩童还会拿自己出气，可是他左右被人架着，他个子又瘦弱，全然挣脱不得，他性子又生来倔强，要他嘴上求饶，那是全然不能的。

胖结巴和王四将燕云青拽到庙堂内破旧的香火炉旁，便都跟其余看笑话的孩子一般站到了陈虎身后，一脸坏笑的盯着燕云青，直等大哥再给这嘴硬的小子一点教训。庙外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再加上庙堂内光线昏暗，竟似有了一丝诡异之气。

燕云青刚才的锐气也消了大半。这才发现适才是淌下了鼻血，他用手擦掉血迹，便去拍打身上的脏泥，可是浑身都湿透了，哪里拍的干净。

手上不停拍着心中直想着如何才能脱身，这群乡下的孩子平时无所事事也不好好读书，家族惹下大祸，自己随父母落难至此地，受人排挤，实是不想再生是非。可是今天的事情又不全由得自己，他从小生在富贵人家，都是衣来伸手，下人也待自己毕恭毕敬，这会稍加平静，怒气下来，如今面对此窘境，忍不住要掉下泪来。

陈虎见身后孩子们都盯着自己，又看到燕云青被带进破庙似被吓得不敢发一言，便有意显摆自己能耐，气势汹汹道：“你这傻子刚刚的劲哪去了？不是很厉害吗？”

仙斗②

旁边贼眉鼠眼的王四附合道：“就是，看看他现在这怂样！”

燕云青闻言也不答话，可是陈虎依然不依不饶，燕云青刚刚拐着弯骂自己，让他觉得很没面子，现下他有意激怒燕云青，然后再

在众孩子面前狠狠教育他一顿，好找回自己的场子。

他指着燕云青冲身旁的孩童们笑道：“瞧他这幅德行，跟他爹一个狗熊样哈哈，哈哈！”

燕云青本已受挫，没了心思去逞一时之勇，但是陈虎突然辱骂起了自己的爹爹，他登时怒气又盛。

他大声喝道：“不许你侮辱我爹爹，我爹爹他是个大英雄！”

陈虎满嘴讥嘲道：“大英雄？我看是大狗熊吧，他就是个老骗子，至于你，老骗子生下来的当然便是小骗子！”

自小爹爹在自己心目中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从来言出必行，说一不二。现下这般被人侮辱，燕云青哪里受得了？

他双拳紧攥，拱起背来，直似要扑将过去。

他大声道：“我爹爹他不是骗子，也不是狗熊！”

“不是骗子？哈哈，王四你快来给大家说说，他爹爹是怎么去你家骗上了一整袋的面粉和草药，又是怎么赖着不还的！”陈虎对王四道。

王四迫不及待道：“两个月前这家人初到咱们村子里来，他爹爹到我家借了一袋的粮食和草药，说是要救命用，还说一月内必定还上，现下都已两月有余也不见他爹登门来还，大家说，这不是骗子是什么？还好我爹爹宽宏大量，不去计较！大家都要注意了，不要被这小骗子占了什么便宜去！”

周围的众孩童闻言都哄笑做了一团有的大声笑道：“小骗子！”还有的道：“刚刚他还撒谎说不是他跟先生告的状！”胖结巴也嘲笑道：“你…你…你们一家…家…家子都是骗子！”

燕云青年纪尚小，再也忍耐不住，伸拳便向陈虎扑去。

陈虎正自得意，全没料到燕云青敢出手扑向自己，一愣之下竟结结实实挨了燕云青一拳，燕云青就像头发了疯的小兽一般，一拳紧挨着一拳，直往陈虎身上招呼，可是他自小并未习武，招数套路全然不懂，只是胡打一气，初时稍占上风，待陈虎反应过来，慢慢便招架了住。

他有意立威，示意其他孩童不要动手，自己跟燕云青扭做了一团。

燕云青身材瘦弱，自幼多病，又比陈虎年小几岁，力量上不如陈虎，打架自然吃亏，可是他身上满是泥浆，全身都滑溜溜的叫陈虎抓不牢固，两人反而势均力敌。

旁边的孩童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呐喊助威了起来，两人斗了几个回合都没有占住便宜，分了开来，对峙着找机会好随时扑上。

陈虎作为村里孩童们的老大哥自然要给燕云青点颜色瞧瞧，燕云青不允别人侮辱自己的爹爹，再加上连日来的苦难与委屈此刻全部化作了怒火。

陈虎这次率先提膝踢去，燕云青借着灵巧的身体侧面一闪，又挥拳直打陈虎的脸颊之上，不料这次陈虎早猜到燕云青又是这招，半空中接住了他的拳头，右手一转把燕云青的整个肩膀一带，便扭了过去，左手按着燕云青的颈部猛的往地下压去。

燕云青只觉得肩膀一阵剧痛，便本能顺着陈虎的力道重重的倒向地上。紧接着脸上又是一阵赤痛，那是摔到了地面上。

陈虎年长几岁力气大了几分，此时又制住了对方，燕云青哪还翻得了身来，只见他拼死挣扎，双脚在地上乱蹬乱踢，可是陈虎按着自己的颈部死不放手，另一只手臂也被反扣与背后。再也动弹不得。

两人此时都已经斗红了眼睛，陈虎身高与臂长占优，燕云青毫无武功根基可言，只能用蛮力挣扎，可是用尽全身力气，也脱不了身。

陈虎按着燕云青的脑袋，也不管适才两人如何斗了起来，此时他只想着让对方服软。

只见他一边大力的压着燕云青的脑袋一边大声道：“燕云青！你承不承认你是个小骗子？”

燕云青脸被抵在地上，只是一声不吭的用力抵抗，他的倔强性子此时显现出来，硬是不肯屈服。

陈虎更是怒从心起，用力的摇晃着他的脑袋，大声道：“你爹爹是个老骗子，你就是个小骗子，你承不承认？”

燕云青还想回嘴，可是此时脑袋紧抵着地上，一张嘴便吃了一嘴的泥土，更加说不出话来。他用力的想要挣脱，但是实在用不上力，两只脚只是在地上乱蹬。

周围的孩童看陈虎占了上风，起先还嘲笑起哄，但是随着二人僵持不下。渐渐的有些害怕起来。

便在此时，庙堂深处传来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起初众孩童们的嚷闹之声不绝于耳，再加上庙外雨水下个不停，大家都没发觉，但是现下众孩童看二人相斗心中害怕闭上了嘴巴，方才听到这奇怪的声音。

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略带嘶哑的腔调，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在低声哼唱。

孩子们都愣在了原地，其时天下并不太平，妖兽横下，魔教作祟，经常有孩童被掳走的传闻在乡下蔓延。

但是一来这里距离村子甚近，大家平时都到这破庙中打闹追逐，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二来这陈虎和燕云青二人斗的厉害，孩童们也都忘了时辰，也没顾得看庙堂深处的情况。

只听声音由远及近，缓慢的从堂内黑暗的角落向外传来，孩童们都吓的脚下发软，声音向外移动一点一个个便向后退出一步。等孩童们退到了破庙之外，方才借着傍晚的光瞧见了那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个身穿黑袍的老者，步履蹒跚，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披肩散发的样子活像个叫花子一般，满脸的皱纹下一双眼睛十分的涣散，只见他自言自语着，朝着陈虎和燕云青走去。

这二人意气相争，全没顾及周遭环境，待那老者伸出干枯修长的手指搭在了陈虎就肩上，陈虎这才惊觉，回头望向身后，不由的吓了一跳，向旁侧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