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神大天使》——人小船大

第1章 节奏被带偏了

什么情况？有人在搞事情？

明天拍卖行，雷耀王国最有名气最有底气的拍卖行，蓄着精致山羊胡的中年拍卖师在台上口沫横飞，语调抑扬顿挫、铿锵有力，配合他丰富的肢体语言，众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一个月前就开始宣传，到场的每人都会领到一份关于拍卖品的详情介绍，制作精美，详略得当，还配有与真物一般无二的高明工笔画。

然而并不妨碍大家观看山羊胡拍卖师的表演，或是引经据典，或是八卦调侃，将每件拍卖品的来历、曾流经何人之手娓娓道来。

面对大家“再来一段”的呼声，巴意安矜持的笑笑。他是明天拍卖行最有潜力的拍卖师之一，基础知识自然不用说，扎实的无与伦比，最让他引以为傲的是自己的语言魅力。

他很自信，即使离开拍卖行，凭一张嘴也能有许多人捧场，不愁吃喝。

当然只是这么一想，巴意安是不会离开明天拍卖行的，他的目标是成为金牌拍卖师，明天拍卖行的金牌拍卖师，是崇高地位的象征，不亚于贵族爵位。

等稍稍安静一些，巴意安展露十分有中年男性魅力的笑容，语调依旧是铿锵有力。

“下面请上第一件拍卖品，一枚来自血族的獠牙。众所周知血族是……”

最有可能成为金牌拍卖师的巴意安，不仅基本功扎实，工作也很认真努力，幽默、风趣建立在对拍卖品的精准认知和了解的基础上。

他手中不仅有拍卖行专业鉴定师对拍卖品的鉴定报告，自己也详细查阅相关资料，准备两套介绍词。

一套简单粗略幽默风趣，用在拍卖会开始，展示自身的个人魅力。另一套详细精确，更具备专业性，配合夸张的肢体动作和神秘的语调，引人入胜，增强到场者的竞拍欲望。

金牌拍卖师，不是基本功扎实就可以的，有硬性的指标——主持拍卖次数，拍卖品总价，拍卖最高价，成交价超过十万金币的拍卖品数量。

主持拍卖次数和拍卖品总价都已经超过指标，拍卖最高价短时间内没希望，成交价超过十万金币的拍卖品数量有九件，指标是十件。

今天的拍卖会非常重要，压轴的拍卖品有希望冲击十万金币。

想到这里巴意安十分激动，热血澎湃，声音更为高亢，微微的颤音仿佛是在为拍卖品的神秘而呼唤。

状态非常好，他对自己非常满意。

“众所周知血族是个很神秘的种族，他们最大的特征……”

“噗嗤……还血族的獠牙，从狗嘴里掰的吧。你们这什么拍卖会，太扯淡了。卖血族的獠牙多没劲，龙鳞、凤羽，轩辕剑、盘古斧，嫌不够洋气？魔戒，卖破烂奢侈，洋气了吧。”

苏服白正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隔断间里就着咸菜啃馒头，猛一眨眼，富丽堂皇，金银器皿不要钱一样随处可见，穹顶镶嵌一排排鸡蛋大的珍珠亮瞎狗眼，西式风格的壁画、浮雕，连他这个外行都能看出来，老值钱的。

在这么阔气的场子里说相声，多大牌的腕儿。

还没从场景的突然转换中回过神，衣着暴露扭着小蛮腰的小姐姐走上台，两瓣儿屁股甩的，裙子差点都飞出去，捧着的水晶托盘倒是纹丝不动。

形如笔托的精巧物品也是水晶制成，置于托盘正中，两个月牙尖儿上横放着拇指长的尖锐物体，细长，苍白，不是金属，灯光下却有一种冷质的光泽。

做的挺像个样子，但是，你也太瞧不起人的智商。

说相声真真假假无所谓，博人一乐，于谦他爹的人生经历好几个平行世界才能装得下。

可你说完相声卖东西，卖的还是假到不能再假的假货。

传销？诈骗？

苏服白也不知道算哪一种，总之，这是不对的。

信的人不少，嗯，应该说很多，周围一片都是蠢蠢欲动的。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要是他们都被骗了，我的智商肯定也会受到质疑。

“轩辕剑、盘古斧是什么？”

能够蹲在图书馆没日没夜翻书的人，都是对知识有所追求的，满怀着对世界的好奇心，脑子里充斥对一切新奇事物的渴求。

话刚出口巴意安便后悔，他是拍卖会的主持人，是整个拍卖节奏的引导者，怎么能受他人影响，把节奏给带偏了。

他要用自己独特的语言魅力把节奏带回来。

幽默一下，对，刚刚自己只是在开玩笑。

“轩辕剑、盘古斧都不知道，上古十大神器。盘古开天地，靠的就是这把盘古斧，天地都能劈开，威力可想而知，毁天灭地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据说还有穿梭时空的力量。”

“轩辕剑是人皇之剑，上古时期人神不分，巫族、妖族横行，人类是最弱小的，封神之战、道统之争，尸横遍野、血流漂橹，人类的存亡延续岌岌可危。”

“就在危急之时人皇降世，统一人类，取四方之铁铸造神兵，名为轩辕剑，持此神兵灭巫族、诛妖族，逼迫神离开人类的世界。”

“此后每当有妖孽出世霍乱天下，导致生灵涂炭遍地疮痍，便有身负天意之人，获得轩辕剑的认可，以神器的绝世神威平定战乱，一统天下，成为人族之主，统帅人类走向繁荣昌盛。”

苏服白砸吧嘴，有点干。

“上古十大神器，以人皇之剑轩辕剑为首，组成神州结界，共同镇守九州，庇护人类。”

“有人要问了，这上古神器能买到吗？”

“你算是问对人了。不要九九八，不要一九八，只要九十八，上古神器带回家。前三位购买的还有超值礼品赠送，送上古大神盘古的牙齿一枚。”

“盘古开天地之后，手托天脚踩地，身体每日长高一丈，天便升高一丈，不知多少年后，大神力竭而亡，身体化为山峦，毛发化为树木，血液化作江河湖海，骨骼化为矿脉。”

“大神盘古的牙齿，是世上最坚硬之物，也是百矿之母，拿在手中无坚不摧，埋入地下，可瞬间生出一条绵延千里的巨型矿脉。”

“曾有商人无意中得到一枚大神盘古的牙齿，担心被人夺走，藏入自家洗脚盆盘底内。抓一捧土放入盆中，立刻化为金银，从此富可敌国，此盘后人称作聚宝盆。”

苏服白有点人来疯，越多人看他注意他，他说的越来劲，口若悬河胡吹瞎扯。

“这么好的宝贝，你怎么不自己留着，还有人嫌钱多？”

捧哏的来了。

“不是我不想留，天下的宝贝，有缘者居之。无缘还想强留，早晚会生出祸事。”

“打个比方，这些宝贝好比我的女儿，个个是娇美如花，自她们出生我便小心翼翼，百般呵护，晴天怕晒，雨天怕淋，夏畏酷暑冬畏严寒，操碎了心，盼酸了眼，好不容易一朝花开，惊艳四座，却被个叫女婿的兔崽子连盆端走了。”

“我心疼，我生气，我舍不得，可我不能留她们，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成冤仇。”

竞拍者中有不少都是人到中年，膝下有儿有女，有的将出嫁，有的已出嫁，体会过一番滋味，心中感慨万千。

“回去就把我女婿揍一顿，没有原因，老子就是生气。”“传令回家中，把小姐别院的护卫提升一倍，院墙加高，有在外面瞎转悠的直接抓起来。”“幸好我家的是养女，嘿嘿。”

还有些是年轻人，刚刚成亲或是将要成亲，窃窃私语，很是为偷走一盆花而洋洋得意。

“养她十八年，最后还不是便宜了我。”“她家中原本不同意，直接生米煮成熟饭，挺着大肚子，老丈人都提刀出来，最后还不是答应了。”“我们是青梅竹马，这盆花，我都盯十几年了。”

原本各自说各自的，不知怎么回事双方就吵起来，为养花和端花发生争执，一场老丈人和女婿之间的战争爆发。

没有刀光剑影，没有断臂残肢，也没有浓郁到呛人的血腥味，但是其残酷性和长远的影响不亚于任何一场真正的战争。

仅次于婆婆和儿媳的战争。

衣着暴露扭胯扭到裙子飞起来的小姐姐和水晶托盘上横放的血族獠牙无人问津。

巴意安幽默不起来，脸比苦瓜还苦。

拍卖的节奏彻底被带偏了，回不去了！

第2章 搅屎棍

“巴意安是个工作努力、态度认真的小伙子，当初招他进拍卖行就是看中这一点。事实证明我的眼光没错，从一无所知受人嘲笑到今天风靡整个王都的金牌拍卖师最有潜力角逐者之一，他一步一个脚印，付出的努力所有人都能看到。”

——明天拍卖行老主管林翼

“金牌拍卖师不仅是荣誉和地位，也是一种责任，需要具备很强的能力才能承担。现在的很多拍卖师都只看到前者。巴意安是个例外，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担当。我相信，他能够承担起金牌拍卖师的责任。”

——金牌拍卖师丁音

每一场拍卖会，巴意安都当做自己人生当中最重要的拍卖会去做，付出所有的精力与汗水。

别的拍卖师在妓院里左拥右抱，搂着光溜溜的小姑娘纸醉金迷。

他在图书馆里彻夜不归，埋头于故纸堆中，触摸干涩的纸张，翻阅眼花缭乱的文字。

别的拍卖师呼朋引伴，端坐于宽阔庄严的剧院，沉迷在悠扬的歌声之中，畅游古老的爱情故事。

他钻进寂静无人的老树林，对着无声的山与树侃侃而谈，没有观众，没有反馈，只有冷场，他依旧说个不停，面带微笑。

别的拍卖师带着心爱的姑娘穿街过巷，走进一家有一家珠宝店、服装店，将女伴打扮得美丽动人，也打动她们的心，准备晚上滚床单。

他独自一人站在镜子前，整理衣着，训练肢体语言，一遍又一遍，力求达到完美。

今天是非常重要的一天，他将要完成金牌拍卖师四个硬性指标中的第三个——拍卖生涯中有十件成交价超过十万金币的拍卖品。

老主管答应过他，只要今天最后一件拍卖品成交价超过十万，会给他完成最后一个指标的机会。

拍卖品最高成交价超过一百万金币。

即使是名声赫赫的明天拍卖行，有此潜力的拍卖品也不多，都是交给金牌拍卖师，他们是成交价的绝对保证，能给拍卖行带来最大的利益。

巴意安的心情无疑是激动的，激情澎湃，热血沸腾。

直到扭胯扭到裙子飞起来的小姐姐端着血族獠牙横放于其上的水晶托盘走上来之前还是如此。

是什么原因变了？

是他，就是他。

巴意安恶狠狠的盯着苏服白。

苏服白是个穷鬼，不穷怎么会租住在地下室，总共就二十多个平方，还给隔断成四间房，跟棺材差不多。

他觉得自己是娶不上老婆的，没车没房，一贫如洗，哪个女人能看上他。

真有瞎了眼的，这种天上少有地上绝无的好女人，苏服白也舍不得拖累人家。

没老婆当然也就不可能有女儿，所以，要问他怎么看老丈人和女婿的战争，他的回答是，不管怎么看，都不能站在一边看。

干看着多无聊。

苏服白笑嘻嘻的加入战团，时而帮老丈人党批判女婿党，时而帮女婿党批判老丈人党。

对于女婿党和老丈人党的内部斗争他表示也要出力，抱团就没意思了，越乱也好。

青梅竹马招人恨，奉子成婚太过分，私奔的每人当头一棍。

把女婿党搅成一池浑水，马不停蹄立刻去祸害老丈人党。

晚嫁不如早嫁，你养十八年他养八十年，二十年前你端人家的花二十年后人家端你的花，一报还一报，前世的情人该放手就放手。

越来越乱，苏服白乐得合不拢嘴。

没人再惦记那枚“狗牙”，他拯救了许多人的钱包，也挽救了自己的智商。

巴意安欲哭无泪。

早知道，我泡什么图书馆，还不如跟光溜溜的小姑娘滚床单。

他回忆起过去。

安静祥和的时光，寂静懵懂的岁月，那时拍卖的只负责表演，竞拍的也只负责叫价，一切是那么的单纯而美好。

想那些有什么用，回不去了，永远也回不去了。

眼眶湿润，巴意安终于泪奔。

“各位是否对血族獠牙仍感到费解，丁音愿意亲自解说。”

温和醇厚的声音如同一壶老酒，巷子再深也藏不住它的香味，醉人，也提神。

乱糟糟的声音像是受到某种力量的压制，逐渐平息，老丈人们和女婿们激动的情绪也随之平息。

看向彼此，你抓着我的衣领，我掐着你的脖子，你掏裆我锁喉，你用脚我用肘。

干笑着松开，十分尴尬，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

明天拍卖行的金牌拍卖师，是品质的保障，是能力的荣耀，是地位的象征。

丁音缓缓走上台，笑容并不明显，却让每个人都能感受得到。

先是向巴意安微微点头，示意对方不必烦躁，一切有他。然后恶狠狠瞪了苏服白一眼，忍不住动了动嘴皮，搅屎棍。

苏服白气坏了，“你骂我。”

“你们看到没有，他骂我搅屎棍。”

白双游是偏远的峰崎城的贵族，子爵爵位，在峰崎城地位尊贵，高高在上。可到了富贵荣华、贵族遍地走一块砖头能砸死三个的王都雷耀城，子爵爵位就太可怜了。

他特意来王都参加拍卖会，是想见见世面，顺便回去后跟其他贵族吹嘘炫耀一番。

为此白双游准备了最奢华的衣服，在峰崎城，一般的宴会上他都舍不得穿。

和他的姓氏一样，白，白的如雪，一尘不染，光滑柔顺，没有一丝褶皱，不留下半片阴影。

白家祖传之物。

入场时人人侧目，白双游很是风光了一阵，虚荣心大为满足。

可是现在呢？

衣服皱的跟百褶裙差不多。胸口两个手印，一大一小。谁啊，这么流氓，男的也乱摸。好歹都是贵族，出席重要场合能不能先把手洗干净。

白双游看不见背后的脚印，还被人吐了口水，不然会气的失去理智。

他的座位在苏服白左侧，抓狂的道：“他骂的没错，你就是个搅屎棍。”

苏服白摊开手，很是无奈，很是委屈，“骂我一个人我可以忍，可他连你们一起骂我忍不了。搅屎棍是用来干嘛的？”

搅屎棍当然是用来搅屎的，言外之意，之前被搅得天翻地覆的他们就是……

白双游的脸绿了，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没见过这么找骂的。

今天的事传回峰崎城，面子？那是什么东西。面子是不可能有面子的，这辈子都不会有面子的。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又有躁动的趋势。之前是彼此争执，现在个个神情不满，有大半是冲着自己来的。

丁音的脸也绿了，这位苏服白世袭男爵，真的……是个搅屎棍，超大号的搅屎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