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歌长空》免费试读_捉月人

第一章 李家村的外来客

夜深了，李老头正在收拾自家小酒馆的桌椅板凳，准备打烊。老人脸上的皱纹像酒馆里的桌椅一样被刻上了一道道的痕迹。收拾了两三桌，李老头坐下锤了锤腿，他的身体已经不像年轻时候那样充满朝气。

“今天村南头的二癞子又来了，这小子还挺能喝，都快跟我年轻的时候有一拼了。”老人苦笑，像他这个年纪，没有子女就等于没有依靠，只能靠这个小小的酒馆维持生计。但在这个质朴的村庄里，大家都相依为命的生活，所以平日里不少人都照顾他，李老头叹息之余也很欣慰。

李老头所在的村庄叫李家村，虽然名为李家村，但村子里的人大多数都是其他姓氏。在许多年前有数十个逃荒的人来到这里，并在这里安居生活。

不得不说那些逃荒的人虽然肚子空荡荡，但脑子里还是有些东西的。李家村所在的位置背靠一座大山，山沟中有一条河清澈见底，可以说山清水秀，水土肥沃，是一处再好不过的避难所了。

逃荒的人在这里定居后，修养，繁衍生息，过了一代又一代，村子也愈发有些人气儿了。

渐渐地人们发现，虽然大山后的天地足够大家在这里生活劳作，但那座山在庇护他们的同时，又仿佛成了年轻一辈人的阻碍，从来没有人能从里面走出去。

村子里也有些年轻人不甘愿在这大山中度过这一生，尝试着翻过大山到外面的世界去，但山路崎岖，丛林广布，每当人们走到了半山腰，就会像鬼打墙一样迷了路，绕上一大圈也还是会回到原地，从没一个人能成功走出去。老一辈的人也对出去的事情也三缄其口，不管年轻人怎么追问，也不回答。慢慢的一代又一代人过去，人们也就选择忘记了外面的世界，在这世外桃源中生活。

小酒馆是李老头的祖上开起来的，刚来到这里时大家都会来这里坐坐，喝点小酒聊聊天，毕竟一起逃荒到现在安居乐业，感情还是很深的。

随着时间过去，老一辈的人一代代的逝去，大家的生活慢慢地好了起来，小酒馆的生意却是越来越冷清了些。大家都在忙着自家的事，只是偶尔来到这个小酒馆坐坐罢了。

“明天要去孙老汉那一趟，看看今年庄稼收成咋样”，李老头自言自语道“最近也没来了，看起来是挺忙，今年酿酒的粮食应该有着落了。”

李老头起身正准备收拾剩下的几张桌椅，小酒馆的门被推开了，山风呼啸而进，一个中年人风尘仆仆的推上门：“麻烦老汉，一壶酒，一盘肉，再来一碟花生米。”

“好嘞，先随便坐下吧”，李老头说完，好像发现有哪里不对，抬头看中年人的样子有些陌生，问道：“你是哪家的？我怎么没见过你？你不会是外面来的吧？”李老头指着那座山惊讶的问。

中年人大概三十五六岁的样子，生得高大，面容坚毅，“我是从外边来的。”回答说。

“还真是外面来的，哎呦不瞒你说，我老头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没见过从外面来的人。”李老头无比惊讶，“我们这村子自打我祖上到了这，还没听说有谁从外面来呢。您先坐着，我这就给您拿酒去。”

“还麻烦做一碗米汤吧，孩子应该饿了。”中年人的怀里还有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正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四周。

“看我这老眼昏花的，还没注意有个孩子呢。”李老头这辈子没有成亲，膝下无子，而今看到这个婴儿，打心眼里喜欢，眼睛都笑成了一道缝。

“这就来，这就来。”

不一会李老头端着一碗米汤出来，“快给孩子喂下吧，别把孩子饿着了。”中年人接过米汤细细的给孩子喂下，回过身来对李老头说：“多谢老汉了，不知您怎么称呼，今年贵庚？”

李老头扶着腰坐下：“我叫李业，从小就在这长大的，今年五十有八了，自打我们祖上来到这个地方，在这里生活，就没见过从外面来的人，想不到今天被我碰上了。”李老头笑嘻嘻地说，“你又是怎么到这来的？孩子还这么小，怎么随你这样奔波呢？”

中年人迟疑了一下，“我，是跑商的，路上遇到劫匪，商队的人都跑散了，大山中也迷了路，所幸身上带着点干粮才能跑到这里来。这孩子是跟着我们商队的一个大户小姐的，本来是要去关外寻孩子父亲，可谁知半路遇到了这种事，当时情况紧急，那位小姐只能托付给我，如今也不知是生是死。”说着中年人眼中隐有泪花闪烁。

“唉，外面这世道这么乱，这孩子也太可怜了。”李老头叹息说，“你就先安心在我这休养一下吧，我们村子从没有外人进来过，你是头一个，相信那些劫匪也找不到这里的。带着孩子上路也不方便，我老头这冷清得很，还能有点人气儿，陪我说说话。”

中年人闻言起身抱拳道：“那就先谢过老丈了。”

李老头连忙摆手，“别这么说，谁还没个困难的时候？”

在这座山林里的人，大家都很质朴，与外面世界的勾心斗角相差太多。中年人在这里呆了几个月，也被这个地方的淳朴吸引，决定在这里定居下来。与外面的世界相比，这里确实是一个世外桃源。

后来李老头的酒馆里就多了一个跑堂的伙计，村里人好奇去问，那个伙计却不怎么搭理人，只说他姓易。问李老头，也只是回答说是个外面来的可怜人，不再多说。中年人虽然不爱说话，但却是个干活的好手，一个人能做四五个人的份，帮了老李头不少忙，闲暇时也帮村里人做做农活，村子里的人性情朴实，一来二去的也都熟悉了，很喜欢这个话不多，但为人做事都很实在的中年人。大家都叫他老易，也知道他遭遇不幸，为了照顾他的情绪，尽量不去提那些往事。

也曾有几个年轻人出于好奇，追问老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老易想了想回答道：“跟这里一比，外面像是一个大点的山林。”

“怎么还会是山林呢，听说外面有大海，有雪山，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玩意，还有漂亮的大姑娘嘞！”年轻人不解。

“不同的是，这里虽是山林，生活的是人，外面虽然繁华无比，但在那生活的，却大多是豺狼虎豹。”老易说道。

第二章 山中少年初长成

转眼间十几年过去了，李老头的头发已经从灰白慢慢转成了花白，额上也平添了几道皱纹，但却是比十多年前的精神头好上了许多，眉眼里的笑意也多了起来。

“快追呀，追上小李哥哥。”几道孩子气的声音从村子里传来，只见四五个半大孩子从农田跑来。最大的十七八岁，最小的不过五六岁。为首的少年面容清秀，眼睛大而有神，嘴角带着狡黠的笑意，头发随意地扎一个结绑在脑后，喊着：“小愣子你行不行啊，我七岁的时候就跑的比你现在快了。”

跑在后面的少年虽然已经离第一名很接近了，但仿佛无法超越，与第一个少年之间总是隔着一段距离，倒仿佛是为首的少年在刻意保持着这段距离，好让他们不至于落下的太远。

“你...你慢点，俺不跟你比了还不行吗？我要喘不上来了都。”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俺不跟你比了，认输了认输了。”

清秀少年闻言停下来：“那你欠我的一担粮食可不要耍赖哦。”

“没...没问题，明天就抬你家去，亲手交给你爷爷，成不？”那名叫小愣子的少年面容上透漏出一股憨厚，笑着说：“那俺们就先回了，你赶紧回去吧，你家远，天色晚了你得注意安全。”

“得嘞，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喽。”清秀少年说道。

“小李哥哥再见，楞哥哥再见。”几个孩子奶声奶气的说。

“走了走了，明儿见。”

明显在这个质朴的山村，大家都不怎么担心有孩子会走丢的问题。

清秀的少年自然就是当年老易怀中的婴儿，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襁褓中的婴儿也变成了十六岁的少年，正是刚才的小赛跑中的头名。虽然有些瘦弱，但和这些孩子分开后，大大的眼睛里却又透漏出一股与同龄孩子不同的成熟。

清秀少年跟孩子们分开后就往村头跑去，不一会的功夫就到了小酒馆的门口。“爷爷”，少年从酒馆门外进来，大大咧咧地斜躺在小酒馆的长凳上，问道：“老叔呢？哪去了？”

李老头慈爱的看着少年，他膝下无子，当年中年人带着这孩子到这个小酒馆仿佛是老天爷的礼物，对他视如己出，中年人看他对孩子照顾的无微不至，也知道他的心思，让李老头给孩子起名，随他姓李，单名一个非。老汉在这大山之中待了一辈子，‘非’同‘飞’，希望这孩子一飞冲天，将来能飞出这片大山去。

“应该在他的小屋吧，刚才看他背着一捆柴火往山里走呢。”老易后来在村子背靠的山脚下搭了一个小木屋，平日里经常在山里住。

“好嘞爷爷，我去找老叔，晚上可能不回来吃了。”李非起身，对着李老头咧嘴一笑。

“上山慢着点，别摔着了。”

李老头知道，老易不是常人，过了十几年，岁月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平日里老易也教给李老头一些简单的呼吸吐纳之法，用于调养身体，如今李老头虽然七十多岁了，却相比十年前的精神头好得多。李老头也知道老易来历成谜，但这么些年来对乡亲们都很好，对李老头也是礼敬有加，一开始的防备之心也慢慢的淡了下来，把老易当成自家乡亲们看待。

李非从酒馆出来，看了看四周无人，提一口气往山上跑去，若是被刚才的小愣子他们看见定会被吓一跳，少年奔跑的速度竟然快的不像常人，如一根离弦的箭，每跃出一步都间隔五六米，只在落脚处有一块淡淡的脚印，如同江湖上流传的‘踏雪无痕’轻功一般，飞快地往中年人的住处接近。

少年不一会就到了老易居住的木屋，推门而入，却没有看到老易。“不在吗？”李非皱眉，“不知道又到哪里去了。”

李非转身坐在门口的青石上，自言自语道：“算算日子，好像已经第十六个年头了。”少年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原叫孟涵，是孤儿院长大的，靠着自己努力成为了一名21世纪的大学生。一次班级聚会跟哥们喝了不少酒，回宿舍睡下后，闭着眼睛感觉天旋地转，以为自己要吐了，准备起床去厕所，刚一起身就昏了过去，醒来时却变成了一个婴儿。在这片大山中度过了童年，他对李老头也有着很深的感情，名字之前对他本就没什么意义，只是个在孤儿院的编号而已，这辈子叫李非却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妈的，我就要毕业了啊！”李非对着天空大吼，“就要解脱了，结果让我重新活十几年，贼老天，你玩我！”

“臭小子，说什么呢，天天骂骂咧咧的像什么样子？”老易从山上走下来。

“没什么，没什么，老叔你不懂”，李非连忙起身摆手：“话说你干嘛去了老叔？不是说好今天教我新东西吗？”李非说。

他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差点崩溃，但事情已经这样了，也冷静了下来，只能选择接受现实。而且，他发现这个世界虽然看起来像是中国古代，但在他五岁之后，老易就经常带他上山，教他呼吸吐纳，修炼内息，还有一些强身健体的武道法门，效果却出奇的好，李非十岁的时候就可以徒手击裂一抱粗的树木，这是在接触这世界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李非学的很认真，进步也很快。老易本来还在担心是否五岁就开始教他这些，是不是太早了些，但看到李非小小年纪学的投入，接受的也很快，老易还惊叹于他的悟性。却不知这个小孩子的实际年龄却有快三十岁了。

李非知道，老易的武道境界深不可测，他从五岁到现在已经学了十一年，但每次在面对老易的时候，心底还是有种无力感，仿佛自己在面对的是一座大山，一眼望不到顶峰，李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其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