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太:归零》——象素弗兰克
0:序
阳从梦中醒来,却仍觉得自己还在梦中。四周只有纯净的乳白色,而阳则被包裹其中。阳甚至觉得这乳白的世界是柔软的,又如水一般缓慢地流动,自己的身躯让它微微地下陷,自己的目光则激起淡淡的涟漪。阳几乎要再次陷入梦乡,那个“开阔”的梦乡,他的感官开始渐渐淡化,没有一点疼痛,听不到一丝声音。
不过,他隐约注意到面前有丝丝雾气,于是识图用手赶走它们,随即又发现自己的脸和手之间,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玻璃。
阳猛地坐起,似乎这才是真正的苏醒。
周围的乳白色开始变得昏暗,疼痛紧接着从去全身上下袭来,红色开始进入阳的视线。
血。
阳又是一阵战栗,随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洁白的世界,洁白的防护服,以及脚边躺着的冲锋枪。当然,还有这不属于阳的鲜血。
我还在迷宫里。
阳这样想着,挣扎着试图站起来。记忆十分的模糊,他已经难以记起是谁死在了自己身边,留下了那些血迹。不过是另外三个人中的一个。
自己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吊篮。是的,该死的吊篮,被意外地袭击了。阳的脑海中开始浮现出更多的细节。吊篮被包围了,然后呢?
笔记!
阳紧张地翻找原始的防护服上仅有的几个口袋。
并没有笔记。但他也很快想起,自己已经把它们藏好了,就在迷宫里,其中之一的素描甚至被送上了地面,应该已经回到了那熟悉的世界,虽然也不过是一片被绝望占据的废墟。
还会有人下来吗。
迷宫已经不再安全了,一切已经不一样了,现在,新的进程就要开始。然而,笔记里记下的东西实在太重要了,必须有人来拿走它们,否则没人能见到自己所看见的东西了。
也许教会是对的。
阳已经无法回去了,他想到了等待自己回家的爱人和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自己只是放不下父亲留下的一切,这是令父亲后半生都抛弃家庭的东西,这甚至可能是真正拯救了人类的东西。不过现在阳不会这么想了,人类没有被拯救,自己却重蹈了父亲的覆辙,抛弃了最亲密的家人。
阳的视线又模糊了,周围的墙壁和道路又一次变得纯净起来,还是熟悉的乳白色。这时,他听到了脚步声,那是一种沉重的声音,仿佛巨大的木锤击打在坚硬的铁壁上。
自己该走了。阳艰难地扶着墙壁,不停尝试说服自己这墙壁和道路并不是柔软的液体,同时屏住呼吸寻找着声音的方向。
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沉重,一丝丝红色的雾气开始从迷宫的转角渗出,随着阳的脚步,地面的涟漪愈发明显,阳知道这里就是自己的终点了,他不慌不忙,感受着那脚步声陪伴着自己走向黑暗,谁知道呢,也许那就是他自己的脚步声。
前方出现了淡淡的暗红色的水流,没有水流声,只是自顾自地静静流淌着,到了远处就化作了红色的烟雾。阳现在觉得,这里一定充满了血腥味。随着深入,水流逐渐盖住了整条道路,并变得越来越深。
阳双脚踩着血一般的流水,停住了。这就是门了,一个长方形的缺口像是一幅简洁的后现代主义壁画,贴在迷宫死路的墙上,其中是更加暗淡的红,甚至散发着黑色。里面是血的世界。
阳深吸一口气踏入了门里,过去,每个小队都必须留下一个人在门外,因为去者无回。不过,阳回来过,他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能回来,他没有感受到那种“强烈的归属感”,于是他进去,又出来。而现在,又要再进去。
沉重的脚步已经消失,身后的门也在不知不觉中没了踪影。剩下的,只是另一个无边的世界,这里的天空,大地都是暗红,如水般流动的暗红,活着的暗红,血水为天,血水作地。不再有任何墙壁,只有延伸到无限远的暗红,而且黑色越来越重。
阳走到了那里,那“瀑布”。
是在等着我吧。阳这么想,紧接着,地面似乎真的变成了液体。
阳随即沉入了这血海。
1:来访
夏祎从梦中醒来,这次也梦到了陪伴自己二十多年的朋友,而现在,那朋友已经离开多时。新世界曾被认为没有任何情感的存在,不过渐渐人们就意识到,情感在人内心的萌芽要比想象的顽强很多。
清晨的光透过残破的窗户射入房中,夏祎没有补窗的想法,只要屋顶不漏雨,生活就没什么大碍。窗外,人群已经逐渐聚集起来,想着城镇中心最宏伟的高塔走去。夏祎也不得不加入其中,尽管出生在战后,夏祎却对战前的世界了解不少。在家园被强盗扫荡后,夏祎被生于战前的藤木太一博士收养,并跟随博士学习过去的知识。
走在破败不堪的街道上,就不得不面对城镇的废墟,融入祈求信仰的人流。夏祎用余光观察着周围沉默的行人,没有一个人表现出悲痛或是兴奋。如今这两种感受都已经没有意义了。从死亡的边界线回到人间,人便会变得很少在意生死两个世界的差别了。不过,这些人很快就会振作起来,现在的礼拜日,是真正赐予人们希望的日子。
高塔其实并不高,不过比起平民居住的房屋,已经是庞然大物。神谕者早已等候多时。于是,数百人在塔前的空地上仰仰望着塔,等待神谕者的启示。
“人类曾步入歧途,”神谕者的声音通过音响向整个城镇飘去,“不过,神最终选择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拯救了我们,他结束了人类最黑暗的日子,并留下了神迹,这也是给我们的最大礼物!”
人们并没有做出很大的反响,不过都默契地走到神谕者的跟前,接过后者递来的一杯杯暗红色的葡萄酒,并当场一饮而尽。人们将此视为神的洗礼,暗红色的如血的液体,那便是神迹。
很难不去相信没有神的力量降临过,当绝望的人们等待一枚枚氢弹跨过地平线从大气层袭来时,那毁灭的一刻却没有降临,所有的死亡精灵只是拖着燃烧的尾巴掠过了已经满目疮痍的城市,像是心有灵犀,一起落到了那荒无人烟的失落之地,而留下的则是被称为神迹的禁区。
夏祎趁没人注意,还是像往常一样,偷偷倒空酒杯,然后穿过人群向家走去。不过家门口已经有人在等待了,一个西装革履,眼戴墨镜的男子挺直了身子注视着手中的一张纸。
夏祎愣了一愣,他记得藤木博士的老照片里有这样旧世界的装扮,藤木自己也向夏祎展示过类似的衣物。于是夏祎尝试做出严肃的表情,向男子打招呼:“你好?”
男子转过头来,收起了手中的纸,摘下墨镜看着夏祎,而他的眼睛,一只已经失去了光泽,隐约可以看到原本蓝色的眼眸像是裂开一样。“夏祎?”男子问道,但不等夏祎回答,又自顾的说了起来:“我是联合会外务部探员米克•摩尔,我听说你和藤木太一博士关系密切?”
夏祎警觉地打量着对方,说道:“没听说过,是教会的人吗?你应该去问塔里的神谕者。”“是吗?”米克饶有兴趣地问道,嘴上微微地挂着一丝笑容:“可我听说你从小就和他生活在一起,你和他儿子挺熟的。”夏祎有些紧张,自己的发小已经消失多时,而现在又突然冒出一个所谓的探员,而且似乎知道不少。但他也决定不向对方透露任何信息。旧时代的探员,特工,这些词浮现在脑海中,它们给夏祎留下的模糊形象都是些阴影中的访客,话不多但是下手狠。
“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米克又追问道。“说了不认识这些人!”夏祎装作生气的样子。圣地。夏祎当然知道自己的朋友去了哪里——为了了解父亲过去从未展现出的一面,而向着藤木博士生前曾无比重视又像守护秘密一样小心翼翼隐藏的地方前进。
“这你应该确实不知道,”米克突然笑了起来:“因为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的。”夏祎猛地退了一步,而对方将先前的那张纸交给了他。那是一张合照,4个身着纯白色防化服,一手提着箱子,一手握着枪的人并排站在一起,而最右边的一个被用红色记号笔圈了起来,并标上了名字:藤木阳。
夏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样的穿着在战后最初的日子十分流行是为了避免辐射的危害,可二十几年过去,已经证实这世界上没有致命的核污染,于是再没有人保留着这不方便耕种的服装了。而在四人背后,是一座高耸的山峰,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电子仪器,停着几辆高大的悍马。
不应该是这样啊。阳当初说自己要去圣地时,夏祎认为他只是单纯的想去朝拜,毕竟,真正的神迹是不允许靠近的,普通人只能在圣山下的塔中表达自己的情感。可图片中的阳,明显已经站在了半山腰,离山峰也不过是几个小时的路程了吧。
米克给足了时间让夏祎明白现在的情况,后者迷茫地抬起头,嘴角抽动着像是稍不注意就有千言万语流淌出来,又像是极力抑制着自己。米克明白有的事不能再藏了:“他提起过你。”夏祎脑海中满是幻想,也许米克是带领阳登山的向导,有背景的人,可以带他们上山?防化服呢,毕竟是核弹坑,穿上也不奇怪。又或者阳擅自登山,已经被这不速之客解决掉了?
“他说你也受到过藤木博士的教诲。”米克继续说着,不再理会夏祎,他知道,接下来的事才是最难接受的:“他已经去世了。”
夏祎瞬间觉得天旋地转,没错一定是米克杀了阳,夏祎使出浑身力气抓住米克的双肩,吼叫着:“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后者一动不动,用那只破损的眼睛看着夏祎,等待他平静下来。“我没有杀他,他消失在了追寻真相的途中。”见夏祎已不再吼叫,米克用温柔的语气解释道:“我们相信他找到了。”
夏祎跪倒在地,现在,他再也不必担心阳的安危了。但他也决定不会轻易相信米克,于是问道:“我要听详细的经过?”后者点点头,想要扶夏祎起来,不过夏祎挥挥手拒绝了对方,很快挣扎着站起,进入了房中。米克随后跟了进去,看着夏祎坐了下来,自己也挑了一张面对夏祎的椅子坐下。整间屋子充满了冷酷的气息,风不时将破旧的窗户吹得嘎嘎作响,仅有的几盏白炽灯努力地将光投向二人。
“你对圣地了解多少?”米克问道。
“旧时代的统治者派出的毁灭使者被神引到了圣地,并一一歼灭。”夏祎学着神谕者用古板的语气回答。
“你确实融入了这个绝望的社会。”米克向夏祎点头致意,“不过我们自己的内心都有一半属于旧世界,所以我就用过去的词汇来讲解吧,我知道你能懂。”夏祎默不作声,他确实知道诸如核弹的制导系统出错,击中了全球最高的山脉这件事。
于是米克当做对方已经默认,开始讲述事件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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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年前,就在你被藤木收养两年后,核战爆发了。已经结束了四年的世界大战没能让这个浮躁的世界冷静下来,反而只点燃了更加旺盛的仇恨之火。藤木博士经历过了漫长的战争,不愿再看着人类受苦,便请求各国和平人士或政府中的和平爱好者提供帮助,四处宣传反战思想。然而当藤木博士在西亚被绑消失的消息穿出时,连反战者的怒火也被点燃了。很快,反战的声音愈发微弱,再也无法抵抗战争的咆哮,核弹被发射了。然而奇迹般的事情发生了,所有核弹在大气层外调整轨道时,都莫名其妙地将目标转向了现在被称为圣山的地方,一部分没能经计算后认为无法抵达的核弹在太空自毁了,而剩下的全部落在了圣山。全世界都惊呆了,各国政府纷纷被爆出当时失去对导弹的控制的消息。这时候,部分宗教人士趁机加强自己的影响力,创建新教,并利用愤怒的民众将几乎毁灭人类的各国政府推翻。然而,当其中一部分神职人员——神谕者,带领几百位平民前往圣山遗迹朝拜时,可怕的事发生了。一旦登上了山峰,他们便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随后人间蒸发。残留的各国最后的政府机关联合起来,成立了联合会,希望能用科学的手段找出圣山的秘密,并与教会达成协议,平民只能在山脚朝拜,教会必须提供资源给联合会,并协助调查。而联合会必须保证研究成果会为教会所用,并承认其在全世界的统治。
其实,落在圣山的核弹没有一颗发生核爆,爆炸造成的破坏几乎都是因为引爆装置造成的,这些爆炸让最高的山都矮了数米,至于留下的遗迹,是真正可以被称为神迹的:一个直径百米,深十几米的弹坑,然而弹坑内壁匀称光滑,坑缘平整,坑内则是最令人震惊的,血一般暗红色的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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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祎沉默着,在平时对教会秘密的观察和发掘中,结合着一些旧世界的知识,他已经猜出了米克所说的大多部分,他看得出,对于所谓的血湖,米克几乎没有给出特别明确的信息,不过夏祎明白,血湖一定是不可忽视的重点,否则米克也不会刻意去隐瞒。
似乎看出了夏祎的顾虑,米克说道:“我们会时常派人到湖那儿去调查,阳就参与了一次最近的行动。”接着,米克站起身来,“你也注意到了,我不能告诉你特别多的东西,我来也只是为了告诉你阳的事,他很在乎你。”看着准备离去的米克,夏祎问:“你看到阳死了吗?”
几秒钟的沉默。“没有,但没有差别了。”米克背对着夏祎说道。“找到尸体了吗?”夏祎追问。“他回不来了。”米克又一次转过身,用那只残眼看着夏祎,虽然二人都清楚那只眼睛什么也看不见。这样的眼睛见证了无数夏祎所无法想象的事。“我们相信你,夏祎,阳相信你。所以我才决定亲自见你。”米克摇摇头,不等夏祎回答,就快步跨过了门槛。
带我去。夏祎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他想亲眼看看带走藤木博士以及阳的东西,那些秘密。“带我去。”于是夏祎对着地板说道。不过,米克并没有回来,夏祎还是一个人坐在破旧的小屋里。
晚上,夏祎离开了小屋,向着小镇的另一头走去。他必须见见她,阳的情人,西木子。夏祎同样喜欢上了她,不过,他明白自己比起阳要差了许多,于是只得默默地保护着这个秘密,看着木子和阳幸福地在一起。现在,夏祎就要亲口告诉她,阳已经死了,亲口用这残酷的话语伤害她,这不禁让夏祎的心中范起了整整酸痛。
他走上了山坡,那里有一棵橡树,阳照着父亲留下的书本中的配方为它配制了营养丰富的肥料。过去,三个人曾一起守护这成长中的橡树,并躺在树下的空地上,享受夜晚的宁静。这对于旧世界来说简直是理想,可新时代的人们已经没有享受这一切的情调了,除了跟随藤木博士几年的夏祎和阳,还有他们在河边遇到的打渔少女木子。
木子早已等待在树下,她纤弱的身影紧紧地依偎着高大的橡树,夏祎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一切仿佛都在梦中,木子清澈的回眸,动人的微笑,然后是撕心裂肺的尖叫和痛彻心扉的哭喊。夏祎不知所措,他抱住了木子,任由她的泪打湿了衣裳,一言不发地等待一切过去。
“他们见到他了吗?我是说,最后。”木子用颤抖的声音问着。夏祎明白她是指阳的尸体。“没有,他们只说他回不来了。”夏祎其实心里也抱有一丝幻想,尽管内心深处夏祎曾想过,如果没有阳,木子就一定会和自己在一起。但这一刻他明白了,他更不愿意木子在失去了阳的同时,也失去最后的希望。“也许他还活着,也许他只是在山里迷路了!”木子幻想着。他是在湖里迷路了。夏祎几乎十分肯定,阳到了湖边,然后才和最初的朝拜者一样,消失在暗红色的湖里。木子已经哭肿了双眼,甚至无法再发出哭声,只是在夏祎怀里抽泣,哽咽着说也许阳还活着,没人看见他死了。夏祎多希望阳能突然出现,安慰这心灵受到重创的少女,米克除了阳的死讯,什么也没带来。遗物?夏祎想到,阳走的时候带走了许多东西,三人的照片,日记本,还有三人小时候刻下友情誓言的鹅卵石。他们什么也没有送回来。夏祎又突然萌生出了那个想法:带我去。也许那时自己只是像木子一样不愿接受事实,才有了这想法,不过,现在夏祎意识到,自己起码可以把阳的遗物带回,安慰眼前的泪人。自己不必靠近湖,只要拿到东西,立刻就回来。
于是,夏祎向木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后者拥抱了他。夏祎陪着木子颤颤巍巍地走回了家,令人震惊的是,米克站在了木子的家门口,和早上一样,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不过,手上没有握着那张照片。
“我猜你会想亲自告诉她,我就晚点来了。不过你们还是花了挺久。”米克笑道。不过对面的二人没有任何笑的心情,只是冷漠地看着访客。米克侧过身,给二人让出一条进门的通道,夏祎看着木子进门后,转头质问米克:“你来做什么?”“难道作为朋友的你知道的东西,作为爱人的她就无权知道?”米克反问。“所以你是来伤害她的?”夏祎露出鄙夷的神情。不过米克再次露出了微笑仿佛万事已经了然于胸:“我不来,你去哪里找我?”夏祎还是不习惯米克那知晓一切的神态,看来自己上午的喃喃自语还是被听见了。“我们有藤木的日记本,他多次提到了你。他认为你也可以做到他所做的事”米克拍了拍夏祎的肩说,“他做了一件伟大的事,你不敢相信阳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夏祎一脸疑惑地看着米克,不过,显然对方对阳的了解已经十分深刻了,而阳似乎也相信这位探员。夏祎很高兴阳在最后的照片里,留下的是笑容。米克又换成了亲切体贴的口吻:“你可以跟来,我把你想要的东西给你,你来决定要了解多少——太一和阳最后的秘密。”夏祎怀疑米克甚至窃听了自己和木子在树下的对话,已经完全摸透了自己的计划。“带我去。”夏祎终于面对面地向米克说出了这三个字,他想到了自己始终无法对木子坦白的另外三个字。米克没有说话,只是挺直了背,像白天那样,然后点了点头。
夏祎回到小屋时,已经是半夜,却还是没有睡意,他又看向了那张照片,阳搂着夏祎,二人欢快地在拍摄的一瞬间跳了起来。
“再见了,祎。”阳说道,然后离开了小镇前往圣地。
“我来了,阳。”夏祎说道,然后离开了小镇前往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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