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尘集》：坠落

坠落

我自天国落下，我是一粒雨滴。

忽而飞射成光束。

似有若无的柔和，好像触手可及，在指尖婉转。下一刻却消散崩灭。让我又回归于穷无尽的黑暗，一望无际的黑霭。

那光好美，我久久不能脱出思考它美妙的模样。我所拥有的词汇已然不能诠释出它来，似乎它不属于这尘世，它只是厌倦了仙境，希冀着来这个它未曾来过的地方看一看。然后未对这个它曾留下过痕迹过的黑暗做一丝留恋就又回到了那属于它的地方，自由轻舞。

我时常停驻，在喧嚣的边缘想象那束光，但世界总不乐于让我想象它，它安排了人来扰乱我的想象，来保持它在我心中至高无上的形象，他不允许我去感知那比它美的事物。

我决定去到一个没有人喧闹的安静去处，远离尘嚣，仔细去体会这一束我独有的光。

独自走到大桥之下，似乎夜就快要来临了，偶尔错杂的交谈声还在告诉我还有人影来往。涛涛江水的奔涌声不时侵袭着我的耳膜，让我能感受到我还活着。

“汪”“汪”

我的手心传来一股痒感，我能感受到这只小狗用舌头给予我的善意。好温柔。我用手摸索，试着去摸它的头。能明显感受到它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我缩回手。还是只有戒备的小狗呢，明知是这样还来舔舐我的手，是别人家的小狗狗么？我猜想。

好像没那么孤独了呢，谢谢你来到我的世界，小狗狗。我伸手去摸它，却发现它以没在原地了，走了么。心里不禁有些失落。是回家了吧！

突然想不起来那束光的样子了，好苦恼。我抓了抓头。努力的回忆，却发现它好像石沉大海了一样，可以躲过我的幻想。越是努力他就越想要逃避。

“汪”“汪”

小狗狗，是你吗？

“汪”“汪”

“是你啊，呵呵呵”它不停的舔舐我的手。

“汪”“汪”

它的声音突然的又远了，又要走了吗。

不一会它叼回来一根骨头，蹭了蹭我的手。你是想要我扔骨头给你捡吗。“好的”我用力一扔不知扔到哪里去了。小狗很快将它咬着跑了过来，我就这样反复扔了十多次，仍乐在其中。

好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上一次这样开心是在多久以前，快要忘记了，那好像那是我记忆中这辈子唯一吃过的一顿饱餐。后来我便渐渐懂得挨饿。

是一个老爷爷给我的馒头，热乎乎的，我至今都能回想起馒头的味道，不可名状。

后来我离开了那个地方，似乎是有些害怕别人给予的善意，又仿佛是不愿意接受。

那个老爷爷怎么样了，好想他，他的声音很好听，有着岁月积淀的沧桑，也有善意的祥和。

他好像有一个孙女，好像是拉着他的手掌，在问：“爷爷，爷爷，他是谁呀”老人乐呵呵的说：“是一个哥哥，和你一样的人，和你一样，都是黑暗中的天使”

她也应该看不见这个世界吧……

她和老爷爷过得快乐吗？

小狗狗又回来了，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有点懊恼。我想这次要用力一点了。

“咚”

小狗狗一直在叫着，我好像把骨头扔进了水里了啊！用里过度了，小狗狗好像在江边四处闻着，我想象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下意识的说了这句话，虽然小狗狗听不懂，但是却安慰了一下我内心懊悔的心情。

没有人来往了呢！夜深了吗？小狗狗，你不回家吗？还是没有家啊……

和我一样

没有家

突然很悲伤，我很快又告诉自己悲伤什么啊，又没有谁能看到。嗯，不能哭。我是一个坚强的男子汉。

小狗狗很乖，在我旁不吵不叫。是感觉到我在悲伤吗。小狗狗你饿了吗，我这有东西，给，我掏出了珍藏很久的舍不得吃的饼干。小狗狗，你吃。

“汪”“汪”

它在用它的叫声对我表示感谢。

我去找了一个避风处，时不时微风穿过沙石的遮挡，轻轻摩挲我的面庞，像是一双温柔细腻的手。小狗蜷在我的一旁。你冷吗？我将它揽入怀里，想借此给它一点温暖。忽而沉沉睡去，直到太阳初启。

忽然听到小狗的嘶鸣，“打它”“打它”“哈哈哈”几个男孩子手持的木棒挥舞着，追打着小狗。

我大叫：“不许你们打他”

我慌乱的冲上去，却因为看不见一下子扑空摔倒在地上。流血了，好疼。我咬着牙齿，用拳头胡乱的挥着。一个小孩上来把我抱住，另外的小孩用拳头招呼着我。

“你的小狗，看我把他扔江里去”“噗通”

“小狗”

我大叫着。落入这江水还有小狗的生路么。我用力挣脱开拉我的小孩的手，跳入了江中。

几个小孩看我跳进了江，不知所措的大叫，“傻子”“快跑啊”

江水好冷，奔涌的江水拖拽着我，像是一条不能挣脱的绳索，我用力的拍打着水，却还是被卷入了水下。

“小狗，对不起，没能保护你”

巨大的水压如同巨石挤压着我的身体。水一瞬间涌进了我的胸腔。身体顿时失去了再做挣扎的力气。我就这样死了么，身体好沉。好想睡觉，听说这个世界还有好多美丽的东西呢，可惜我眼睛看不见，没见过也不算遗憾了吧！再见了世界，再见了。

水流席卷着我不再挣扎的身体，流向远方。

启明

绚烂的光华，漾过柔夷。翎羽西斜，我只待决起而飞，位临余而止。

飘向乡途，方寸息宁，长久未见世的眼终是清醒。

-----阿生，阿生。

我想要到很多地方去，即便那是我难以触及的远方，我想站在群山之巅呼喊，我想奋不顾身投入无边际的海洋，我想沉入漫天的星河，我想要跻身与长江之畔，我想，我想同你一辈子在一起，仰首望着的是变幻圆缺的月亮。

恍然梦醒，前方充斥光亮，有什么东西缓缓的变得清晰。

“阿生，阿生。”

有一个声音在耳畔轻语。

这是我的名字吗？

那声音又一次出现。

“阿生，阿生，该醒醒了，阿生。”

朦胧的身影，瘦小无力的手。触摸在身体上好温柔。

“阿荼。”

我没有一丝抗拒的拉住了她的手，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无法形容于语言。我愿意拉着这手去长空杳杳，了然一身。

“阿荼。”

我呼唤她。

她回头望向我，我看着她，不太干净的面庞上有着的是一双水般澄澈的眼眸。

她突然笑了，我感觉她拉着我的手微微用力了些。

“阿生，你能看见了吗？”她用有些惊喜的声音问我，又带着一丝难以确信的犹豫。

我不晓该怎样回答，内心里却有一种不属于我的想要抱她的欲求。

我轻轻的点点头。

她欢快的拉着我跑。“阿生，我带你去沙滩，你说过喜欢手捧沙子的感觉，我一直记得，阿生。”

曾说过的，我不记得，是我忘了，是我说的？

抬头远望，漫无边际的天空是我眼帘的所有，我一时忘记了如何予她回答。这不至于是我长期未与人正常交流的原因。大概是害怕她同我对话中觉察出异常。

我就这样跟着她走着，直到听觉轻微江水的流动。

看着她在江边捧着一捧沙子过来，脚步很轻。

她轻轻微抬捧着沙子的双手，任由手中的沙子从指缝掉落。

她抬头直视我的眼睛，示意让我也这样做。

抬脚缓步走向江边，耳畔渐渐清晰的江水流动声，竟让我的脚步更慢了些。

是上一世的阴影吗？还是我在逃避这个女孩的眼神，毕竟我不是她过去熟知的那个逝去的真正的男孩了。我实在没法拷问我的内心从而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