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宇宙》——后幻无穷
第0001章 新人大礼包(一)
人生在世,有太多的时候,是无奈的。
路远正面临这样一个时刻。
他跳坑里了。
坑是新坑,直径十米,深五米,弹坑炸弹、炮弹甚至导弹的杰作,密密麻麻地布满四周,连接到天穹下。
这是一副尽显战争暴虐的画作。
虽然白茫茫的光墙将一切隔断,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但是可以想象,白墙只是遮拦视线,彷佛一幅画卷被裁开,但在裁痕的另一边,坑穴铺过平原,爬过山川,穿过峡谷,继续向更远处漫延,整个火星表面被钻成了筛子眼。
由于坑穴间留下的坑沿仅仅一米半米,有的甚至直上直下像一道薄墙,随便向前一步或者向后一步,都会失足,坠入坑中。
所以,跳下运输机时,被后面那位队副不怀好意地推了一把的路远,有了这一臂之助,他这一跃的落地点,顺势向前“飘”了五六米,众目睽睽之下,跳进了坑里。
被炸药摧残过的泥土稀疏松软,膝盖一下没入其中,好在他下盘稳当,没有摔倒,像一棵秧苗站在花盆中央,孤伶伶的。
他的第一次出任务,说好的新人运气完全没有加持也就算了,第一次亮相竟然这么窝囊。
说不生气是假的,但他没有资格。
因为他是不讨喜的新兵。
地球更火星异常生物之间的战争进行了十七个年头,战况愈发激烈,战斗随时随地爆发,每时每刻都有撕杀。
战陨人员留下的大量空坑需要“萝卜”来填,这些“萝卜”自然是新兵,可他们基本都是未经世事的少年,胆小如鼠而且神经脆弱,毛手毛脚帮不上忙,反倒时常成为整队的累赘,所以处处被挤兑。
路远中签这支名唤“十全九美”的小队时,就知道等待他的除了跟其他新兵一样被老兵磨砺,还得抗住九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唾弃。
也不知道,天意弄人,还是这帮女人懂邪术,男兵在这个小队都命不长久,悉数战死,一个不留,长期保持下来的九名队员都是女兵。
现在轮到路远了,当他被通知分配到这个“克男”小队的时候,注定命运坎坷的阴影让永远绽放光芒的白色苍穹,瞬间暗淡。
但这样的纯女子小队也不是个例,地球军中小部分队伍只有巾帼当家,多部分须眉扛鼎,更多的组合男女混杂各撑半边天。
因为火星连年大战,地球军跟火星人在赤道附近,你来我往的彼此攻伐,互有胜负,战局常年胶着在一起,仅靠男子孤军奋战已经看不到胜利的希望,为了打破僵局,地球人男女一起上,誓把敌人全埋葬。
一如既往的空军炮火洗地和陆军主力扫荡战场之后,工程兵们在关键区域覆盖天穹,笼出一片方圆百里高三千米的区域,改造成适合地球人自由活动的生态基地,作为补给据点和进攻跳板。
这种天穹,革命性地减轻了地面部队的补给压力,提高了进攻效率,并且有力恶化了天穹火星生物的存活生态,于是相持不下的战况出现松动,战争天平开始朝地球的方向倾斜,地球军第一次将战线推过赤道,挥师南下,大有横扫敌军,一统火星之势。
但战斗进行的仓促,敌军主力虽然被击溃,天穹之下,难免窝藏零散余孽,需要后方驻军巡逻肃清,“十全九美”小分队便是分散在四面八方执行这项任务的上百小队之一。
小队隶属第三十八军团,两个月前刚刚进驻命名为“赤镶城”的火星赤道一线第六个天穹据点,每日逡巡指定区域,遇敌则歼。
今天跟过去十几个巡逻日一样,是寻常沉闷的一天,唯一有点新鲜的就是多了个新兵,让所有老兵们的心情雀跃,准备修理他一把找点乐子。
初步被修理的路远深吸一口气,抬头,最后一位战友也跳下来,运输机像只蜻蜓,轻点水面,抛下十粒卵,飞走了。
耸入云天的白茫茫光墙,笼盖四野,颜色各不相同的九具机甲,光滑金属表面反射不同颜色的闪光,其中一件白色“轻灵燕”在低空盘旋,凹凸有致的曲线,从下向上看,是另外一道别致的风景。
但他现在没心思欣赏美景,因为他在坑底,整个世界似乎只有直径十米那么大,有一种跌落尘埃的压抑和窒闷,而上面的人应该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意气风发。
这或许是推他的那个人要达到的效果,尽管跟另外九个战友不熟,但名字他还是对的上号,那个副队长,应该叫古青蓝,是个跟他年龄差不多大的少女。
这是战场,长久位于低处可不是好现象,路远抱紧怀中的激光步枪,向着紧身衣一样的贴身机甲衬托出的九个凹凸有致的窈窕身影,手脚并用往上爬。
这并不容易。
纵然机甲傍身,速度力量机敏都成倍加强,但体重随之暴增,考验脚下的承受力,受到炸弹破坏力的贻害,脚下支撑却脆弱绵软,他举步维艰。
随着向上,坡度越来越陡峭,一触即碎的碎石和泥土纷纷脱落,烟尘四起,几个有“好心”的队友,嘻嘻哈哈地踢下石头、泥块甚至跺脚踩下大片的流沙来,给他添乱,看他笑话。
他前进两步滑下一步才攀到坑顶,步枪杵立,正准备扶着枪杆站起来。
白色的窈窕一闪,一个人从天而降,黑森森枪口敲击他的额头,跟头盔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脆鸣,重击之下,他离地的半曲膝盖,微微一滞,逆转方向又落了下去,单膝跪地。
这具白色机甲与众不同,带着一对可折叠的翅膀,可以跟小鸟一样轻灵飞翔,号称“轻灵燕”,机动灵活能滞空,是小队唯一的侦查兵。
“又来了……”起初,路远嘴角微笑,带着些嘲笑,当他看清对方的姿势,心里微微恼怒,“禁止枪口对人!这是基本军规!该死的!”
他伸手去拨对方的枪口,对方虚晃一下躲开之后反而给他的腹部一脚,疼痛倒是不疼,但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之后,脚下膝盖下的流沙哗哗地塌陷半边,他差点再度滑落深坑。
“新兵,机灵点儿,别被虫子啃了,连累我们把你抗回去。”
路远记得她叫武灵兰,初次见面时,人如其名,站在那里跟兰花一样,质朴文静、淡雅高洁,但战场的畸形氛围会改变很多人,包裹进机甲,带上透明防护面罩之后,原本温柔婉约的姑娘像一只被抢走幼崽的雌豹子,暴虐凶戾,随时准备噬人。
“老娘不怕苦不怕累,但是怕脏怕恶心,如果零件找不齐全,棺材里摆不出人形,可别埋怨。”
战斗中,免不了受伤甚至阵亡,自然需要互相扶持的战友们处理善后,但无经验无技能的新兵遇到这类状况往往比较多,血腥的残体断肢甚至四分五裂的身体残骸都需要老兵处理。
武灵兰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跟他差不多大,声色俱厉的叫嚷非但起不到恐吓效果,路远反而觉得有些好笑,当然时常经手的这样的事情,的确不是一件令人愉悦的经历。
“我们这次的首要任务是做保姆,照顾这位还没断奶的小朋友,信息说他入伍仅仅半个月。”
这话不是对路远说的,而是说给几个队友听,作为侦察兵对情报比较敏感,路远的底细她摸得一清二楚。
年轻的女兵们很不淑女的爆发一阵粗口,年长的咒骂路远是个坑,乳臭未干,就来参军,走路都不稳当,居然跳坑里;有人说军队是个坑,不停地配置新兵;其她女兵七嘴八舌开始抱怨,不知道战争什么是个头……
女人骂人比打仗在行,专业程度差点让路远的另一个膝盖也倒下。
副队长古青蓝走过来挥挥手,让武灵兰抬起枪口。少女嘴里发出一道清脆的“啾”,模仿射击的配音,枪口冲路远的脑门虚点一下,后退一点。
下马威!
这是老兵们赠送的礼物。
路远斜瞟一眼旁边,队长罗凌葳站在最边上,郑重其事地浏览晶屏,好像她们聚在一起是在聊天联络感情一样。
这是默认老兵取闹。
“新人都是坑,坑里来坑里去,很正常,不要记恨。”
路远刚站起来,注意到古青蓝语调和眼神都不对,正在猜测什么意思,下一刻,大腿被一脚踹中,他翻下边沿,好像一根木头棒子,连人带枪骨碌骨碌地滚回坑底。
“十全九美”小队全体女兵一起乐不可支地哈哈大笑,佯装浏览晶屏的队长也差一点忍俊不禁。
路远的手脚深陷泥土中,带着面罩的脸也贴着地面,灰头土脸,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他拔出手脚,翻身,仰面朝天,深吸一口气,缓慢吐出,平静情绪。
紧张和愤怒时,这一招一向很管用,但是已经很久不用了。“好男不跟女斗”,他胸中沸腾的愤懑之气,随着呼吸,渐渐平抑。
渐渐地他觉得有点好笑,这种幼稚行为,小孩子过家家也不过如此一套接一套的。
这是新人大礼包吗?
第0002章 新人大礼包(二)
作为新兵面对老兵天然处于劣势,很少有新兵入伍几天,就搞定老兵,跟他们打成一片。
迎难而上,接受挑战是一种变长痛为短痛的方法。
一对一,即便挑战最厉害的队长或者队副,路远也自诩不会输给她们,揪住其中一个,往死里暴揍,杀鸡儆猴,震住她们以后不要再欺负上门。
这一招男兵对男兵,女兵对女兵,应该管用,或许女兵对男兵应该也行得通,但他是男兵,如果可劲修理一个女兵,性别不平等背景下的暴力很可能会犯众怒,一对九,几乎是无法逾越的一道墙。
所以乖乖地接受教训,息事宁人是必须的选择。虽然忍耐不是最好的办法,却比较通用,是大多数新兵度过艰难阶段,融入队伍的法宝,至于尊重,只能靠实力一点一点地去赚取。
大概是路远的出丑让老兵们都高兴了一下,她们原本一个一个跃跃欲试想给新兵一点教训的想法,因为古青蓝代为出手,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咄咄逼人地气势逐渐淡下来,气氛稍微缓和,大家开始对路远评头论足,指指点点。
居然有个人拍手说,她有一点喜欢男兵了,起码人皮实且脸皮厚,怎么虐都不哭,哪里像前面几个娇娇弱弱的小女孩,推搡两下肩膀,结果梨花带雨一整天,跟没断奶的婴孩一样。
又是古青蓝,一巴掌,一脚,每次都把路远送到坑底,这副队长不知道怎么当的,无视队里团结,接二连三的搞破坏,唯恐天下不乱。
但大部分人都七嘴八舌地猜测路远跟前几位补空位的家伙一样,撑不过几天就一命呜呼,她们甚至开始排序,路远罹难之日,谁负责规整尸体——这是让她们最恶心的部分。
其实巡逻队的任务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也不难,到底是难还是简单,全看运气。
如果在巡逻任务区的时候,风平浪静,就当武装到牙齿,结伴沿着天穹边缘散步。
机甲的动力电池只能够除提供四小时的动力,由于需要留下一小时的存量应付不测事态,三小时内,运输机飞回来接人,小队这一次的巡逻任务就算圆满完成。
但通常没有这种好事。
敌人不时出现,浴血奋战才是常态,队长罗凌葳和队副古青蓝都是超一流这的机甲高手,而另外七位队员也实力不弱,她们这个年轻小队虽然屡次遭遇激战,状况凶险,但都逢凶化吉,九人小队,有惊无险地保持完整阵容,变来变去的只是第十人。
刚刚补位的第十人的路远开始慢慢移动,这一次他吸取教训,选择另一侧,远离队员,远离刁难,一边注意脚下向上爬,一边观察上边,防止有人突然出现在高处。
九位女兵一边抱怨,一边取笑路远,看他手脚并用朝外爬,频频后顾,虚拟背后有敌人全心戒备的滑稽摸样,令人捧腹。
“自作聪明。”武灵兰俯身捡起旁边一块拳头大的石块,对准路远的后背,正准备投掷。
刚才她凑过去准备修理一下路远,结果目标人物被古青蓝一脚打发回坑底,没过瘾,这会儿禁不住又手痒,打算给路远补上这一课。
但好像被路远发现了,立身十米之外近乎垂直的侧壁,他忽然停脚,扭腰,转身,长枪端平,瞄准武灵兰。
“你敢……”武灵兰大喊一声,身体半蹲的同时举枪。
谈笑风声地女兵们突遭奇变,大惊失色,纷纷放低身体,枪口虽然仍旧低垂,但手指都扣在扳机上,随时准备瞄准射击。
队长罗凌葳也大为震惊。
她的视线一半在晶屏上,一半在观察新兵。
做队长可是一个上要承受长官压力,下要跟队友一起出卖力气,受苦受累却不一定讨好的悲催职位,偏偏怎么带队,尤其是像保姆一样协调老兵新兵之间的相处,极其需要分寸。
活下来老兵们容易走两个极端,要么是个老好人,一本正经的纪律严明,人人和谐平等,但却战力平平。
而战力彪悍的战士又都不是易于之辈,经常为人跋扈,作风蛮横,后一种人向来不齿新兵,指导他们形同虐待,极大地考验新兵的心里和身体承受力。
这种事情的最大危险在于,新兵也是有枪的。
不堪被欺凌的新兵跟老兵拔枪相向酿成惨剧,不乏先例。
那种些新兵基本上都性格有缺陷,要么极端要强,态度嚣张,要么极端自卑,不堪凌辱,情绪失控。
她也担心遇到这两种人,发生状况,所以老兵调教新兵的时候,她都不走开,甚至派古青蓝加入引领局面,调整新兵老兵之间的平衡,防止在阳光照耀不到的角落,老兵们私下把火玩大了,烧及自身。
她借助科技手段,紧盯晶屏上新兵的情绪波动曲线,同时努力察言观色,不敢大意。
把握火候,在适当的时机喊一声“够了”,让老兵住手,既能体现她作为队长的权威,又能让新兵承她的情,这可是一门技术活。
但是这个叫路远的新兵怎么回事?
除去在坑底仰面朝天的时,情绪曲线出现一个起伏,但那仅仅是一个瞬间的利落突刺,其它时间都很稳定,晶屏上的线条平滑柔和。
怎么看,这个新兵都不是暴躁易怒的性格,反到很好地控制情绪波动,喜怒不形于色,像刷绿漆装嫩的老黄瓜,城府颇深,这样的人背后阴人不用怀疑,断不会当面翻脸。
但是,怎么忽然就举枪了呢?罗凌葳睁大眼睛,她蹲下的同时,视线顺着枪口的方向望去,困惑和紧张混和在一起,考虑要不要扣动扳机。
两道拇指粗的白色激光束,一闪而过,“啾啾”两声枪响才传递过来。
他没打准!武灵兰咬牙切齿,真是菜鸟,距离如此之近,目标如此巨大,竟然打偏了,射击考核怎么通过的?
或者只是虚张声势地反抗?她端枪瞄准路远的下方,准备废他一条腿,反正是他先开火,她不理亏。
“……敌袭!”队长罗凌葳扔掉晶屏,调转枪口开火,竟然也是武灵兰的方向。
“……敌袭!”副队长古青蓝大喊跟进。
一只火星甲虫,猛扑在武灵兰脚下,尖角扎入土中,背壳被打穿两个拇指大小的洞,汩汩地朝外冒淡黄色汁液,看来它打算先除去小队的侦察兵,但是功亏一篑。
“……敌袭!”武灵兰幡然醒悟,路远的枪口另有所指,急忙转身。
身经百战,配合默契的“十全九美”小队的其余女兵们马上进入战斗状态,拇指粗的白色光柱交织成网,不连续的射击声,“啾!啾!啾!……”响成一片。
古青蓝刚才发明的推人入坑新玩法,让每日淹没在紧张的枯燥中的沉闷小队兴奋莫名,大家颇有兴致地欣赏路远在坑底连滚带爬的狼狈相,取笑的同时放松了警惕性,甚至“轻灵燕”武灵兰也玩意大起,跟着起哄,没有升空。
这是战场,片刻的大意,即为敌人所乘,险些铸成大错。
上面一团糟,闪烁的纯白光束交织成光网,路远尚未爬上边沿,受视力所限,看不到深坑外面的战斗,但从队友们半蹲在地,紧张连续的射击判断战况激烈。
她们需要我,他猛吸一口气,四肢用力,加速爬上边沿,抱起枪,直起腰,打算跑去助一臂之力。
突然红色光芒影子一闪,从另一侧的深坑里扑上来一只血红甲虫,而另外两只也破土而出,正在向上爬。
它们体型比一只獒犬还大,样子像椭圆的甲壳虫,坚实的外壳红如血染,脑袋拳头大小和眼睛像两粒黑色豌豆,却有如同军刺的六只尖脚,而最厉害的褐色长角,锋利如刀,削铁如泥,破开寻常护甲,不费吹灰之力。
它们奔跑敏捷,跳跃有力,速度快得惊人,“嗖”地一下,像一枝红色的箭,眨眼就到眼前。
这是火星甲虫之一,地球人的敌人,教学片中讲,它们性喜吸食活人血,所以被称之为“嗜血虫”。
路远第一次遇到,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它们太近了,转眼逼近一米之内,一米长的激光步枪的枪口尚未抬起,血红的躯体晃动,褐色尖端反射金属的冷光,影子从头顶压来。
路远在一瞬间做出反应,出于不假思索地本能,他举枪上撩,嗜血虫被撩了个跟头,滚回深坑,而长枪也被锋利如刀的尖角,一切两断。
没有给他喘息时间,另外一只扑上来,路远挥右拳侧击尖角,尖角歪向一边,差一点折断,嗜血虫翻了个个儿,四肢朝天,像一只驶进旋涡的小船,打着转儿,滑下深坑,而路远的手臂也离开了人体。
这时第三只,嗜血虫扑上来,军刺一样尖锐的脚插进左右肩膀,一人一虫顺着嗜血虫扑来的惯性,一起跌落深坑。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来不及开枪,来不及呼叫增援,甚至来不及恐惧和思考对策。
他被压在下面,如刀的尖角刺穿超强度合金钢,刺穿脆弱的喉咙,血喷出来。
路远无助地张了张嘴,“没救了,”他想,“最终也没逃离这个深坑,到此为止了,这就是新人大礼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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