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天颂》——一只笔魂

凋零的江湖

　　林家大院中杀意凛然，为响应赵见皇帝北伐号召。家中大大小小招募的人物，都应征到军伍之中。本就人才凋零的江湖，也在此次朝廷政策面前低下头来。应征之人行军礼，别亲人。院中这十年梧桐，也落下叶来。

此次赵见皇帝亲征北伐，为雪十年前北伐之耻。皇宫之内大大小小事物由丞相刘温处理，每日处理事物三千有余，步入中年的刘温满头白发，身子骨也在几天忙碌中日渐消瘦。

“刘丞相，如此劳累，身体堪忧啊！”

“陛下如此信付于我，怎能辜负！”

每日刘温房内的灯总是最晚熄灭，穿衣处理公务总是在鸡鸣之前来到。频繁的忙于公务，驼背在几天之内稍显成效。镶着皇命浩荡金字的豹狼笔更是磨损的不成样子，手中用着的紫毫更是换了又换。北伐之事刻不容缓，军马未到粮草先行，尤其是此次皇帝亲征。要是再出点问题，朝政上上下下必定大肆宣扬皇帝中庸无能！调取中原各地粮草成当务之急，朝中大臣顺从此次北伐者多为武臣，文臣只求安安稳稳度过一年响应者寥寥。

行政者，留不得半点儿女情长的拖拉。往日笑面迎人的刘温，举起手中的刀狠狠地剜下朝中求稳却不顺从之人的肉。朝中短短三日，粮车从各地派往北伐边界。如此效率的让朝中大佬们乖乖的发粮，除了皇帝的密文跟武臣的兵权之外，就是刘温一道“阻北伐之粮者，诛九族。”大笔一挥，朝中哭天喊地者只能默默顺从。

此日刘温踏出府门，整个京都还在夜晚的笼罩中。城中军队还在到处巡视夜禁，见到刘丞相后恭敬的行礼。这位刘丞相的出行时间还是熟知的，私底下都说这刘温是温扒皮。这扒的，都是朝中蛆虫之肉，让人大为称快。

如同往日，抬轿的轿夫穿过早已收摊的街道，“嘭”一声，一个包裹落在轿子之前。轿夫拾过包裹，儿童的哭啼声传出。身坐轿内的刘温掀开帘子，看着包裹内的幼童身挂“洛世子弟”四字的玉佩顿时喜笑颜开。自己身无子嗣，家中爱妻早以过世。此子是应了早年自己仕途不顺时一位得道高人所许，若自己朝政得势，必然家中无后继之人。若避命中劫数，富贵之人自当降临。

此时以应高人所说，自然喜上眉梢。这洛世子弟，自然就是命中贵人。虽说扬州洛家已经没落，但洛世门庭甲天下确是天下一绝。

刘温的轿子停在处理朝政的堂前，怀中孩童不时的嘟起小嘴。越看这孩子越顺心，手中笔落下飞快。不多时，叠起的朝政事物已批阅完毕。今日罕见的早早退去，实属让同僚惊叹老树生花，让一个兢兢业业的事业铁人都早早回家。

捧着陷入沉睡的孩童，刘温喜悦过后心中止不住的疑问想去问问当年的高人以后的劫难，这么个幼童怎么就能替自己挡得住？心里思索着，让手底下的奴仆去唤一名奶妈照顾着。

宰相晚年得子这件事在朝中传开，这厮老当益壮更是让朝中一众元老赞叹。刘家门庭自从刘温上任宰相后，拜访之人都让门房两三句给赶出去。外界以为喜得贵子后，不善交际的刘府至少得邀请上下权贵来分享这喜悦之情。谁知刘府上上下下绝口不提此事，刘温新行的雷霆手段又让大家苦不堪言。

北征战事愈发紧张，从军中传来的情报就连龙体高贵的皇上都吃糠粮喝浊水睡草席。无数次冲锋愣是没打掉北蛮一座城池，这让心怀壮志的皇帝心头泼一盆冷水。这盆冷水凉彻心底，冲锋而下的将士躺在兵营中哀嚎声更是心烦气躁。

“何人能献良策助朕破城！赵见满面怒容的看向底下唯唯诺诺的众武将，双手一拍案前号令，正欲摔杯而去之时。身着玄黄铠甲，腰跨三尺长刀的壮硕大汉站出。

“陛下，臣有一良计献于陛下！”

大汉说完，跪拜于前。赵见定睛一看，是三绝张军破之后张青松。当下准许张青松，献出良计。

“此战数日，臣观蛮人之军只守不攻。整个军队也是心浮气躁，最后一次冲锋更是有蛮人脱甲冲锋陷阵。何不以夜间侵袭，再辅以地道攻之！臣以为此计可成，望陛下准许！”“准！”赵见说完后，拂袖略过跪拜在地的武将。

夜晚之时，一众骑兵出列。身后士兵一袋一袋兜出挖出的泥土，冲锋令响起。“杀！杀！杀！”一阵杀意略过，骑兵整齐的朝着北蛮城池进攻。城中滚木落下，马匹的嘶吼声，冲锋陷阵勇士的喘息声汇成整齐划一的“杀！杀！杀！”周围的同袍被滚木砸成肉饼，胯下骏马被压的血肉模糊。

冲锋，只有冲锋向前！踏着同袍的尸体，向着城池冲锋！后退是死，前进还有活下来的希望。十年北蛮之耻，今朝成败尽在手中岂容后退！城中滚木已停，铺天盖地的弓箭又起。有人被射下马，有人拔出臂中一箭，更有甚者拔出射中眼珠的利箭，一抹鲜血从眼眶中迸发。扔掉带着眼珠的箭矢，继续向前冲锋！

冲锋声响彻天地，箭矢铺天盖地向着地面上渺小的将士射去。每时每刻都在死人，在战场上命都是老天爷的，要死要生都在眨眼之间。鼓声停，骑兵后退。满身血污，地道打通。短短几个时辰，地道顺利的挖到北蛮城池之内。这都是用命换来的，也是破城的前兆。

地道内将士们猫着腰冲出地面，北蛮城池断魂关这个阻碍南朝数年的关口被打开。血腥，掠夺，平民的哀嚎声在城内随处可见。压迫南朝这么多年的北蛮首要关口被打开，更是把皇帝赵见心口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断魂关的镇守将领古尔赤被血祭城头，硕大的头颅挂在城头上，自然而然城内的活口也只剩下南朝军队。屠城这种事儿，在对北蛮的战争中司空见惯。一个孩童一个妇女，在北蛮都是战斗力，留下活口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北伐初次胜利，也让赵见有了班师回朝的理由。留下守城大将刘梁，张青松荣升抗北大将军。军队班师回朝所经之处，更是受到热烈的欢迎。南朝军功难挣，文臣升官最难。这次北伐，更是多出不少年轻军官。

这些年轻军官中张青松献策破断魂城，功绩最大升为将军。其余人都在边线有不大不小的成绩，最少也是个校尉。自然这些人也就受到京都中大小姐们青睐，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收起往日嚣张跋扈的风姿，也让她们俘获不少。比如砍下古尔赤头颅的古木，就让御合院院长千金俘获。整个京都庆功之后，都是红花满地，权贵之家悬挂

彤红大灯笼，门贴喜庆之联。

刘温之前实行的雷霆手段，也让这接二连三的喜事冲淡很多。日子过了三年，幼童也有了自己的名字叫洛千堂也有纪念洛世家族曾经千堂繁盛的意思。小孩小小年纪，完全没有洛世子弟沉稳的特点。府中经常的上蹿下跳，奴婢手忙脚乱的收拾这小祖宗的成果。

刘温贵为宰相为这孩子也是请来一位先生，谁知过了三日，先生留下“此子天资惊人，实属教不得”就一拂衣袖逃出赵府。谁能知道这么点的幼童竟会口吐先贤诗篇，写的一副上好书法。先生三天内头发都揪掉不知道多少根，实在不知该教洛千堂什么东西。最后的不告而别，终于是保住了自己最后的颜面。

洛千堂在府中虽说调皮，但不招人讨厌。奴婢们对这小家伙是又爱又恨，给这小家伙收拾捣乱后的现场够麻烦的，但架不住小嘴儿甜啊。一口一个姐姐叫的，是个人都招架不住。

说来奇怪，这洛千堂小小年纪眉清目秀，一副小女子模样。穿起那身小书生衣服，走在京都道路上也是收获不少芳心。

“这个小公子倒是生的俊秀，不知是谁家公子。”

蜀山剑客

望远楼上几位大家闺秀，轻摇团扇。洛千堂这种俊秀后生，在人群中就是一坨闪闪发光的大钻石。虽说年纪小，但架不住生的一副好面皮。

“这小孩长得倒是俊秀，再大点就好了。”

“再大点，你想怎么啊。又犯花痴了你！”

“实话吗！这小孩长得多好看，你就没有点想法？”

谁又能知道望远楼上的俊丽女子，在讨论这种事。几个身着青色长袍，脚踏白布长靴的书生走到面前。轻摇执扇正准备吟诗一首，再顺便俘获点芳心之际。大家闺秀们都涌到刚刚踏上楼内的洛千堂身旁，这几个书生是走也不是，不走又显得自己这小扇摇的不如这小孩上楼。

“张兄，在这美景之地不如赋诗一首，也算咱哥几个添添彩。”

“陈兄，我也正有此意！”

几个读书人，谈话声音之大也是吸引了闺秀们的目光。几个人假模假样的“咳咳”几声，清清嗓子。再做一深思熟虑的架势，只听陈兄说道。

“今日吾等踏望远”

张兄接道“后世传得此佳话！”

另外几人紧接道“楼前一树空独留”

“这后面我不会接”几个读书人闹出这么一个笑话，闺秀拿着团扇遮掩忍不住的笑容。洛千堂不急不慢的说道“楼内佳人红满面”，引得佳人们纷纷娇羞起来。

几个读书人在京都学会了看人，这几个家底也算厚实知道什么人可以欺负，什么人得罪了这一辈子怕是难了。眼前这小孩这身衣服，再加上悬挂的玉佩一看就不是自己能得罪的。垂头丧气的走下楼，也不在意周围人鄙夷的目光。

“小弟弟，你叫什么啊？”

“洛千堂”

短短三字从口中吐出，更是让这帮佳人眼红。谁不知道刘温刘丞相老来得子，偏偏还叫洛千堂。年纪小，不是问题。长相吗，很满意。虽说女子模样清秀，这长大了也是英俊。

洛千堂这么小的年纪，被一群眼冒红光就差张开血盆大口的闺秀们盯得后背发凉。正在想着怎么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楼下一群蜀山剑客到来。领头的是蜀山新任大弟子独孤秋，身后的剑匣也有名堂，是从自己师傅燕秋那儿夺来的九天录。

蜀山白袍，道家青袍。人如其剑，自当锋利。这一群蜀山剑客也是途径京都望远楼，准备赴蜀山与白眉十年之约。

“店家，给我们一行人一壶酒一盘青菜。”说完后，端坐在桌前。不一会儿，青菜上桌好酒灌满酒壶。动动筷子，吃几口青菜。一行人起身，桌上留着银锭。

一行人，走出京都城门。守城将军李知更是恼怒，这么一群带着兵器的侠客竟然出城门自己才知道。要是陛下知道如此失职，自己这将军的位置最轻也得挪一挪。在李知反省自己的同时，洛千堂借着瞧瞧剑客如何厉害的理由，跟随在后也出了城门。

走到城外一处荒凉之地，遮天蔽地的树木遮掩着即将开始的大战。

两行人，两边黑白分明。蜀山白袍，白眉黑袍。一处用剑，一处用刀。独孤秋取下身后剑匣，按下最后一行挥出一道青光。第七剑凌云，剑指白眉派领袖人物冷白。

冷白性子孤僻，也是拔出腰中黑云刀。身负云刀，斩尽眼前人。双目相对，气氛愈发杀气重重。一叶落下，双方开始火拼。

独孤秋掌中宝剑仿佛长出翅膀一般，在空中刺向冷白。冷白杀气成实黑云刀更是携世间无不可杀之人之势，对拼着蜀山独有的御剑术。

对拼之际，独孤秋拿出酒壶慢悠悠的喝着。手指随意一勾，凌云也是在空中变换出万千攻势。冷白身周一震，酒壶被震成碎片。才按出第六行，剑名白雪。通体幽寒，酒壶恢复如初，酒更是无一滴洒落。

“这是个技术活，赏！”洛千堂趴在树枝丛中，看着眼前宛如神话一般的对决。

其余人的对拼就不如这两人，都是你来我往，你打我一下，我回你一招。有几个勉强御剑的也是软弱无力，刚飞起就被一刀劈落，最后都老老实实的对招。

手执白雪，空中凌云。一人两剑，把血腥黑云给逼迫的节节退后。刀势一变，冷白身如黑虎，掌中刀攻势犀利。一人走的是轻灵之道，一人走的以杀入道。杀人一百自损八十是杀人刀，以巧夺人这是轻灵剑。两道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手中一按收回凌云白雪，取出第五剑冷秋。几番对拼再加上冷秋出匣剑势积累的威压，压迫着同样刀势大成的黑云。双方的威压越来越大，一蓄势，一道光闪过。独孤秋收回冷秋，冷白口吐鲜血倒落在地。

“天不佑我冷白！”

“行了，两派之争本来就是笑话。小的们，收工回山！”独孤秋整整衣服，摆好剑匣又是一名超凡脱尘的蜀山剑客。两行人一看大哥已经决出胜负了，收拾一下家伙也整整衣服。蜀山剑客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白眉一派垂头丧气的站在原地。

冷白擦干口中鲜血，拔出扎根在地的黑云刀。发出一声闷响，一刀砍去自己左臂。可怜自己修行这几年，竟只到第五剑的地步。再往上几剑，自己怕是都抵不住剑势。

心灰意冷的往回程走着，两行人相反的方向。一行人兴致勃勃的说着大师兄如何神勇，另一行人垂头丧气不知怎么安慰。

十年之争，蜀山胜！

大战过后，千堂顺势滑到地面。蜀山剑客的轻灵，白眉刀客的霸道。虽说输了，却让小小年纪千堂敬仰。“看来得学一门武艺了，那些耍剑的都是技术活，得赏啊！”敬仰归敬仰，耍刀的没打过耍剑呢这是事实，再说宝剑一飞多带劲，技术活不得不学。

脑内一直来回闪烁着蜀山剑客多么多么帅气，白眉刀客多么多么霸气。有一种输，叫躺着都霸气。挥刀断臂这活做不来，多疼啊。

回到府中，心不在焉的样子让久在朝廷中茶颜悦色的刘温瞧出有心事儿。

“千堂啊，心中所想能否跟为父一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