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局：赤夜繁星》——cofcat
第一章 暴风雨之夜
漆黑的夜里狂风大作，窗外下着数十年来从未遭遇过的暴风雨。随着白光照亮夜空，老人从摇椅上站了起来，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夜空。老人走到窗台边，在摇摇欲坠的古楼里打量着夜半时分的森林，他的脸上遍布伤痕。
老人在等一个重要的电话。他的身体有点轻微的颤抖，多半是因为这夜的天气。而他的手却没有颤抖。他稳稳的端着酒杯站在那里。
神火再次降临这个世界，照亮了一张发黄泛旧的照片，三个年轻人在一间明显不正经的会所里开怀畅饮，谈笑风生。
老人想起了他过去的朋友们，这么想着他不免失了神。
老人的眼角流下几滴浑浊的泪。
风吹开了窗子，老人把手中的酒杯扔了出去。
老人还在等那个重要的电话。屋外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分割线——
我喝着不加冰的香槟，独坐在破旧的安乐椅上。外面的天气怕是见了鬼了，我已经有几年没见到这样的雨了，既大又急，使外面的街道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雾气。
我喜欢这雾气，更喜欢这朦胧夜色下的伦敦，对一个老头儿来说，这是个很适合颐养天年的地方。现在已是深夜，街道上毫无生机可言，没有一个行人，连一声狗吠也无。
指针志向凌晨两点，我该去休息了。睡眠对于老年人养生是极为必要的，现在的我不像从前那样富有活力了，也开始体弱多病起来。而且我明天还要出门一趟，无论如何都应该躺下来了。
我放下杯子，就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但还没等我走过去，门就自动打开了。
一个穿着一身黑风衣的男人走了进来。他长得不算太英俊，却也不能说平平无奇，倒还有几分清秀，是几个月前新搬进来的住户。我给他还算熟，他是个中国人，名字叫……张松源来着？
“真抱歉我撬开了您家的门，不过我想您不会生气的。”来人笑着把雨伞和帽子挂在架上，又脱下风衣，若无其事的坐下来，开始摆弄我的酒柜。
“不会生气？”我差一点破口大骂，“你这可是私闯民宅！”
张松源毫不理会我的话，径直走到制冰机前，取了两个冰块，又拿下架子上最好的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我倒了一杯。
“消消气，这么好的夜色，不喝上一杯吗？”
我向他扬起手中的酒杯。
“是啊，您这么会保养的人，当然会懂得如何去欣赏夜景，难怪您快七十岁的人看起来像四十多岁一样。”他呷了一口酒。
我只得干笑两声。“你什么时候又对我使用敬语了？”
张松源没有理睬这问话，只是默默地小口啜饮，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他终于抬起头：“我来是为了给您讲个故事。”张松源用他特有的温文尔雅又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说。
“又讲一个不可能为人所相信的故事？”我摇了摇头，“的确，你很擅长说书，但看看外面的天色吧，我再不休息怕是要一夜无眠。”
“只有今天才能讲这个故事。没有这样的环境我无法叙述，而且……”他顿了顿，“您会相信的，我以荣誉向您保证。”
我试图站起来把他赶走，但很明显无济于事，只好接过他递来的杯子。
“多年前也是一个这样的夜晚……”他轻声道。
——2118年七月——
街道上紫色的雾气愈发凝重，压迫得人无法呼吸。暴雨已经接连下了三天，还没有任何会停下来的迹象。人们为这一奇观而感叹，全然不知灾难正在来临的路上。
张松源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他从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醒来已经有三天了，却仍茫然无措。他没有之前的任何记忆，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年龄，却清楚的记得自己的名字。
把他带到这里的人——如果有的话——没给他留下任何信息。张松源翻遍整件屋子，却连张字条也没有。一尘不染的墙壁上挂着一个十字架，这是整间屋子唯一的装饰。此外就只有他醒来时躺在上面的床。
张松源默默盖上“床”的盖子，准备再次进入睡眠。前三天他都是这么度过的，也不差这一天……
茫然的感觉突然消退了，窗外传来哀嚎声。一声嚎叫后是一整片的惨号，此起彼伏，令人毛骨悚然。
张松源把盖子推开，叹了一口气。再三犹豫，他还是决定去独自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
房门慢悠悠的打开了，走廊里却空无一人。大雨透过一扇打破的窗洒落进来，弄湿了看起来陈旧而廉价至极的地毯，整座楼都仿佛在风雨中摇晃，岌岌可危。
十字架从墙上掉落下来，张松源忙伸手接住。十字架不大，似乎是纯金打造，上面还附了一条金链，正可以挂在脖子上。它的中央镶着一颗紫宝石，在夜里泛着微光。
张松源不明白它的价值，但还是决定把它挂在脖子上。直觉告诉他这个十字架和他的身世联系颇大，尽管他现在还不明白此间联系为何。
——2124——
“等一下，我要问个问题。”我举起手示意他停下。
“有问题说明你在认真听，”张松源笑了，“问吧。”
“你说的那张床的盖子……指的是什么？”我没有笑。
“我所描述的是我当时的感觉，与事实可能会有些出入，”他停顿了一下，“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话……那是一口棺材。”
我半晌默不作声。“请继续吧。”良久的沉默后，我开了口。
——2118——
张松源走出简陋的房间，走过肮脏的楼梯，走到雨中迷蒙的街上。之前的喧闹已经全部重归寂静，只剩下可怖的沉寂。静默了许久之后，他拾起一块石头，用力地投掷出去，打破了离自己最近的窗玻璃，声音惊散近处树上的乌鸦。
他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去，尽管全身湿透却不觉得寒冷，只是有种空洞的感觉。空洞感渐渐扩散了，化为不可名状的孤独。孤独驱使他继续前行的步伐，尽管他漫无目的而且没有思考目的地，也没有思考身处何境，但还是继续走着。
张松源没有在思考有关孤独的话题，只是觉得难过，难过的难以自禁，他流下两行眼泪，却没有停下脚步。
远处跑过一个惊慌失措的人影，被后面看上去姿态狰狞的类人生物追逐。他看见了张松源，叫喊了一声，声音里混杂着恐惧，对生命的渴望以及对张松源安全处境的嫉妒与愤懑。
那人向张松源的方向跑了过来，但张松源仍没有回过神。他还在哭泣，哭声中却不掺杂一丝感情。
他们间的距离已不足一百米，只有一个十字路口与之相隔。信号灯竟然没有损毁，迅速的变幻，街道上却已无车辆往来。
那男人终于倒下了，死前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声音。怪物们迅速将他杀死，又啃咬撕扯他的尸体直到它支离破碎。张松源看着这一切，看着他们进食又看着他们穿过人行横道向自己走来，似浑然不觉。
从张松源左侧的路口开来一辆白色货车，狠狠地撞击在它们身上，把它们碾的粉碎，鲜血与肉屑飞溅。
可张松源仍不清醒，直到他听到两声鸣笛。
货车的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一张中年大叔的脸：“还不上来干什么呢？等死吗？”
从这刻开始，张松源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完全苏醒。
于是他上了车。
第二章 我真的就是个司机
张松源拉开车门，看了一眼里面刚救了他一命的人，又差点没忍住把门关上的冲动。里面的人穿着一套背心短裤，拖着拖鞋，嘴上还叼着根烟，从这一身装束上推断想必不是什么好烟。
司机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指向，从裤兜里摸出一包七星：“进口烟，来一根？”
尼玛这不是一个老烟鬼吗？正常小说里的第一个伙伴至不济也不至于是个残次品吧，张松源无奈的想。
司机见他没理自己，也就把烟收了回去。张松源坐上车，关好车门，还不忘了把安全带系好，看的司机一愣。
“别紧张，虽然看起来我可疑但叔是个好人，跟着我混我不会亏待你的，”司机说，“再说你这一身西装革履……莫不是刚拍完婚纱照回来？”
张松源忍不住笑了，这是他第一次笑。“别乱猜，乱猜对谁都不好。”
“好好好，我不乱猜……”司机摇了摇头，“但至少先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吧。”
“张松源。那么你该如何称呼？”
“叫我司机就好了，不过在前面加个老我也不会介意。”
“职业恐怕不能用来称呼别人吧。”
“其实没多大关系，而且……”司机又开始摇头，“这并不是我的职业来着。”
“哦，真抱歉。”张松源说完这句话又默不作声了，不再进行反驳。
司机踩下油门，货车飞驰而出。
过不多时，还是张松源打破了沉默：“外面那些到底是什么？”
司机用一种近乎同情的眼神看着他：“当然是丧尸啊，不过你说是僵尸也没问题。很多人不能正确区分这二者，但我可是这方面的专家，还写过几篇论文……”
“写论文？”
“通过打游戏得到第一手资料，经过多方对比与个人分析为日后的灾难做准备。”司机淡定的吐出一个烟圈。
张松源心说完了，这人铁定是个死肥宅……但看着司机的一身肌肉，又硬生生把肥字咽了回去。
“小伙子，羡慕我这一身肌肉啦？如果你每天也去健身房练上两个小时，你也会拥有完美身材的。”司机笑着把抽完最后一口烟，顺手把烟屁股丢到窗外。
“说起来你的神情从刚开始就不大对劲……”司机补充了一句，“难不成是失忆了？”
张松源真就轻轻点了点头。
司机爆发出一阵狂笑：“我随便说说而已，真的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想到猜中了……真对不起我笑的那么开心，但如果你听我一句劝的话，失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何以见得？”张松源问。
“那需要先问你一个问题才行，”司机笑了笑，“你相信真相吗？”
——2124——
“你相信真相吗？”张松源突然问我。
我呡了一小口酒，思索了一阵，说：“你需要真相吗？”
“真奇怪啊，”他开始喃喃自语，“和那天一模一样。”
——2108——
“你需要真相吗？”张松源反问。
“我？”司机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二十年前就不需要了。”
“那可能你我不同吧，我一定要寻回失落的记忆。”
“那我只能祝福你喽，”司机苦笑，“不过等你再过二十年应该也会明白。”
“大人们好像总是这么说。”张松源把头扭向窗外，“不过话说回来，咱们到底要去哪？”
“搜刮点物资。”司机难得正经的说。
“搜刮……物资？”
“我到底捡了个什么东西回来啊……你就没玩过点类似《辐射》的游戏？”
“那是什么？”
“……没看过末世生存的小说？电影也没有？”
“那又是什么？”
“天呐！你这样的人是无法在这里生存下去的！”司机使劲摇头，“你还是下车吧。”
张松源解开安全带就要跳车，司机忙伸手把他按住：“别当真，开玩笑的。末日生存嘛，总要学会开开玩笑缓解压力，要不然真的会疯的……我把这称为娱乐生存法，现在正好试试效果。”
“学会……开玩笑吗？”张松源慢慢吐出这几个字。
“是啊。”司机把注意力集中在前方，没觉察到身边张松源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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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回来，合成人张松源先生。”一个温婉动听的女声在张松源脑中回荡。
当司机再看向张松源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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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又是哪？”张松源四处环顾，手足无措的问。
“合成人信息处理平台03，你也可以把它理解为你的梦中世界，当然，是字面意思。”女声说。
“合成人信息处……”
“停，最烦你这种把别人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的人了，”女声没好气的说，“简单来讲，就是指你不是个人类，是个用基因工程，电气元件和黑科技拼接组装成的合成人。懂了吗？”
“没懂……”
“怎么这么笨呢……不明白也就算了。不过联系上你可真不容易，你周围信号干扰太强烈，我足足试了三天时间……三天！三天你知道够我干多少事吗？”女声似乎有些嗔怒。
“抱歉……”
“别说抱歉！我来都来了，不送你一点新手礼包可真过意不去……这样吧，我给你一个问问题的机会和一次提升自己性能的机会。这可本来都是要用贡献值来交换的……”
“问一个问题……”
“快点！都说了总重复别人的话的人很烦！”
“你叫什么名字？”张松源问。
“你……你问我什么？”
“你的名字啊？怎么了？”
“没事……”女声愣了一会儿。
“安娜。”她小声说。
“能帮我升级一下平台吗，一直站在一片黑暗里自言自语感觉不太好，我希望能看到你的投影。”
“真没想到你这么熟练……。”
“真心话，而且主要原因还是感觉一直对着空气说话有点尴尬……”
“滚！白感动了！”安娜的声音听起来即像在生气又像在笑，“不过好吧，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张松源之前一直站在一片虚空之中，此刻地板却出现在他脚下，随即扩张成一间屋子，装修风格简约而不失典雅。
一个穿着一身白色制服的梳着干净利落的金色单马尾的女孩子凭空出现在他面前，毫无疑问就是安娜。这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孩，看起来也只有十五六岁，皮肤白皙，眼神清澈。
“你很漂亮。”张松源发自内心的说。
“是因为我是你醒来之后看到的第一个女性是吗？还是说我应该说多谢夸奖？”安娜没好气的说，“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休息了，泡个澡看看电影什么的，明天还要上班呢。”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张松源突然严肃了起来，虽然他的话说不上严肃，“我怎么才能学会更好的开玩笑？”
安娜走了过去，用力敲他的头：“都什么时候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开玩笑？好好想想怎么活下去吧！看看你的升级和问的问题，没有一个用在正地方，真是浪费我一番苦心。”
随着一声响指，一切渐渐消失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松源对安娜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他们已经认识了许多年，久到超出各自的年龄。
他仿佛还听到安娜松了口气，之后现实渐渐明晰。
“醒了？”司机一边啃着面包一边说。
——2124——
“你是合成人？”我吃惊的问。
“是啊，怎么了？”张松源笑着回答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而且你这么快就接受了。”
“如果一件事已成事实无可更改，那么就接受它。”张松源说的很缓慢，“这种小事不值得争论，人类和合成人都是一样的。”
“你是认真的？”
“你我都知道这不过是个玩笑。”张松源的笑容消失了，四周只留下一片寂静，寂静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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