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的剑盾》——极星夜
第一章 开始即是结束
袅袅炊烟从遥远的、遥远的那头,缓缓地、缓缓地,一点儿、一点儿,随着风舞动——在风中婀娜的舞动,风也缓缓的,缓缓地轻摇那缕炊烟。摇动着,晃动着,又向上、向上伸展着,尽情而自由。
继续向上吧!
像个强大的战士!
而一阵狂风挂过,这点点炊烟奋斗着,又挣扎着,最后飘散进这无边无际的世界,消散,消散,无影无踪……
眺望远方的炊烟早已经成为西木用以结束一天的标志,每每望见炊烟从地平线上的那座小城飘起,西木就知道,该回家了——
家不在那座小城里,而是深山里——就在自己的身后,茫茫的深山,自己的家,而那座小城……却只有自己的爸爸在里面——他不会孤独的!听妈妈说,他是大英雄,英雄怎么会孤独呢?又怎么会害怕孤独呢?
他没见过爸爸,从没见过这位举世无双的英雄,一切都是妈妈讲给他的,讲爸爸当年是如何力挫群雄,讲爸爸是怎样大败魔族,讲爸爸是一人力挽狂澜,败数万敌军——何等威风!对西木来说,这一辈子能够成为爸爸那样的人物简直就是最大的荣耀。
但是,西木就是没见过他,从出生就没见过这位盖世无双的英雄,只有每个月,爸爸派人送粮食回来时,西木才能从妈妈与送货者之间的交谈中,了解更多的信息——而事实上,西木有太多的东西没弄明白:为什么爸爸住在有几十间屋子的房子里,却不能给妈妈和自己一间;为什么爸爸有那么多的时间,却不能来看看自己;为什么……太多的为什么了,所有的一切西木都想弄懂,但是妈妈不说,什么都不说——自己真的还小吗?
西木自己可不这么认为,自己已经六岁了,能做饭,会洗衣,还可以打扫屋子,自己真的还小吗?
夕阳要落山了,再不早些回去,妈妈就又要担心了,西木不害怕妈妈用藤条打自己,只怕妈妈出来找自己——太阳落山后,整个世界都将变得一片漆黑,在这即使是大晴天也不一定能够看清路的森林里,在这样的黑夜外出,对脚上本来就有伤的妈妈来说,与和狮虎搏斗都要更加凶险。
自己也已经很久没让妈妈夜晚外出过了,现在还清楚的记得上一次,也是唯一那次,妈妈外出回来时的模样——一妈妈的腿脚,想要在夜晚的这片山林中自由活动,真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西木永远记住了那时妈妈浑身的狼狈,那时还混杂着见到自己平安无事时高兴与责备的泪水——永远都不会忘记……从那时起,自己就再也没在天黑之后还在外面游荡的记录了。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妈妈是一定不希望自己整天在外面游荡的吧,但是没办法,家里的柴火是绝对不可能只靠茅屋旁边的几棵树就能解决的,而这,也几乎是西木每一天的主要职责,每一天,都找上一堆干树枝——也只能这样,他还太小,挥不动斧子,劈不动那些参天大树,只有捡拾那些自然掉落或者那些动物弄断的树枝,虽然小,但是凭着数量,还是勉强够用,所以,西木就总在想着自己能快些长大,从而能够提起那柄斧子,从而能够抵御那些来骚扰的野兽——
这是森林,野生的动物数不胜数,每一次有野兽来袭,西木就得和妈妈躲到一个山洞里去,但西木是不想躲的,这些野兽自己都太熟悉了,怎样击败它们,自己也是了如指掌,像野猪,事实上是在自己每天工作时最为有趣的玩伴,只要在它冲锋时,往旁边一闪,待会儿再转身时,就能看见一头野猪在奋力的将深入树干的獠牙拔出来,撅着屁股——每每想起这样的画面,西木就有一种被笑神附身的感觉。至于其他的,也是各有各的应对方式,虽然不是每一个都能给自己带来无尽的乐趣,但是击败它们的成就感却是十足——所以,西木并不害怕它们,只是看见妈妈神色紧张的模样,自己还是会老老实实的跟着,免得妈妈生气……
回头一望,嗯,太阳公公还有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呢,正要推门,就听见小小的茅屋里传来妈妈的叫喊声,仔细再听,房里似乎还有其他人的声音——并不是那个给自己一家送粮食的送货人,西木没有选择进去,而是把窗户打开一条小缝,偷瞄着屋内的情况——倒也不是说西木有多么喜欢偷窥这种为人不齿的行径,而是因为每次那个送货人来时,妈妈只要一问起爸爸的近况,就会让西木到外面去,自然西木是不想放弃这些能够多了解自己爸爸的机会,所以,从那道小小的窗户缝中偷看,从口型的变化中读出声音,就成了西木的一项相当引以为傲的技能,而现在,屋里的交谈声更完全不需要西木去读唇语,只要仔细一点听就好了。
妈妈蜷在靠墙的床角,表现得……那副模样西木只见过两次,一次是自己偷偷看见的,那次妈妈就是这样的神态,在睡梦中,不断抽泣,还有一次就是自己为了抓那只兔子而晚归时,妈妈在发现自己之前也是这样的愁容。屋里还有三人,一个穿着相当华丽衣裳的老头就坐在整个茅屋唯一的椅子上,其余两人则是立侍两旁——那个老头该不会就是自己爸爸吧,妈妈经常说爸爸总是穿着一身十分漂亮的衣服,总是那样引人注目,不,不对,自己爸爸可没这么老,印象里,爸爸可是那样高大威武,怎么可能是一个要靠着拐杖行动的,一脸皱纹的老头呢,不,当然是不可能的,哈……
“你再想想吧……要想清楚了……到时候……要是后悔,可没有后悔药给你吃!”那老头开口道——西木很不喜欢他用这种语气跟妈妈说话。
缩在一角的妈妈只是不住地颤抖抽泣,用尽全力来抑制自己,这一切都是那样难以抉择……
老头静静品着手中的茶水,发出“哧溜哧溜”的响声,似是要盖住那让人心疼的呜咽声……
没多久,一杯茶水就已经见底,抽泣声却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
“你想好了么?给我个答案,要么现在就起身,要么……就再也别想了,只此一次!”
“你……你们走吧……我不会再回去了……木儿也不会的……不会……不会回去……再也……再也不会了……”双手捂住脸——又怎么阻拦得了从两颊滑落的泪?
“你给我想清楚了!机会至此一次!过了今天,那就再也别想了!”老头声音突然提高,顿了顿,又放缓了,道:“小笛,你可要想清楚了,只要那孩子回去了,我就立马向老爷禀报,明媒正娶,那你就是老爷的名正言顺的妻室,那孩子也就有了一堂堂正正身份,你想想,到时候,跟大少二少一道上学,也能受个好些的教育,不是那山野村夫。岂不是皆大欢喜?”
“不……不可以……管家,我不会让木儿去送死的……你请回……”
“小笛……这上战场的事儿,哪是你说不去就能不去的,你要……”
“不用了……我想得很清楚了……请回吧……”
“哼哼……你可记着,我要是走出这扇门,那就什么都改不了了!”
“请回吧……”
“嘁……你可要知道,要不是老爷每个月给粮食,你俩早就死的不知道什么样了!到时候可不会每个月再有人来给你送吃的,到时候你们母子就等死吧!”
妈妈偏过头去,也不做回答。
“小笛啊……”
“您请回吧……”没等管家说完话,逐客令就再一次发了下来。
“你……”
“请回吧!”文文弱弱的妈妈也似是用浑身的力气喊出了这一句。
“好……很好……我们走,到时候,看你们母子怎么熬过这个冬天!”
然而,吱呀一声,破烂不堪的木板门被推开。
“木儿……赶紧走……妈妈还有要紧事要跟这位伯伯谈……”妈妈猛挥着手,示意着西木赶紧走……
管家也一抬手,身后两个侍从赶忙走上前来,提防着西木逃跑。然而西木显然是没有要跑的意思,走上去,盯着那管家,说:“按你的意思,我跟你们回去,妈妈就能见到爸爸了?”
“呃?啊啊啊,是没错!”
“那好……”西木不再理睬那老头,迈步径直走向床铺上一脸惊愕的妈妈。
“妈妈,我们走吧……”
“西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知道其中的利弊……”
“但是,我知道妈妈你每天都在想爸爸……想再见他一眼……不是吗?”
“……木儿,有些事情不是这样算的……”
“其他的事情……都没关系!木头已经长大了,可以给妈妈遮阴了!”
“木儿……那……不是这样说的……那是战场啊……妈妈不想你去……就这样,就我们两个人在这里,我也不想爸爸了,不要去了……”妈妈伸手抚着西木的脸颊,说着。
西木攥住妈妈的手,“没关系的,木头无论怎样都会活的好好的,不用担心我……”
“木儿……你是不知道……”
西木伸出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妈妈,别说了哟,再说,我就跑了哟……”这是西木用来跟妈妈赌气时的惯用手段,而每次妈妈都会因此而落入下风,这仿佛是妈妈最大的死穴。
“木儿……”
“嘘……”
妈妈抿着嘴,不说话。
西木笑了笑,真诚而开心……
第二章(一) 那年、那人、他与她
高阁梁,宽院闱,种朵朵桃花;
朱纱帐,绿绫罗,绣点点铜钱。
好一幢楼阁!
妈妈的脸上刻满了复杂二字——就像……回忆一个做梦都想要的……却又做梦都不敢奢望的……
这是回家呀!妈妈!高兴些呀……这话终究是没说出口——看见妈妈就这样直愣愣盯着走过来的那一行人,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为首的那个男人——这幅神情是西木从未、从任何地方见过的。
男人头顶华冠,衣着彩绸,腰间配一长剑,精铁为身,黑檀为鞘,剑鞘金丝缀花,刻刀枪无数。而身后一众女侍亦着华服,配繁饰。
男人不高,行动起来,却似俯视众生;男人不壮,立于面前,又好似泰山压顶;蓄的一把胡须则是那张脸上最为突出的特征。
男人就这样不急不缓地走过来,而属于妈妈的手却死命攥着西木——像是再次经历独自生下西木时的痛楚,又像是在畏惧,就像落水者在一片汪洋中紧紧抓住那最后的稻草。
男人就在两人面前站定了,妈妈启开一直咬紧的双唇,道:“您……还好吗?”
男人没有半句回答——没听见半点声音,蹲下来,伸出手,像是要摸摸西木的头,亲手触碰这个……不起眼的儿子……
西木闭上了眼,等待着属于爸爸的那份轻抚,而原本与妈妈相握的手却是攥得更紧……
那期待中的抚摸却终究是没有落下——男人的手停在半空,顿了一下,又收了回去,站起身,挥了挥手,示意照顾好二人后,也不顾西木母子的反应,抬腿便走。
男人从两人身旁走过,那只紧紧攥住西木的手愈发用力,而男人头也不回地离开,那只手也失去了力量,松弛了下来……
原本紧跟在男人身后的一众女侍也跟了上去,几乎所有人都低着头,就这样默默走过去,除了——其中一美妇倒是冷冷瞥了一眼,像是透露着自己的不屑,又似是警告着两人……
“妈妈……那个……”虽然已经猜到……但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是……是啊……那个就是爸爸了……”
“那个……是吗?是爸爸……吗?”
没有答案……或许……因为是已经有了答案……
妈妈走着,第一次,第一次没有注意西木,就这样走着,低着头——就像是刚才走过去的众人,不过,也只是像而已……
他来了,带来了她的魂;
他走了,撕碎了她的心;
就像这样……
……
时间真的是一种有趣的东西:对有的人来说,百年也不过是眨眼之间;而对于另一批人,即使是数分钟,仿佛就能直接走到生命的尽头……
……
看着饭桌对面神色暗淡的妈妈……西木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现在的一切都不是他所能够理解的。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吗?
我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呀?
房间里只有西木与妈妈两人,谁也不说话,也都不动作,噼噼剥剥,唯有煤油灯里火苗跳动……
至于究竟谁是为了谁,谁是为了什么,谁也说不清……
吱呀——
就像是往一潭死水里扔了一块石头,这房门突然开启——
妈妈猛地站起,盯着那半掩着的房门——
然而,只是吱呀一声,不过是一阵风罢了……
又坐下,像是又失去了什么的妈妈长叹一声,又像是自嘲般笑笑,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动了第一口……
……
妈妈,我回来了!我今天见识到了好多新鲜的东西!是超级多!原来,那个“学堂”就是一群人都提着本书念啊念的,那个“武馆”呢……就是一帮人噼里啪啦的打架,吼吼,我第一次看见那么多人一起打呢!第一次发现还有那么多与我一样大的人——原来天底下,不止我一个人长不高呀!虽然他们都没有多待见自己,但是总有一天,自己会让他们喜欢的;还有啊,自己还认识了学堂的先生,姓李,是一个看上去相当和蔼的爷爷,另一个呢……另一个姓鲁,叫……好像叫鲁教官,嗯,那个黑胡子大叔就是叫鲁教官,妈……
西木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不愿意打开门——在山上的时候,妈妈每天都会在家门口等着自己早些回来,而从昨天晚上离开之后,自己却再也没踏进妈妈的房间,一直都是从里面紧紧的锁着,自己想去问爸爸,可是那个管家老是说爸爸很忙,而妈妈只是很累了……哼,一看那个老家伙就没安好心,他连妈妈看都没看,就敢这样说,哼……还以为他和教官先生一样有魔法呢!
所以每一天傍晚,西木都会把自己一天的经历坐在门前好好的讲一遍,就像是讲故事——自己最擅长讲故事了,以前,在山上的时候,妈妈每天都要听自己在外面的经历,而一天在外,哪有可能每一天都不一样,久而久之,自己就养成了编故事的习惯,每次编出来的故事都会让妈妈感觉无比的真实,有一次还把妈妈吓得不轻,要不是自己老老实实的坦白,恐怕就再也不准自己到外面去了,哈!
但是现在用不着,现在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真实实的,因为自己完全不用去编造那一个又一个离奇的故事,自己身边的每一件事都是那样的新奇,掐自己一下,要是发现自己是身在那间小屋里,自己一点儿也不会怀疑这就是个梦。
咚咚咚……依旧是没有反应……
没办法,似乎只有接受妈妈在休息这样的说辞了吧……
之后的每一天夜晚,西木都会跑到妈妈的房门前,诉说这一天的各种见闻,至于为什么要选在晚上……没办法呀,一大清早就会被鲁教官从床上抓起来早训,上午要去学堂听先生讲课,下午又要跟着鲁教官学习刀剑棍棒,晚上还要学着打坐修行——自己可是跟鲁教官磨了好半天,鲁教官才算是答应批给这半个小时的假期。自己也是没有什么办法呀,所能做的也只有这每天晚上的半个小时来和妈妈好好聊上几句——但妈妈却一直没有回答……就像是……没人存在……
……
世界是一个多么有趣的人啊:总是喜欢在你快乐的时候给你当头一棒,在你悲伤的时候再捅上一刀……
……
妈妈……妈妈……你开门呀……我想见见你……妈妈……是真的不要我了吗?木头知道错了……妈妈……你打开下房门吧……不要呀……木头不想一个人……
无助的呐喊就在那堵天堑的这头飘扬着,而天堑的那头,却依旧是寂静无比,没有回答。
今天可以说是西木人生中最为糟糕的一天了:体会到的无助,比独自一人面对猛虎都要强烈,简直是糟糕无比——所有人都孤立自己,我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老师交代的任务我也都有好好完成,跟同学们相处,我也都是按照要求,谦和、礼让,而就在昨天,所有人对我也都是那样的好,大家都是朋友啊,明明是这样的,为什么呀?他们要用那样的眼神来看自己,又为什么要骂我呢?不知道呀……他们凭什么那样说呀……爸爸明明就是爸爸呀,妈妈也不会离开我呀……为什么……
不解,可能是萦绕在西木现在心头的最为、最为精确的了——他不知道同学们为什么要讥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又犯下了怎样错误,以至于引来同学的嘲讽,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爸爸在他们的眼里又变成了另一个孩子的守护神——从来就没有人来向自己解释这一切。
只有无助的喊,期盼着,哪怕房门只打开一道小缝,只要自己能见见妈妈,问清楚这一切的由来就好了……
房门一直是关上的没有动静……
妈妈该不会真的不要自己了吧——就像那个家伙所预言的。
不会的呀……妈妈……从来都不会欺骗自己,也从来都不会离开自己的……真的……不会的……骗人的……
没有人解释……
……
小心翼翼地——就像是溜进别人家的小偷,蹑手蹑脚地……而其实,说是小偷……也不算错,西木现在做的的的确确就是小偷行径,用寻来的铁丝捅开了房门的锁,收着步子,重新打量着这个房间,而现在,也已经是深夜了,西木是借着夜色的掩护才溜了回来,行走在漆黑的夜空下,这不是第一次,但却是最为让人心惊胆颤的一次。
房间里的装潢与之前一样,那套红漆的桌椅摆放在原本的位置,惨白的墙面上却也依旧是空无一物。房间的最深处,一张古朴的木床靠墙摆放着,床上的棉被覆盖着的,不用说,自然就是熟睡中的妈妈了。
刚进房门,就有一股令人生厌的气味扑鼻而来。
西木蹑手蹑脚地往床的方向靠,生怕发出半点声响打扰了妈妈的休息。
然而,一两声老鼠的尖叫声却是在这个是时候显得相当的刺耳——
但是,妈妈依然熟睡着,没有半点动静——
走进了,依旧是那副面孔,但是,即使是在漆黑的笼罩下,却也是苍白一片,看不出半点血色。
西木震惊了——他看见了伸出床铺的手腕处的那一道长长的伤口,流淌的鲜血早已经干涸,另一只手攥着的沾满血渍的小刀便是罪魁祸首。
西木反应不过来,他明白地上的干涸的血泊对一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对生命的威胁。
西木挪动着步子,努力让自己靠过去,去看清楚这眼前的一切。
使劲摇晃着妈妈的肩膀,叫喊着,期望着下一秒熟睡中的双眼能够再次睁开,在耳边轻轻念上一句:“木儿,别哭……男子汉要坚强啊……”
然而,现实却只会用最真实的事实来粉碎一切幻想,就像是击碎一面精美的镜子,哐当,一下就碎了。
眼泪……眼泪有用么?别傻了……第一次一个人进深山,从那时起,自己就知道这世界上最没用的就是眼泪了呀……那为什么还要哭泣?谁又会明白?
抓住那只冰凉的手,紧紧抓住,期盼着那份温暖能够传递过去——即使再久也没有了反应。
真的就只有这样了吗?
真的……吗?
不……不……不会呀……自己还有……还有……对了,还有爸爸呀,他是那样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不会那起死回生的法术呢?只有爸爸呀!
妈妈……你等一下啊!我马上就回来啦!您就等一下……一下就好!
……
跑啊!
疯狂的奔跑着,这是自己唯一能够做的。
噗通……第三次了——沿着池塘的泥路并不好走,坑坑洼洼,一些布满棱角的尖锐的石头陷在泥里,像是猎人的陷阱,又像是藏起来的恶兽亮出来的牙齿,等待着,狠狠地从猎物身上撕下一块肉来,而这被用来防范从河道潜入小偷的陷阱,却是成为了选择抄近道的西木的噩梦,这些尖锐的刀匕已经在西木身上留下了许多伤口,而这第三次的撕咬却是在最为严重的一次,石头锐利的一角狠狠地扎进了右腿,即使这石头上没有涂毒,单是划破了动脉就足够受得了。
救命呀……有谁来救救我啊……有谁来……救救妈妈……妈妈……
深夜里,万物寂静……
这世界可是这样的呀……自己……只有自己……
……
已经能看见那两个守夜的门卫了,爸爸就在眼前……终于……
猛地挥手,希冀这那两人能够发现在地上爬行的自己,鲜血也在身后画出了一条很长的痕迹。
那两人的确是看见自己了,奔了过来,搀起西木,听着他的哀嚎……
……
老爷已经睡了,有什么事还请明天再来——从房里传出来的话像是一记重拳,砸的西木有些喘不过气来。
请你告诉爸爸,是妈妈……妈妈病了……救救她。对着门内的那道声音,叫喊着。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又传出来一道声音:老爷吩咐了他确实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爸爸……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
不要这样啊!
破碎吧……破碎啊!
结束了吗?
就这样……吗?
不呀……还有教官……嗯……教官也会魔法呀……一定能的……也许……一定……
……
“西木……你妈妈……她已经……没救了……”急忙赶过来的教官只看了一眼,就这样说着。
不呀!不可能的……老师!你会魔法,一定能救妈妈的……妈妈……不会……死的……
鲁四海蹲下来,双手抓住西木的肩,又死死盯着他,只有眼里的话语在不断的敲击着西木那一点点消散的坚持。
哇的一声——嚎啕大哭响彻整个房间。
我不要……不要这样……
小子……要坚强啊!
小子……你知道吗……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就因为那堵城墙外的魔物啊,这才是罪魁祸首啊!你想过吗?正是因为它们,才会有这一切啊!只有将它们赶尽杀绝,才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啊!
老师……老师我不懂……
有些事本来是你早就要知道的,只不过……没什么,你只要知道人类社会的崩溃的源头就是我今天跟你说到的魔族,就连你妈妈的死也与它们脱不了干系,唯有斩尽恶魔,才能让人类回到从前的安定,没有欺压,没有阶级,和平安定,那才是我们啊!我做不到,你一定要记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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