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灿行江湖》：：初识罗贵

第一章：初识罗贵

一个深冬的傍晚，远山泛起一片片红云，夕阳的余晖普洒在山坳间，略显阴沉。微风夹带着些许寒意泛起无数枫叶在空中飞舞。冬日的北回归线上依然然葱郁，翡翠般的群山不缺点缀，带着斑驳的金黄，随着夜幕的到来，那金黄正慢慢消失。一条弯曲的公路自西向东贯穿整个黄莲坑，黄莲坑是一条狭窄的山谷，两边的群山环绕，人烟稀少，黄莲坑里有三个村，上村瓦粱村，姓黎；下村瓦屋村，姓周；中间的村叫丘梧村，人口最多，约一百三十余人，三个村总人口约二百多人。三个村都挨得比较近，村里的乡亲日日相见，都比较熟，一头半个月都难的遇外人。

读五年级的王灿在这学期最后一天放学回家，书包往家里一扔，便到他平日最爱去的大松根玩耍。大松根在丘梧村西，有两个大松树，三棵枫树，七根荷木组成，是丘梧村的风水林，村里长辈对这些树都看得很紧，不许砍伐，怕破坏丘梧村的风水。大松根下原是一个小山坡，1981年王文书在大松根北侧半山挖屋地建房，将土用大板车拉土填到大松根，形成平地。王灿玩累了，静静坐在枫树下，只见对面一个推着轻骑摩托车的中年男子，正往瓦粱村方向走去。

王灿正在寻思，突然耳根一阵酸疼，“啊……”的一声，还没反应过来，急忙捂住耳朵。“还不回去做饭？你就知道玩……现在都几点啦？鸡又不喂，鸭又不赶回家……我们每天辛苦做工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为了你……你却一点都不懂事！真白生你了，一点家务都不做……”王文书揪着王灿耳朵往家里走。

王文书继续说：“我那么辛苦才得到你，你一点都不珍惜，你爸这辈子那么惨，还没生下你就被自己同个爷爷下来的叔子整，当了十几年的大队干部，说不给干就不给干，好不容易才得到你这个男丁，以前你爸只生女儿时多么地被人欺负，现在那么拼命搞生产，你连饭都不做，生你有何用？等下到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灿强忍着，但泪水也不听话，流了出来，心里的难受，老爸何时理解过？

“为什么我的家那么苦？为什么会被自己的村里人欺负？为什么要欺负我爸只生女？生女不好吗？”

到家门口，父亲用力一推，喊道：“赶紧生火做饭去……”王灿双脚一软，差点扑倒，左手擦着泪水，右手捂住耳朵，向厨房走去。

王文书拿着小电筒，提着米糠饲料往鸡栏走去，喂鸡并关好鸡笼门。王灿的母亲正从田子回来，柔声道：“灿，帮我倒杯水？今天起田埂，弄菜地，干了一天活，很渴了……”

灿鼻子酸：“妈，你去倒吧！我在生火，饭还没煮……”王灿母亲也没多说，一脸的无奈，放下头上的帽子，拿起水杯猛喝起来。

王灿右手拿起一把刀，刀口比较钝，左手拿起松鸣，劈了一小块，点上火柴，没几秒的时间，小灶炉上的火燃烧起来，淘好米放入锅里，放到小灶上，开始做饭。松鸣是一种勾过松脂的树干，村里人喜欢拿它引火，容易燃烧。

大锅中加满了水，黄莲坑的夜越夜越冷，只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阵的敲门声，王文书问道：“谁呀？”

门外答到：“您好！我是收藏古钱币的，你家有留下这方面的东西吗？”

王文书说：“现在都什么年代，哪里还有这些……”边说边去开门，只见门外来了一个中年男子，一米八高，短头发，黝黑的肤色，古铜色的脸，推开门往王文书屋内走了进去。

这中年男子看見王文书老婆开门，说：“阿姨，您好！我是來收钱币的，到你家看看有沒有钱币值钱的东西，我都高价收购。”

“说来您也看到，你看这家档，那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怎么称呼你？”王文书老婆苦笑了一下。

这中年男子回答说：“我小姓罗，叫罗贵，来自罗演，阿姨识没？”

王文书老婆说：“不认识，哪里的？”边说边邀请罗贵坐下。

王文书冲了一杯茶，递给罗贵，说：“老罗，喝茶！我姓王，名文书，我老婆名小莲，文华人士。”

罗贵说：“阿姨、大叔，罗演就是在罗董啦！阿姨，外家文华？我到过那边，文华好平原又开阔，耕田好容易，不过文华往桥头那边风景好美。”

小莲说：“系呀，文华十里画廊的确不错，文华到桥头，一路过去都是石山，那边更加漂亮。”

罗贵说：“是的……桥头的燕岩，每年的6月6，攀岩捉燕子，好热闹。今年我去参观了燕岩，人多到入不去。像趁衬圩赶集。”

小莲说：“是呀，我嫁黄莲坑十几年了，都没去过燕岩……在黄莲坑交通又不方便，去那边玩都不敢想，我以前都是听老人们说的。”

聊得正兴，王文书说：“对呀山冲交通就是不方便，骑单车出文华趁趁圩都要个把小时，一般都少去……系了，老罗，我知道罗董，经过几次，罗演真不认识，未去过过那边！”

罗贵说：“找个时间，有空到我村走走”。

王文书继续问道：“老罗这么晚到黄莲坑，黄莲坑到镇上要三十多公里，估计你今晚是回不去了吧？”

罗贵一阵惊喜，暗里还愁着今晚在哪里着落，这村前往诗洞，后回七星或河口都要几十公里，难得王文书主动提出，说道：“文书兄，现在都比较晚了，我本来就是想去诗洞，路过黄莲坑都天黑了，实在没办法今晚在你屋借住一晚，不知道行不行？”

王文书说：“住晚没问题，平时我度都好多过往行人住，别说我家是黄莲坑丘梧村最高的地方，离大公路比较远，行过来不便，很多路人熟了都会来我家，而且经常倾计，聊天到天光。”

罗贵说：“难得文书兄，真是遇知音，我也很喜欢聊天，今晚我们聊天聊天光都没问题。”

王文书说：“难得家里来贵客！今晚就住下吧！”于是吩咐小莲去张罗晚饭，叫老三去加米煮多点。王灿自然高兴，今晚又可以听到各地的奇闻趣事，实在难得，便去了。

第二章：黄莲坑夜话

王文书张罗好晚饭，已经晚上九点，村里还没通国家电，黄莲坑三个村集体在米基湾建了一个小型水电站，供上下三村夜间用电，也仅仅够照明。昏黄的灯光下，一碟腩味，一味60日（60天的黄芽白腌制泡菜），一碟芥菜。这已经是黄莲坑招待客人最好的食物。

饭间，罗贵说到：“黄莲坑应该出些人才，进村的时候看，你村的风水应该算是最好的，是吧？”

王文书以前是深坻村委会的支书，年轻时就做丘梧村生产队队长，在村里比较有文化，听到老罗这样问，顿时眉飞色舞，脸上带着自豪感，说：“说到我们这个丘梧村，是由我们王家王艮锡地理名师点出来的，他就在我家前面七星岩顶，翻过去诗洞白崖村人士，清末他专门到江西学风水，回来就为村民找到了这块风水宝地。”

罗贵说：“你们村出过什么事情名人没有？”

王文书说：“大人物倒没有几个，小人物还是挺多的，民国时期到现在，甲长、乡长、村支书等倒是不少。”

小莲说：“你们别光顾着吃，得吃菜，免得等下凉了不好吃。”

王文书说：“老罗，别客气，多吃点！”

罗贵说“王文书，太客气了，让小灿多吃点，他年纪小，要上学”。边说边为王灿夹菜，继续说道：“刚刚进村时，就留意一下你们村的风水，还特意看了一下丘梧村周围环境，四面环山，一条小河自东向西流，河西侧的山形似一头犀牛，牛嘴向西近靠河，牛尾向东，正好是‘犀牛朝水’，丘梧村位置倒不错。”

王文书说：“老罗果然有眼光，一眼就看穿本村的风水布局，实属厉害。”

“那里……那里……我只是略懂皮毛。”罗贵说。

“你这小鬼，倒听得入神，快点吃饭！”小莲对王灿呵斥道。

“妈，罗大叔可厉害，我们村这点事情都被他看出来，我很想知道他们怎么知道的。”王灿回答说。

“你年纪还小，长大后你就知道啦！”小莲说道。

“小灿小朋友，这些我们走江湖的人，没两下子，很难在这个江湖立足的。”罗贵说。

“罗叔叔，什么时候教教我？”小灿问道。

“你那么小，勤力读书，不能想这些。”小莲说。

罗贵说：“你妈妈说得对，要认真读书。等你长大罗叔叔带你去见识见识外面世界。”

王文书说：“老罗，你觉得我们村将来会是怎样？根据现在的风水布局？”

罗贵说：“犀牛朝水，是很厉害的，后人不愁吃穿，但出不了大官！”

“何解？”王文书疑惑地说。

“因为犀牛朝水有缺陷，西南方向有一头大象，西北方向有一头狮子，其山形更为‘形神兼备’和‘活灵活现’，犀牛则显示得瘦弱，你没留意犀牛的肚子，都是吃不饱那样，扁扁的。”罗贵回答道。

“可是王艮锡说‘狮象把水口，功名多过狗’，不出几代必有大人物出现。”王文书有点不满说道。

“文书兄，不管你喜不喜欢，这可是事实呀！搬到此地有多少年了？请问有过功名人士吗？”罗贵说。

“我们村里都相信名师王艮锡，他毕竟是自己人，为村民造福，才将本村由怀集诗洞搬过来，在这里生根确实有八代人，代代传承下来都说必有一代出人才，如今到我们这代还不见希望，真有点说不过去。”王文书说。

小莲说：“所谓‘名师’估计是假的吧？我嫁到丘梧村都十几年了，都未见生活好过一点！”

罗贵说：“在你这代人是这样了，毕竟熬了十几年，你的下一代不一样，你儿子不一样”罗贵指了指小灿，继续说：“他肯定成大器！”

王文书说：“真是那样就好，他那么小，能成什么大器？黄毛小孩而已。”

罗贵说：“你可别小看这小子，他可机灵，聪明！”

小灿抖了一下，蛮不好意思的，脸上飘起了几朵红云，不好意思地而又认真地扒饭，心想道：“聊我干嘛呢？我又不懂他们谈什么？不过，他们还是挺有意思的。”

王文书说：“至于我小儿能不能成才，以后看他造化，说到我们村风水，算是黄莲坑最好的了，东南边是我县最高峰，海拔1274米，过去地质队测量过，叫七星岩顶，东北边是孖竹顶，孖竹顶就不是很高，海拔也就800多米。在丘梧村，我家又是最高的，在门口你可以把整个村看在脚底下。”

罗贵说：“确实，我就是这样看你家，你儿子必将有出息之日。我今天入村时听到有人提到七星岩顶，听村里人说上面有千多土匪，对吧？”

王文书说：“民国期间确实有 1000多土匪，盘踞在山上，七星岩顶与肇庆七星岩同名，很多人误以为是肇庆七星岩了！”

罗贵说：“当年那么多土匪，估计山上很多宝贝吧？什么时候约个时间去找找看？”

王文书：“我觉得上面就没有什么宝贝古董了，虽然这帮匪驻扎七星岩顶的时间比较长，但很快就被广西军过来打掉，况且土匪有今日没明天，命什么时候没了就没了，能留下什么宝贝呢？”

罗贵说：“应该有点东西留下来吧？”

王文书说：“前几年我就带县武装部，宣传部几个退休老干部上去找过，匪窝据点，那个山洞我们还用金属探测仪探测，结果我出来的都是些废铁！都挖好几米下去，什么都没得到。”

罗贵说：“山洞里的诗还在吧？”

“七星岩顶气势磅礴，地势险峻，悬崖峭壁，怪石嶙峋，瀑飞泉涌，云锁长松，古有隐者居岩内，其中有个洞门雕联额，联曰:“盘涧宗前代，高风效古人。”额曰:“盘涧高风。而诗洞方向的半山腰有一岩洞，曾是林泉为首的土匪巢遗迹，洞内镌有一联，上联曰：登星岩忧哉悠哉看你陈寇豺狼虎豹六畜群居终归铲草除根；下联：到此地高也明也保我林泉父子公孙四代同堂直得光天化日。”王文书说。

罗贵说：“看来此山还真有名人志士，土匪队内也有高人，敢刻这对联，不得不说是牛人一个”。

王文书说：“这个高人就是林泉队伍里唯一有文化的人，名字到不记得了。其他人目不识丁，自然也就成了林泉队伍里的第三号人物，不过他挺有自知之明。”

罗贵说：“这山有意思，明日王文书是否有空？”

王文书看了看时间，说：“今晚太晚了，明天估计爬不了。”

罗贵说：“也是……不知不觉已经聊到三更时分。”

王灿听得甚是入迷，打着哈欠，就是不睡觉。

罗贵见到此时已是三更时分，对王文书说到：“太晚了，还是睡觉吧！改日再聊，如何？”

王文书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说：“确实太晚了……但是七星岩顶不管怎样你得带我上去看看。”

王文书说：“好，这个没问题！”安顿好罗贵，各自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