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仙风云录》： 小叫花子

第一章 小叫花子

中州大陆，开元城。在城中的一角，一个稍有些青涩但容貌还算端正的少年正观察着城里汹涌的人群，眼神冰冷而又坚毅，时不时的发呆又好像在思索着什么。他叫吴醉，这厮是开元城里的熟客了。

在吴醉的眼里，要说这世上还有比开元城更繁华广袤的城郭，他第一个不服。

无论是多如牛毛的勾栏酒肆，赌场青楼，当铺货柜，还是数不胜数的客商游人，四驾的马车，华丽的楼船，都是这开元城中的星星点点，尘埃粉面。

作为中州大陆第一大城，开元城方圆绵延八百里，共有二十四道城门，一千条街道，近九千万民众，数不清的商户店铺。熙攘热闹，一派盎然。

开元城共有四个区域，分别是东市、西市、南市、北市。其中东市为商贾货贩云集之地，什么开店的拉货的，涂脂的抹粉的往来其间，热闹非常；西市为外来使者及各大家族居住之地，每年都会有大批的外城使者前来联络会盟，本地也有一些势力或大或小的家族也盘踞在这里，所以这里庄园遍布，高楼林立；南市为普通民众聚居之所，开元城的本地居民和一些外来进入开元城的各种无名之徒常年杂处，鸡鸣狗盗，多有出没，但多半翻不起什么浪花；北市则是开元城城主和卫戍兵将的堡垒营地，其中城主塔高耸入云，势可摘星，站在其上，便可尽览开元城全貌，甚至开元城之外的景象也能略窥一二；每到夜晚，塔尖上那颗明珠便散发出奇异的光芒，让人大开眼界，也更加增添开元城的繁茂，但是此地均有城卫把守，一般人不得靠近半毫。城中河流纵横，四大坊市，星罗棋布，蔚为壮观。

开元城城墙高约十丈，均为玄武岩基石，混合精铁熔水浇筑而成，坚硬无匹；墙面寒光森然，令人心生畏惧。城墙宽有五丈，顶上两侧均有箭垛塔楼；街道多为青石板铺就，平坦宽阔，畅通无阻。二十四道城门，皆为精钢所筑，其上刻画凶兽猛禽，描金堑刻，栩栩如生，噬魂夺魄，颇为震撼。城墙之上一对对巡城卫队穿行而过，身穿玄铁精甲，或手持斧钺，或手持矛戈，或手持剑戟，或手持弓弩。街道上也有成群骑马的戎装巡城使左右查看，相信无论是谁，光是看到这番景象，便已心生退意，更别提在这里惹是生非了。

也只有到了这里，一般人才能体会什么叫豪奢瑰丽，繁华热闹。置身其中，更觉得身如蜉蝣，不由得感叹人身渺小，世界之大。

当然，这些景象对于一般人或初到此地的外来者，或许还有些新鲜感，但是对于已经在此待了八年的吴醉来说，除了觉得满街的有钱人比较多之外，其他对于他来说都只是司空见惯罢了。不管它城大城小，填不饱肚子，都是扯淡。

此时的吴醉破衣烂衫的蹲坐在东市的街边，衣服上的补丁套补丁，而且很久没有浆洗过了，时不时的会散发出阵阵难闻的气味，街上的行人从他身边经过时，都会眉头紧皱，掩鼻遮面，唯恐避之不及。吴醉对此习以为常，毫不在意，蛇有蛇道，鼠有鼠窝，他吴醉做的就是这个行当，哪里还会管别人怎么说。现在已然临近了中午，五脏庙正咕咕乱叫，吴醉觉得今天必须得好好的讨要点银两，吃顿饱饭。于是他定了定神，眯着眼打量着眼前过往的行人，一手拿着打狗棍，一手拿着一只磨得发亮的陶瓷碗，看准目标就准备立即下手了。

作为一个乞丐，虽然他只有十五岁，但是吴醉却已经做了八年的乞丐。他刚流浪到开元城的时候，差点饿死在了路边，为了生计他很快就加入了乞讨大军，开元城虽然繁华，却也是富人酒池肉林，穷人衣不蔽体的现实社会，像他这种年龄的孩子，基本没有自食其力的能力，很多孤儿都只能选择做乞丐。如果是正常人家，此时说不定也是进了学堂，无忧无虑，父慈母爱，享受人伦之乐，做个正常的普通人，至少可以三餐饱食。

其实吴醉原本的生活要比正常人还要优渥，他的父亲吴大海本是开元城的附属小城——青山城里的皮货商人，精明老到，买入卖出，虽然算不上一本万利，但也赚取不少。经营十几年，生意越做越大，几乎垄断了青山城里的皮货买卖。所以吴醉一直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是这一切，很快就在吴醉七岁那年戛然而止。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也不知道这吴大海是得罪了什么人，还是因为生意独大，招来嫉恨。总之就在一天夜里，吴家宅院里忽然闯进了一伙歹人，二话不说，见人就杀。吴大海走南闯北，虽然也豢养了不少家丁护院，其中也有不乏武艺高强的能手，但是不知怎么的，在这伙人面前，竟然不堪一击，皆被一招毙命。吴大海和吴醉的母亲连同吴家上下一百余口，也都遭到了毒手，家里的财物也被洗劫一空。而熟睡中的吴醉，被父母放到了睡房中的暗门里，侥幸逃过了一劫。但是当他白天醒来时，发现全家到处鲜血遍地，但是却不见一具尸身，他只能无助的痛哭流涕。虽然有好心人报告了城主府，但当时的他只有七岁，连寻找父母尸身的能力和心思都没有，惊惧交加，他只有选择逃跑，唯恐仇家知道他还活着寻了过来。无依无靠的他颠沛流离，便一路流浪到了开元城。

在这个城市待了八年，吴醉不仅样貌变发生了变化，也逐渐明白了自己悲惨的身世，更是经常在梦里梦见家人。生存的艰辛，身世的惨痛，无不磨砺着吴醉的心性。尤其做了八年的乞丐，让他更加明白了生存的残酷，虽然他只有十五岁，但是已然洞悉了这世间的冷暖事故。

就拿乞讨来说，吴醉就很会察言观色，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就必须讨到个一两半两的。所以周围这些比吴醉年龄或大或小的乞丐，都对吴醉很是佩服，甚至有几个小乞丐整天围着吴醉“吴哥长，吴哥短”的叫着，以盼着吴醉讨到了银钱，也能赏他们一顿饱饭。

今天吴醉特意选择在聚鑫赌坊的门前蹲守，因为他知道，来这里赌钱的人，除了少数赌徒之外，大多都是有钱的人过来消遣，出手都比较阔绰，要是哪位赢了钱，趁着心情大好，就更愿意施舍给他们这些乞丐。当然，除了吴醉，这周围差不多聚集了有十几个乞丐，都眼巴巴的瞅着赌坊门口，搜寻着目标。而且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施舍，如果看走了眼，遇到那些个狠厉角色，免不了一顿拳脚伺候，对此，吴醉和周围的乞丐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但今天不知怎么的，好像是邪了门，相中的几个目标，都被周围其他的乞丐捷足先登了，这都等了半天，也没要到一钱，急的吴醉心里直骂娘：要是再不开张，被几个小乞丐小觑了不说，更糟糕的是今天就恐怕得喝西北风了。

正在吴醉有些焦躁的时候，打聚鑫赌坊里走出一个油光满面的胖子，生的是满脸横肉，肥头大耳，在吴醉看来，这人长得非常像一头猪。但是他锦衣皂靴，必定是个有钱的主，再加上这胖子满脸笑意，脚步虚浮，估计今天手气不错，想必是狠赚了一笔。想到了这里，吴醉趁其他乞丐还没反应过来，打起精神，急忙迎了上去：“大爷，可怜可怜我吧，赏我一钱半钱吃饭，我这给您磕头了。”说着就跪在胖子面前咚咚的磕了两个响头，趁势也拦住了胖子的去路。

第二章 冲突

胖子冷不防被人拦住，眉头一皱正要发作，看到吴醉这个模样，便赶紧摆了摆手道：“哪里来的乞儿，臭气熏天的，真是晦气。”虽然嘴上不悦，但是胖子倒也不算刻薄，他知道被这些乞丐缠住，不给点银子，怕是很难脱身，加之今天手气颇佳，赚了近百两，又可以去百花街逍遥一番了。此刻正是心情大好，打赏这些乞丐倒也不算什么。

想到这里他随手从腰里摸出了一两银子，扔向了吴醉，说道：“大爷我今天高兴，不与你一般见识，拿了钱赶紧滚开。”吴醉赶忙接住银子，双手紧握，生怕这银子长了腿跑了，一边起身让路，嘴里还不忘恭维道：“多谢大爷！大爷必发大财，大爷走好啊。”胖子也不多言，朗笑几声，便扬长而去。

要到了钱的吴醉，心花怒放，一两银子啊，这可以让自己吃好几天的饱饭，有了它今天可以收工了。

拿着银子端详了一会，又赶紧揣进了怀里，左右瞟了几眼，看到其他乞丐都是一脸羡慕——有乞丐冲吴醉喊道：“呦，吴醉，今天又发了一笔小财！”还有的喊道：“吴醉，讨到了钱，是不是该请我们吃顿饱饭啊？”更有的喊道：“吴醉，听说你常去百花街，怡红院的那个春丽姑娘是不是和你有一腿？看你平时也讨了不少钱，该不会是都扔到婆娘的肚皮上去了吧？啊哈哈哈哈。。。。。。”周围的乞丐，也都忍不住跟着打趣了起来。

吴醉心里喜不自胜，但是饥饿难耐，也不和他们饶舌，同时又担心这些乞丐打自己的主意，赶紧脚底抹油就准备开溜了。

“站住！”吴醉正要赶路，忽然从街边冲出了三个乞丐，拦住了吴醉的去路。

“你们要干什么？！”吴醉也是恼怒异常，果不其然，这些乞丐看到自己要到了银子，有些眼红了。

这三人吴醉都认识，为首稍微年长些的名叫李通，旁边两个和吴醉年龄相仿的一个叫李达，一个叫李过。这三个人虽然都姓李，却不是亲兄弟，因为都是孤儿出身，这三个人又臭味相投，所以便结拜成为了兄弟，又都选择了同一个姓，各自取了名字，以示三人关系，抱团取暖。虽然同是乞丐，他们却是乞丐群里的一霸，平日里没少欺负那些弱小的乞丐，除了划定地盘打压其他乞丐外，明抢其他乞丐的银子也是常有的事。吴醉以前就被他们抢去过银子，对这三个人是恨的牙痒痒，但是却也拿他们没办法。

“干什么？！识相的赶紧把银子交出来，以免再受皮肉之苦。”李通走上前来，看着吴醉满脸不屑的说到。

吴醉后退了一步，手里死死攥住银子，大声道：“这是我辛苦讨要的银子，凭什么给你们？你们想要，自己为什么不去讨？

“你小子不懂规矩啊，这可是我们的地盘。”旁边的李达此时也过来帮腔。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个地方怎么就成了你们的地盘了？真不要脸，我呸！”吴醉也不甘示弱。

“我们说是就是，在我们的地盘就得把讨的银子交出来。”李过也阴阳怪气的插嘴道。

“呵呵，就凭你们！想要我的钱？门都没有。”吴醉毫不畏缩。

“那就怨不得我们了，哥几个，今天好好教教这小子怎么做人”。李通见吴醉并不就范，有些恼羞成怒。

“少废话，有种的就和你吴爷好好的干一架。”吴醉说着就摆出了架势，同时不断观察着周围的情形，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脱身。

别看吴醉只有十五岁，个头却和成人也差不多，平日里乞讨也能维持温饱，没有怎么受冻挨饿，再加上总练习周先生教他的一些吐纳打坐的功夫，吴醉的身体倒也长的强壮。所以打架，吴醉并不惧怕三李。

李通此时也感觉有些棘手，这个吴醉，虽然之前他们也抢过他的银子，但是打架并没有占到多少便宜，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这吴醉也长的强悍了不少，最近一年大家倒也相安无事，不想今天竟遇上了。本想着吓唬一下，让吴醉乖乖就范，谁知道这小子也是个硬茬，李通颇有些一脚踢到了石板上的感觉。但是既然到了这个份上，仗着人多，他倒也不怕。

吴醉看李通没有立即扑上来和自己厮打，知道这厮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瞅准时机，就向旁边猛窜过去，准备溜之大吉。

“弟兄们，上！”李通大喊一声，同时李达和李过扑上前来，趴在地上，一人一边死死抱住了吴醉的腿。李通也挥出拳头，朝着吴醉的面门砸来。

吴醉被困住了双腿，移动不了，只得也挥出拳头招呼着李通的攻击，双方你来我往，打了起来。

“这下好了，有好戏看喽！”街边的乞丐此时都聚了过来，并且唯恐天下不乱，看起了热闹。

“打得好，打得好！”更有甚者，在边上助威呐喊，火上浇油。

当然也有几个平日里和吴醉关系比较好的小乞丐在边上喊着“吴醉哥哥小心。”“吴醉哥哥挺住。”之类的话。

缠斗了约摸半柱香的功夫，吴醉此时已经大汗淋漓，喘着粗气，身上挨了不少拳脚，脸上也挨了一拳，泛着青光，肿胀了起来。

不过李氏三兄弟也好不了哪里去，李通的一只眼睛被吴醉一记重拳砸成了熊猫眼，李达和李过更是鼻青脸肿的，都快成了猪头，惹得看热闹的人群指指点点，哈哈大笑。

此时双方斗得累了，暂时都止住了动作。李通心里一阵怒火：今天真是倒了大霉，自己三兄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这个吴醉，也太他妈强悍了，自己三个人对他，愣是没有占了上风，他忽然有些后悔了，或许一早不该和这个小子纠缠。但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这个小子，要是自己认了怂，不仅李达和李过会觉得自己脓包无用，不愿意跟随自己；就是这些看热闹的乞丐也会觉得自己不过就是个纸糊的老虎，以后再想从他们身上榨取银子，恐怕就要多费不少功夫。

想到这里，李通喊道：“吴醉，今天你交出银子还则罢了，如若不然，我让你有命拿没命花！”

吴醉被李通的话气的怒极反笑：“哈哈，真是笑话。李通，你他娘的就是个娘们，你吴爷就在这里，过来拿好了，你吴爷奉陪到底！哈哈哈。”

李通被吴醉的话激的双目通红，狠声道：“吴醉，你别嘴硬，今天我就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啊！！！”周围的人都被李通的举动惊了一场。吴醉也被李通的举动吓了一跳：自己有些大意了，这个李通现在狗急跳墙，自己失了银子事小，倘若就此丢了性命，那就太不值了。想到这里，吴醉不由得有些后悔。

李通见吴醉失神，知道对方是怕了自己手里的家伙，不由得有些得意，暗骂道：你这个狗崽子终于也知道怕了。

就在吴醉一筹莫展之际，忽然听见街道上传来了阵阵的马蹄声，只见一群铁甲兵士正骑马奔过来，为首的一人大喝：“是谁在那里闹事，都给我抓起来！”

围观的人群一下炸开了锅，有人喊道：“不好了，巡城使来了，大家快跑啊！”

聚集的人群，哄得一下，都作鸟兽散了。

吴醉和李氏三兄弟，也趁乱钻进了人群，这个时候，哪还管什么逞凶斗狠，大家都只有各逃各命。因为他们知道，一旦被巡城使抓住，轻则关进大牢，病死狱中；重则驱赶出城，被野兽攻击，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