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十七岁》：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一沈若谷

那是一个初秋的下午，夕阳斜铺，退却了夏的浓烈。大地披上了一层温柔的黄。仿佛一个年轻母亲身上披着的一件鹅黄色的外套。安静，舒适。那是2000年龙城高级中学的一个初秋的午后。

这是高一开学一个多月后的的一天。

若谷正在上舞蹈课，挽着高高的发髻，没有一丝乱发，穿着修身的舞蹈衣，原本高挑纤细的身材显得更加修长，美妙。彷如一件艺术品。只可远观，不容亵渎。或许是长期练舞蹈的缘故，她总是显得过分的纤廋。不够饱满，或许，发育的还不成熟，身体，也彷如一颗含苞待放的豆苗。青涩而稚嫩。需要着更多的阳光和雨露，逐渐的茁壮，成熟，丰满。是的呵。她还刚刚只是一个女孩，还只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还没有经历成人礼，稚嫩青涩的刚刚好。时间，一切都交给时间，总会让每一个生命接受命运变化无穷的洗礼。有一天。历尽磨励，阅尽沧桑。从容等待生命的晚晴。

旋转，旋转，飞扬，飞扬。轻灵，娴熟，优雅。头微台。仰望着45度的天空，贝齿微露，面若芙蓉。一遍，一遍。像一只天鹅在翩翩起舞，脚上像安装了轮子一样，那么自然，毫不费力。

就在这旋转中的一个回眸，正好与一双充满着桀骜不驯的同时带着一种如痴如醉的眼睛就这样的不期而遇了，就是这一眼，若谷突然觉得有一丝莫名的电流从心脏划过，脸不由得微微的红了，像微醉的样子。她难以置信，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眼睛，而且是那么的桀骜，忧郁。是的，忧郁，她所从没有过的忧郁，这是她不能理解的，她的心，不由得微微一疼。她仿佛觉得，对，就是他，寻寻觅觅，梦中的，今生想要的，要寻的，能够触动心弦的，不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吗？是暮然回首，那人，不是就在哪里吗？灯火阑珊，颔首微笑。

沈若谷，想什么了？

舞蹈老师的声音传来，把若谷从片刻的走神中拉了回来

若谷知道自己走神了，很抱歉的看了老师一眼，很不好意思的把身体旋转了180度。跟上同学的节奏，不去看他。心怦怦的，却再也难以平静。

“他是在看我吗”

“他一直在注意我”。但愿不是，但同时又希望是

矛盾而又复杂的心绪，在这个17岁的少女的心里不听使唤的来来回回

青春的情愫，莫名的悸动就这样子在这个17岁的如兰少女的心里埋下了第一粒种子。

是啊，17岁，一个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能美成诗的年纪

心，又怎能没有青青的悸动。

是啊，哪个少男不多情，那个少女不怀春。

金风玉露一想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二凌自华

话说凌自华。

这个刚刚闯进沈若谷心里的“罪魁祸首”

他的身上，有着什么样的故事，什么样的过往？让人迫切的想要知道

或许，他们的生命，原本是不该有交集的，他们应该只是同一起点的射线，彼此有着各自的方向，但是命运，有时候，就会安排出这么华丽和极为离奇的巧合，让我们错以为，这就是一段可以奋不顾身的缘分

他来自于贫穷落后的农村，身上传承着农村孩子有的一些特有的习俗，贫困的家庭，养成了他强烈的自卑和自尊的个性。但同时，他又有着和别的农村孩子不一样的特性。这一点，从很小的时候，他自己就强烈的感觉到，他和他周边的世界总是那么格格不入，一件洗的发白的领的已经微微磨破的衬衫总是那么干净，得体，笔直。和他这个周边的农村娃黝黑壮硕，邋遢的农村娃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头发留着那个年代层次分明的偏分，人显得格外的精神，温文尔雅。

是的，他哪里像一个农村孩子啊，他就是一个书生啊，村里的人都这么取笑他，他从来不辩解，不解释，只是一笑置之。敏感如他，怎么不知道，这些话里，讽刺是多过赞美的。特别是一个贫困的家。在农村这样的一方小天地里，势力和尖酸体现的尤为尖刻和明显，这个圈子太小了，小的谁家的家长里短，鸡毛蒜皮弄得比自家的事还上心，还清楚。每个人都充当着道德的判官。贫穷，在这里，是得不到应有的尊重的。他感受的太多了，生长在一个贫困的家庭。自从爸爸生病之后，家里每况俞下，别说邻里了，就连家里的那些亲戚，都怕沾染上一样，总是有多远躲多远。凌自华极讨厌这样的圈子，这样的生活，他只想远离，尽早的远离这样的家乡。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改变家人的命运。

自华家的条件，本来还算不错，在农村还可以算是中上家庭，父母也都是勤劳善良的人，特别是父亲，非常开明和善，坚强开朗的。最重要的，父亲的身上存在着一种士大夫的风骨。父亲是50年代末出身的。他们经历过贫穷，饥饿。但是，他始终有着自己的追求和信仰，有着自己精神上的追求和偶像，这一点是非常难能可贵的，所以自华基本是以一种崇拜似的爱爱着自己的父亲。父亲虽然学历不高，但学习能力极强。而且对事物都有独到的见解和分析，自华最初的人生观和价值观的形成其实是来源于父亲的。所以，自华性格中坚韧倔强的一面完完整整的复制与他的父亲，而他的敏感多情又完全遗传于他的母亲。

但是命运弄人，在自华还在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父亲患上了极为严重的一种腰椎肩旁突出的病，到处寻医问药，花了不少冤枉钱，但是病还是没有治好，从此父亲就再也干不了重活，但是这个没有其它收入的农村的5口之家，还是要父亲用不健康的脊椎撑起来。后面年龄越大，自华越能体会父母的艰辛和不易。但是父亲总是坚强的，乐观的面对这一切，面对生活的压力和身体的病痛。极坚强的撑起来这个家，用自己最大的力量支持着孩子的梦想和发展，这就是他的父亲，一个平凡而又伟大的父亲。他用他的身体力行，给自己的孩子上了最生动的一课。每每看到父亲佝偻着腰劳动的时候，自华的心里总是不是滋味，每每这个时候，他总是对自己近乎自虐的要求，要求自己拼尽全力。所以他是幸运的，有一个通达的父亲。

如果说，命运对凌自华有什么眷顾的话，就是给他一颗睿智聪敏的头脑，和貌若潘安的容颜，是的，他好看极了，有着一双深邃有神的眼睛，像一潭平静的湖水。两道剑眉让让原本儒雅的面盘增添了几分凌厉和英气，高挺的鼻梁和略薄的嘴唇。让这个俊朗的农家少年如此的意气风发，飘逸洒脱。

他没有农村孩子的皮实，他总是那么敏感

他强烈的渴求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他知道，只有靠他自己，只有靠读书，这是唯一的路，这个主主辈辈，世世代代都是靠务农为生的家里，没有这个条件，也没有这个能力，为他规划未来，为他铺平未来的道路

他和周围的环境总是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他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早熟，同时和身边的同龄孩子有着截然不同的兴趣，他自己很清楚，他和他们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他不想像他们那么活着，像主主辈辈那么面朝黄土北朝天的活着，这样的生活让他压抑，痛苦。不能承受的，或许不是身体上的折磨，而是精神上的痛苦

他知道，要想改变命运，就只有一条路，就是挤高考，这条千军万马的独木桥，而且，只能胜，不能败。

一般，对农村的孩子来说，10几岁，就是家里的半劳力了，但是他却很少下地干活，而是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书本上，当别的孩子初中毕业或者还没有毕业就卷着铺盖卷回家了，心安理得的回家帮父母务农，或者随着改革开放的兴起，随着做农民工的父母，继续去做一个小农民工，心安理得的继承这这仿佛约定俗成的宿命。这就是大多数农村人的命运，无论时代如何在变，始终在社会最底层挣扎，或好或坏，都在时代画好的圆里。有时候，人的力量渺小的几尽卑微。要想跳出这个圈子，这个阶层，谈何容易

初中快临进毕业的日子里，村里年龄差不多一起上学的同学，都三三两两的辍学了，好多都随父母南下了，哎，改革开放的浪潮，农村，以它独有的方式迎合着，农村十室九空的现状是农民从农业时代一下子过度到工业时代了吗？看着村里留下的老弱病残，年轻的壮劳力基本全部出去了，凌自华很迷茫，不知道这样的生活是好还是不好，时代是好还是不好，那些年迈的需要照顾的老人在有生之年也只能在这样盼望中期盼着儿孙了。那些正在需要父母陪伴成长的孩子，也只能无奈的变的早熟，被迫的长大。成为稚嫩的候鸟。凌自华想起来一句古语叫“父母在，不远游”。可是他也知道，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的时候，人，都怕自己南下落后了一步，大把的钞票进了别人的口袋，在物质占主导地位的时代，还有什么事不可抛的，高龄的父母，年幼的孩子，没有钱，又何谈幸福。或许，被生活所迫。否则，谁又愿，背井离乡。可是，生活的唯一目的就是钱吗？幸福的唯一标准就是钱吗？他很迷惑，寻求不到答案。尽管他深知贫穷的痛苦。但是，理想了，信仰了，生命总该除了钱以外，总还有些东西是要追求的吧。或许，这才是凌自华与别的农村孩子最大的不同吧。那么，在理想与现实不相协调的情况下，也注定了他的痛苦。

凌自华迷惑了，迷茫了，他不知道，出路在哪里，突然很难受。他突然想到了，或许在书里面才能寻求到答案，他更加坚定了读书的意念，虽然，父母供得得如此辛苦，如此艰难，都刺痛着他年轻的心脏，可是，除了读书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还有更好的路吗？难道就像其它人那样，也南下，和千千万万的农村孩子一样，去做一个未成年的农民工吗？这真的是父母想要的吗？真的就能帮父母缓解压力了吗？那自己了，自己的理想了，自己不平凡的追求了。

他很痛苦，很纠结。虽然，他还不知道，他还不能清楚的知道，他的理想是什么，他的追求是什么，他的未来在哪里，但是他很清楚，只有继续下去，一步不停，才能走出去，走出这世世代代生活的大山。是啊，谁叫他要这么的与众不同了，随大流不是很好吗？那样，或许就不痛苦，谁叫他“举世皆醉我独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