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如燃》——剑棠
章一 无路之人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季玄宰一脚踩空,从树上跌落下来,栽进了漆黑茂盛的灌木丛中,他挣扎了几下,浑身都传来酸痛的感觉,两天两夜滴水未进的逃亡生涯榨干了他最后一丝体力,视线正在渐渐模糊。
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闷头大睡,然后不去想他会醒在地狱还是人间。
但是他摔落的声响在夜晚寂静的山林中实在太过突兀,远方一片摇晃的火光朝他的方向快速靠近,几个身着道袍举着火把的少年扬声喝道:“大师兄,你快出来吧,我们已经看到你了!”
大师兄,真是令人讨厌的称呼。
这不仅仅是个身份,还象征着许多他必须要去争取的东西,必须要摆出的虚伪,无论他是否喜欢。这对于他这样一个懒散的人来说真的很煎熬。
季玄宰蜷缩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把自已尽量塞进丛丛灌木之中,他的脸紧贴着泥土,草木的倒刺将他的脸划出血痕,他恍若未觉,仍深深把脸庞埋进泥土里,轻微的呼吸中满是烂泥刺鼻的土腥味。
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幸好纵横繁盛的高大树木将明亮月光分割得支离破碎,山林完全笼罩在暗夜的阴影里,举火把的少年们从季玄宰的藏身之地旁边走过,却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直到赤红的火焰慢慢远去,季玄宰才露出半个脑袋。
过往的他是太乙剑院当代弟子中的大师兄,说他才貌双全并不夸张。剑院的师长们一边在所有弟子面前痛斥他的懒散和自傲,一边又不情不愿地宣布他在修行路上打破的一项项记录,僵硬着老脸拍他肩膀,说你要是再勤快一点谦虚一点就更好了。
剑院的师妹们喜欢躲在老槐树后对他的长相议论纷纷,他的确长了一张过分英俊的脸,季玄宰曾经在酒后大言不惭:如果狮子的神是狮子的模样,绵羊的神是绵羊的模样,那人类的神肯定长我这样!
然而,现在这张脸上只有血痕和泥土的污垢,乱糟糟的头发披散着,他手脚并用爬出灌木丛,再不是优雅的大师兄,而是狼狈如野人。
季玄宰遥望着追捕他的人远去,转身走向了另一条路。
一条没有人敢走的路。
太乙天都峰上密林广袤,太乙剑院在此立足千年,但是仍然只探索了太乙天都峰外围的有限地域。深山更加广袤,如果忽略深山之内种种骇人听闻的诡异传说,那么的确往哪儿走都是路。
他体力严重匮乏,走的很慢,一路上踉踉跄跄。夜风很凉,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打着寒颤,月光几乎看不到了。
“我警告过你,不许再到这里来。”
不知走了多久,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重重古树的阴影后面响起。这个声音不算好听,就像是铁砂摩擦时的刺耳的噪音,任谁听了都不会舒服。
但是听到这个声音,季玄宰脸上终于浮现喜色,他道:“我带来了一份礼物。”
“哦?”
季玄宰顿了一会,语气有些急促地说道:“我无意间撞破了他们的秘密,这些年他们一直都在欺骗……”
“我们对别人的秘密不感兴趣,我们自已拥有的已经足够!”那个声音斩钉截铁地说道。
季玄宰的眼神黯淡下来,他喃喃道:“如今那帮伪君子欲除我而后快,我已经不可能活着走出太乙天都峰。我所求不多,一张席,一餐饭,一杯烧酒或热茶而已。”
阴影中的人缓缓走了出来,竟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她身着粗布麻衣,背部驼得厉害,脸上竟然有十几道纵横交错的伤疤,一条条仿佛扭曲的蜈蚣在脸上爬。但她的眼神依然通透淡然,如同历经岁月的幽深湖面。
少女深深看了一眼季玄宰那张惊艳的脸,伸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测脉象,不久,少女神色微变道:“禁死灵咒法!太乙剑院的长老怎么可能会这种阴毒邪咒?”
季玄宰苦笑。
禁死灵咒法,已经灭绝千年的阴山派道法,一经现世,绝对会遭到所有自诩正道的修行者倾力追杀。那些人敢在他身上使用这种邪咒,说明他们有极大把握灭口。
究其根源,近几天他频繁接触到诡异之事,所涉及的秘辛早已超出某些人的忍耐范围,这才撕扯下平日伪善的面具,欲杀他而后快。
思考了很久,少女才背过身去,用沙哑的声音道:“家里缺一个洒扫庭除的伙计,你如果做得来,就跟我走。”
“好。”季玄宰如释重负。
树林阴翳,尽管夜深了,仍有不知名的禽类奋力嘶鸣,声音尖利,仿佛要撕开这黑夜。
一前一后两个身影正步入此山深处。
……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浅草居来了新人。
流飘天推开木窗,探出一张苍白的脸。
紧靠着窗的书桌上墨香四溢,桌上有好几幅画卷,笔墨丹青勾勒入神,画的都是同一个人,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子。
旁边的墙上挂着一把剑。
流飘天注视着那剑良久,神情怅然,他的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一个少女的音容笑貌,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仿佛就在耳边盘旋。
他轻轻扯了扯嘴角,笑容苦涩,喃喃道:“剑如其人,但人已断魂,留你何用,只是心魔而已。该断了,该忘了……”
他狭长的眼眸中露出一抹决然,便将那把剑握在手中,大踏步地向外走去,身形却摇摇晃晃如同醉酒,萧瑟的背影中透着十年生死两茫茫般的伤感。
“浅草居好久没有新鲜血液了,此人如果尚可,就把师妹这剑赠他吧。”
每天看到这把剑,思念故人,心如刀割。
现在终于可以送出这把剑,而流飘天的脸上却丝毫没有喜悦,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仿佛刚刚大病了一场。
流飘天走出了他那间狭小的书房,朝阳正暖。
世人恐怕无法想到,在太乙天都峰的深处,会有这样一个世外桃源似的净土。葱茏的林梢上弥漫着淡淡的晨雾,一排排精致的小木屋沿着山溪,溪水清澈,天空清澈。
流飘天的心情却并不清澈。
尤其是当他看到季玄宰那张疲惫不堪的脸,流飘天脸色霍然黑了,他眼神中的嫌恶如此明显,就像在花丛中突然踩到了一泡屎。
他当即指着毁容驼背的少女质问:“涂蓝,你说浅草居的新弟子是他,就他?配吗!”
少女涂蓝默默地看了眼流飘天手中的那把剑,神情微微黯然。她看到流飘天握着剑,握得那样牢,手指骨节绷紧发白,就像握着那个从来都不属于他的女子的手。
季玄宰面无表情地瞥了流飘天一眼,又对涂蓝轻声道:“我很久都没碰过枕头了,我需要休息,可能会休息很久。在我醒过来之后,我想看到那把剑在我旁边,可以吗?”
他指的是流飘天手中那把剑。
流飘天怒视他道:“做梦,这把剑只能赐给新弟子。你这种渣子,有什么资格留在浅草居!”
“这是师父说了算的!”涂蓝沙哑着嗓子开口,“既然两位师父都云游在外,那么自然是大师兄决定他的去留。”
屋子的一角还有一个始终沉默的青年,他一直低头看书,有种说不清是冷漠还是木讷的气质。这时他忽然抬头,季玄宰对上他的眸子,那双眼眸中仿佛有万千变化,丝丝缕缕的黑白神光流转,构成了一个旋转的太极印记。
季玄宰蓦然一惊,冷汗忽地浸湿了后背,刚才他竟然有种全部意识都被漩涡吞噬的错觉。这人的瞳术造诣极高,仿佛一眼就能看破红尘幻灭,世事人心。
他道:“留。”
声音淡如清风。
那就是留,任谁都赶不走,谁都不敢。
流飘天眼睛通红,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可是他害死了……”
涂蓝看着季玄宰走向自己房间的背影,眼神中有种难言的复杂,“他的报应已经来了,禁死灵咒法,他这一休息,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流飘天想笑,却笑不出声,像一只快要窒息的鸭子死命地咧开嘴,如哑剧中癫狂的诗人般无声而快意地笑了,眼睛里却殊无笑意,“人都死了,报应算个屁。”
谁敢想,曾经风流倜傥的流飘天竟成了这副模样,再没有半点诗酒潇洒的影子。
“我拿他当兄弟,但是他把一切都毁了,把师妹也毁了!他怎么还不去死,他怎么还不去死!”
流飘天歇斯底里地喊道。
朝云暮雨剑,这是剑的名字。
季玄宰足足睡了三天才醒,他一睁眼,窗外漆黑一片,繁星满天,四野寂静。
朝云暮雨剑静静地躺在他身边。他的手指轻轻触摸着剑鞘,然后慢慢收紧,最终整个掌心的皮肉都和剑鞘牢牢贴在一起,仿佛一个人的手心手背般不可分离。
“我怎么还不死啊。”
他忽然很想问这个问题,不管是问谁,就是想要问出来。
他提着剑走出屋子。
半夜三更,只有涂蓝的房间还亮着灯火。
章二 雷雨之夜,亡命之人
“笃笃笃”,季玄宰拿剑柄叩门,门开了,一张伤疤纵横的面孔映入眼帘。涂蓝没有问他的来意,只是侧身示意他进屋。
涂蓝的房间布置十分简洁,没有一件多余的东西。
就像涂蓝,时时刻刻给人一种果断干练,绝对可靠的感觉。
“三个问题。”
“你问。”
季玄宰晃了晃手中的朝云暮雨剑,神情中看不出悲喜,但他的眼珠仿佛僵硬了,如同麻木的雕像。
他问:“剑的主人葬在哪儿?”
“沿溪走十里,桃花林中,你若要拜祭……”
季玄宰打断她道:“浅草居逝世的人,都葬在那里吗?”
涂蓝微微露出异色,她低声道:“师父立浅草居,本意是避世潜修,由来三十年而已。师妹是浅草居第一个因故过世的人,以后若有弟子不幸身死,大概也会葬在桃花林。”
季玄宰点点头,又问:“我什么时候死?”
涂蓝吃惊地抬头看他一眼,但是仿佛又觉得他这一问是理所应当,人总有一死,提前知晓死期和死法也未必不好。
涂蓝沉默了一会,脸色却渐渐冷硬,她寒声道:“你求我带你回来的时候怎么不想死?你那时候如果死在太乙剑院手里岂不更痛快!”
季玄宰苦笑道:“我好歹是大师兄,在自己的地盘上死了,太没面子不是?”
涂蓝嗤笑道:“你来这儿就很有面子?”
季玄宰默然,涂蓝继续道:“你以为你中了禁死灵咒法必死无疑,所以你想入浅草居,你想死后葬在师妹的旁边?笑话!我告诉你,你只不过是我带回来负责洒扫庭除的仆役,命是浅草居的,生死由不得你!”
她越说越快,一双眸子里仿佛快要冒火,脸色因为激动而略显狰狞。
季玄宰讶异地注视着涂蓝,在他印象里涂蓝话很少,情绪冷静而平稳,几乎从不会像现在这样失态。
又是一阵沉默。
然后,涂蓝冷冰冰地吐出几个字:“滚回去睡觉。”
季玄宰转身离开,他轻声道:“谢谢你。”
好像是为了贯彻落实涂蓝的讲话精神,季玄宰这一觉又睡了三天,犹如睡神。也因为他的深居简出,浅草居一切如常,和没他这个人一模一样。
涂蓝本以为他一定会去桃花林看看那个人的墓,他同样没有去。
几天后,玄清回来了。
他见到季玄宰的第一面,就是季玄宰独自拄着扫帚,在屋门前发呆。玄清是浅草居中年龄最小的,只有十六,他之前从未见过季玄宰,但是从流飘天和涂蓝的话语中听到过,此人应该是天资纵横之辈,深受太乙剑院弟子的景仰,相貌尤其出众,懒散于俗事,潇洒不羁。
流飘天对此人恨得牙痒痒,因为正是季玄宰的无心之失,导致一位师姐英年早逝了。两位师父对他的看法也不同,二师父主张以命偿命,大师父却网开一面,放过了他。
不管别人怎么评价,玄清脑海中季玄宰的形象,与眼前这个木头似的家伙完全对不上号。
季玄宰就愣愣地站在一株树下,他不知道多久没有梳洗过了,蓬乱的头发下是一张粗糙的脸,深陷的眼窝里闪烁着浑浊的目光。他瘦的很厉害,完全不像是修行者的体格,仿佛身体随时会散架。
玄清阅历不多,但他也知道行尸走肉。
涂蓝悄无声息地站在玄清身后,低声道:“在某种意义上,他已经死了。”
玄清一惊,“禁死灵咒法那么可怕吗?”
涂蓝道:“可怕的是,他已经放弃抵抗禁死灵咒法的侵蚀。”
玄清注意到涂蓝的语气与往常有些不同,扭头一看,涂蓝眼眶之中竟然有些许晶莹的水滴。
他们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他只是太自责了,其实大师父曾经私下里对我说,他心中对于季玄宰并没有恨,只有怜悯。因为如果季玄宰永远被师妹的死捆缚住,就永远无法挣脱心魔,他迟早会修为丧尽,陷入崩溃。师父说,已经有一个人死去,不能再毁掉另一个人……”
是大师兄。
他仿佛也比平时话多了。
季玄宰毫无先兆地动了,他摇摇晃晃地进屋,放下了扫帚,拿起了朝云暮雨剑,然后沿着山溪慢慢走。
走了足足十里,那里有一片桃花林,桃花林中有一座坟。
季玄宰站在这座坟前,墓碑上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叶慕然。
他坐倒在坟前,走这一段路已耗光了他所有力气。
“我来了。”他说。
季玄宰看了眼桃花林的风景,大概觉得很满意,能够在这净土中长眠也算不错。随即困意涌上来,他的眼前一阵阵的模糊,浑身发冷得厉害,身体的血气已经到了近乎枯竭的地步。
这种伤势,即使是浅草居的两位师父在,怕是也无力回天。
但是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紧要关头,胸口忽然传来一阵灼热的感觉,好像衣服里揣了块烙铁。他使劲吞咽了一口口水,用不停颤抖的手从怀中掏出一块木片。
这是一把木剑的碎片。
谁能想到,昔年威震寰宇的太乙仙剑竟然是区区的木剑。更没人敢想,这柄被太乙剑院奉为传承至宝的剑,早已碎了,不存在了!
……
大师兄与涂蓝、玄清几人并未跟随季玄宰进入桃花林,他们不愿意见到季玄宰在叶慕然坟前的样子。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季玄宰已经连痛哭流涕的力气都没有了。
当晚,季玄宰没有回来。
第二天一早,大师兄亲自去了桃花林,但诡异的是,桃花林中没有季玄宰的踪影,只有那把朝云暮雨剑静静安放在叶慕然的墓前。
季玄宰消失了。
大师兄回来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描述了他失踪的事实。尽管他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这都不重要了,季玄宰中的禁死灵咒法太过毒辣,即使是师父回来也已错过最佳救治时机。
一个本就生命无多的人,去哪里还重要么?或许他还有未了的心愿,这些事旁人怎么知道呢?
第二个来到桃花林的是涂蓝。
她先是注视了好一会叶慕然的墓,然后开始观察这林子中的蛛丝马迹,但是她失望了,季玄宰消失得很彻底,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她同样没有注意到,在叶慕然坟墓的旁边有一株桃树,虽然枝干挺拔坚韧,繁花争奇斗艳,但是树皮却很嫩,一点都不像一株经年的桃树该有的粗糙树皮。
但是再怎么特殊,它也只是一棵桃树,没有人会对桃花林万千桃树中的一棵施以太多的关注,于是它无声地存在着,默默无闻。
涂蓝走之前本要带走朝云暮雨剑,但是剑真的拿在手里,她却犹豫了。最终她给季玄宰立了一个简单的衣冠冢,把剑一同埋下。
在这之后,玄清来过,给叶慕然与季玄宰的墓分别上了炷香。
流飘天来过,他把一坛老酒狠狠摔在季玄宰的衣冠冢前。不管前尘旧梦是恩是怨,都随着渗入黄土的酒液不复存在了。
十六个月后,雷雨之夜。
云游归来的厉逝云把几位弟子聚集起来讲道,窗外大雨瓢泼,但几位弟子都沉浸在厉逝云抛出的问题之中,思考玄奥的道与法。修行就是这样,不是仅仅勤奋就可以,冥冥之中的一点灵光更加不可或缺。
轰——
天际雷霆大作,霹雳雷音震彻苍穹,如同隐藏在无尽云层之上的太古巨人捶打胸口,发出饱含愤怒的咆哮。一条条蓝紫色的雷光仿佛游龙般在墨蓝色的夜空中挣扎扭曲,一道雷火却忽而从半空坠落,狠狠劈在桃花林方向的丛林中。
只见那边的林梢猛地冒起一团火光,紧接着便被大雨浇灭,只有一缕缕黑烟袅袅升腾,散入黑云之中。
玄清遥望那骇人的天威,不由喃喃道:“居然落了一道天雷下来,不知道会不会形成罕见的雷击木,听说南海净梧宗的元森凭借一块混元宝树形成的雷击木,三日便悟出了高深雷法。”
大师兄冷然道:“凭借雷击木悟雷法乃是下下之道,真正的雷法,需要体悟雷霆中暗含的生灭交替规律,由生而死,向死而生,甘冒五雷轰顶之风险,掌握雷之律动,这才算明白真意。”
厉逝云含笑道:“段弋说得不错,正是此理。”
流飘天听得百无聊赖,偶然向窗外一瞥,却冷不丁看到一个黑影趴在窗上,没有半点动静。他只感觉一阵寒意直入心底,一个激灵跳了起来,高声喝道:“什么人!”
说话的同时,流飘天飞快地拔剑,反手斩出一道粲然剑气,犹如惊虹般直接将窗子劈了个稀烂,他跃到窗前,透过密集的雨帘,隐约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身形矫健地飞奔向远处。
“那……那是?”流飘天瞠目结舌,甚至忘记了追出去。因为那男人虽然看不到样貌,但是他赤身裸体,全身都是焦黑的,上上下下数不清的伤口都仿佛被雷劈了似的,呈现焦黑枯萎的模样。
一个人如果被雷劈成这样,怎么可能还活蹦乱跳?
几人全部围到窗前,默然注视着那个黑点消失在雨中。
玄清小心翼翼道:“我听说,如果年岁古老的草木受了雷击,却抗住了雷霆中狂暴的毁灭之力,那么有可能会从雷霆中汲取一线生气,诞生灵智,蜕变为草木精怪……”
大师兄摇头道:“这种说法不足为信。”
厉逝云眼底泛起一抹思忖之色,道:“也不是全不可信。那人……那人身上生机浓郁得厉害,当真古怪之极!”
几日后的夜晚。
一个浑身烤焦电伤的男人迈着疲惫的步伐进入了太平镇。他非常谨慎,将整个躯体都藏在围墙的影子里,顺着黑暗进入了这个距离太乙天都峰最近的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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