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妖孤雄》免费试读_梁山白

第1章：哭秋风

在初冬的早晨，南国奇门镇的居民往日一样，早早地起来，燃起炊烟，打扫收拾屋里屋外一番，然后坐在门前等待温暖的太阳升起来。

“得哒！得哒！”

一阵马蹄声惊破早上的宁静。

一匹乌黑油亮的骏马，扬起有力的四蹄，一阵风似的在石街上飞奔。

骑马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高大男子。他身穿淡蓝色衣袍，脚上一双兽皮靴子，背负一柄长剑，腰间挂着百宝囊。

附近的人都知道他是奇门派弟子孤一帆，看到马鞍后面绑着行李，知道他又要出远门。

“李伯早！刘大嫂早！李叔早！。。。。。。”

他手提缰绳，面露微笑，一边策马一边打招呼。马跑得十分快，他的声音还在，人已在一丈之外。

大家同样向他问好，眼睛跟随着他的背景远去。

黑马离开石街，穿过牌坊，踏过石拱桥，转眼间跑上宽阔的官道。

“驾！”一声轻喝，黑马四蹄翻飞，加快速度沿着道路向东跑去。

太阳从遥远的天边升起，阳光穿过苍茫的山巅，给大地晒上一片金色。

孤一帆身体向前倾斜，手中紧握缰绳，双腿紧夹马肚。金色光晕笼罩着他的身体，他像似带圣光降临的天神。

黑马一路不停地奔跑，不知跑过多少道桥，穿过多少村庄，直到气喘吁吁步伐才渐渐慢下来。孤一帆看它全身挂满薄薄一层汗珠，知道跑累了，便跳下来，把它牵往溪边让它喝水歇息一会，并从袋中取一点马料喂它。

黑马摇着耳朵欢快地吃着草料，他拍拍它的身体，帮它松驰肌肉。

天上的太阳正中往西偏半分，他知道已过了晌午。举目四看，周围茫茫一片田野伸向远方山边，在这片平地里看到几座村庄，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黄绿的树木。

他放眼正打量着，看见一个农村老汉脚步匆匆从面后走来。

老汉年约六十七八岁，身躯矮体形肥胖，脸色灰白，下巴有一撮白胡子，身上穿上灰色长袍，脚踏一对牛皮靴子。

估计是忙着走路，他没有察觉到口袋一件东西冒了出来，随着他急促的步伐，那件东西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他的步伐没有停，甚至不知道东西掉了。

东西用红布包裹得十分整齐，看上去是件贵重的东西。

“大爷，您的东西掉了。”孤一帆好心地朝他喊了一声。

老汉闻言急速停下步伐，回头看看，露出疑惑的表情。他又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忽然看见地上的东西，他眼睛一亮，马上飞奔回来慌里慌张把它捡起来。

把东西放进口袋后不停地朝孤一帆说道谢的话，情绪激动，看样子确实是一件贵重的东西。

“您老人家如此匆匆，莫非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孤一帆轻轻将他打量一下，关心地问道。

“唉，也没什么要紧事。”老汉叹息一声，随后笑呵呵指指天上，“小兄弟，你看一看天上，都过了大晌午，老汉我还没吃午饭呢。我今天一早就出门找人打牌，现在才赶回去，我家老伴平日怨言特别多，我不就是怕挨她骂，所以快点走。今天幸好遇上你，要不我的东西丢了，老伴非骂死我不可。”说着，他又是不停地说感谢的话，说完就告别。

他走了十余步又转回头，一双黑溜溜的小眼上下打量，说道：“小兄弟，你这是往哪赶？看你的样子一定是赶了很长的路，想必是很累，若你不嫌弃，就到我家里坐一坐，吃点粗茶淡饭歇息一下，如何？”随后他又介绍自己姓金，周围的人叫他老金。

孤一帆听了后说道：“在下小姓丁，家排第二，名唤丁二。”并告诉他：“我要去东道河看一位朋友，谈点小生意。一路奔波确实有点累，但不劳烦金大爷你了。我等会还要赶路，你请回吧。”

“东道河离这还有一天多的功夫呢，你就是现在赶去，也得明天太阳下山时候才到。到我家里坐坐也就一会儿，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老头我向来最怕欠人情，你如此客气倒是让我难做啊。若是我家老伴知道遇到你这样的好人，也不请到家里去，她必会不断抱怨，怪我不懂人事。”

老金说着皱起眉头，神情忧郁。

“既然如此，承蒙金大爷你的一翻好心，我也难于推辞。恰好今天午饭还没吃，就上门打扰打扰，实在不好意思。”孤一帆被他说动，一副不得不从的样子。

老金马上乐呵呵说道：“哪里话，到了我家跟在你家一样，不要客气。我家就在那边大树下面，看上去有点破旧，但请不要嫌弃。我在前带路，请随我来。”

孤一帆抬眼一看，前面不远地方一条小路偏进去，不到一里路有一株大树，树下有几间农房。

他拉着马跟在老头后面，往那边走去了。老头一路笑容满面，像似老朋友来了一样。

走了一会他问道：“恕老头多嘴问一句，不知小兄弟从事哪行哪业？老头我经商的朋友不少，看能不能帮你牵个线，以报答今天欠你的人情。”

孤一帆摆摆手说道：“我做的都是小本生意，不值一谈，说出来怕大爷您见笑，也谢谢你的好意。”

老头执意要问他，他不得已才说：“贩卖药材。”

“哦，做药材生意这方面的朋友倒是没有，做古董、买卖粮食、贩运押送这些倒是认识几个，若小兄弟需要运送，跟老头我说一声，能帮你找到最便宜的马车。”老头说道。

他吸吸鼻子笑说道，“如果小兄弟不说是做药材生意，老头子我看你身上背长剑，腰间一个百宝囊，以为是走江湖的侠客，或者是个猎妖师。”

“江湖的侠客？猎妖师？”孤一帆哈哈大笑，“大爷真会说笑，我若有那个本事，早发大财，不用再为两餐而奔波。我出门在外带把剑，是为了防山匪，即使手上不会武功，吓吓人也好啊。”

“原来如此。”老金抚抚胡子，呵呵地笑。

他们经过一座桥时，一阵哭声传过来。

孤一帆闻声看去，桥下几丈远的地方有一座新坟，坟头尖尖的，上面插着招魂幡和纸人，一个年轻的女人带着两个五六岁大的小孩跪在地上哭，一边哭一边撒纸钱，纸钱被风吹得四处飞散。

大人与小孩的哭声十分凄惨，听者无不心酸。

“她是隔壁村的刘六嫂，丈夫在前几天在后山砍柴不小心跌下悬崖死了，很好的一个人一下子没了，真可惜。”老金叹气说道，“被他撇下的母子三人，往后她们的日子不知怎么过，真的凄凉啊。走吧，我家快到了。”

孤一帆停下步伐看两眼，眼睛往周围扫了一下，随后跟上老金离开了桥，顺着大道继续往前走。走到分岔进了小路，不一会就到大树底下。

他抬头一看这棵树，又大又高，看样子少说有上千年。

树杆粗壮，五六个成年人也抱不过来。上面树叶茂盛，站在树下看不到一点阳光。

看它的样子少说也有几千年，历经几千年的大树保持如此旺盛，真的世间少有。常见到的是就算不死也逐年苍老，树枝干枯、树叶稀疏。而眼前这棵，它生命力极其旺盛，地下枯叶满地，树上仍旧抽枝发芽，绿叶苍苍。在这初冬天时候还如逢春一样生机勃勃，实在让人诧异。

孤一帆顺手将马绑在路边的木桩上，打量着这树。老金觉察到他的疑惑，笑说道：“这棵树是我的老祖宗种栽的，已有两千多年。我们家族每代人都十分善待它，每年给它施不少肥，它有充足的营养，才保持四季如春的样貌。”说着，老金让他在此稍等一下，他去给老伴通报一下。

树下边上，有一座四间房屋组成的农舍，外面围墙用青砖围起，一个老木做的门，紧闭着。

“老太婆，老太婆，我回来啦。。。。。”老金快步跑门口，放声叫喊，话没喊完就被打断。

只听见房屋里面有人怒气冲冲地摔下什么东西，一把尖锐的声音响起来：“死老鬼，天天到外面浪荡，你还知道回来。。。。。”

孤一帆看到木门嘭一声被出力拉开，一个身体魁梧的老女人气势汹汹冲出来。

那老女人年纪似六十五左右，穿一件淡红绣花上衣，下身也是谈红色绣花裤，脚踏一双蓝布绣花小鞋，花白发头发束在脑后，上面插着一支绿玉珠钗，爬满皱纹的脸上涂抹得油亮，唇上抹了红油，双耳挂着一对玉坠子。

这女人长得又老又丑，还打扮得花里胡哨，像似一个老妖婆。

第2章：大树之下

只看了一眼，他双手抱起拳头作礼：“婆婆好！”说话同时，赶紧移开目光，不敢再看第二眼。

老女人见到他，脚下赶紧一个急刹停住，脸上暴怒的表情瞬间僵化，转而恢复正常，又马上露出笑容。这一翻转变只在一个呼吸间。

她不好意思地摇了摇手上的花手帕，回礼说道：“这，这真是失礼了，失礼了，请公子莫见怪，公子好。”

她扭着粗壮的腰肢，一步一步走过来，一双小眼睛快速地打量孤一帆一遍，看见他背上那把剑和腰间的百宝囊，目光顿时露出异色，然而又迅速消失。转头向着旁边的老头子，脸上瞬间带怒色，骂他道：“死老鬼，你还知道回来么？把老娘一个人凉在家里，你独自在外面吃香喝辣。。。。。”

老头子面露难色，打断她的话说道：“什么吃香喝辣，我不就是闲得发慌去打打牌嘛，午饭还没吃呢。赶回来路上巧遇上了这位小兄弟，他孤身一人正饿着肚子，我就顺道带他回来。你赶紧做点好吃的，小兄弟吃了还要上路。”

他说着，从口袋捣出红布包笑眯眯说道：“今天手气不错，小赢了一点。路上不小心丢失，幸好这位小兄弟看见并提醒一下，要不是这点银子就不见了，你赶紧收起来。”

老女人一把将红布包夺过来，握在手中，嬉笑骂他：“死老鬼，还算你有点良心。”她轻瞟一眼孤一帆，对老头说道：“看这位公子像出自名门正派的江湖侠客，不知我们小户人家的粗茶淡饭是否能吃得下，你顺路也不带点好酒好菜，你这让我怎样招待？”

孤一帆听闻，笑说道：“婆婆看走眼了，在下只是一名药材商。刚才金大爷也为我这身装束感到好奇，我这样的打扮是为了出门行走方便，吓唬吓唬人而已。在下长年在外奔波，风餐风宿露习惯，别说粗茶淡饭，连草根也吃过呢。”

老女人听了呵呵一笑，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去准备准备，希望公子不要嫌弃。”说着向老金瞟了一眼。

老金眯着眼催促她：“快点快点，小兄弟长途跋涉劳累了，想必已经很饥饿了，取我最拿手的和你最拿手的，让小兄弟偿偿，好好招待他。”

老太婆笑嘻嘻地告别，一扭一扭回了房子里面。

树下有一张石头做的圆桌，还有几张石椅，老金请孤一帆坐下，说道：“今天太阳照耀，天气比较热，家里比较闷热，小兄弟先在这里歇息歇息，稍候片刻，待老头我去取点茶水出来为你解渴。”

孤一帆用手抹抹脸说道：“这里空气清爽，最方便歇息。你不必如此麻烦，随便喝点水就行了。”

老金还是进了房子里，不一会取了开水和茶具出来，他用开水把两只杯子洗干净，再往茶壶放进茶叶，泡了小片刻，提起茶壶熟练地往两个杯子倒茶水。

一阵茶香扑鼻子而来，茶水泛绿、清沏见底，没有一点茶叶碎渣，孤一帆禁止不住赞叹一声：“好茶！”

老金举杯说道：“请！”轻轻喝了一口，摇头晃脑得意洋洋地说道：“这茶是我一老朋友从南国之都带来，说是当今圣上喝的，我一直当珍品收藏，今天与小兄弟分享一下，请喝。”

孤一帆毫不犹豫举杯，一口喝光，咂咂嘴说道：“舌尖生香，这茶香得不一般啊，乃茶中极品，难怪是圣上喝的。”

“那请你慢用，我进去收拾一下，帮老太婆搭一把手。我还有一瓶陈年老酒，等下与小兄弟一起分享，那才是真正极品中的极品。小兄弟你稍等片刻。”老金抹抹嘴巴，笑嘻嘻告别，进了房子里面。

孤一帆在树下举杯尽情独饮，路边的黑马忽然嘶鸣一声，他抬头一看，路上出现三个高矮的人影。他一眼认出，是刚才在桥下哭坟的女人和她两个小孩。黑马横在路上，女人一手提竹篮一手挽孩子，站在那里畏缩不前。

“老黑让开！”孤一帆赶忙跑过去对黑马喝了一声，黑马摇摇耳朵乖乖地靠在路边。

“真的对不起，这老黑有点顽皮。”他对挽篮的女人笑一下。

那女人表情苦楚，眼神有点木纳，也不说话，只对他轻轻行了一下万福，挽着孩子从他眼前走过，沿路慢慢地往前面走。

看他们的衣服补丁一块接一块，孩子脸色青黄，瘦骨如柴，孤一帆忍不住把他们喊停。

女人和孩子吓了一惊，三人拥挤在一起，惊恐地望着他。见到他追上来伸出手，手掌上有两个大银锭，三个人瞪大眼睛，露出不相信的表情。

“你......”女人十分害怕，她不知道这陌生人是什么意思。

像他们这样穷苦的人家，一年收入也不过是一两银子，这种十两一锭的银子，对他们来说只在富裕人家或梦中才见到。

“拿去吧，这是你丈夫刘六哥留下的。”孤一帆装出一本正经说道，“我与你丈夫刘六哥有一面之缘，他曾帮过我的忙，我无以为报，这二十两银子请收下。”

“你是。。。。。”女人听闻后，眼睛灵动了起来，她努力回忆，却回忆不起丈夫有说过他曾帮过谁的忙，尤其是一个像江湖侠客一样的人。但看这个人能叫出丈夫的名字，也不像在说假话。

“我......”她犹豫期间，孤一帆已把银子放进她的篮子中。

“谢谢，谢谢，孩子们赶快谢谢叔叔！”女人拉着孩子跪下来，哭着向他磕头。

孤一帆扶他们起来，问道：“我与你丈夫多年没见，听闻他不幸去世，却不知是什么原因？”

“唉。”女人抹抹泪，叹声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是生是死，外面传闻他确实已经死了，我却是连他的尸体也没见到过，坟里埋的只是他的旧衣服。”她说道，触动心中的哀伤，又嘤嘤哭泣起来。

孤一帆听说后吃了一惊，问道：“莫非他失踪了很久？”

女人又抹抹泪回答：“是的，已经两年不见了，跟其它失踪的人一样，不知去了哪里，连官府的巡捕们也找不到足迹，也查不出原因。”

“哦，你们这一带失踪事件常有发生？”孤一帆脸色沉重地问。

“常有发生，然而谁也不知什么原因，有人说，可，可能跟，跟妖怪有关系。”女人说道惊恐地四下张望，样子十分害怕，手也紧紧地挽着她的孩子，像怕失去他们。

“妖怪？”孤一帆皱了一下眉头，安慰她说道，“莫要害怕，说妖怪的一定是谣言，这些地方怎么可能有妖怪。你丈夫可能是去了什么地方了，他以前提起过，说不定过一年半载就回来了。”

女人听着，脸上露出惊喜神色，但马上转为半信半疑：“啊，他曾跟你提起要出远门吗？他怎么没跟我提起呢？”诚然，她是多少渴望这是真的。

“也许他想给你一个惊喜。”孤一帆说道，他忽然看到老金从房子里面走出来，便低声对女人说：“你们走吧，要带好你的孩子。”

女人点点头，深深地行了一个万福，临别前还要两个孩子给他再磕三个响头，这才沿着道路往下一个村子走去。

“咦，这个家伙怎么与刘六嫂聊在一起？”老金出门一看，心里嘀咕了一声，觉得事情转变，有点棘手。他不动声色朝孤一帆喊：“小兄弟再喝一会茶水，饭菜马上就好。”

他复进房屋。转身那一刹间，脸色一沉，变成阴森可怖，与此前判若两人。他快步朝厨房走去。老女人正在灶头忙碌，

“这一次怎么弄好菜好酒，死老鬼多此一举，是你想自己想吃想喝了吧？”老女人嘴上嘀咕，她才刚刚开炒第一个菜，还有三个菜还放在边上。

老金匆匆走进来，凑近她耳边细声说道：“刘六嫂丈夫的事我可能露出马脚，为防止意外发生，跟以前一样赶紧下手，别让猎物跑了。这次可能是一只大猎物。”

老女人把手中铲子一扔，表情瞬间变得狰狞可怖，她嘿嘿地笑起来：“好！好！”

她问露了刘六嫂丈夫什么马脚，老金就把在木桥上说的话重复给她听。

老女人听着，拿起铲子随手一铲打在他身上，骂他：”你个蠢蛋，这里方圆几十里都是平原，哪来的悬崖？你胡扯也要靠谱一点。”

老金推开铲子抹抹身上的油，叹气说道：“我就是怕引起他疑心，随口捏造一个故事，哪里想到他会碰上刘六嫂，而且聊在一起。不管了，先下手为强，他就是插对翅膀也飞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他一双小眼睛突然张大，射出闪闪的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