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石泪》——Ms箫箫
第一章 人形冰(一)
那是1990年冬天的一个清晨,正是下初雪的时节,一对夫妻在这空旷平坦的冰地里,丈夫站在那里悠闲地抽着烟,而妻子正努力地寻找着。
他们结婚快三年了,丈夫林飞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妻子夏云也已二十八岁,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结婚后虽过得甚是节俭,但也衣食无忧。而他们唯一的心病,是看到同龄的人,孩子都上学了,他们却始终没有个一男半女。双方的父母对此都相互提出了离婚的诉求。
“该做的事咱都做了,去庙里求个佛也算是个办法。”
“你咋还信这!”“拜个佛,起码是图个安心,也当是旅行结婚了”。
夏云和林飞商量着,终于等到了年假的几天,赶忙动身向传说中许愿最灵的高山寺赶去。
山高路险,一路上,饥寒交迫的他们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看着脚下的路,默默地走着。终于走到了一处缓坡。“咱先坐下歇会儿吧,你看这儿的云,多好看!”“是啊,难得看到这么好看的云了”。
就在这变化无穷的云海中,他们远远地看见有位白衣道士腾云驾雾般吟着诗向他们飘来。
东方此去上神山,
山上冰台见奇观。
有缘识得冷静处,
子自化解因此缘。
话音刚落,道士便随着扑面而来的云雾消失了。
“我觉得这首诗可能跟咱孩子有关,有可能咱真遇上神仙了?”夏云虽然有些怀疑,但还是觉得这首诗暗藏着玄机。“不如咱去问问庙里的和尚?”从不信神的林飞也有些惊慌失措。他们带着种种好奇,不知疲倦地越过了重重陡坡,一路上言语不断,不知不觉就到了高山寺,赶忙将这首诗向一位老和尚讲起。“您知道这首诗是在说什么吗”夏云不解地问道。老和尚闭着眼睛,慢条斯理地说:“这是一首藏头诗,‘东山有子’,此处往东有座山,山顶是一处平滑的结冰之地,到最冷之处,便有二位施主得子的灵药,这位夫人服下便是。”容不得他们继续询问,老和尚说完,便回禅房修行去了。烧香拜佛之后,夏云对林飞说道:“明天上那山上看看吧,只当旅游了。”“行吧,咱去看看。”林飞也有些将信将疑了。
强烈的好奇心战胜了旅途的疲惫感。天刚蒙蒙亮,他们就出发了,从山顶下来没几步,向东望去便又是一座山。“就是这山了”林飞肯定道,“试试看!”夏云迫不及待地向东跑去,林飞紧随其后。没过多久就到了山顶。果真是块冰地,像是深不见底的湖完全结了冰。那里的风虽并不是很大,但迎面吹来,便冻结了他们脸上的汗珠。夏云认真地寻找着所谓的灵药,有些疲倦的林飞抽着烟,不屑一顾地跟随着:“这道士说的话你也信?”“不管是真的假的,咱先看看再说。万一是真的呢,先前咱看见那道士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咱现在算个命至少三十块钱,可那道士呢,咱给钱他都不要,而且我怎么看怎么像是个有修行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信不过”“万一是骗咱呢”“就咱们这穷酸相,要饭的都懒得搭理,你看那烧香拜佛的人,哪个不比咱条件好,再说咱俩又没得罪过什么人,谁会愿意费那功夫去骗咱这穷鬼。”“也是,我倒也想看看这到底能有啥事儿。”“昨天去爬山的人那么多,咋到了这地方除了咱俩,连个人影都没有?”“咋啦,你害怕啦。”“是呀,我应该觉得害怕呀,可我咋觉得这儿跟咱自己家样嘞,你害怕不害怕?”“我正找东西呢,你去找人影吧”。就在这时,山上厚重的白云迅速散开,露出了崭新的太阳,天一下子变得晴朗了起来。而就在那最晴冷,又没有风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巧精致的“人影”。
那是一块精致透亮的冰晶,形状如同唐代的仕女雕塑般,惟妙惟肖。那端庄沉稳的气质,即使不去欣赏,也都能感觉得到。“就是它了!他们说的就是叫我把这个化成水儿喝下去。”“你确定?”“管它呢,先试试再说。”说着便将这冰晶放进一个带盖的铁杯子里。
快要冻僵的他们好不容易回到了旅社,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但这冰晶却连个化解的痕迹都没有,依然在杯子中央端庄沉稳地傲然挺立着。林飞试图拿起它,想好好把玩一番。“这玩意儿我还真没见过!冰块还吸铁,咋连拔都拔不出来?”“管它呢,先把这放暖气片上,化得快。”“你还真要喝?我看不对劲,放暖气片上半天连化都不带化的,咱还是扔了吧。”“扔啥扔,扔啥扔!咱大老远跑一趟好不容易才发现这个,你看这东西多好看呐,难得有个这么精致的稀罕玩意儿,留着吧。”“为了生孩儿,冒这个险至于吗,没孩儿咱又不是不能过了!”“你说啥呢,你看你妈那样,天天跟催命样的,咱能过吗?”“她是我妈!你要烦她你找别人过吧,离了你,追我的人多了,你算个什么东西!”“行啊,咱明天就离婚,我要它我都不要你!”……
旅社里,夏云使劲打点完行李,把泡好的方便面重重地摆在林飞面前,然后吃着自己的,好一会儿,林飞忽然没好气地冒出一句:“那东西是挺稀罕人的,我可喜欢”。夏云冷笑着白了他一眼。两个小时过去了,他们该赶车回家了,可旅社的暖气片虽然烫手,但放在上面的冰晶却只化了九分之一。他们的内心开始复杂了起来。
第二章 人形冰(二)
此时,他们已经打点好准备回家了,“哎呀,得把那东西给喝了,要不然都烤干了!”夏云赶紧把暖气片上的杯子打开,“怎么才化了这么点儿!这到底是个啥玩意儿啊。”好奇的她想用手指试探一下化出来的水,而就在靠近杯中水的一刹那,刺骨的寒意猛地向她的手指袭来,吓得她连忙抽出手,吮了一下。“我的天哪,这么凉!”“咋啦咋啦?”“你看这东西咋是这德行?放这这么长时间,只化了这么点”“来不及了,咱先赶车吧,回家再说。”
路上,他们不知怎的,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回家,才向四位老人说起旅途中发生的事,所有人的内心都变得七上八下了起来……
“现在什么人没有啊,别信他们鬼话!”“有毒,别喝!”“要不找人去化验一下,说不定还是个宝贝,还能卖挺多钱嘞。”“林飞,你去拿个小瓶子过来,我找人去验。”林飞赶紧把瓶子递了过去,夏云拿了个木勺,刚盛起来,发现勺子出来是空的,又去盛,还是空的,连湿都没湿。再放进去,感觉化成的水又像是要变硬了,便赶紧将杯子放到了烫手的暖气片上。
“实在不行了把它捣碎了,这样会化的快一点。”林飞说着便拿起了捣蒜棒狠狠的捣起来。好容易捣碎了,夏云又使劲搅了一下,冰晶瞬间化了,捣蒜棒上却出现了一层干干的的血迹,化成的水还是那么的冷。正在这时,夏云突然拿起杯子,准备喝下。“夏云,你要干啥!”林飞见状,慌忙过去阻止,四位老人也一起跟了过去。“夏云!没孩子咱照样过,可别为了这事信了他们的鬼话去冒这个险,不值”“咱再看看是个啥东西再说呀,这么急干啥呀!”“不是说了先去化验一下嘛!”“你不要命啦!”……但她好像完全没有在意这些,用异常强大的力量挣脱了束缚,将它喝了下去,之后扔下杯子,紧靠着暖器片,脸色虽然正常,表情却像是冷地说不出话,“林飞,你下楼去开摩托车,带她去医院!”“走,咱几个都去”。林飞快步下楼,四位老人一起给她给她灌了一大包暖水袋,将她扶上了车,之后便向医院快步走去。
“累死我了,咋会那么沉!”“都怨你个老太婆,天天催孩子,要不哪来那么多事!”“别吵了,俺妞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
“结果显示一切正常,你们回去吧,下一位!”大夫将化验单往桌子上一扔,立刻将头转向了排队的人群。“可她现在难受得要死啊,等了那么长时间,做了那么多检查,总得有个解释吧。”“可她回去万一没命了咋办,俺妞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我们知道您是个好大夫,所以才排了一下午的队只为挂您一个号,俺媳妇帮我们操持这个家不容易,您好人做到底,求求您想办法救救她,好歹叫她留院观察两天”婆婆徐晓梅说着说着就跪在上哭了……“俺也不是能治好所有病的神那,再说她这检查结果都没事,俺只能说是她是装病!”“你说啥!”夏云父亲夏文大怒道。大夫不耐烦地在便签本上胡乱写了一通,将一张单子往桌子上一拍,“拿着这个去交费!”夏云母亲田花拿起单子看着上面那于事无补的药,转头看看夏云颤抖地摆着手,便无奈地看着家人们说:“咱们回家吧!”“林飞呢?这小子又跑哪儿了”林飞父亲林大山生气地问道,“那不?又在那打牌呢。”“老徐,你去叫他过来。”“凭啥叫我去,你个当爹的叫个儿子能累死你!”……一旁的夏文听不下去了,愤怒地呵斥道:“别吵了,咱走回家吧!这儿也不远。老田,咱俩扶妞一块儿走。”田花点点头,转过头去白了他们一眼说道:“没你们事儿,你们先回去吧!”
刚一到家,夏云便解下棉衣上的扣子,跑去抱着烫手的暖气片。“乖,你不要命了,这暖气片烫的很!”只见她目光呆滞,表情僵硬,硬生生冒出一句:“我……冷”田花连忙倒了一杯开水,谁知刚倒上,还没来得及递过去,夏云突然跑去一把抢过水杯,将刚刚烧开的热水一口气喝了下去,紧接着她拿起水壶,又是一口气喝完了一整壶水,之后立刻跑去抱着暖气片瑟瑟发抖。“再……再烧壶……开水”夏云有气无力地说道。田花赶紧拿起水壶灌满水,夏文忙跑向厨房开火。“咱妞真的没救了吗,为了一个孩子,咱这是何苦呢!”“唉,都闹成这样了,就别说那没用的。再说咱也没别的办法,就听她的吧。”此时,林大山和徐晓梅还在路上不断地争吵着,林飞还在医院附近的牌桌周围一支又一支地吸着烟,闲聊着……
灶上的水壶冒烟了,紧盯水壶的夏云一个箭步冲向灶台,一口气喝完了一壶滚烫的开水。又是一个箭步跑去抱向暖气片的她表情稍微舒缓一些了,“我……我还要喝”。夏文马上捡起地上的水壶,灌满水,田花开了火接过水壶放在灶台上……就这样一连持续了九次,抱着暖气片的夏云,表情逐渐恢复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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