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辟天地》——玄卜

序章

云端之上。

一身着道袍，须发皆白鹤发童颜的老人，身边一名道童。

因高空之上的罡风，道童的小脸被吹的红扑扑的。

“师父，世人为何求长生？”

稚嫩的声音从道童口中传来。

“脱离生老病死，不惧这红尘百态，谓之长生。”

老道缓缓解释着。

“生老病死好理解，那这红尘百态该如何理解？”

道童掰着手指，好奇地看着老道。

“痴儿，师父带你出来一是为了斩杀附近突然出现的妖魔，二来嘛！就是为了让你瞧瞧这红尘百态！”

一边说着，老道一边降下载着二人的云。

落地之后，老道拉着道童的手，眨眼间消失不见。

再出现之时，已在一座小镇入口之处。

“师父，师父，好多人！那些是吃的吗？”

小道童欢快的跑着，在山上除了辟谷丹，就是其他各种丹药，何曾见过眼前这些东西。

像糖葫芦，糖人……

“慢点！”

老道悄悄施了法术，扯住小道童，这小家伙身上宛如出现一层层枷锁，跑动的速度慢了许多，最后更是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去！”

老道紧走几步，撤去道童身上的枷锁。

“师父，我才不会走丢，干嘛对我用法术！”

道童的脑袋左晃右晃，伴随着身体的摆动，想要挣脱老道的手掌，奈何老道的手和她的手似乎粘在了一起，任凭她甩动也挣脱不了。

正在这时，迎面冲来一道黑影，和老道撞了个满怀。

“你这老道，怎地挡人去路！”

那道黑影倒退了两步，随后指着老道说道。

老道看着眼前衣衫褴褛地小家伙，抚着长须笑道：“贫道可并未有意挡住你的去路！”

“抓住那个小蟊贼！”

不远处，四五个人一边大声喝到一边指着老道身前不远处的小家伙。

衣衫破烂的小家伙朝着老道吐了吐舌，拔腿就跑。

“老道，你咋不拦着他！”

赶过来的四五个汉子喘着气说道。

“那小蟊贼偷了你们什么东西，贫道可以替他还给你们！”

老道士在身上翻找着钱袋。

“不多，也就三钱碎银！”

其中一人立刻说道。

只不过越找越不对劲，衣服从上翻到下，老道也没找到自己的钱袋，脸色发黑。

“怎么？找不到钱袋了？让你拦着那小鬼，你不拦！算了，都散了散了！耽搁的这点时间，那小蟊贼早就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追来的其中一人注意到老道的脸色不对劲，立刻猜到肯定是刚才那小蟊贼把眼前的老道也偷了。

周围的人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各自散开。

“师父……”

道童扯着老道的手晃了晃。

“老夫竟然被一个小鬼头偷了！也罢也罢，了真先跟我去卢府！”

原来道童的道号叫做了真，老道“牵着”她的手，准确地说是以法术粘着她的手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之前的小蟊贼名叫徐成。

他这门偷窃的手艺是跟一个老乞丐学的。老乞丐本是个惯偷，但常在河边走哪儿有不湿鞋，一次行窃过程中被人打的下身瘫痪。

恰好碰到了年纪尚幼沿途行乞的徐成，二人同病相怜，一起流浪。身边多了一口人，徐成要饭的难度增加，于是老乞丐口述教他如何行窃。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时值冬天，老乞丐撑不过寒冷，便离开了人世。

之后徐成经常行窃，被抓到后多数人认为他年纪小，还了钱便放过他。也有少数人打的他哭爹喊娘。

“那道士居然这么有钱！”

徐成喃喃自语，回到自己茅草屋的他，立刻将布袋里的钱全部倒了出来，哗啦啦地好几两银子。

“咕咕咕！”

一只精气神十足的公鸡跑到他近前。

老乞丐死后，徐成于下面村偷的一只鸡，本打算吃了，但左想右想不忍。兴许是将鸡当做对老乞丐的念想，便留了下来。到现在这公鸡跟了徐成三两年，差不多有六七岁的样子，尾羽又长又大。

传说鸡活过六岁，头冠发紫，尾羽变长，夜晚会栖息在树枝上，清早醒来立于树梢吸取阳光的第一缕紫气，时间一长便成了精，称之为雉。

徐成身边的这只鸡俨然有成精的趋势。

“我没带吃的，一会儿出去买，你这老公鸡，我吃啥你吃啥，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说完，公鸡“咕咕”叫了一声，眼中期待地看着徐成，似乎在说，快去啊！

“你还催上了！”

将今天所有的收获放回到钱袋，颠了颠，徐成脏兮兮的小脸上露出了笑容。

徐成小心地躲避着路人，这完全是镇上大部分人都被他偷习惯了，碰见稍微认识一点的，说不得教育他一顿。出门右拐到老刘煎饼摊买煎饼。

“哟！今天又是哪位遭殃了！”

老刘煎饼摊的店家一边摊着饼一边问道。

“反正不是偷的你家的！两个煎饼快点！”

徐成扔出几枚铜钱。

“你这小子！找个正经活计，总好过一直这样吧！卢府在招仆人，要不我给你说说？”

店家很是好心地说道。

“仆人？没兴趣！”

徐成略一思考，便回绝了店家。

“别急着回绝我啊！你再好好考虑考虑！以前被打的次数还不够多吗？”

这会儿煎饼也已经摊好，放到徐成面前。

一说被打，还是戳到了徐成的心坎处，老乞丐就是因为行窃被打死的，有个安稳的活计谁愿意去偷呢。

“好好好，你帮我留意留意！”

徐成无奈下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我跟你说，卢老爷家就算是最下等的仆人都天天有肉吃，你去了好好干，保证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店家还想再说什么，徐成已经带着煎饼跑远了。

“这是你的！”

回到自己四处漏风的草屋，徐成将一块热气腾腾的煎饼丢给老公鸡。

一人一鸡吃的喷香。

“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你也带进卢府！”

徐成想了片刻，跑到河边将自己久未清洗过的头发，脸，身上好好清理了一遍。起码洗下来三四斤泥，可见他身上到底有多脏。

第二天一早就抱着老公鸡去找煎饼摊的老板。

“你这是准备卖鸡？”

店家还没想起昨天答应徐成的那茬。

“你不是说介绍我去卢府做仆人的嘛！”

徐成先是摇了摇头，才说起自己找他的目的。

“感情你这是想通了啊！那行，趁着这会儿人少，我带你去！”

煎饼摊老板停下手中的活儿，领着徐成去找卢府的管事。

百多米的距离，二人直奔卢府。

徐成还是第一次进大户人家的屋，以前经过也只敢在门口小心看看，却看不太清。

“王管事，这位是我的远房表亲，想在卢府做事儿，您看？”

到了地方，那店家对着管事点头哈腰的。

“这家伙看起来年龄挺小的，干的了重活嘛？怎地，他还抱着一只鸡？”

王管事盯着徐成仔细地上下瞧了瞧。

“管事，别看我人小，力气还是有的！我这鸡十多斤呢，抱着一点都不费力！”

徐成极力地表现着自己。

“算了，看在你是老刘远房表亲的份上，等会儿我给你安排点事儿做，在这儿做事你可得机灵点！”

王管事抿了口茶说着，挥了挥手让一边的仆从递上一张契约。

“小的明白！”

徐成笑着答道，露出两排参差不齐的牙齿。契约上的字反正他看也看不懂，按了个手印便站到一边。

第一章 卢府有妖

眼见事成，老刘对着王管事拱了拱手道：“麻烦王管事在这卢府多多照应小侄！小的这就走了！”

出门后，老刘在账房那里领了二十两纹银，喜不自胜的他不停地亲着银子，此时徐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卖了。

王管事老神在在的点了点头，目送老刘离开，随后看向徐成：“小家伙，你叫啥？”

“回管事，我叫徐成！”

徐成躬身一拜，紧接着说道。

“行，以后叫你小成，且随我来！”

王管事站起身，领着徐成一路向着后院走去。

所谓的大户人家，徐成算是知道了，院内有假山，水池，还有亭台楼阁。

迎面来了几人，其中一人是一位锦衣玉服的公子，另外二人，老道和道童。

老道和道童，正是前一日被徐成偷窃过的那两人。

心中有鬼，自然让徐成手心发凉。随即他想到自己已经把脸上身上的泥土清洗掉了，就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这老道还能认出来不成。稍定，静静地看着王管事会如何做。

“公子！”

王管事朝着那年轻人微微躬身。

“起来吧王管事，这位乃是玄天道门的雷真人，你且安排一间上好的厢房！”

卢家公子指着身边的道士说着。

“老仆知道了！雷真人这边请！”

说着，王管事做了个请的手势。

雷真人的目光在徐成的脸上停留了半响，才在王管事的带领下前往客房。

对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的期间，徐成心中不停地打鼓，总觉得自己被发现了。

“真人，这间屋子怎么样？四面透光，坐北朝南！”

进到屋子，王管事夸赞道。

“不错不错，我跟了真就住这里吧，你身后那位小家伙手中的鸡能否给贫道瞧瞧！”

这会儿雷真人的目光如同放射出两道闪电，吓得徐成小心肝乱颤，好在只是看他的老公鸡。

“真人喜欢就好！成子，还不把你的老公鸡给真人看看？”

王管事板着脸对徐成说道。

“是，管事！”

强自镇定下来的徐成抱着大公鸡放到雷真人面前，生怕对方认出自己。

“果然是有成精的趋势！小兄弟，鸡借我一用！”

雷真人的注意力似乎都在那只大公鸡身上。

“真人，它跟我相依为命了许久，能不能，能不能不要伤它性命！”

公鸡养久了，徐成对它也自然有几分感情，于是出言相劝。

“难道你等着它成精后吃了你？哈哈哈哈！”

雷真人大笑着说道。徐成却说不出话来，喂了这鸡两三年，总该通点人性，连对它好的人都吃？

王管事拉着徐成出了门，给他备了两身卢府下人的衣服，还吩咐他今天的任务就是照应好雷真人他们。

见到徐成离的稍远之时，了真忍不住道：“师父，我都看出来就是那个小贼偷了你的钱袋，你咋不揭穿他？”

“急啥？他的大公鸡不是在我手上嘛！”

雷真人拎着鸡晃了晃，后者口中发出“咕咕咕”地叫声，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妙。

而徐成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拆穿，若是知道的话，恐怕会第一时间抛弃他养的鸡一口气跑出去几里地。

白天的时间，除了打扫，送饭，就没别的任务了，这仆人的活干的也算轻松。

更是顿顿有大米，还有肉有菜。

比自己行窃乞讨的日子可好多了。

这会儿他见几个下人和丫鬟在窃窃私语，竖起耳朵听着：

“听说了嘛！听说了嘛！咱们府上有妖怪，卢老爷请的那个道士就是来除妖的！”

“小春，你别吓我，知道我天生胆小！”

“我看啊！那个玄天道门的老道还是很有实力的，说不定今晚就能除妖呢！”

……

“府上有妖怪？”徐成心中吃了一惊，之前老道说他养的鸡只是快要成精，那妖怪又是啥样的呢？

这可是妖怪啊，指不定卢老爷一大家子都要进妖怪的肚子，为了日后着想，徐成动了心思，反正雷真人也没啥需要，趁着一众下人闲谈的时间，在卢府内踩点，前院后院，正门后门都被他摸的一清二楚。摸清了逃跑路线，徐成继续查看卢府藏着金银珠宝的位置。

一个下午的时间，徐成对于这些全部了然于胸，只差拿回自己的大公鸡，然后远走高飞了。

夜幕降临，徐成和一群下人一起吃过饭，站到雷真人的房前，想要瞧瞧这老道会如何除妖，只不过他房中异常安静。

事实上雷真人这会儿正在打坐，对于外界不甚清楚。

既然没事儿，徐成找了个大布包，放在心口，紧接着朝卢府放置金银的库房摸过去。

守门之人半个时辰一换，在这下午的时候徐成尽皆摸清楚了。

换岗之时，趁其不备，徐成摸上高墙，紧接着进入了库房。

十二三岁的徐成，这两年除了学到一身溜门撬锁的好功夫，其他的就……一概不知！

哪怕是库房上的大锁头对他而言，也是轻松异常，随着“咔哒”一声响，徐成便钻进放满金银的库房，关好门，他抱着金银连连啃了几口，接着感叹好多钱啊！

将自己的包裹塞的满满当当的，掂量了一下，重就一个字，忍痛丢掉一些。背着一大包金子，徐成佝偻着身子按照他下午定好的路线，准备远走高飞。

结果没走几步，突然想起自己那只大公鸡。

“鸡啊鸡！我来救你了！”

徐成喃喃自语道。

正在说着，“救命啊！”的声音划破天际。

整个卢府都被惊动了，四周传来“哒哒哒”地脚步声。徐成心中一急，将装着金银的包裹扔到树丛之中，佯装惊慌的和迎面过来的一队人汇合。

“声音在那边！”

徐成指了一个方向，声音也确实从那里传来。

来人点点头，朝着那个方向跑去，徐成则混在队伍之中。

等到众人到了声音附近，却看见一头巨大的红色狐狸正在吃着什么。

有几个胆大的仆人凑近了准备给这头红色狐狸一个闷棍。

不曾想被红色狐狸吃的东西吓到，在一旁不停地呕吐。那是一个已经不成样子的人，看衣着是卢府的那位公子。

一众下人惊的不敢动弹，生怕这狐狸精发威吃掉自己。

“孽畜，还敢行凶？”

雷真人自空中落下，众仆人的心中稍定，个个气势汹汹的拿着长刀。

“被发现了！那就……吃了你们！”

红狐狸抬起头，双目之中皆是红光，紧接着并未朝着老道攻去，而是朝着一众下人。

离的近的一人惊慌地大叫一声：“真人救命啊！”

“休得伤人！”

老道的手指虚空一指，红狐狸的身形逐渐变得迟缓，最后更是停在半空中。

“吼啊——”

红狐狸身上冒出几缕黑色的气，眨眼间挣脱了老道士的法术，恶狠狠地说道：“臭牛鼻子，我看你能奈我何？”

想不到屡试不爽的定身术在这头狐狸身上失效，雷真人脸上的惊讶一闪而逝。

“奇门土龙术！”

老道轻声念道，紧接着一指，从地上冒出一头完全由土石组成的龙，巨大的土龙缠住狐狸，紧接着一口朝着狐狸咬去。

“奇门熔岩术！”

接着的一道法术点在土龙身上，缠着狐狸的土龙眨眼间变成一条熔岩巨龙，熔岩所携带的高温让狐狸不停尖叫。

声音极其哀伤，徐成心中都起了一抹怜悯，想替它求情，放它一马。

不过地上那卢公子的尸身还在，只看一眼他的恐怖模样，便让他瞬间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