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证》——景喧

第一章

“小哥，开间房，”女人呼着烟，递过来一张身份证和票子道：“大床，你懂的。”

郑署接过，快速把证号输入到电脑道：“小姐你的房卡还有身份证，请收好。”

大红指甲从他掌心划了过去，女人媚眼如丝轻笑问道：“你们这还有房卡呢？”

“这是自然的，总要对顾客安全负责，”郑署面不改色，比了个手势：“请，上楼第一间。”

真没意思，女人腹诽。

看向自己旁边的男人时一脸温柔，将手上烟头随手一扔，整个人更像条蛇似的缠了过去。

男人带着个帽子，看不清脸色：“眠眠，好了，别动。”

女人嘟起嘴，不高兴道：“怎么啦，我就动！”拉着男人，走一步扭两步，上了楼。

关门时的声音很大。

郑署扫去女人留下的烟头，他可不想给下位进来的顾客一个不讲卫生的印象。

下午，可以说得上是人烟稀少了。

关掉登记页面，打会儿游戏。

游戏是当下同类中最火爆的一款了，店里没事的时候，郑署总会玩上几把。

捡到装备换上，枪枪爆头，手指在键盘上移动只剩下一道残影。

游戏里的其他玩家都看呆了，这哥们，开挂了？要么就单身不知道多少年了！

毫无悬念，第一。

运气还挺好，今天分到对手好像都不是很厉害，郑署趁着这个档口，再开一盘。

“警觉力是越来越弱了。”男人独自靠在柜台前。

“可不是吗！”郑署关了游戏。

“楼上的是蜉蝣吧？”他可打不了蜉蝣这种东西。

郑署点点头道：“不过你怎么会来这？”这只蜉蝣看样子没修练多久，仗着胆子大就来吸取元气。

蜉蝣倒不是什么问题，他来这干什么？

男人正正神色：“郑哥，你可别误会，我收到消息，说离爻在这片出现，上面派了人过来。”

“行了，用不着跟我说。”郑署摆摆手。

男人似乎没有听到一样：“其实上面没派我过来，是我好奇，结果一下飞机，就被这女的拉来了……”事隔五年，再看到他是很震惊的，根本没想过，他居然会在这个地方。

他这样说，郑署是信的：“行，我知道了。”

“嘀嘀……”

男人还想找找什么话题，被一阵电话铃打断，也没看来电的人是谁，就接了起来。

“喂！你谁？有屁快放，没屁就滚。”

“董却！你在跟谁说话！”手机那头中气十足。

“不，陈局，我以为是我一个死党呢！”

“管你当成谁了，你明天必须给我回京都！”

“陈局，我就是出来旅个……喂！喂喂喂。”董却一听就知道了，定是他妈又跑去特部闹了。

董却不敢耽搁，急急忙忙道：“郑哥，我走了，如果明天我没回来，记得给我上柱香啊。”说罢，夺门而跑。

郑署摇摇头，继续打开游戏，来度过自己的下午。

女人缓缓走了下来，长发凌乱，没扣领口处的纽扣，露出锁骨和雪白肌肤。

“小哥，你在玩什么？”女人扒在柜台上，好奇问道。

刚刚勾搭上的那个男人真没劲，一个小时了，一点元气都没吸到。

“游戏。”

她才不甘心，她今儿个一定要吸到元气！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郑署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之前好运都浪费了，这次不上点心，怕是赢不了。

“可以，请便。”

女人很高兴，绕到郑署旁边。

店里只有郑署一个人管着，所以柜台里只有一张椅子，不过正合了女人的意。

这个时间只要郑署稍稍低低头，就可以看到女人领口里的东西。

郑署似乎根本没感觉出来一样，玩了一局又一局。

“小哥，你技术真好，”女人半蹲着主动攀上他的手臂，胸脯如有如无蹭着：“我都看不清楚你的动作了。”

“嗯，还行。”

这人是不举吗！**都没有用嘛？

女人胆子渐渐大起来，都快坐到他身上去了，郑署还是目不转睛盯着屏幕。

就当女人快要放弃时，脖子处感觉到一片温热，心下一喜，丝毫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跨坐到郑署身上，女人凑到他耳边：“小哥，我男人都走了……”

郑署没有说话，只是把玩着女人的锁骨，目光晦暗。

在颈间吸上一口，好浓的元气！还似乎夹杂一些其他力量！她要是得到他，一定会更加厉害的。

女人这样想着，难掩自己兴奋，就着他脖子吻了下去。

“大多时候我不打女人，”郑署推开她道：“不过，蜉蝣这种东西，算不上是人吧？”

蜉蝣！他知道！女人下了一跳，立刻从郑署身上闪去，不见踪影。

郑署确定了这只蜉蝣最多修炼了三十年，靠近得这么近，都还没发现他是修者。

“不要挣扎了。”

周围再寻常不过的白净墙壁活过来了一般，灵力气流瞬间涌动开来，女人重重被反弹到地上，看着没受什么伤，只是身子透明了一些，躺着地上久久不能起来。

“董却杀不了你，可我就不一定了，毕竟不是正路子。”嘴角带上一丝笑意。

女人没想到她出山以来遇到的第一个修士会如此厉害，自己的灵体几乎就要泯灭。

“小哥，不，大人，大人，我就是只小小山蜉蝣，没什么本事，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人，望大人海涵，千万别杀我。”生命不断得流逝，女人不知哪来的力气，爬到郑署脚跟处求饶。

他皱皱眉：“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

“您不杀我？”女人没想到郑署竟然放过她，那些个正派人士看到人以外的灵体不都是极恶如仇的。

“你害死过人吗？”郑署忽然说道。

女人头摇成波浪鼓：“没有，我也只敢吸点元气。”

“那你那个身份证哪里来的？”

“不知道，那时候我刚到这儿来，随便化了个人形，吃好饭没钱付，就看到地上的一个钱夹，后来我发现里面还有张身份证，为了方便就化成她的样子了。”女人小心翼翼看向他，暗想难不成他认识这个人，才知道她是蜉蝣的？

郑署看出她的想法：“你就是变成别人样子，我也可以认得出来。”就身上那味道，怎么都是淡不下去的。

“大人是认识这个人吗？”

“她是我一个同学，不过前些时候失踪了，你还记得捡到钱夹的地方吗。”

饶是女人挖空脑子也是想不起来了：“大人，我是真不记得了，反正是个很豪华的店。”

郑署点点头：“你这几天就留在这看店。”

“真的吗！是，我一定会好好干的，大人。”还有这样的好事，不杀她？女人肚子里的小九九盘算着。

没想到蜉蝣的恢复能力如此之强，郑署道：“以后喊我老板，还有你叫什么。”

女人思索了一会道：“菲菲。”

“好，你上去休息吧，这个房子里布满了符咒和阵法，不过只要你不妄动术法，他是不会动手的。”郑署道。

有些适当的警告还是有必要的。

菲菲比刚刚正常多了，爬上楼想到件重要事情问道：“老板，我还可变成这个样子吗？”毕竟是老板的同学，她化成这样会不会不好。

“没事，你都晃悠这么多天。”

“好。”菲菲还是很喜欢这张脸的，若非万不得已她也不想换掉。

……

京都顾家

一声巨响，上好的白玉镇纸在地上摔得粉碎，几个人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顾家老头子看着白发苍苍，驼背佝偻，但一向精气十足，眼下却是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不孝女啊！我当初犯了什么糊涂才让她一个人去淮城读书，还以为她被人绑了，”顾老爷子柱着拐杖，死命往地板戳：“豁下这张老脸，去求那些个老家伙，现在却让他们看了场好戏！”

桌上的几张照片，赫然便是菲菲在机场和董却拉扯情景，还同其他男人搂搂抱抱的实锤。

“爷爷，您别气了，眠思她估计只是头脑一热。”顾佳蓓安抚道。

顾老爷子火气不减，声音柔了下来道：“佳蓓，还是你懂事，你一会就去淮城，把你妹妹带回来。”

顾佳蓓乖巧应下，回到房里收拾行李，连夜赶去淮城。

第二章

第二天，郑署顶着个大黑眼圈收拾了几本来，就去了学校。

“我说郑署，你昨晚去哪浪了？”一进教室，尤成立刻打趣道。

郑署看了眼时间，还有五分钟就上课，还好没迟到。

“通宵打游戏，早上醒的时候还睡电脑前呢！”

“你就是肝火太旺，有了女朋友，哪还想着打游戏啊！”尤成说着就来劲了：“要不我给你介绍几个？”

“你觉得我缺妹子？”郑署笑道。

尤成一听就蔫了，这个家伙！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生活作息比他还不规律，身材什么的就跟经常锻炼的人一样！

后座的两个女生也不知收敛，聊天内容都传到他的耳中。

“他就是郑署学长，好帅啊！”

“那可不是嘛！我们系草能不帅吗。”

“早知道我就来你们计算机系了。”

郑署淡定翻开笔记。

“你是面瘫吗？”尤成小声问道，连他都听到了，没道理郑署听不到，难道就没有点表示。

“哦，习惯了。”

暴击，他就不该说话！

上课的是教C语言，这对于郑署算不上大难题，两个小时后。

尤成非要跟郑署回去，说是要他补偿他精神损失费。

“你确定？”郑署问道。

尤成点点头。

“那好吧。”

旅馆建得离学校稍远，平常也不会有人来开。

店门紧闭，郑署掏出钥匙开门，才发现门是开着的，一推门就可以进去。

“郑署，你不会早上太急，忘了关门吧。”

郑署暗暗提高警惕。

“爸，你怎么来了？”看到中年男子拖着地，郑署立马夺下，拖了起来。

“我不是跟您说过了吗，您身体不好，不要做什么累活！”不一会的功夫，地上就干净了。

尤成道：“伯父好。”

郑父点点头：“好好，郑署你同学吧？坐坐。”说着，搬出把椅子。

尤成连忙道：“不用了，伯父，您坐，您坐。”

两个都是自来熟，倒也没什么尴尬的。

临近中午，郑署自然不会让自个老爹动手，自己跑去厨房捯饬几下，就端出了几盘菜出来，尤成原本想着若是煮得不好，一定不要表现出来，可没想到。

“这也太好吃了吧！郑署你是不是点了外卖？”说着，就跟没吃过饭一样，往嘴里塞。

郑署自顾自的得吃着，不想理他。

郑父笑开了花，有人夸自己儿子：“这孩子，五岁时去了京都，跟他妈妈一起生活，生活上，他妈妈忙常顾不上他，就慢慢独立起来了，不过男孩子嘛！吃点苦，算什么？”

尤成愣了一下，难怪郑署一点也不像这儿的人，原来是京都长大的。

“爸，吃饭。”郑署道。

楼上忽然传出道奇大的声响，下了两人一跳。

“楼上有客人？”郑父问道，刚刚好一通的打扫，他就没发现？

没等郑署说话，又是一道大动静。

郑署放了碗筷：“我上去看看。”这菲菲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上下楼不过几米路，硬是被菲菲走出了生死逃亡的感觉，扑到郑署怀里，反应过来后立刻松开：“我不是故意的。”

房间里面显然还有另一个人，董却慢慢走了下来，给郑父打了个招呼。

“郑哥，你留她干什么？”董却问道。

一旁的尤成激动不已：“顾眠思啊！女神，外语系系花，你这从哪勾搭上的？”

郑署：“……”

好一通解释后，几个人才勉强信了，顾眠思只是在这里打工。

郑父上楼睡了，尤成瞪了一眼郑署，转头用自认为十分阳光的笑容看向自己女神。

“……”

趁洗碗空档，董却跑到厨房问道：“郑哥，你不会真看上那只蜉蝣吧？”不会吧！郑哥动凡心啦？不过他还真看不上那个。

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急了：“那萧诃姐岂不是白等了，不行，不行。”

郑署听他说得越来越离谱。

“关萧诃什么事啊？”

萧诃，有过几面，郑署的印象里是个修炼奇才，在同辈当中能有这样天赋的女性修士是不多见。

“你不知道啊！萧诃她……”董却是个心直口快的主但也不是个傻的，顿了顿也就不再说了。

郑署收拾好碗筷问道：“你昨天不是被陈局喊回去了吗？”

“没有，就差那么一点，”董却不知道话题已经被郑署带过，洋洋得意道：“昨天，京都出事了，现在还不如呆这儿。”

郑署皱了皱眉道：“京都能出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有只恶鬼醒了，京都现在有点闹，不过那恶鬼似乎跟我们家有些渊源，都忙着处理去了，哪有时间管我。”董却道。

郑署点点头，心里疑惑却没有消失，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一只恶鬼而已，就是有再深的渊源，也不会不让董却回去。

董却也没深想，只觉得自己终于可以离开京都，抓住离爻立上大功。

看着董却一头劲没地方使，郑署适当开口道：“你给我收敛点，不要在这里随随便便的招魂、灵什么的，再把我父亲吓到。”

“郑哥，你别跟我说，伯父还不知道，你是道门之人啊？”董却正神：“这在界中可是大忌！”道门有定律，凡瞒其血亲擅修者，轻则修为止步不前，重则修为自毁。

“嗯，还没到时机，不过我已不再是道门之人，这条定律于我来说，无关痛痒，同废纸无异。”

董却不再说话，暗暗打自己的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事情即使过去五年，在郑署回忆里还同昨日一样历历在目，但心中已经不会太过在意。

“你要住这？”郑署忽然问道。

董却愣住，点点头，暗叹不愧是郑哥这恢复能力杠杠的，要搁自己身上，哇，不敢想象……

郑署领他到了楼上其中的一间，不过看上去在普通不过的房间。

关了门，澎湃的灵气涌入丹田，修为似乎有了松动，不可能吧，就这么个小地方能有如此之多的灵气。

董却不敢相信，试探性地放出一丝神识，居然是纯灵，一毫杂质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世间竟有如此纯净的灵力！”董却惊讶地看着他，连神识都忘记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