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逑道》免费试读_素男
第一章 天下大势
赤县神州,华黎季世,国祚至今,气数将衰。肉食者颓靡失德,布衣黔首皆怀怨愤。庙堂气象污浊,动荡不安。阀阅势族、权贵党徒,尸位素餐,禁锢善类,吮民膏血,穷奢极欲。寰宇海内虽不乏名士高人,然时值崩剥之期,其大势不可违也!不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而又不愿与浊流同流合污,沆瀣一气,纷纷秉遯亨之志,隐遁归山,结精舍于山林中,春夏读书,秋冬狩猎,以待天下肃清……
仁德不修,天降灾异。四时不正,阴阳愆候。六料薄收,九谷失稔。
十几年间,水旱蝗瘟,接踵而至。民生之艰,可谓极也!上有横征暴敛之苛政猛如虎,下有贪官墨吏之暴虐毒如虿,直逼得小民百姓拆骨而爨,易子而食。如此荼毒,天下之民三停死了两停,能得不死者,皆已倾家荡产,流亡于外,以求活命……
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吏不必可畏,小民从来不可轻。无数流民,饥寒交迫而为盗。渐渐群聚,各立酋帅。始为星星之火,转略乡里,剽掠求食;竟成燎原之势,破州郡,袭魏阙,杀官府长吏,戕士族豪绅……
华黎氏王朝如秋叶残凋,怎么能经得住风雨扫荡?!四处分兵弹压流民之乱,并下令各封国、州郡自行募兵守备、平乱。不知兵革之事久矣,加之军中骄奢糜腐之风久盛,兵骄将堕的大军与流民作战,竟然完全不是对手,很多场仗都是一触即溃,丢盔弃甲。一朝天下,旦夕之间土崩瓦解,唯余残垣断壁……
一夫作难而宗庙隳,六军崩溃,华黎氏共主失去震慑天下的兵戈之利,沦为虚位空衔。天下顿时成为无主之物,谁能得之算谁的。其治下公卿诸侯尽皆反叛,各路烟尘、草寇一时并起。割据地盘,吞灭弱小,各自努力做大自己的势力,皆存逐鹿问鼎之志……
窃盗鼎司、觊觎神器者蜂拥而起,竞相争夺。如此板荡之际,正乃烈士攀龙附凤驰骛之秋也。贼寇、烟尘、豪强、大族、遗老、新贵,人人称兵,个个掠地。只要割据一城半池的都敢建朔改元、称孤道寡,占个山头都能旌旄斧钺、自立为王,一时间竟不知有几人称帝几人称王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西部羌羝东出狄道,重演镐京之祸,剽掠王畿;匈奴狼主越过雷池,侵扰北土,蚕食雍凉幽燕;蛮獠夷越啸乱东、南,大有饮马黄河睥睨中原之志。他们不约而同,都瞅准了这个机会,对广袤之中夏沃土垂涎三尺虎视眈眈……
……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遍及九州的流民之乱逐渐被各路诸侯势力镇压,天下征伐的重心重新回到了群雄逐鹿上来了。动荡时势打破了暮气沉沉的旧秩序,激浊扬清,涌现出了无数英雄人物。他们出将入相,建功立业,收拾旧山河。《易经》排序,革故鼎新之卦,前后相随。今天下大势,革故之大业已经完成,就看哪路诸侯势力能为天下立鼎建极了!
……
中州,乃天下中枢之地,势可辐射四极,雄视八荒。有山河之险,金城之固,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亦为华夏正朔之所在。古人云: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正朔二字,是华夏千年道统、法统、体统之凝合,重于九鼎之宝,强于百万之师。谁若能攻取中州,即可以华夏宗主、正朔所在自命。虽然并吞天下归根到底还得倚仗兵戈之利,但若能得中原正朔之虚名,将来行事,必能事半功倍。
群雄逐鹿,真英雄必思奠定中原,决不肯先割据偏隅以自固也。此时,中州腹地的一片山地上,打了一场罕见的恶仗。
战事已经结束……
初秋暮色之下,红色衣甲的步兵骑兵已经退到主战场之外的东部山头,大纛旗上的“夏”字尚依稀可见。主战场西面的山头上黑蒙蒙一片,黑色旗甲的兵团整肃地排列在“东黎”二字大纛旗下严阵以待,愤怒的望着南面山头的东黎大军,随时准备再次冲杀。南面山头的大夏军队,也重新聚集成步骑两阵,同样愤怒的望着北面山头的东黎大军,同样准备随时冲杀……
东黎候姜不恤,雄武之主也,力能拔山扛鼎,长枪所至,名将心寒,万人避易。以百里封地、子男之爵起家,灭东夷、镇蛮越,北伐戎族,勤王平乱……十年不到的光景,辟土四面,拓地千里,隐显王霸之风,成为大争之世中一颗极其耀眼的明星。
大夏军主公赵善胜,本为一介黔首布衣。虽混迹于江湖之中,与屠狗辈、豪强、游侠之流称兄道弟,然志向高远,历从名士巨擘游学。因其天资聪颖,气魄宏大,仁义至诚能孚于人,遂为士林众望所归,呼为善胜公子。天下有变,公子登高振臂,八方影从,士民葵倾……
同为乱世雄才的二人,为了中州之地,大动干戈。各自起兵开赴战场,排兵布阵,善利军器,主力会战,大打了一场。
这是一次奇特的战争,两败俱伤……
半日激战中夏军被五万,东黎大军折损两万,本是东黎大胜的局面,但姜不恤恃强冲阵,被夏军狼毒箭射中右肩,虽未伤及性命,但数月之内,上不得战场了。眼见东黎名将铩羽,战败的大夏军军心陡长,士气大旺,咬牙切齿要报屠军之仇。东黎也不甘心,一箭之仇无论如何都要报……
血红的晚霞在渐渐消退,双方就这样各自扎营死死对峙着,既没有任何一方有退却之意,也没有任何一方冲杀,谷地主战场上的累累尸体和丢弃的战车辎重也没有任何一方争夺。就象两只猛虎的凝视对峙,谁也不肯先行脱离战场分心他事。
乌云遮月,秋风萧瑟……
大夏军阵地依然是军灯高挑,刁斗声声。对面山头的东黎大军也是篝火军灯,一副严密戒备之象……
就在这杀气冲天,凝重紧张的夜色下,两军之间辽阔谷地战场上,有个蠢蠢黑影,趁着夜色,偷偷摸摸地走进了血流成河、尸骨堆山的战场,在战场上捡拾散落遗留军械,在两军战死兵卒的尸身上,一根一根地拔取羽箭……
说是短刃,其实是一柄青铜矛残件。长约七八寸,形似短剑,矛身有菱形铸纹,中脊凹槽,刃缘锋利。这是风宥尾随明目张胆发丘摸金的诸侯军队,从一片狼藉面目全非的墓室里捡来的。后端残破之处,风宥配以木柄,缠以麻葛,做成了一件非常趁手的兵器。自随风宥,饮血无数。
不计其数的死尸拥塞在一片谷地平原上,黑影每走一步,都踩在尸山血海上。不少兵卒、马匹虽然受了不治之伤,但此时尚未死透,惨叫、哀嚎、求救、喘息、呻吟之声不绝,凄惨恐怖之情难以名状,听来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背脊直冒冷气……
却见那黑影毫不畏惧,依旧我行我素,每从兵卒尸身上拔出一支箭,便为其整理遗容,拼凑残肢断首,以为回报。遇到那些死不瞑目的,会轻揉其早已僵硬的眼睑,直到能让其合上眼为止。碰到一息尚存、救治无望的重伤者时,黑影还会试着发问,愿求一死免受活罪者,掣出暗藏腿胫处的短刃,手起刀落,成全之。欲求生者,无能为力……
黑影不慌不忙,如飞燕啄泥,蚂蚁搬食,搜罗羽箭兵器。虎口夺食,虽是一步险棋,但就是瞅准了这一天赐良机,大发一笔邪财。
黑云稍退,雾气渐渐散开,蟾宫洒下月华……
借着月色,黑影形貌清晰可辨。昂藏七尺,骨肉匀停,身形修伟而秀削。面上官窍,两隆眉宇深凿,冷峻英挺,颧锋颌棱,如雕如裁。两泓渊水,灵动幽邃。瞳仁点漆,星泛华彩。重睑羽睫,卧蚕薰晕。鼻官横亘于五官之中,丰隆高耸,似直笔截筒一般。丹唇皓齿,发鬓墨泼,真遗世美少年也!虽衣麻穿褐,面有风霜菜色,依然难掩灼灼风华。
此血气野性浓重之灵犀少年,名叫风宥。少失怙恃,孤茕一身,四处漂泊,浪迹江湖。只因天下动荡,民生凋敝,衣食无着,不得不为稻梁而谋,这才铤而走险,出此下策。
常人皆以战争兵燹为塌天灭顶之灾祸,畏池鱼之殃,避之唯恐不及。一听说此处两军开战,三天之内,附近数十里之内人烟绝迹商旅不行。因为战胜一方必会奖赏士卒,然当此战乱之世,府库空虚,赏无可赏,只得纵兵劫掠。而战败一方的败逃乱兵、散兵游勇打家劫舍起来比土匪、强盗更为厉害。然而,风宥却能视烽烟为良辰,反其道而行之,将衣食着落在了两军阵前。羽箭刀枪,在黑市里是相当抢手的。
第二章 野店奇遇
雁羽泽,上古洪水遗迹,八百里水泊泽国,横亘中州腹心地带,水浒草莽之地,向来是江湖渊薮。水泽浩渺,山峦起伏,岸柳依依,芦苇成荡,水旱通衢之地,得天独厚的位置,成了匪盗贼寇江湖人物们理想的安乐窝。啸聚山林水泽,杀人越货,剪径劫道,无恶不作,无法无天,做着各种见不得天日的买卖,成为了一方名副其实的法外逍遥之地。
是什么人去什么地方,是江湖人就得入江湖地。
漫天黑云低压,暴雨惊雷暗蕴其中,不时显露头角峥嵘.狂风怒号为其前锋,摧枯拉朽,鞭挞着一切。
雁羽泽东边有座地势险恶的山岗,山岗脚下,道路旁边,大树林中,茅屋一院,酒旗高挑。
此店是一家江湖黑店,此地的地头蛇盘踞于此,专做屠人鬻肉杀人越货的勾当。来往到此投店打尖的行人、客商,若不防备,免不了要喝上几碗掺了蒙汗药的“洗脚水”,吃几个人肉馒头,被麻药麻翻之后,送入后厨洗剥宰杀。健壮结实之人屠作黄牛肉卖,瘦小老弱之人杀来当水牛肉卖。
不一会儿,乌沉沉的天空中下起了瓢泼大雨,不见行人踪迹,店里也没人什么客人,只有一个少年身着单衣,独坐在长条板凳上,倚着门边,一手抱着膝盖,一手端着酒碗,听着雷声,饮着冷酒。面前的桌案上,杯盘狼藉,风卷残云之后,只剩些许残羹冷炙。一旁红泥砌就的火炉内,火焰腾腾,柴火烧得“噼噼啪啪”的响。火焰上方悬吊着一个被熏得发黑的大铜壶,壶内沸水滚滚。火炉旁,烘烤着一件湿漉漉的衣服。
此少年正是风宥,在雁羽泽盗卖羽箭赚了一笔,到此处避雨歇息。点了一桌丰盛的酒宴,好好祭祀了一番许久未曾见到荤腥的五脏庙。
此时,店中简陋的柜台后,一男一女正借着下雨的空闲,盘点近日的收成,这对夫妇就是这家黑店的男女主人。男人身材壮实,形容粗鄙,一双三角眼白仁多黑仁少,凶戾之气十足,左右两边脸颊之上,各自刺有一方官府黔印,显然不是善类。女人徐娘半老,尚有几分姿色,引诱那些歇脚住店的江湖粗汉足够了。
此二人在江湖上都有号,男的江湖人称人屠户,女的江湖人称血豆腐西施,久而久之,真名实姓反倒无人知晓。人屠户平常只在后堂洗剥宰杀两脚牛,店面平常只有血豆腐西施带着一帮伙计照应。今日店中没有旁人,这才破例来到前店。
风宥熟悉江湖规矩,也算是同道中人。江湖一家,店家自然不敢糊弄,否则坏了规矩,江湖道上都可能混不下去了。所以风宥点的牛酒鱼羊,上的都是最鲜最好的。夫妇两因此也没什么忌讳,当着风宥的面,清点起了赃物。
血豆腐西施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裹,前几日下药麻翻了一个歇脚吃饭的行人,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麻利的打开来寻找,却见里面除了两本书册和一些瓶瓶罐罐之外,就只剩一些香烛纸钱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并没有自己想要的黄白财货。
一见那香烛纸钱,血豆腐西施脸色一沉,叉着腰,啐了一口,骂道:“真他娘晦气。”随手就把包裹一卷,扔向火炉。不过火炉离柜台有点远,扔的不准,正好扔到了风宥脚下。
风宥从失神中惊醒,放下酒盏,俯身拾起,掸了掸上面的灰土,漫不经心地翻出其中一本。雨天寂寞,翻翻闲书,也是聊以慰藉,总比无聊看天有趣得多。
虽然江湖浪荡多年,但风宥并未失学。所谓敬斯文乃得斯文,故而吃穿用度之外,常常挤出一份束脩,献于先生,求取学问。虽不敢妄谈诗词歌赋,但寻常文章岂有不懂之理?!
这本书装订颇为精致,蓝皮封面上五个墨字:五行炼气术,大略一翻,竟然看到书中画着一些奇形怪状的符咒和各形各样的手势,风宥不禁摇头窃笑:“大水冲了龙王庙,江湖人身死江湖局。”玩弄鬼画符把戏的术士也算是江湖同道,却不知何故,被了结在了江湖黑店里。
随手又翻出一本,粗略一翻,风宥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这一本似乎是寻常手记,里面颇多杂文趣事。风宥如获至宝,喜上眉梢。
大雨不见停歇,今天是走不了了。
重新包好包裹,起身拿起火炉边的衣服,摸了摸,热烘烘的,早就干透了。对柜台里的二人说道:“掌柜的,要间干净的房间,这书我拿去看看。”
自从风宥坐在那里,血豆腐西施不知对着风宥吞咽了多少唾沫,碍于丈夫在旁,不好发作。
听风宥如此一说,血豆腐西施立刻笑容满面,忙从柜台后走出,媚笑道:“呦,小哥,住店呀,我带你去,保证挑最干净的。”说着,伸手就要去拉风宥的手。
“咳……”人屠户干咳了几声,眼神一剜,血豆腐西施瞬间会意,神色愤愤然,回头白了丈夫一眼。人屠户指了指后院,冷冷地说道:“左手边第一间。”
风宥当着血豆腐西施的面,刻意放缓动作,一件件慢慢地穿上衣服,笑道:“多谢。”
转身进了后院,刚进门就听前堂夫妻二人争吵起来了。
人屠户吼道:“你是不是看上那个臭小子了。”
血豆腐西施不服,“老娘就是看上了,怎么样?上次趁我不在,你麻翻了一个小娘们,偷偷干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许你就得许我。”
可能是心虚,人屠户的语调立刻软了几分。嚷道:“婆娘家不识货,小白脸都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怎比得某家的行货,长枪大戟,管饱解渴。”
“老娘就是想尝一口鲜肉,你外面有人,我也就让你当一回王八……”
两人越说越呛火,终至于摔盘子砸碗,推搡扭打起来了。两个人都是江湖恶人,有一身的本事,真打起来说不好谁赢谁输。
听到一阵叫骂扭打之声,对面屋子里钻出几个伙计模样的人,探头瞧了瞧。看见又是掌柜的两口子掐架,哪敢做声,转身回屋,吆五喝六,继续赌起了钱。
……
昏暗的房间里,床榻陈设,虽显粗陋,倒也干净。
斜靠在床上,借着油灯的亮光。翻出那两本书,从头看起。
读不多时,风宥猛然从床上惊坐而起,双目瞪大,脱口而出:“真的假的?!”
不怪风宥定力不佳,实在是书中内容太过玄幻离奇,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这本书中记载的竟是修炼法术的方法。
此书开宗明义,提纲挈领。
“五行顺则生万物,逆则生丹,此为五行炼气术立法之大旨也。采天地之灵气,攒簇四象,和合五行,丹田为炉,气海为鼎,逆运造化,结成金丹。丹成之后,寿增三百六十,得窥灵胎门径……”
中间部分记全是些具体法门,一篇篇指导修炼的口诀,记载着如何服食灵物,吸纳灵气,如何气运周天,导引炼化。如何安炉立鼎,抟气成丹。次第分明,层层递进,条分缕析,透彻了然。更兼书中插画一幅幅修真图画,经络穴位,图画分明,气息流转之路径,标注清晰。即便是风宥这样的外行看来,也大概懂了六七分了。
下部单论法术。书中言道:修士修炼法术,一为降魔伏妖,以术卫道。二为杀伐采猎,以术养道。三为彼此印证,以术证道。金丹为体,法术为用,丹体术用,各尽其妙。五行法术之五行,非为阴阳五行之五行,形之上下,道器之辩,学者宜细审之。一条条法术条目罗列其中,辟谷术、飞剑术,土行术,小雷法,水法,定身术,变身术,隐身术、分身术……
书本末页几行小字。“修仙之学,乃以人而仙之学。修仙要旨,唯在财、侣、法、地四字。财者,资材也。诸般灵花灵果,灵丹灵药,物料资材,乃修炼之基础也。侣者,伴侣也。非男女情侣之侣。师、友、同修皆可为侣。修炼之时,难免岔气乱息,走火入魔,若无同修道侣从旁护法,轻则丹败气泄,重则性命堪忧。法者,修仙之法也。饶君聪慧过颜闵,不遇真师莫强猜。不遇名师,不得真法真传,妄造臆测,盲修瞎炼,不成正果,反贻祸患。地者,修炼之所也。名山胜景,洞天福地,灵气充沛,气象宏大,于斯修炼,能收事半功倍之效……”
默默地合上书本,整理了一下复杂的心情,风宥长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难道这世间难道真有法术?”原本以为只是些江湖术士的把戏,但看这书里写的有模有样有鼻子有眼的,风宥又不免有些怀疑了。思来想去,难辨真伪。片刻之后,噗嗤一笑,暗道自己痴了。“他要是真会法术,就不会在这里丢掉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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