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子的笑声》免费试读_太阳高高挂

第一章 高考前夕

南方七月，初秋。

周末，天热得发烫，几棵参天古树遮挡了校园，路面被太阳晒得发白。

一个面目清秀，身材修长，穿着朴实，显得文质彬彬的学生从学校大门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塑胶口袋，里面装了几本厚厚的书。此人就是若飞，他已有两个多月没有回家了。

若飞匆匆离开校园，从学校到家要走几十里路，都是乡间小路。几年来，若飞都是用自己的双腿走着回家。

路上，若飞脑海浮想联翩，来往路人行色匆匆，似曾相识，但又无从记起，那依旧是弯曲纵横，杂草丛生的脚下小乡间小路，显得再熟悉不过，三年行迹踪影仿佛就在昨天。路上的一弯一坡、一草一木，从末改变。想到再过几天，或许就不再踏足此路，他一步三回头，特别留意走过的每一步，他想看过够，似有用自己的眼底刻录下路上的一切。依依不舍的恋路情节，让若飞一路走走停停，举步维艰。他怕回到家，怕见到自己的父母，因为学习成绩不好，高考希望渺茫。

日落西归，幕色渐黑，蚊虫乱飞。落日的余辉把若飞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的心情变得很沉重，心中不免伤感起来。回望自己走过的路，每一段都那样的清晰，但三年的求学经历却如过眼烟云，翻遍了脑海也找不出一点值得自己留恋的地方。马上就要高考了，他的成绩向来就不稳，平时也拿不出象样的家当，哪能有十足的把握上战场拼杀呢，若飞心中充满了无助与迷茫。

渐近家门口时，家乡的感觉真好，鱼儿水中跳，鸡鸭成群归，自然的美景让若飞感到舒坦、亲切。

一阵水拍打着池塘四壁的声音传来，隐隐约约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立在家门口，若飞一眼就认出那就是自己的父亲。

父亲赤着上背，穿着蓝布短裤，肩上搭着一块花白长条帕，正在门前小池塘里弯着腰洗着粘满了泥土的锄头。

“爸爸，我回来啦！”，听见有人喊，父亲直起腰来，见若飞站在面前，眼睛不停地在若飞身上扫视。

“怎么若飞回来了，学习这么忙？”

“嗯！”若飞声音小而低沉。

“咱走这么晚呢，天都黑了，路上一点不安全！”父亲有点担心。

“没什么，路上耽搁了一下。”

“我回来开个证明，明天就走。”

“什么证明？”

“就是要那个户口，要派出所出的。”若飞不敢看父亲的眼睛，害羞的眼神闪烁不定，不过若飞坚定的回答让父亲没有再多想。

“咋了，考试还要分农村的、还是城镇的，没听说过。”

“不是，不是，是要一个年龄和户籍的情况。”

“这个嘛，好办，我曾看见我们村里的几个大学生去办过，明天我一早带你去。”看得出父亲喜色溢于言表，满心欢喜。

“若飞，你老汉几十年来，都在与黄土打交道，就是没有脱离这个“农”字，你娃要雄起哟，等你考上大学了，我就把门前的这块鱼塘修一修，到时你们好回来钓鱼耍。”

“只是去开个户口证明，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若飞慌忙应道。

“我知道，若飞你不懂，这个户口很重要哟，他会牵扯到你一辈子的事。你看那城镇居民，好风光，走起路来都雄棒棒的，娃儿当兵还要安排工作。”父亲眼里充满了羡慕的表情，好象若飞真的考上了什么学校。

“若飞，今年高考农村的娃儿有什么照顾条件吗？”父亲很想从若飞嘴里听到什么有利于若飞考试的好消息。

“没有，老师没说。”若飞表情木纳，脸上浮现一丝丝酸楚，但自己又不想让父亲发现。

“唉！农民的娃就是苦，不过也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父亲很失望，又在安慰自己。

池塘边，一个年轻的小个子，挽着裤管，满身污泥，用生硬的声音吆喝着，欲将一群小鸭往家里赶，此人正是若红，若飞的大哥，已在家辍学两年了。

“若飞，快过来帮忙，鸭子要进田了！”

矮小身材的若红在小鸭身后跑来跑去，好似小鸭都不把若红放在眼里，在那儿不听使唤，东一群西一群的，狼狈不堪，看见大哥这两年辍学在家就是这样在家里干些与自己身材极不相称的农活时，若飞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

在若红辍学那阵，父亲曾对若飞说，若红本想继续读下，但觉得自己成绩不好，怕考不上，就不读书了，当时父亲大发雷霆，后来还是同意了，不过父亲独自一人在家闷了很久，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笑过。那时若飞也隐隐约约发现，父亲在邻居面前显得低人一等一样，再也没有以前那样放开笑过。其实若飞隐隐约约知道若红辍学回家的原因，因为自从若红从学校回家后，若红的同学曾问过若飞，若红的成绩其实很好，为什么不参加高考呢，这让若飞感到很奇怪，曾不只一次问过若红，但他每次都说自己成绩不好，根本就考不上。不过从那以后，若飞无时无刻不在家帮助父亲干活挣钱。这个问题一直成自己心中的一个迷。

“人不大，派头不小，一群押子都赶不回家。”父亲好似在责备若红，放下锄头跑了过去，象是与鸭子很亲切，几下就将小鸭赶回了窝。

若飞回到屋内，家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若飞的母亲唠叨着说不该昨天把握家里的蛋拿去卖了，父亲忙叫若红到后山去背柴热冼澡水，叫若飞把自己的汗拿出来暂时换冼一下，亭亭则帮助母亲在厨房里忙前忙后。

天已近黄昏，一轮圆月从门前土丘后升起，父亲趁着淡淡的月色到菜地里弄了点菜，母亲把家里放置了很久一直舍不得吃的一块老腊肉拿出来，炒了道若飞最喜欢吃的回锅肉。

低矮的土墙瓦屋，油烟与柴火味充斥了整个屋子，屋内异常闷热。堂屋中间一张破旧饭桌，若飞坐在椅子上，准备好了换冼衣服，若红提着洗澡水，脸上汗水直流，叫若飞先到猪圈去洗澡。

全家人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好象都是围绕着自己，若飞心里很是过于不去，他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若飞心理清楚，这是把自己当成家里的宝贝，自己成了全家人的希望。但家里人哪里知道，自己的情况那么糟，但自己又不敢把真实情况告诉父母。心灵的煎熬，让若飞变得沉默不语。

晚饭摆上了饭桌，父亲坐在正上方，在昏暗的灯光下，全家人围坐在饭桌旁，父亲斟了二两酒，边吃边说：“若飞，要多吃点。”父亲一连往若飞碗里夹了几块肉。

父亲的特别“关照”让若飞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他也夹肉给父亲。

“我有了，哥哥、妹妹她们还没吃几点呢！”

“他们又没读书了，最要紧的还是若飞要吃好。你是我们全家人的希望哟！读书要动脑壳，不象种田只出点粗力气。”父亲吃了几口酒后，话开始多起来了，他讲起了自己的经历来。

若飞的祖父很年轻的时候就去世了，留下祖母与父亲和他的两个哥哥相依为命。祖母很能干，她一个人苦苦支撑起这个家，种田、挑抬、栽秧、打谷，男人能做的，她一样也能做，祖母也很开明，她节衣缩食，省吃俭用，让父亲的两个哥哥外出读书求学，直到考取了令人羡慕的大学。

若飞的父亲是唯一被祖母留在家里的男丁主力。在其两个哥哥外出读书时，若飞的父亲年龄很小，但仍然能称得上祖母的好帮手，常与祖母一起起早摸黑，种地、卖菜。父亲年轻的时候曾想跟随他的哥哥们外出读书，但家里的大凡小事还得有人帮忙，受“一工一农，家里不穷”思想的影响，祖母便把父亲留在她身边。当时父亲想不通，自己读书还行，为什么不让外出读书呢，这个问题一直成了父亲心中的一个隐痛，没办法，只得认命，只有把它深深地埋在心底。

若飞的家里出了几位能人，周围十里八里的乡亲都知晓。这个成了父亲常在嘴里说来鼓励若飞的话，也是父亲常在外人面前炫耀的事。

若飞聆听着父亲的故事，没有多说话。

吃过晚饭，一弯明月早已挂在天上，屋外已有路人窃窃私语，母亲在厨房收拾着碗筷，父亲烧着柴火。若红，妹妹端了竹椅，到门外的坝子乘凉去了。若飞坐在堂前饭桌边，无心翻阅着自己带回来的几本书。

“若飞这次回来怎么不爱说话呢，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母亲在厨房里小声说道。

“有什么事，自己的娃儿是什么性格还不清楚吗！”父亲的声音盖住了母亲，眉宇之间露出一丝不快。

“咱就这么怪呢，、若红又这么矮小，若飞高高大大的？”母亲象是找着话说。

“一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若飞就是不一样，与众不同！”父亲的傲气一下子就来了。

“要是一笼鸡一个都不叫咱办呢”母亲露出了自己对若飞的担心。前年若红刚进高三，弟弟若飞进高一，母亲与父亲很高兴，逢人便夸两个儿子争气，同时又表露出供养两个高中生的难处。若红乖巧懂事，看出了父母的心思，便在进高三不久便提出放弃学业。在母亲心中，原来最看好大哥若红，没想到若红说不读书了，不管父母怎么劝，大哥就是不同意。没办法只得让他在家务农。父母没有读过多少书，不知道大哥的学习成绩究竟怎样，但还是常常为之叹息，为此父母还深受打击，在乡邻面前是难以启齿。不过母亲还是最担心大哥，因为他个子太小了，在农村没有力气，生存都会成困难，所以平常特别怜爱大哥。

“女人家，不要乱说，若飞是啥样，我还不清楚！”父亲有点生气，灶堂的火焰照得父亲脸通红，他放下手中的柴火，走出了厨房，心情郁闷不爽，看见若飞还在堂屋翻看着书，心里稍许得到了安慰。屋内又是烟雾弥漫，若飞听见了父母的谈话，无心再看书，一个人到门前的田间走了一走。

月光下，山野蛙声不断，禾苗影姿绰绰，稻田花香怡人，若飞心中泛起的悲凉自然消退了许多。夜深人静，夏虫唧唧，若飞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偶尔入睡。

第二章 沸腾的大房子

早晨，太阳红得烫人，热烘烘的空气憋得人喘不过气来。一排排渴得要死的黄叶竹林护住几幢小屋，人称大房子。一湾小路延伸入林，四周田土环绕。竹林坎下几幢还算规整的土墙瓦房炊烟袅袅。不知谁家犬吠声从竹林传出，在山野里回荡。大房子背朝山林，前临水，算是祖辈们挑选的丰水宝地，这里的几户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在土丘山水之间，繁衍生息，走过了无数个岁岁年年。

父亲老早起了床，喝了两口母亲煮的稀饭，穿了一件冼得发黄的衬衣，光着脚就往镇上走。

“么爷，这么早，到哪儿去？”一个八度嗓门，说话带着笑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走在了父亲的身后，牵着牛，向父亲打招呼。此人正是二皮脸，别人都叫他宝二爷。

“去派出所，弄户口的事。”父亲好似故意说得有点模糊。

“啥子户口，是居民户口呀，怪不得走得这么早！”宝二爷有点惊呀。

“我看见你飞飞昨晚回来了，是考上了大学吧！还是你老有福气，要当老太爷了！”宝二爷羡慕得紧跟了几步，用手去拍了拍父亲的肩膀道。

“中午杀个鸡，给你飞飞补一下，顺便我也来凑个热闹，你看行吗？”

“哪里，哪里，只是去开个证明。”父亲道。

“还是你家的祖坟埋得正，风水好，辈辈都出能人。前几天，我到岩上去放牛，路过你老汉坟前，上面长的草都有一人多深，坟头比原来大多了，似在长哟，不信你亲自己去看一下。”宝二爷说得跟真的一样。

“吹牛不打草稿，慎防我老汉怪你肚子痛。”父亲道。其实父亲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好象就是飞飞真的考上了大学，平常的皱眉都平展开来，脸上笑容已堆砌不下。虽然父亲有点不信，但他还是担心宝二爷趁自己不在，牵牛到父亲坟头上去吃草，把坟糟蹋得不成样子。这样的事情宝二爷是干得出来的。因为乡里乡亲都说他干不出什么好事情来。

宝二爷看见一块长满了毛草的空地，便分路放牛去了，父亲想着儿子上午一早就要回校，便加快了脚步往镇上走去。

镇街就是由一幢老旧的政府大楼，几间百货商埠和卖铁器的杂货店组成。今天正好是赶集天，街头街尾已挤满了人，叫卖声、么喝声不绝于耳。

派出所在街之头。门口停着一辆绿色的美式越野吉普车，一条长长的队伍从大门内排到了街上。

父亲径直往里走，一个趾高气扬的保安前来拦住父亲说：“来干啥子的，先登记？”

“这么凶干嘛，我来办户口的。”父亲道。

“办户口，去排队，难道没长眼睛吗？”保安道。父亲一愣，心想“咱这种态度呢？自己才是一只耀武扬威的没长眼睛的狗。”堆笑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在接待室门前左右走了两步，不知所措。大门口的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部转移到父亲身上，他脑子一片空白，心里从未有过的委屈让自己的形象突然在别人面前矮了一截，恨不得一下子钻进地缝。保安凶巴巴的样子让父亲感到受了欺负，眼睛直盯盯地看着那个矮个子保安，憋着的怒火一下子就爆发出来了

“有什么了不起，就只有欺负我们这些老百姓，算什么本事！”父亲对着保安吵。

“叫你排队，谁欺负你啦，不讲理！”保安的声音很大，想镇住父亲。

“你声音大就吓唬得到人吗，我就不怕！”父亲也提高了嗓门。

“不要跟他们当官的吵了，你斗得过他吗，刀把子在别人手上，鸡蛋硬不过石头，快过来排队！”旁边的很多人都在劝父亲。父亲想了半天觉得也对就听了劝，站进了排队的队伍，但心里还是愤愤不平。

队伍在没有什么遮挡的屋檐下向前蠕动，父亲紧跟着队伍，太阳直射下来，汗水打湿了衬衣。

“王大娃子，你在哪儿？给我开个户口证明！”一个穿着花格衬衣的中年人喊到，手里拿着一个装着资料的袋子，径直往前走。

矮个子保安看见了，满脸笑容迎了上去。“叔叔，办什么事？王户籍正在办公室忙呢，要不我去叫他？”

“开个户口证明，二娃要高考了。”中年人带着命令的语气说道。

“呀！不用了，我看见他了，他在那儿。”中年人转身就发现了那个在户籍室办公的穿着制服的人。

“叔叔，小声点，刚刚才有人因排队的事就吵了架，别人听倒了又要捣乱！”矮个子保安压低声音说。而后拉着中年人就往接待室背后的小门走。

“排队哟！排队哟！”大家哄闹起来了。

不知是怕人起哄，还是别的原因，中年人灰溜溜地出来了，空着手，主动走到队伍最后，站起队来，嘴里在骂着什么。不一会儿，那个矮个保安提着一个黑布口袋出门来交给中年人就让他离开了。

大家眼神集中到了户籍窗口，没有人注意到中年人离开的事。父亲好不容易站到户籍窗口前，王户籍一看是刚才与保安吵架的，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说父亲怎么不排队。父亲怕得罪了王户籍，心想：“说不准他会做出什么事来，要是不给办了，飞飞不就在家白等了吗，自己的希望不就破灭了吗，时间又这么晚了”，父亲想到这些，只好忍气吞声，再也不与王户籍争了。

王户籍好歹还是给办了，父亲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走出了派出所。

街上行人依然很多，父亲想买点便宜货，就到街上肉铺转了转，将身上仅剩的几元钱买了二斤肥肉给若飞补一补。。回家的路上，父亲脑子里一直想着派出所里发生的那件事。

“不就是开初没排队嘛，用得着那么大声音来恶我吗，唉！对了，想起来，那个保安把花格子男人拉进小门时手里还拿着一个资料袋，出来排队时就没了，后来那个保安还拿了一个黑口袋给他，明白了，一定是个掩人耳目的假过场，上当了，上当了，那个黑口袋一定是那个资料袋，那个王户籍肯定是那个中年人的儿子，他们肯定是走了后门。真是上面有人好办事，朝庭有人好做官。”父亲越想越不对劲。

“一辈子都没有受过这样的恶气，都怪自己没本事，要是自己的儿子以后考上大学，我比他们还狠，你们做初一，我就做初二，不信咱们走着瞧！”父亲发泄着心中怒气。不过转念一想，“昨天还在儿子面前吹嘘了自己，今天就出洋相了，还真没有面子回去跟儿子们说这件事。不能让儿子看出自己受了委曲的样子，不然没法在儿子面前立足了。”

若飞起床的时候，太阳已升得老高，光线从瓦缝中射进来，象铜钱般的圆影散落到地上。家人都已外出劳作去了，桌上摆放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几只蚊蝇在屋内飞来飞去，若飞突然感到家中的事好象都与自己没有关系，自己倒成了远到而来的客人，一种孤独寂寞的感觉油然而生。

吃过早饭，房后传来了一个男人和几个女人的说话声。若飞出了门，一眼就看见二皮脸与英子、美玉、芳林四个围坐在一起摆龙门阵。

英子：“飞飞这个娃儿读书还能干呢，就象他北京的大叔。”

二皮脸：“喂！喂！我早算了的，那个娃儿长相好，鼻子大，三角眼，将来一定有福气。”

英子：“你知道个庇，哪个知道你说了的，现人家考上了你才这么说，事后诸葛。”

芳林：“我们家的娃娃才笨，初中都没毕业，出去打工连信都写不回来。还是多读点书好！”

英子：“你还有什么话说的，你孩子打工给你寄那么多钱回来，楼房都修好了，你还有什么想的。”

芳林：“他那点钱，还不够他自己娶老婆用。”

若飞本想找两个邻居同伴，但自己的同龄大都外出打工去了，大房子剩下来的都是一些妇孺儿童之类，几乎没有什么共同语言。若飞知道他们在谈论自己，但他还是走了过去，礼貌地向他们打了招呼问好。

“你看，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说话细声细气的，来、来、来，白面书生，我跟你介绍个女朋友！黄天贵的女儿，是一个美人胚子，十里八里难挑一个哟！”二皮脸一本正经地说。

美玉：“哎！你说的就是那个黄天贵的女儿吧！恐怕现在没戏了，人家飞飞成了吃居民粮的，哪能瞧得起她？有这回事，恐怕也只是一厢情愿。”

“不说了，你看飞飞的脸都红了，我去放牛去了。”二皮脸说完一起身，长条凳子翘了起来，与他坐在一起的美玉没反应过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得他直喊哎哟！哎哟！弄得大家哈哈大笑。美玉爬起身来，对着二皮脸就是一阵骂。

若飞的脸红得象熟透了的苹果，吱吱唔唔地说了一句“不要拿到我来开玩笑，我们还没有考呢”的话后转身就跑回了家，一条小黄狗消无声息地在若飞机后面追，吓得若飞“砰”的一声把大门关了。

“都怪那个二皮脸，在这里乱说一通，把人家飞飞都说黄了，我们大家也被他给耍了，哼！看我们以后怎么整治他！”女人们都这么说。

若飞一个人在家里，二皮脸说的事，勾起了对倩倩的回忆。“她怎么样了，在做什么，自己太想知道了。就怪自己刚才走得快，没来得及问。”倩倩是若飞的初中同学，又是同村人，长得如花似玉，一对扎着胡蝶节的辫子特别引人注目，站在校园简直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让人垂涎欲滴。若飞一直在暗恋着倩倩，但三年来都没有机会向她表白。只可惜毕业以后，大家各奔东西，各为前程，音信杳无。自己都快长成大人了，倩倩肯定长得更高、更美，更惹人爱了吧！，若飞遐想着，免不了一番儿女情长。但想着自己的近况，自己又不敢再想了。

若飞到竹林坡上探望了几次，终于看到父亲回来了。父亲脸上布满了豆粒大的汗珠，手上提着肉。若飞上前问父亲：“你不是要带我一起去吗？”

“走得早，你还在睡觉，就没喊你了。”父亲答道。

“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若飞又问。

“在街上遇到了熟人，摆了一阵龙门阵，耽搁了时间。”父亲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是二舅吗，我今天在我们家房子背后看见他上街去了。”若飞追问道。

“是，哦！不是，是二皮脸宝二爷。”父亲欲言又止，象小孩做错了什么事似的。若飞发现父亲脸上笑容没有以前那么多了，他的眼神中饱含着不祥的隐情，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若飞没有再问。

父亲拿出开好的证明，递给若飞说道：

“若飞，要保管好，千万千万不能丢了！在外办一点点小事都不容易。”父亲再三叮嘱。

“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娃娃，还用得着说吗！”若飞突然觉得父亲有点罗嗦了。不过他隐隐地感觉到父亲的话语变得比以前沉重了。

“中午吃了午饭走吧，要不回了学校也没吃的了，家里跟你准备了萝卜条炒腊肉，装在一个瓶子里的，平时下饭吃。不能饿肚子，误了学习，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了，千万不要跟你老汉学，要不然你一辈子都要跟泥土打交道，明白吗？”父亲的话语重心长，若飞心潮涌动，眼眶浸满了泪水。

“好的，我都看见了。爸爸你放心嘛，我会做好的！”若飞情绪有点失控。

“爸，刚才我碰到宝二爷和英子她们，说我考了什么学校，我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听来的。弄得整个大房子都沸沸扬扬的！”

“二皮脸，就是那个二皮脸，他还当真了，不理他。”父亲装着生气的样子，心中暗想“要是儿子真的让他们说的那样考上了大学，该有多好啊，自己多年来的愿望不就在儿子身上实现吗”，想着想着，父亲脸上泛起了一丝丝笑容。

那天中午，父亲破天荒地亲自上厨，炒了回锅肉。若飞吃过午饭，拿上父亲开好的证明，带上父亲深情的嘱咐，离开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