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曾年少，轻狂又骄傲》： 再见，熙鸣（一）

第一章 再见，熙鸣（一）

“我们总要习惯，所有的生老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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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事新闻：

“2015年2月5日13时51分，H市H大道义乌商品城四楼仓库发生火灾事故。

截至2015年2月6日上午，火灾事故死亡人数已升至17人死亡，已确认身份的有10名。另有1名消防官兵受重伤。

经过连夜侦查查明，此次火灾是一男孩在商场玩火引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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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熙鸣（上）

一个衣袖别着黑纱胸前别着白花的女孩儿看着灵堂里哭成一团的亲属，又扭头看向了另一个约在三百米外的灵堂，她看着站在灵堂外谈笑风生的逝者亲属，皱了皱眉。墓园里的风总不太温柔，虽然园子很大，环境也不错，可这毕竟是墓园，环境再怎么好都阴森森的，女孩儿将大衣的衣襟往胸前拽了拽，才稍微将这狂野的风挡住了点。恰巧另一出来透气儿的黑衣少女见到站在灵堂外迟迟不进去的女孩儿后就走向她。

刚一踏出灵堂大门就迎来一阵狂风，它趁乱狂舞着，让我猝不及防，直哆嗦。等好不容易半眯着眼走完剩下的半截阶梯，风却不缠着我了，一涌上前吹去。我松了口气，停下脚步理了理刘海，却看见站在面前快被风吞噬了的西西。可她只是攥着衣襟，对这调皮的风无动于衷，似乎在想着什么，定了神。

“你怎么出来了？”我上前拍了拍她的肩，她一惊，扭头看到是我便松了口气，“你不也是嘛。”

“唉——”我踢着脚下的小石子，长叹了口气，可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出来透透气，里面太难受了。”

“我们总要习惯这些的。”西西没有看我，我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她总是这样，无论发生了什么大事，她总能做到云淡风轻，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就在那一刻，我很想问问她。

“姐。”脱口而出的那个瞬间我突然意识到，好像从小到大都极少唤她一声姐姐，所以感觉得到，她错愕了那么刹那。

“嗯？”

“你不难过吗？从接到消息到今天的葬礼，你一点儿都不难过吗？”

她轻轻的笑了，但能看出笑里的苦涩，她扭头看着我。原以为她眼中会有那么星星点点的泪水，但实际上，她的眼里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如镜面。可她说的却是“难过”，“难过的快要死掉了”。我看着她，感觉认识了她十几年，却又不突然不认识她了。

“可我从来都没……”

“不说这个了，”我还没说完就被她厉声打断，她深呼吸之后声音恢复到从前的温柔和慵懒，“我们进去吧。再不看看他，以后就见不到了。”说完，她转身快步走进灵堂。其实，她心里也是很难过的吧？就像五年前发生的事，她那时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一样不承认自己在难过。我深呼吸着，用力晃晃脑袋，强制自己不去回想那些令人窒息的场面，然后也进了灵堂。

第一章 再见，熙鸣（二）

灵堂里的气氛很压抑，直到遗体追悼仪式开始，大家的情绪才从压抑中逐渐释放出来。从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这种痛不欲生的感觉真让人窒息。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股令人窒息的气氛让我对进入灵堂产生了一种抵触情绪，虽然跨过了门槛，但却没办法再走近一步。直到现在我还是没办法相信，那个在前几天还活蹦乱跳面如春风眼角含笑的少年，如今躺在水晶棺里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隔着人群，看着熙鸣那张清秀的脸，我控制不住的回想起那天跟爸爸的那通电话。

“爸，我听同学说我们家附近那个义乌超市着火了。火势很大，有很多人被困在里面。”

“对……”

“爸你怎么了，你声音不对，怎么哭了啊？”

“夏夏啊，熙鸣他……也在里面。”

“什么？”

“熙鸣，你的弟弟。”

“我知道”

“他在里面……看电影……然后被火困住了，下午打过一个电话给你姑姑求救，不过现在恐怕……”听到这里，我的心脏开始扑通扑通的狂跳，不好的预感一涌而至。据外出的舍友带回来的消息，从火灾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如果真是被困在火场五个小时……想到这时，整个人都被恐惧笼罩着，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抓住电话的手不停地抖。熙鸣是独子，如过他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么姑姑他们……

“爸你们先别慌，熙鸣一定还活着呢，你们先看好姑姑，一有什么消息就通知我。”挂完电话，我立马搜索了关于这场火灾的所有信息。但由于是今天发生的意外，所以报导不多，也就稀稀拉拉几条，连具体时间都是模糊的，所以只好放弃度娘，转用微博。像微博这种用于广泛交流的社交软件，搜八卦信息最好不过，尤其是这种在本地算是非常严重的特大事故。果然，微博上铺天盖地的全是火灾现场的图片。刚想仔细看，就被舍友催促着去上晚自习了。但一整个晚上，我的脑子里都是那场火灾跟熙鸣的脸，什么都学不进去。

后来，爸爸告诉我，熙鸣还是没能熬过去。不过幸好这17名遇难者都不是被火烧死的，而是被烟雾熏的，至少他们都还是完完整整的。再之后我还查到，这场火灾的17名遇难者中，还有一家四口。了解之后鼻子一酸，感到一阵心疼和惋惜。

思绪又慢慢拉回，看着水晶棺中稚嫩青涩的脸，心里说不出的堵。遗体在送进殡仪馆前就已经被姑姑他们擦洗过了。熙鸣的皮肤一直都很白净，五官也很清秀，一直都很让女生们嫉妒，可现如今，取代嫉妒的也就只有惋惜了。参加葬礼的还有姑姑的同事，个个都是看着熙鸣长大的，同样的全都痛心疾首“多好的一个孩子啊……”。我自是不适应这样的环境，于是又想偷偷溜了出去，但是却被表哥方煦抓包。

“追悼之前你就溜出去，现在追悼开始，你又跑出来，你想干嘛？”

“没想干嘛，”我嘟囔着，结果一抬头就对上哥哥凌厉的眼神，吓得马上将头低下，“我就是难受，”顿了顿，“我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我们都接受不了。”哥哥的声音柔了不少，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先别想了，进去吧。可别再溜出去了。”

“哦。”没办法，只能在哥哥的监视下转身，回到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