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境天书》： 天元山

第一章 天元山

“咚咚咚。”

这是天元山山腰一座道观的钟声。

道观名曰太冬，是楚国南境的道观之一。因其山势之险，险有人来此求道。道观内有两个道士，一老一小，老者面慈目善，观其面相却知其大限将至，年幼者尚属孩童，四岁有余，面色红润，可爱至极。

老者眼皮下垂，只见得到半片嘴唇露出，犹如已然西去。孩童呆呆地跪坐在一旁，面朝着众位道祖。

半晌，老者突然微微抬起手，孩童瞧着自己师傅有了动静，连忙去搀扶，老者摆了摆手，回过头用接近闭合的双目盯着孩童，孩童没有见过自己师傅何时有了这样的神情，初时一震，过了少会儿，却露出两颗雪白的虎牙，老者摸了摸孩童的头，指了指自己，又点了点头，也不知孩童是否明白了老者的意图，只见孩童也跟着点了点头。

老者突然一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坐化，留下的只有一粒散发着七彩光芒的珠子留在空中。

孩童慢慢伸手触碰，只见“咻”的一声，珠子便进入孩童体内。

至源仙界。

“速去禀仙主，离殇从法榜消失了。”

在至源仙界的各处纷纷响起这样的声音，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让寂静了亿万年的上仙界竟慌乱至此。

转眼十年，凡间没人再记得天元山有个道观叫太冬，上仙界也没有人再提那件离开了法榜的离殇。有的，只有那个回荡在天元山上少年的身影。

少年咂巴了下舌头，少年手上拿着一副长相奇特的弓，腰上别着几根削尖了的木棍，穿着件破旧的道袍。

兔子当然不愿就这样从了这不知哪来的野蛮少年，兔腿一蹬，只见兔腿尚未落地，随着“咻”的一声，便不再动弹。

道袍少年叫作秦云，约莫十七八岁左右，是天元山唯一的道士，但若向他问道，可能找错人了，这小道士可不看半点道经，不过他愣是会跟你胡诌两句，煞是一听，却觉得有几分道理。

“喂，喂，云哥，村长找你。”

只见一个像球一样的东西跑了过来。近看，原来是个约莫十五岁穿着蓝布衣服的小胖子，小胖子高有五尺出头，但其肥硕的身材丝毫看不出他有五尺之高。

“啪。”

“哎哟，我的妈呀。”

两个少年惨叫迭起。

“哎哟，我的屁股啊。”

蓝衣小胖子突然更大声地叫了，秦云站起来一看，好家伙，这一屁股坐下去，自己打的兔子被蓝衣小胖子给坐扁了。

蓝衣小胖子这时边站起边揉着自己的屁股，嘴巴又抱怨个不停：“咦，什么鬼，啊，我的屁股怎么摔成这样了，我的屁股啊。”

蓝衣小胖子摸了摸自己可怜的屁股，把手伸出一看，也不知是屁股粘了些什么，还有几根灰白色的毛发。

秦云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靠，这兔子。”

只见蓝衣小胖子回头一看，兔子已成肉饼，自己的屁股上却出现两排整齐的牙印。

“又是你打的兔子？好厉害啊，云哥，你教教我呗。”

蓝衣小胖子满脸狐疑，以前听说秦云打猎比虎叔都厉害，却从没见识过。

秦云笑了笑，蹲下来把猎具和打的草鸡兔子收拾一番，问道：“二胖，你咋来找我了啊？”

二胖立刻回声道：“是村长叫我来找你的，叫我请你去村长那里有事。”

秦云也没多琢磨，拉着二胖道：“走吧。”

“走咯，哎呀我的屁股。”

蓝衣小胖子边揉自己屁股边伸手向压成肉饼的兔子抓去。

“你这兔子给当我的汤药费。”

“哈哈，好了好了。”

……

李家村是太冬观附近的村子，村子人不算多，大约四五十人，村子呈梯式排布，每个山道都有两三户人家，大概是因为男丁多的人家早就搬下山去生活了，这些留下的人家以老弱妇孺为主，依靠山里的果子山鼠生活。秦云之所以跟他们相熟，一是相近，二是曾经受过他们的恩惠。

“铁叔在家吗？”

秦云敲了敲门。

茅屋看起来有些年代了，顶上的茅草早已发黑变硬，秦云站在门口也能闻到一股因长期潮湿而散发的味道。

“是云和二胖吗？”

茅屋的门“嘎吱”一声慢慢打开，里面传出一声夹杂着咳嗽的询问。

“是我们，铁叔，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云探着头问道，生怕冲撞了老人家。

打开草门的是一名看似九十来岁的老人，也就是秦云嘴里的铁叔，铁叔是一身蓝衣，若不仔细看，却像是件黑衣服，可能是屋内光线昏暗的缘由，铁叔生得花白的须发，脸上的黑斑也是密密麻麻，铁叔顿了顿，道：“哦，好孩子，咳咳，咳咳咳，最近快过冬了，想托你和二胖去城里买些麻布和驱寒的药来，哦嚯，咳咳。”

秦云看着这位垂暮的老人，有着说不出的尊敬，他知道，这位看起来头发虚白的老人只有六十来岁，早年为村子耗尽心力，因此变得更显老气，秦云点了点头，道：“恩，好，我等下就去办。。”

“嗯，咳咳，麻烦你了，村里的仓库有些草药毛皮，你等下去挑拣些我们不用的和二胖搬下去卖了，要是有多就弄些粮食上来。”

铁叔指着旁边大约十步的房子，那间房子显然比铁叔现在住的要好的多，房间是用木头做的，房顶上用着加厚的木头，盖着瓦片，仓库也只有每在这时候才会打开。

“好的。”

秦云点了点头。

“真是麻烦你了，阿虎他们这几天要砍些木头和抓些兔子山鼠来，咳。”

老人咳嗽了一声准备继续说下去，秦冬连忙挥了挥手打断老人的话。

“铁叔，当年不是你，我早在观里饿死了，哪还有现在的我啊，这点小事，你老就放心吧，我一定给村子办好。”

“咳咳，你这孩子就是心眼好……”

……

天元山高约三千丈，村子自然不可能在其较高的位置，但也有百余丈之高，所以鲜有人上山下山。

寒风冽冽，两个少年缓缓前行，正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究竟有多难，没到过此处的人该不会知道的。

第二章 子母阴阳草

清水城是楚国南境的一座小城，其以商业发达闻名全国，所以城中百姓生活颇为富足。

“哇，云哥，这里就是清水城啊，好漂亮啊。”二胖张开大嘴，来往的路人看到心中则嗤笑一声，好似嘲笑这没进过城的土包子，但他们却不记得自己当初也有过这副模样。

秦云笑了笑没有理会路人，而是耐心对二胖解说道：“我听别人说过，清水城有一千多年历史了，建城之初就是把清水城当作商业中心来建的，我们等下去血芝堂，再过两个街口就到了……”

二胖一边用心地听着秦云说的话，一边街道的繁华热闹，听到新奇东西时头还会点点。

血芝堂是清水城最大的医馆，其优势在于药材齐全，坐诊大夫医术也是闻名于清水城，所以来往者众多。

血芝堂占地八亩，犹如一座自成的市场，来往者五花八门，见得到小贩，也看得到富家太太带着仆人，一时间门外门内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嘿，云哥儿，你来了啊，又带什么来卖了啊，哟，还带了个小老弟啊。”

秦云带着二胖走到左边第三个柜台前，管事的是一个四十好几的中年人，穿着黄色锦袍，脖子上戴着一串檀木珠子，看起来慈眉善目，可做买卖的功夫却厉害着。

秦云笑了一下，把二胖身上的一大袋草药卸了下来，提在手上，包袱虽然看起来很大，但并不是很重，大概那些草药本身就很轻，接着说道：“王管事，这次货挺多的，我们去哪儿谈谈？”

王管事从柜台拍了拍秦云肩膀，把秦云和二胖带到一个身后的房间。伸出手来请道：“来，这边坐。”

王管事指了指靠里的一张黑漆木桌，木桌着色着实均匀，二胖瞧了瞧，道：“这桌子做的怎比虎山大叔做的还好。”说完，只见王管事一笑，却不回应，拂起衣袖坐在主位的椅子上，秦云二人见此便坐在王管事面前将草药放下。

“雪杏一斤，白桂八两…”

王管事一边掐着草药细看，小声念着草药名，一边拿秤秤草药重量，秦云和二胖也只是在旁边坐着等着。

“你们等下，我算一算。”

王管事拿完草药，手指开始拨动算盘，嘴里不停的发出“啧啧”的声音。

“一共六百四十七钱，好你个小子，你们村是找到药田了吗？”

王管事脸色红润，眉角间却有些紧皱，也不知有什么想法。

“呀，这么多钱。”

二胖差点高兴的跳了起来，长在山村的他哪里看见过这么多钱。

秦云挠了挠脑袋，暗道：“什么东西这么值钱，往年才三百来钱，得问问清楚，看看山里还有没。”

王管事捏着自己的小胡子，眯着眼睛看着秦云，心中似乎有一丝不安，正当秦云要说话时，立马开口：“要是价钱方面有问题，这样吧，再给你加五百钱，我相信，这个价钱应该不低了吧。”

二胖掐着手指兴奋的说道：“六百四十七加五百，一根，两根，妈了，指头都不够了。”

王管事见此挥了挥手作了个请的手势，他相信这两个从山里来的少年会傻乎乎的卖给他，到时候，嘿嘿，连忙说道：“那我们出去结账呗。”

秦云低吟了一声，摆了摆手，看向一株黑漆漆的草药，一开始秦云并没有在意，但王管事的喜色就是从这株草药开始，“试试看”，秦云暗自想到。

“王管事，我突然想起我还要买些治伤寒的草药，麻烦帮我先取些过来，我们再一齐算账。”

秦云的话九分真夹着一分假，他下山的目的确实是买些治风寒的草药，但这叫王管事出去则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王管事沉默了一下，将部分秦云拿来的草药分出一些来，说道：“你带来的草药中这些都是治风寒的，拿去吧。”

只见王管事挑了近半的草药出来，也不知道其中大部分有什么作用和名字就被王管事推了过来，秦云眯起眼睛，果然，那株草药绝对另含玄机，哪怕自己给他的草药果真大部分是治风寒的，正常的做买卖的商人也会只挑出一点点，然后拿些自己不同的草药来凑数，怎么会从自己这里全挑出来，况且，那株黑色的草药……

“那这些大概卖多少钱。”

秦云细声问道，王管事到底是老江湖，知道自己刚刚肯定露馅了，连忙圆场道：“额，去掉那些，我出两千钱吧，你这里有几株草药是蛮名贵的，嗯。”

“什么草药那么名贵啊？”

二胖瞪大的眼珠盯在王管事的手，想看看王管事说的是何种草药。

“哦，是这几株。”

只见王管事神色有几分慌乱拿起几株红色夹着些黄色的草药，就在这时，秦云暗自一笑，这几株草药他上次分明卖过，好像叫“原草”，根本不值钱。

“这不是我们村旁边就有的野草么，我们那里还多的很，这么值钱，我给你全摘过来。”

二胖见王管事拿起的原草，拍了拍脑袋高兴的说道。

但王管事并没有说话，而是望向秦云，他知道自己已经完全露馅，现在只等秦云决定。

“王管事，卖给你倒也无妨，但还请你说清楚，让我们也卖个明白，别再遮遮掩掩。”

秦云摸着下巴，细声说道。

“好吧，我告诉你也无妨，你现在看得那株黑草名叫子母草，有一些强大的势力家族很需要这种草药，但以你们的身份能力根本不可能去接触到他们，秦云，王叔可是为了你好，你该不会没听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吧。”

王管事七分要挟带着三分哄骗，其实他的内心比谁都要焦灼，若是有了这株仙草，怕是自己以后平步青云的日子就要到了。

秦云斟酌一番，道：“那你出多少钱。”

“八千钱，你看怎么样，你要是卖，立刻交易。”

王管事报出了价钱，引得二胖倒吸一口凉气，秦云眼色一变，一丝厉色一瞬而过，他能预料到这件事情会变得越来越复杂，为今之计只有先答应他。

“不行，一万钱，少一个子儿都不卖。”

秦云表情甚是市侩，好似一名奸商正在讨价还价，却不像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

“好，成交。”

王管事并没有注意秦云的脸色，而是死死的盯住那株草药，生怕它飞了，秦云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血芝堂门外。

秦云和二胖的身影渐行渐远，也不知他们发现没发现，数道黑影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