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魔法师》——赤血连城
第一章 我的世界
天高云淡,一九七六年的秋天如期而至,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的雨少。
又是难得的好天气,初升的暖阳驱散了凉意,两片枯黄的树叶自打离开树枝后叶柄就纠缠在一起,像两条打架的鱼一般的环绕、扭动、旋转,直到落地才分开。
我看着脚下的树叶,很想捡起来,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离开了树枝的叶子究竟是代表了死亡,还是为了下一次的重生?
这是一个很大的院落,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我正沿着这片场地的中轴线靠左的位置散步,别以为我是在工作或者锻炼,纯粹是因为无聊。
院落的四周有墙,墙很高,上边竖着铁丝网,据说二十四小时通电,但我认为它只会在晚上熄灯之后才会通电。围墙的拐角有哨塔,有端着步枪的警卫在巡视,我想那枪上的保险是打开的。
这里是监狱,我的世界。
我叫林久,八年前来到这个据说是美国安全等级最高的监狱,也算是这里的老人了。每天都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在早晨放风的时间在操场上走个来回,这是有必要的。因为一般除了生病的和伤得太狠起不来的,没有人愿意错过这一个小时的“休闲”时光。监狱不比其他地方,想在这个“粪坑”一样的地方生存下去,你就得知道你周围的人在想什么,想要做什么,免得莫名其妙的背后挨上一刀。
这里充斥着人渣中的人渣,极端反社会主义者,一言不合就暴起伤人的神经病,各型各色,绝大多数都是穷凶极恶。而坏人们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拉帮结派,不管是在外边还是在这里。像我这样既没有身份背景也没有帮派背景的就需要格外的小心。
每天七点半吃过早饭之后,犯人们会在狱警的带领下涌进操场,大多靠墙,或扎堆或不扎堆,或抽烟或不抽烟,一边低声地交谈一边眼观六路。监狱生活让人渣们练就了一项特殊的才能,他们用后脑勺也能看到他们想看的东西,再闹的时候也能听到他们想听的谈话。
人渣们绝大多数是大字不识的造粪机,也有几个很牛的人,我认识一个家伙是一所名牌大学的化学系教授,随便写了几个方程式,造出来的毒品纯度就高的吓死人。还有一个家伙用自制的炸药,抢了一辆运钞车,就连专家都对这家伙的定向爆破技术大为赞叹。
进来这里的人绝大多数是罪有应得,就我所知,这八年来被冤枉的人不会超过五个。但人渣们不这么认为,他们会告诉你他们也是被冤枉的,无能的律师、严苛的法官、匪夷所思的误会是他们进来的原因,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凡是这些家伙嘴里说出来的话,你最好统统当成是放屁。
不得不说,政府当年兴建这个监狱的时候还是费了一番苦心的,这地方远离公路和城镇,方圆几公里都是光秃秃的盐碱地,如果有哪个疯子真的跑了出去,那么会醒目的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狱警们甚至都不用端起枪,只要把半人高的警犬放出去等着看热闹就行。
几只迁徙的鸟儿从头顶悠悠飞过,倒也没忘了对着院子里的人嘲笑般地叫上几声。我悠闲地向前走着,在这样的天气里散步无疑是一件很惬意的事,只是你得忘掉你所处的环境。
我的手插在裤兜里,倒也不是因为冷。这几年的黑帮兴起了打手势,复杂到快赶上哑语了。去年有个倒霉蛋就是因为跟几个黑帮说话时候练笔带划的(美国人肢体语言很是丰富),结果第二天就被发现死在了洗衣房后面的通道里,据说是做了挑衅及侮辱的手势。还有我的步速并不快,因为在这里任何过快或者过大的动作都会引起旁人毫无必要的警觉。总之,少惹麻烦是这里的第一准则。
我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一个靠墙坐着的家伙在向我招手,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麦克,一个惯偷,据这家伙说他偷遍了美国所有的州,也说不清这是第几次入狱了。麦克在美国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有很多牛人都叫麦克,我眼前这个绝对不是。这家伙有着还算清晰的面孔和绝对混乱的心智,常常表现的颠三倒四,而且口无遮拦。我认为这就是麦克每次作案不到一周就会被逮到的原因。
麦克是半年前进来的。这家伙看上了郊区的一幢很大的别墅,踩点踩了十天后(我估计这家伙最多也就盯了两个晚上),发现除了有佣人每天按时打扫之外,没有人住。于是这家伙在一个夜里等着佣人锁门离开之后,偷偷地溜了进去。如他所愿,这确实是一家很富庶的人家,从那些光鲜的家具上也看得出。多年的被捕经历让麦克学精了,只挑现金和首饰、收音机之类的好出手的东西,而绝不触碰那些价值不菲的收藏品。等他摸到了书房的时候,居然意外的发现了墙壁上有一道暗门,等这家伙万分惊喜的打开之后愣住了,里边是一个很大的房间,有一张很大的牌桌,四个男人正围着牌桌在打牌。
别墅的主人是位法官,另外的三个人,一个是检察官,还有两个分别是警长和警监(当时正在禁赌,而这位法官的赌瘾很大,于是就在郊区的别墅弄了这么一个秘密牌室)。据麦克吹牛说,当时他面对指着他的两把枪毫无惧色,法官很是欣赏他这一点,所以没有难为他,甚至还夸他有种,跟他握了握手,微笑着对他说“请你到监狱里服刑三年零六个月,好不好呀?”。没有人相信他的信口胡柴,人渣们听了他的故事笑得打跌,众人拿麦克打趣,
“喂,今晚的牌局要取消了,麦克要来偷我的东西。”
“亲爱的,你能不能晚一点再过来,不不……不是我老婆在,是麦克,他要来偷东西,咱们可以等到他走了之后……”
“是安全局吗?我是美国总统,你能不能把你那该死的保镖都调走,听说麦克今天要来白宫,他要拿什么就让他拿,只是别打扰我跟女明星的约会。”
麦克对于这种奚落浑不在意,免疫力强到让人赞叹。我对这家伙的印象算是不好不坏,他没什么心眼儿,唯一的好处是胆小,不像别的人渣天天想着怎么弄死别人。
麦克脸色很不好,不停地四处张望着,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可哆哆嗦嗦的怎么也划不着火柴。我接过火柴帮他点上烟,“出什么事了?”
那家伙抽烟不像在抽烟,倒像是要把烟嘴嚼烂了一样,“奥马尔死了,那帮杂碎把他切成了好几块……”
“什么?”我吓了一跳,奥马尔是个黑人,吸毒也贩毒,在我印象里那家伙总是动不动就嗑多了药,瘫在牢房里,像死过去的德性,“谁干的?”
“还有谁?就是他妈的该死的托尼……”虽然他的声音小到只有我能听到,但他还是不自觉的四处看了一眼。
我被他感染的也四下看了一眼,院子里虽然人多,但也没几个刻意地注意这边。在这个地方你可以不用刻意地去讨好谁,但是一定要知道谁不能得罪。如果让这里的人选三个不能得罪的人,那么他们会众口一词的告诉你,“托尼,托尼,还是他妈的托尼!”
托尼是老派的意大利人,黑手党老大,简直就是一本活的刑事犯罪字典,杀人、放火、绑架、勒索、贩卖毒品枪支……反正你能想到的刑事犯罪,这家伙都干过。据说判刑的时候,检察官宣读了半个小时的控诉书,然后数罪并轨,无期徒刑,终身不得假释。
人们惧怕托尼一方面是因为这家伙残忍无比,他有一套完整的刀具,砍的、剁的、片的、切的(平时也不知道藏在哪里,反正狱警从来没有搜到过,或者说没有人去搜查),你不会想要知道这些刀具是怎么用的。更让人惧怕的是老家伙恪守着意大利黑手党斩草要除根的原则,假如你得罪了黑帮他们会干掉你,但是你得罪了托尼,那也许托尼会让你活着,但是把你身边的亲人朋友一切你在乎的东西都夺走。
我听见是托尼干的,倒不那么惊奇了,“为什么啊?”
麦克撇撇嘴,阴郁着说:“还能因为什么,托尼丢了两包毒品,正好有人看见奥马尔躲在牢房里嗑药,所以……”
监狱里也有毒品流进来,托尼就是供应商,至于怎么进来的,大家心照不宣。狱警们当然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只要有钱装进口袋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的狱警为了多赚几个甚至帮着把毒品运进来。狱警们才不关心犯人的死活。
我知道麦克和奥马尔的关系很好,奥马尔可能是这地方唯一把他当成朋友的人,“托尼在这里卖毒品也不是一两年了,奥马尔常跟他买,有时候也能赊到货,他怎么会去偷?……”我疑惑地看着麦克,麦克给了我一个复杂的表情,我恍然,“是你偷了托尼的货?然后给了奥马尔?”
麦克慌得喝止我,“闭嘴,你想我也被干掉吗?”
我哑然地看着他,他都快哭了,嗫喏着,“那帮杂碎给奥马尔的都是掺了东西的货,吸了没一会儿就过劲儿了,我那天看见托尼那个卖货的手下牢房们开着,就进去拿了两包……”
“你他妈就是个坑,我猜你肯定没有告诉奥马尔这些货是托尼的,他要是知道他会还回去的。”
麦克呐呐地说:“我没想到托尼会为了这点钱就杀人。”
“你真是蠢到家了,托尼才不是为了钱才杀人的。不要说丢了两包,就是二十包他也不在乎。那是因为你碰了他的底线,这样的事他容忍一次,就会威风扫地,一个失了势的老大会是什么下场你知道吗?会比那些他整死的人死的更惨!”
麦克开始抽泣起来,我有些不忍,“托尼知道是你偷了他的货了?”
麦克摇头,“奥马尔不会出卖我的……我想……”他自己也不确定。
我盯着他,“你现在最好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的过日子,如果托尼找你,坚决不要承认,祈祷奥马尔不要因为托尼给他打一针就把你供出来。”
麦克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的跳起来,显然他也在担心。奥马尔兴许能抗得住折磨,但不一定能抵得住毒品的诱惑,“不行,你帮我弄个武器,我要干掉托尼!”
我乜斜着他,“要不要来把AK?”
麦克居然对这个问题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然后有些泄气,“我不太会用枪……”
我差点被他气乐了,“真想把你脑袋弄开看看里边装的是什么。这些年不管是这里的,还是外边有人雇来的杀手,被托尼弄死的没有一打也差不多了,都在监狱外边埋着那。平时四个手下寸步不离,又有狱警们罩着他,你怎么杀他?”
麦克顿时绝望了,“求求你,救救我,你一定有办法的……求求你,我有孩子了……”这倒是真话,一周以前,麦克一年前分手的女友突然抱着孩子来看他。
孩子真是世间最为神奇的造物,从来没有悔改念头的麦克,那天抱着他的孩子哭的跟孩子一样。后来他对我说,他一定要回到他的孩子身边看着他长大。
我看着那张挂着泪的六神无主的脸,决定帮他。虽然我跟麦克算不上朋友,其实这里我也没几个朋友,但我还是决定帮他,为了他还在襁褓里的孩子。
“从现在起,管好你的臭嘴,什么也别说,我去想想办法!”
第二章 两个老头
离开麦克之后,我也没有了再转悠的兴致,在今晨的逡巡中居然遇到了这么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托尼丢了两包毒品的事我知道,老早托尼就放出消息,只要把毒品还回去就“没事”。我想“没事”是不可能的,但顶多会被毒打一顿,最严重了剁几根指头,还不至于送命。可现在的问题是托尼自己找到了毒品的下落,也就是说脸给你了,是你自己不要的,麦克即便回去承认是自己偷的也已经晚了。托尼肯定是会报复的。
所以在麦克这件事情上最好不要报什么侥幸,首先需要了解的是托尼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当然不能直接去问,老家伙五十多岁的人了,精的跟鬼似的。找托尼的手下没用,没有几个人能猜得中他的心思。倒是可以通过跟托尼有生意往来的狱警来了解一下,但托尼会不会跟狱警说实话就不得而知了。
我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头绪来,巡视了一大圈,也没有看见托尼,便向着广场东北角走去。
东北角是锻炼场,有几件锻炼用的杠铃之类的器械,虽然这里铁器众多,但从来没有发生过流血事件。因为犯人们更加倾向于小刀之类便于藏匿,用完可以随手丢弃不留下痕迹的东西。还有一个原因是这里是狱警们重点看护的地方,头上就是岗哨,近到上边的狱警可以直接把口水吐在人身上,这意味着如果你向着另外一个人举起沉重的铁器还没等落在别人脑袋上时,有可能自己先被打成筛子。
我绕过几个正在锻炼的犯人,墙角的一张石桌子才是我的目标。
两个老头儿在下国际象棋。这两个老东西加起来一百多岁了,左边的一个身材高大笔挺,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光鲜的脸上没有褶皱,完全不像个快六十的人。他举止优雅,气定神闲,让你甚至觉得他不是来服刑的,倒像是在自家的花园里跟老友下棋。
右边坐着的那个截然相反,邋里邋遢的,光着头,胡子看起来好久没刮了。脸上的皱纹多的吓人,是那种画家们最喜欢的饱含“沧桑”的脸。他的身材枯瘦,宽大的囚衣看起来随时会从肩膀上溜下来,坐像更是难看,里倒歪斜的。
我过去打招呼,两个老家伙爱答不理的回应了一下。
这两个老家伙是我在这里的朋友,真正的朋友。左边的叫杰克,年轻时是个演员,演过几部不入流的电影的男配角,始终没什么起色。这家伙一气之下离开了演艺圈,开始了自己的诈骗生活。杰克精通所有的赌术、骗术,当年被拉斯维加斯各家赌场定义为“不受欢迎的人”。这家伙本身学识和阅历就很丰富,再加上巧言令色,让他成了一个很牛的伪装者。上一秒这家伙还是某个跨国企业的老板,下一秒就可能成为畅销书的作家,又或者是华尔街的股票投资人,总之他能随意的转换身份还不被人轻易的识破。
杰克最出名的一件事是当时他已经被FBI盯上了,在一次乘坐飞机的时候,他居然和准备去调查他的联邦探员坐邻座。杰克不动声色的一通胡侃,那个探员对杰克的学识拜服的五体投地(杰克告诉那个探员自己是动物保护组织的成员)。激动之余,还把他要去调查杰克诈骗的事情告诉了杰克,更加荒唐的是居然还给杰克看他自己的照片,告诉杰克照片上的这个人就是FBI正在调查的人。一直到下了飞机,那个探员给杰克留了他的电话号码才依依惜别。
杰克后来告诉我,那天是他表演生涯里的巅峰,他在那个探员的眼里完完全全是另外的一个人。
后来杰克被逮到了,由于诈骗金额巨大,被判有期徒刑六十二年,八年后才能假释。于是杰克在四十六岁的时候来到了这里。其实杰克在三年前就可以假释了,但是他不愿意出去,他说他前半生亏欠的太多。我知道老家伙说的不是钱,而是情债,很多女人被他骗的一无所有,但是还是每年都来看他,她们也许恨他,但也很想他。
右边的老头,我给起了一个中文的外号叫“老鬼”。自我认识他不久就给他起了这个外号,到后来就一直这么叫着。人如其名,他可以随时随地悄无声息的到你背后,像是真正的鬼魂一般。老家伙平日里眼皮总是耷拉着,偶尔开合之间会有精光闪现。
在这里真正了解老鬼底细的人,算上典狱长不会超过四个。老鬼年轻时是海军陆战队员,参加过二战的太平洋战争,得过几枚勋章。退役后被FBI征召,干了好几年的外勤,是情报局里最优秀的特工之一。后来在一次暗杀行动中,老鬼布置的炸药不单炸死了恐怖分子,还炸死了一个孩子和一个女人(事先的情报里说恐怖分子是一个人住),老鬼知道了消息后,崩溃了。
他闯进了FBI的总部跟头头们理论,气急败坏之下还差点把部长勒死。因为事出有因,所以头头们也没把老鬼怎么地,只是开除了他了事。可老鬼顶不住心里的愧疚,本想着给自己来一枪了事,可又觉得这么做有点便宜自己了。于是老鬼拿着没装子弹的枪,一个上午抢了三家银行,然后被当场被抓获,法院判刑二十八年零七个月,五年后可以假释。与杰克一样,老鬼的假释期也早就到了,他也不愿意出去。
两个老家伙完全是不同的两种性格,唯一让他们能够成为朋友的原因是两人都喜欢下棋。他们的牢房一个在我的牢房左边,一个在右边(这里都是单人牢房),两个老家伙白天下棋下不够,回了牢房后还要继续,这时候我就在中间帮他们打谱。说不好两个老家伙看中我什么,但是这么多年以来,能跟我真正成为朋友的也只有他们两个,我想对于他们来说也一样。
今天也不知道什么缘由,放风时间都快结束了。两人的棋局像是刚开始,还在布局,所以有些沉闷。我也有些沉闷,想着该怎么把这件事告诉他两。其实两个老家伙早就看出我有心事,只是默契的故意不理我,以加重我的倾诉欲。这是他们的玩性,因为只有我去求教他们的时候,他们或多或少会有点这个岁数的成就感,老伎俩了。
我把刚才麦克找我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们两个,杰克不再关注棋局了,伸手梳理了一下光洁的头发,“你打算怎么办?这事儿你不该答应的,平时你对这些事也不太上心的。”
我也多少有些后悔,“是啊,可是麦克有孩子了,总不好看着那无辜的孩子也受牵连吧。”
“照你看,托尼会杀了那个孩子吗?”
这我还真的吃不准,“也许不会,可杀了他的妈妈和爸爸,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一提起孩子老鬼就有些激动,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寒芒暴现,那是只有我们才懂的神情。他伸出右手大拇指向下比划了一下,我先抬头看了一眼,看见岗哨上的狱警对我们没什么兴趣,才坚决地摇头,“不行,杀了托尼虽然能让麦克脱身,可是这地方没了托尼就又成了一片散沙了,你不记得托尼没来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有重伤,一个星期就得死一两个人了?”
他们两个沉默了,因为我说的是实情。这地方帮派林立,黑手党、爱尔兰帮、墨西哥帮、黑人帮、雅丽安兄弟会等等,一般犯人进来之后的头一件事就是找个帮派做靠山。这不是难事,随便选个家乡在一块儿的,或者肤色一样的,或者信仰一样的就可以。托尼进来之前,各个帮派为了做大,争斗不断,几乎天天有流血。还会波及到无辜的人,杰克当年就差点送了命。后来托尼进来之后做了大,这才渐渐地平息了争斗。
刚才的话也并非吹牛,我这几年几乎把老鬼的暗杀本事学了个遍,旁人杀托尼兴许不容易成功,而我至少可以用三种以上的办法干掉托尼,而且不会给人留下把柄。可问题是托尼死了之后那?总不能把所有的人都杀了,即便是那样,这里也会很快就会又住满的,这世上从来不缺坏人。
看见他们两个都不说话了,我对杰克说:“回头去打听一下狱警们知不知道这事,有没有什么别的消息。”杰克一直是牢里的模范犯人,所以他负责打扫狱警和典狱长的办公室,很多消息他是最先知道的。
然后又对老鬼说:“老鬼啊,我知道你恨他,恨所有的坏人,可弄死一个托尼有屁用。除非你们两个准备出去了,只要你们不在这里,弄死谁我也不在乎。”
这是实话,因为在这个地方他们两个是我唯一在乎的人,如果没有他们两个我也许在进来这里没多久就把自己弄死了。两个老家伙听出了我的心意,眼睛亮了一下,但是随即有黯淡了下来。他们已经在牢里呆的太久了,外边的世界对于他们像是十五世纪的水手面对陌生的大西洋一样让他们害怕,他们已经根本没有勇气去面对了。
我看着他们忽然满心凄凉,有人说战场是仁慈的,非生即死;而命运是残酷的,它为你准备的东西叫没数。这两个本来可以成为牛人的人,因为机缘造化,却在这里耗着时光等死,就连直面社会的勇气也殆尽了。
这时警卫的哨子尖利急促地吹了起来,一个小时的放风时间到了,该回牢房了。人们有序地顺着通道走回牢区,有些意兴阑珊。几个被留下来打扫操场的家伙看起来像是退了潮之后沙滩上的礁石。
我再次环顾了一下,没有看见麦克也没有看见托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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