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千之上》——云端为空

第一章 一眼苍华尽

咚，咚，咚……

溪泉从山间涌出，路径曲折回环，最后从山涯间滑落，掉入一汪碧蓝的深潭中，高高的水花溅起，将一位正坐在潭边青石上的少年衣角打湿。

少年面相俊美，观测年龄不过十五六岁，身穿一袭白衣，零星有些许金色花纹点缀，黑发及腰，只有一条黑色的丝带将之束起，腰间是一块玲珑玉牌，上面刻着一个“日”字。

由于坐在潭边，少年一头长发有半许没入潭水，但是他却是毫不在意，面色平静，眼神中也不起半点波澜，只是静静地那么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眼神飘向远方。

“你说这傻子坐在每天就那么坐在那里，有什么好看的？”，远离潭边，两个身穿粗布衣服的下人，小声议论，细索的声音好似窥窃者的低语。

“嘿，那可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了，而且谁叫他是那一位的哥哥呢？他干什么又关我们什么事？还是老实做好自己的本分吧。”

听了这话，那本来觉得无聊还想要在多说几句的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立马就收住了自己的声音，眼里还有一丝后怕流出。

随着两位下人的短暂议论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这本来就显得有些幽静的后山，此时便真的好像睡着了一样，发不出一点的声音。

一个呆呆地看着天的少年，两个呆呆地看着少年的奴仆。

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在有的人眼里，这或许是一份难得的舒适，但是在一些其他人眼里，这或许会让他们分外难受。

“江天，我来看你了！”一声豪迈的大笑突然从远处传了过来，“轰隆隆”好似一头暴龙在地面奔跑，地面忍不住颤抖起来，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不断响起，厚厚的烟尘也高高扬起，一个袒露着上身，身穿草布短裤，肌肉好似铁水浇筑的精壮男子从一旁的道路口钻了出来。

两个奴仆看见来人，神色顿时一紧，立马上前，隐隐挡住这男子迈向潭边的脚步。

这位虽然从面相上看是一位豪迈豁达，值得深交的人，但是他们可知道这只是表相罢了，这是一个心有蛇蝎的可怕男子，宗门里有不少人便是这样被他的样子欺骗，落了个凄惨的下场。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两个小小的奴仆也敢拦住我胡铁的去路！？”胡铁看了一眼挡在他眼前的两人，眼中戏谑，张口呵斥道。

“呵呵，我们当然不敢拦住胡大人你的去路，但是我家主子也说了，谁也不准靠近那位！”两人受着胡铁气势压迫，但还是咬着牙齿，坚定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思：“所以，还是请胡大人你行个方便，不要为难我们了。”

“那我要说……不呢！”胡铁讥笑一声，一掌便朝着两人扇去，五指好似化作大山，一片恐怖的阴影遮盖在两人头顶。

此时退无可退，眨眼间两人便已经作出决定，玄力运转，土黄色的光晕覆盖在手上，然后便直直地向与胡铁的大手碰撞。

爆炸声响起，无形的气浪冲击向远方，远方的潭水泛起层层的涟漪，将少年映在潭水上的平静身影彻底打破。

“砰！”肌肉崩裂，手掌上的血肉一片模糊，骨骼发出“咔嚓”一声，两人根本就拦不住胡铁，被一掌拍倒在了地上。

“不自量力！”胡铁一脚将倒在地上的两人踢开，抬开脚步就走向了江天。

“你如果敢靠近他，难道就不怕我家主子回来后，找你问罪吗？！”一人已经倒在地上彻底昏迷不醒，而另一人则是勉强开口喊到，希望胡铁能够停住自己的脚步。

“呵呵，问罪！？我有什么罪？我只不过是和江天聊了几句，然后他将‘开窍丹’送给我罢了。”

胡铁丝毫不在意身后的怒吼，他既然敢出手，那么便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他能够从江天手上得到‘开窍丹’，他完全有把握让自己的修为进入“百脉境”，到了那个时候就算那个变态回来，自己虽然打不过那个“变态”，但是他相信那个“变态”也是拿他没有什么办法的。

而就算后面有人骂他不择手段，就是一个傻子也要利用，他也没什么可惧的，这一个世界终究是要用实力说话。

“我一定会晋升到百脉境，然后杀光那群山贼的！父亲，母亲……”胡铁的眼中突然露出强烈的杀意，但是很快便又隐没了下去。

跟这些同在“抱岳宗”的同门相比，他的资质实在是太差了，十岁修炼，锻体十重便花费了他十年时间，而他现在已经在这百脉境的门槛徘徊了三年了，整整十三年，他实在是等不及了。

一想到那些屠戮他家乡山贼一个个正逍遥自在，又或许是突然死在别人手上，他的心就忍不住暴虐起来，他想要杀人，想要把那群山贼一个个撕碎。

所以他开始无所不用其极，就算是变成人人唾弃的对象也在所不惜，只要能强大，只要能报仇！

眼神望向江天，说实话，胡铁有时候是有一些羡慕个嫉妒这个傻子的，他可以什么都不知道，也可以什么都不用去想，只要安安静静地就可以了。

但是他呢？他忍受了那个傻子根本想象不到的痛苦煎熬，但是那可以助人“开窍”的灵丹却是那么轻飘飘地就到了那个傻子手上，而自己却只有呆呆地看着。

“不过，这‘开窍丹’马上就是我的了！”胡铁嘴角裂开，笑意中带有些许的狠毒，扭曲的心中甚至在为了可以捉弄一个傻子而兴奋。

脚步声由远及近，胡铁朝着江天慢慢逼近，而后面那个奴仆在费劲心力吼骂后，也终于昏了过去。

“唉！悠悠古今沧桑，又到了醒来之时吗！？”一道浅呻低吟突然从江天的口中传出，悠悠歌声带着万古来的孤寂在此刻响起，仙神妖魔的重重幻影不断在他身边萦绕破灭，在胡铁的惊讶还没来得及反应时，突然便是全身一滞，呆立在了远处。

星河倒转，江天那原来黯淡无光的眼睛有日月星辰轮回悬挂，又有天地山河尽情铺展，更有那人生百态不断演绎……

直到最后，随着一声叹息尽皆归于平静，所有异象全部消失，只留下那少年人明亮的眼神。

江天回头望去，却是正好看见了此时眼神呆滞，泪流满面的胡铁。

“小家伙还想打我的主意，却是没想到我突然‘醒来’，万古沧桑的气息一下子就将他拖入了轮回。”

此刻在江天眼中，却是胡铁那不断地在自己眼前循环演绎着自己的一生。

一个长相与胡铁有些相似的幼童虚影出现在了旁边，周围是一片小山村，周围有其他人影洋溢着笑容，这本来该是美好的画面，但是随着幻影的不断变化，一切终于迎来了他的转折点。

山村五十多口人全部被屠杀，血水汇集成小溪就那么倒映着他的弱小的身影，从此他便开始了与乞丐为伍，与恶狗抢食的生活，颠沛流离，受尽屈辱，这才拜入了抱岳宗。

原以为终于有了报仇的希望，但是这才是噩梦的开始，同门的背叛让他差点命死野外，虽然最后他拼死杀了那个人，但是也因为这让他身体亏损，落下隐疾，不仅修炼变得异常艰难，而且还受尽了门内蜚语。

但这些他已经难得去理会了，他的心中只剩下了报仇这一件事，他开始变得不择手段。

既然大家都那么说我，那么索性我就变成那样的人！

“这个世界无人不冤。”江天的脸上没有一丝因为胡铁悲惨身世的动容，他经历的太多了，万古悠悠，百万年一纪，一纪一轮回，在这个天地间，除了天地破灭已经没有了什么可以影响他的东西。

不是绝情也不是无情，只是当看尽一切后的超脱罢了。

“但现在我却还是深陷这天地，目光不能及天外啊！”

一声叹息长长拖起，等声音渐熄时，江天的身影却是已经早早离开了此处。

只留下了泪流满面的胡铁和两人昏死的奴仆。

第二章 我给大家讲个故事

眨眼间，几天的时间过去。

抱岳宗的人除了对于前几天胡铁突然“发疯”偶有几句议论外，一切都是显得那么平静。

“嘿，你说这几天大少爷是怎么了，感觉好像突然开窍一样，变得比以前聪明了许多。”

“这我那里知道？总该不会是‘开窍丹’的作用吧，虽然咱们知道这东西却是可以开辟‘脑窍’，但是就以大少爷的样子也不想会使用的样子？”

“那你说会不会是胡铁呢？自从那天后，他整个人都是变得疯疯癫癫的。”

“胡铁！？这怎么可能，他可是来抢‘开窍丹’的，不可能那么好心的。”

说道这里，站在门外的两人都不自觉的揉了揉胸口，此时还隐隐作痛。要说是胡铁干的，他们倒不如相信江天是被妖魔附身了。

只是让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几天，江天的生活都变得有规律了起来，不再像以前一样吃饭洗脸都要人服侍才行，除了一如既往的沉默外，突然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将门外的议论声屏蔽，江天这几天都在认真地读着书，他很想要知道在上一纪元破灭后，这个时代发展到了怎样的地步。

而庆幸的是，在他苏醒以前，还是个傻子的时候是请过教书先生教学的，只要略微一回忆，那些字词都跃然于脑中，不用为了这个时代的新的文字而费劲。

人文地理，锻器炼丹……种种在房间里可以找到的书籍他都读了一遍，甚至是留在这里的几本玄功秘籍他也看了几下，对于这个时代的修炼方式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不同于以前的各种时代，在上个纪元破灭后，这个时代天地交汇万物苏醒后，产生的新的万物母源被现在的修炼者取名于“玄气”，而江尘也略微感知了一番，这大概是一种逊色于“神源”和“仙气”的能量，但是却又集合着这两者共同的一些特点，对于修炼者锻体聚气可以说更加的方便，不如神源“霸道”，但是运转更加方便，不如仙气神妙，但却更加凝炼。

而这个时代的修炼者也有着独自的修炼等级，炼体，百脉，凝气，通玄……

通玄后面的境界目前江尘并不清楚，这在他现有看的书籍里没有提到过，但是他对之却也不怎么关心，所以也没有什么必要非要去研究清楚，他只是想要大致在自己心中“绘画”一下这天地样貌罢了。

而且以他的境界，随时都可以与天地交感，创造出无上经文，只是这么做，会显得太过无聊罢了，所以他放弃了这种想法。

既然在新的纪元里新生，他还是想要好好体会一下这新的天地带给他的感受。

“嘎吱！”

房门被突然推开，门外的两人吓了一跳，立马止住了议论，然后恭敬站在了江尘身边。

“带我去藏书阁！”

江天随口对两人吩咐到，却是没有想到在他们心中掀起的滔天波澜。

“你……你说，去藏……藏书阁？”说话的声音有些口齿不清，但是还是可以勉强听懂，江天看着两人点了点头。

一路上两人都感觉自己神经有些恍惚，这根本不会说话的傻子竟然会开口了，这几年他们服侍江天，除了一些“哼哼”外，可是从没见他说过一句话的，而且他现在尽然还要到藏书阁去，这该不会是要去看书吧？！

如果不是时不时还痛起的胸口，两人简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江天则是默默跟在两人身后，就像是平常一样，刚才要不是他嫌麻烦，语气中加了一点精神暗示的话，这两人恐怕现在都还要震惊半天，走不动路，甚至对他刨根问底起来。

路上时不时有抱岳宗的弟子穿行而过，每个人看到江天时都会忍不住停留，然后讥笑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这就是这群小屁孩的想法吗？”

虽然屏蔽了自己的种种念头，让自己不再窥测别人的一生，但是他阅尽苍生，这些人的一举一动都无不在出卖着自己的感情与想法，掩藏不住一点自己的秘密。

“就算我已经看破仙凡，可以视万物为一，但是有时候看见你们这么弱，悲哀地连自己的思想都被我看得一干二净时，我还是忍不住想要捏死你们，送你们超脱啊！”

江天一路上碎碎叨叨，眼神望着天边，避免让自己的目光停留在那些人的身上。

藏书阁是抱岳宗重地之一，按理来说，江天是不可能进去的，但是无奈的是，他有一个好妹妹在，而且这个妹妹还是掌门弟子，甚至被誉为百年来抱岳宗最强的天才。

所以狐假虎威，他在这抱岳宗也是有一定地位的，要不然一个这个宗门也不会留他一个傻子在这里了，甚至还专门给了他两个炼体五重的奴仆。

“令牌！”一位老人坐在阁楼里，看着江天跨入，对其冷冷说道。

或许对于老人来说，江天这种傻子过来完全是没事找事，所以他的语气中隐约带有一些敌意，想要让江天退去。

一块铁制令牌被甩在桌上，江天也不去看那老者脸色，让两个奴仆先回去后，直接就上了楼梯。

一楼不过是些杂书罢了，真正有用的资料还是要在二楼寻找才行。

找到一本心中想要的书籍，江天就着书架，然后便坐在地上读了起来。

虽然他竟可以一眼扫完，但是他却是希望生活可以慢一点，对于这悠长生命来说，事情做得太快，那么后面便会很无聊，完全找不到什么东西可以来玩。

“哟！这傻子还读书呢？”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此时二楼那些原来没有注意到江天的人都是将目光望向了他，然后再看了看那喊话之人，露出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这下有趣了，王少一上次武测可是被江天月打得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对于这件事他可是一直耿耿于怀呢！”

“那是他技不如人，而且他当时言语轻薄天月师姐，活该被打！”

“对啊，他王少一算什么东西，不就是有个长老老爹吗？尽然还敢打天月师姐的主意！”

“就是，要是是我的话，下手比天月师姐还要狠！”

“……”

那开头之人本来只是想说一下这发生了什么，可是突然间，这怎么变成了王少一讨伐会了啊！？

江天月不仅实力高强，十三岁修为便百脉圆满，领先了不知多少人，甚至一些长老都不是她的对手，而且此时她人年龄尚幼，虽然身体五官还没有完全长开，但是却也可以看出是个美人胚子，所以自然有许多的爱慕者在。

但是现在，要说他们会为了博江天月好感而给江天出头，那却也是不可能。

虽然嘴上说得高兴，但是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王少一，而且他们这里大部分人其实也打不过王少一，而那些可以勉强一战的，也要顾虑王少一那个长老老爹。

“我和你说话，你难道没有听见吗？”王少一一脚“愤怒”地将江天手中书籍踢掉，然后又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我忘记了，你这个傻子怎么可能听懂人话呢！”

本来应该保持安静的藏书阁此时突然爆发出一阵阵的大笑，他们也明白了王少一一语双关辱骂江天的意思。

江天的表情没有一丝的动容，他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王少一，然后拍了拍手掌，再次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接下来，我给大家讲个‘王绿绿’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