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教师》：离别＆归来

离别＆归来

“再见啦兄弟！后会有期！”小伙子在登上火车前最后一秒向在站台上前来送他的好哥们喊到。

他坐在回到家乡的火车上，一言不发，离别的伤感让人比较难受。一起生活在一起四年了，彼此都已经非常熟悉了，毕业了，告别了熟悉的校园，告别了熟悉的寝室，和熟悉的同学分别，踏入社会的同学天知道何时还能相见。想到这里，他觉得鼻子略酸，眼睛略微有些湿润了。

不知何时，车到站了，他带着行李匆匆下了火车，家乡南方的气候比学校所在的黄河以北的平原地区略显潮湿闷热，这让在北方待久的南方游子居然有些不太适应。

看着火车站外迎接游子归来的家长们，他只能略微笑一笑，随后拖着行李走向了远处的公交车站。

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看着周围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他感叹到家乡这个南方小城发展之迅速，远比像他们这种人的成长快多了。

回到那栋陈旧的小楼里，他掏出钥匙费力的打开了那扇早已生锈的铁门。

哦，对了，还没介绍我们的主角，他叫徐广源，今年23岁，毕业于一所师范类高校，子承父业，学的是美术专业，去年研究生考试落榜，今年只好毕业回家。

家里，依旧没有变化，灰尘集的老高，地板上到处都是颜料留下的痕迹，满屋子都是松节油混合着香烟的味道，客厅里那个被他称之为父亲的男人依旧和往常一样，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努力的在画布上施展着自己的才华。客厅里，卧室里，他爷俩的房间里，甚至是卫生间里都塞满了他的画框，如果不是怕画被烧着了，那个男人可能连厨房都不放过吧。

“我回来了。”必要的招呼还是要打的。

“哦，厨房里有饭，自己吃去。”父亲还是依旧的平淡，父亲的眼里仿佛只有自己的画。

放下行李，儿子钻到厨房里，几块炸鱼块，一份凉调青菜，一块馒头，哦，还比平常多了一根腊肠，这就是迎接归来儿子的饭菜。

“手艺有进步，老爸。”儿子喝了口水对着客厅里还在认真执笔的父亲喊到，但是就跟石头沉入大海一样没有回复。

吃完饭，儿子回到自己屋里，把堆放在他床上的画框收拾收拾，然后把床铺整理好，行李拖到屋里，长时间的路程让他感到困意，躺在床上不一会就发出轻微的呼噜声了。

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父亲依旧在为了自己的梦想在奋斗，但落在儿子的眼里，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可恨可悲。

晚上，父亲终于完成了一天的劳作，爷俩决定出去吃一顿。在一家火锅店里，父子俩第一次举杯畅饮。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父亲端着酒杯问他儿子。

“我想先去考教师岗位。”儿子夹起一块藕盒说到。

“你确定不再复习一下，今年继续考研？”父亲喝下一酌，儿子赶紧替他满上。

“不了，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我现在只想找个工作。”

“蠢货！你眼光能不能放长远点？研究生毕业后不比你现在找工作强？”父亲有些怒了，声音提高了不少，惹得不少人对他们这边侧目。

“拉倒吧，还上研究生，家里存款还有几个子？？”借着酒劲儿子壮起胆子跟父亲对峙。

“这个你不要管，你要是想继续读，我总能想办法供你。”

“你难道就不能看清现实吗？家里的现状已经是这个鬼样子了！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把一个复杂的事情看的非常简单，而将一个简单的事情看的如此复杂？”说到这儿子端起酒杯狠狠灌了一口:“我压根就没想走你这条路，我喜欢历史而你非得让我学美术，我妈为什么会跟你离婚？还不是因为她跟着你看不到未来的希望？但凡是个有责任感脑子清醒的丈夫和父亲都不会做出放弃自己养家糊口的工作而去做自己喜欢的爱好！”借着酒劲儿子一口气说完了憋在他心里十几年的话语。

“你！”父亲眼睛都红了，举起了手下一步就会扇在他儿子的脸上，就像他以前做的那样，但最终还是放下了。

“有些事你现在还不懂。”父亲端起酒杯叹了口气说到:“你长大了，有些事得你自己做决定。”

外面下雨了，雨水滴答滴答的打在了旁边的玻璃上，饭店内的两父子一言不发，只是时不时的喝上两口。

“奶奶昨天给我打电话，问我你要不要再找一个老伴。”最终还是儿子打破了沉默。

“不需要，也不想找。”父亲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在确定周围没有其他顾客后便给自己点上了。

“也是，谁会嫁给你这样带着这么大一个儿子的穷老男人。”酒喝多了胆子也大了，儿子指着自己开起了他老子的玩笑。

“你懂个屁，我要想再找一个可比你找女朋友容易多了，我是怕将来有人跟你争遗产啊。”喝的有些多了，父亲也不是那么不好说话了。

“拉倒吧，就你那些东西，还遗产，说不定我到时候还得专门找个仓库放那些东西。”儿子揉了揉被烟味刺激的鼻子说到。

“鼠目寸光的东西，现在你看它们不值钱，以后呢？你能猜的到？”父亲用烟指了指他家的兔崽子。

“只要不是梵高哪样的就行（梵高的画作在梵高生前并不出名，反而在他逝世百年后才被拍出高价）。”儿子从父亲哪里抢过父亲的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根。

“闭上你的乌鸦嘴，少抽点，年纪轻轻，非学老子抽烟，反了你了。”父亲抄起一根筷子在他儿子头上敲了一下，结果回应他的却是儿子脸上的傻笑。

吃饱喝足后，因为刚下过雨地上有些滑，父子两相互搀扶着慢慢朝着那个虽然破败但也是在这座城市里唯一能容纳他们父子俩栖身的家走去。周围的霓虹灯虽亮，却仿佛无法照亮这对性格坚硬父子前进的道路。

就业难

虽然父亲最终还是同意了广源的想法，但是广源自己对于自己今年能不能顺利谋到一个岗位并不是那么有自信，很显然这跟上次研究生落榜有些关系。

毕业后当一位教师其实并不是他临时兴起的想法，他的想法很简单，自己脑子跟他爹一样容易钻牛角尖，创业自己也没资本，专业能力也就一般并且他也不想像他父亲一样做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卖画行业，当兵他确实是想过，但是说白了第一年龄有点大了，第二高度近视。思来想去最后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三条路，公务员、教师还有打工。后来选择教师的原因也很简单，第一他学的就是师范类，不想浪费学的知识；第二假期也不错还是带薪的；第三其实是他潜意识里排斥与成年人打交道。

回到家里的第二天，徐广源就把自己关在自己屋里“闭关修行”了。《教育基础理论》，《公共基础知识》以及一套又一套的试卷，一遍又一遍的讲解视频成为了他每天的“工作”。一道门隔绝了父子俩的世界，但父子二人都在为自己的明天奋斗着。

“今年的特岗教师报上名没？”午饭时父亲随口问了问。

“报上了，一个星期后在市高中笔试。”儿子回答道。

简单的对话后，父子二人匆匆吃完午饭收拾收拾便又开始各忙各的了。

一个星期后，广源早早的便来到考点等待，怎么说呢，这小子有严重的时间焦虑症，他经常会在规定时间前半小时到达预定地点，他害怕迟到也最讨厌迟到。

市第一高中考点的大门还没开，他掏出资料继续看着。随着时间的推移，门口距离前来考试的人越来越多，气氛也越来越热闹，这种情况下看不进去的他索性将资料收了起来，掏出手机翻看着微信朋友圈。

点开朋友圈，第一个就是以前一个高中女同学发的一组照片，看着有些眼熟广源便点开了图片，谁知道这组照片拍的正是他周围的景像。

“喂，小莉啊，你也参加教师考试啦？”广源兴奋的找到那个同学的微信并给她发了一条语音信息。

隔了一会，那边回了一个“嗯”字。

“我也在这个考点，你在哪，我去找你吧？”徐广源赶紧给对方回了一条语音。

又一会儿，对方发过来一条语音文字“在周黑鸭对面。”

广源兴奋的朝着目的地前进，各位，别误会，这小子可不是因为喜欢对方才兴奋的，纯粹是因为在这陌生人多的地方突然发现一个自己的熟人而开心而已。

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人，这个高中同学跟他印象里的那个女孩差距有点大了，他废了好大劲才认出来。

“嗨！小莉。”广源开心的打着招呼，完全没注意，姑娘身边还有其他人。

“嗨。”姑娘简短的回了一下。

在一段简单的叙旧之后，广源发现这个叫小莉的姑娘和自己印象中那个姑娘除了长相一样，其他的根本对不上号。而人家姑娘也没多理他，不一会就跟着自己的同伴开心的聊了起来，聊的内容让广源觉得插不上话，这让广源觉得自己的存在有点多余。

“我先去那边啦，那边还有几个朋友等着我。”站在一边尴尬癌都快犯了的广源决定撒个小谎离开这个尴尬的地方。

姑娘也就摆了摆手表示再见，接着又和同伴聊了起来。

广源觉得自己有点蠢，并且感慨着时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以前关系比较不错的同学，现在变得和自己有些陌生了，他有些后悔做出这样轻率的决定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临考时间终于到了，从大门到考场，广源再也没有见过哪位同学了。

拿到考试卷的时候，广源有点懵，什么鬼，不是只考教育理论吗，怎么还有作文？不过好在当年语文学的还不错，作文底子更是扎实，他也没当回事，总的来说，他对自己这张考试卷的作答还是比较满意的。

“不出意外应该能考上。”这是考完试他给他爹发电话里的第一句话。

不过一个星期后，现实却狠狠的抽了他一个大巴掌。按照规定，每个区只有前十五名会进入面试，而他的排名是该区的第十七名，并且因为第九名放弃了面试，他前面哪位却“丢下”他进入了面试。

得知结果后，父亲也没责骂他，只是告诉他特岗教师考试没考上，一个月后还有市里的招教考试，让他赶紧准备准备。然后他又回到特岗教师考试前的状态了，只不过这次少了之前那份自负，多了一份稳重。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为了保险起见他报的却是只招收男老师的职位，虽然每个学校招收名额比较少，但报名这个职位的人却也少，竞争压力也会比较小，笔试很轻松就过了，这一个月的苦修没白费，根据分组他很快就找到了第二轮面试的等候教室。

值得一提的是面试时这里面有一条奇怪的规定，即凡是应聘者不能满足对该职位形成二比一竞争的，视为不形成竞争，应聘者成绩录取标准改为以其所在小组录取成绩的平均分作为录取标准。也就是说如果他这个职位只招收一个人，那么就必须满足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报名这个岗位，否则他的录取分数就不是单纯的比谁分数高就录取谁了，而是取该小组录取总人数的平均分来作为录取标准。

然后他就被坑了，为什么说是被坑了呢，因为原本过来还有一个男生跟他一样报的是这个职位，结果人家面试的时候根本没来，原本因为笔试成绩比对方高的广源这下彻底懵了。他这组除了他基本上都是考了一两年的大佬，笔试面试流程熟的不能再熟了。结果他的综合分数比该小组录取分数的平均分低了0.5分，出局。

这次，徐广源算是彻底死心了，回到家后天天跟行尸走肉一样，三次失败的打击让他看不到明天的希望，看着自己的同学都在晒自己工作的环境，他觉得非常烦躁和不安，他觉得自己很不甘心，他不想就这样收拾完东西去更南的地方打工。

两个星期后，一则通告让他仿佛又看到了希望，因为各地缺少教师，所以市里决定再补录一批青年教师，上次通过笔试的同志可以直接参加补录考试，时间是一个星期后。

一个星期后，徐广源来到了这次考试的地点，他对于这一切太熟悉了，他初中三年就是在这里度过的，“这里可以算是我的地盘吧？”他这样想到反而给自己增添了几分自信。

结果不出所料，考试通过，随后的体检也有惊无险的通过了，现在就只等接到某个学校的通知去报到了。

虽然说从开始通知到报到只有三天时间，但对于徐广源来说跟三年一样。时间天天过去，跟自己一起体检认识的几个朋友都陆续接到通知了，直到报到的前一天晚上他还没接到通知，他焦虑的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刻都停不下来。

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明天就是报到时间了，他已经开始绝望了。

十点零三分，一个陌生的电话打进来了，徐广源颤抖着按下接听键:“喂，你好。”

“是徐广源同志吗？我是第三中学的校长，你被我们学校录取了，明天早上八点来学校报到。”电话里的声音让徐广源有种想哭的冲动。

“明白，我会准时到的，嗯，再见。”徐广源等对方挂断电话后差点兴奋的跳了起来。虽然电话里的声音怎么听都像是喝多了，但是这不妨碍他感激哪位还未谋面的校长。

找个工作真难啊！徐广源此时真想大声的把情绪发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