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者赫莱因》免费试读_夏式
第一章 女孩与贤者(一)
路西弗尔这个城市,既是一座人文和自然共存的繁华都市,也是绿意倾心的森林净土。
这一带山河相间,森林覆盖着群山,一直蔓延至山麓,蔓延至与山麓相接的街道。
傍水的街道和依山的河流连接着平原上的城市。
作为城市标志的树自然也生长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和花园中的花、草一起,装饰着路西弗尔这一片土地,绿意盎然。
复古风格的哥特建筑承载着古老年代的信念,高塔笔直,静静地立于苍穹之下。
除此以外,也不吝各色风格的房屋错落于此。梦幻的巴洛克别墅,自然的居式木屋,古世纪罗曼教堂……以及如今普鲁士时代的建筑。
也正是因为路西弗尔保存着大量的古代建筑,这个美丽的城市也被称为人类文明的博览之都。
作为曾绘制出整个伯利罗尼斯大陆地图——“埃布斯托夫之图”的博览之都,每年都会有众多学者和旅人前往这个人类文明城市,自然,庞大的人流也哺育了这个城市的观光旅游行业。
白天时街道两旁的商店,以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喧嚣而繁忙。入夜后,城市的灯火更是璀璨夺目。
当然,她自然性的容颜也是她吸引许多人到此旅行、定居的理由之一。
得益于温带性的气候,路西弗尔四季分明,风光变幻多姿。春天这里繁花浪漫,遍布四野。夏日绿树成荫、蝉鸣相伴。秋季则落叶纷飞,铺满一地。而一到冬季,雪精灵也会屏息,守护这个寂静的城市。
总之,这里有古老的文明痕迹,有庄严的建筑,有热闹的人群,有缤纷的花海,有动人的清泉,有湿漉漉的草地,有原始的山林,还有婀娜的四季风姿……
也许,路西弗尔之人就是这样,从这个美丽的城市那里,继承了善良和恬静的品性。
在远离这个城市的郊外一角,更具体来说是山麓延伸至平地的尽头处,有一座孤零零的木屋。木屋的后庭接壤着一簇簇落叶林。此时正是入秋时节,染上秋色的树叶盛满一树,偶然间也会飘落。
落叶有的落在木屋的屋顶,有的落在庭前的小池,静静地泊在水中。
虽然是建筑在这种偏僻的地方,但或许是因为它不凡的木质构造,加之周围幽静的环境,令这个孤零零的木屋不显得残破,反而完美融于此处的静谧氛围中,突显出一派古朴气质。
木屋的主人是一个名为艾薇儿·卡列安德利的女人。女人普普通通,长相虽秀丽但在这种城市也不大出众,当然要撇开她那一头耀眼的金发。
她于此独居,难见外人。
但说是独居的女人,还不如说是一个离家在外的倔强女孩更为恰当。
是的,艾薇儿·卡列安德利并非是路西弗尔本地人,也不是埃布斯托夫这个国家的公民。更确切来说,她来自埃布斯托夫北方的邻国伊尔拉贝尔的福格根茨地区。
五年前,在普奥战争结束的前夕,她离开了她的祖国,离开了她的家乡福格根茨。只身一人来到战争时中立的埃布斯托夫王国的路西弗尔省。
埃布斯托夫——这个大陆上仅有的几个保持绝对中立与和平的国度,用足够的自由和开放的胸襟欢迎战时大陆上所有厌恶战争的和平主义者。
她虽横亘于大陆东北,西邻普鲁士联邦盟国希伯莱,北境与奥地里希帝国的盟友伊尔拉贝尔接壤,南接奥地里希和普鲁士两大阵营激烈争夺的战略要地——罗根尼亚地带,却的的确确没有受到战火的洗礼。不仅仅是缘于这个国家的中立政策,也是因为没有人希望这个人类文明的摇篮受到摧毁,没有哪一个交战国愿意背负整个大陆文明史毁灭者的骂名。
于是,埃布斯托夫依旧和平。
战时这个大陆上少有的宁静也使艾薇儿·卡列安德利离开伊尔拉贝尔,来到路西弗尔寻求心灵上的慰藉。
既为她自己,也为她心中已故的未婚夫。
在福格根茨,她和未婚夫的婚礼被战争推迟。一个在家乡等待,一个奔赴前线为国家服务。
在漫长的、寂寞和忧心忡忡的等待过程中,她从他未婚夫的表兄布里塔克那里获知了他的消息。
她还记得在那个黄昏,从前线负伤退下来返回故乡的布里塔克手柱着拐杖,一脸抑郁地注视她,委婉地告知了她真相。
“抱歉,艾薇儿,我,我没能把他一同带回来。”
艾薇儿很记得当听到这个噩耗时,那种差点窒息的感觉。
那时,她只觉得血液就此凝固,心脏剧烈跳动,眼幕的阴翳遮蔽了亮光,繁乱的鸣声清清晰晰地在耳边响起、萦绕,一直到无声的什么东西破碎。
那是失声的心碎。
“骗……人,骗……骗人,骗人的吧,兄长?”
她一脸不相信地看着他,眼角隐约泛着泪光,希冀、渴盼着这是玩笑话。
然而,活人也许会说谎话,但已死之人,连话都无法说出,唯有遗物。
“这是,是他身上仅剩的东西……”
布里塔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破旧、肮脏,暗色——那是血迹发暗、凝固的颜色。
手颤抖地接过布包,慢慢地打开。
她的害怕也渐渐变成了惊恐。
“啪”
清脆的金属声音,在地上漂浮,再慢慢隐去。
“呜……”
那是她送给他的怀表,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艾薇儿再也抑制不住,泪水自眼里溢出,顺着她美丽的脸庞流下,掉落于地。
“呜……”
不,不是,这不是真的……尤里……死了?
“呜……”
她低着头,一手捂住嘴,一手紧紧地揪住自己胸前的衣襟,肩膀轻轻地抖动。
我的爱人,永远……永远离开了我……永远。
“艾薇儿……”
布里塔克抬起了手,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口,手慢慢垂下,只能一脸复杂和怜悯地看着这个可怜的女孩。
尤里……走了……
她的泪水还在不停地流,金色的发丝黏着苍白的脸,心痛地哽咽了出来,那么柔弱。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把他带回来?
为什么……
明明,明明说好了的,说好了……说好了战争结束后就回来娶我……为什么……
明明……明明答应过我,答应过我会平平……安安,好好地回来。
骗子,骗子,骗子……
“骗子!”
她终于无法压抑内心的痛楚,撕声揭底地喊了出来。
“呜呜……”
柔弱地、可怜地、痛苦地,像只孤独的幼兽。
“呜呜……”
“……呜呜,骗子!”
她嘶喊着,无预兆地猛地一手抓起地上的怀表,冲出了门。
金发飞舞,泪水漂浮,还有手指上慢慢流出的血。
“艾薇儿!”
她紧紧、紧紧地攥着怀表,用她那白净的流着血的手。揽着长长的白色花边里裙,跑在喧闹的街道。
“放心,艾薇儿,我一定会好好的,整个人完完整整地回来。”
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她跑在外城的桥上。
“我是说,嗯嗯嗯嗯嗯,作为你的未婚夫……”
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明白,不会不会,你等着吧,到时战争结束后,我一定会满身荣誉地回来,风风光光地娶你。”
她跑在林路。
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嗯,真的哦,我真的爱着你哦,艾薇儿。”
她终于跑出了林路,终于被裙角绊倒摔在了地上。
“呜呜呜”
她伏在地上,伏在她和他以前经常躺着仰望天空的草地上,撕心裂肺地哭着。
湛蓝的天空下,金色麦海一望无垠,随着风掀起一阵阵金色的麦浪。
“啊——”
嘶哑的悲伤……
“吱啦——”
木门被推开,棕色皮革长筒高跟鞋踩在一片落叶上。
宁静的秋色映入艾薇儿褐色的眼眸,倒映出****——湛蓝、干净的苍穹。
于是,在这一片秋色中,这个下午,他和她相遇。
第二章 女孩与贤者(二)
普奥战争,也称普奥陆权战争,距今最近的一次大陆战争。是奥地里希帝国和普鲁士联邦争夺伯利罗尼斯大陆领导权的霸权战争。它始于奥地里希时代的勃兰威尔十世在位的最后三年,结束于帝国的初代女王费莲诺尔女王登基之年,历时四年之久。这场战争,几乎席卷了大陆上的所有国家。除了少数的小国和奉行中立政策的国家外,大部分的国家要么加入到奥地里希帝国阵营,要么与普鲁士联邦缔结盟约,加入到这场惨烈的战争中。
以奥地里希帝国和她的盟友在战争中的落败为标志,普鲁士联邦赢得了大陆的领导权,结束了奥地里希勃兰威尔皇室对大陆长达5个世纪的霸权统治,开创了普鲁士时代。
由于统治奥地里希帝国和普鲁士联邦的民族都是法兰克尔人,所以在奥地里希和普鲁士,人们也称这场战争为“兄弟之战”。
——伯利罗尼斯大陆现代史
那是一个寂静的秋日,男人闯入了这个黄昏。
他头顶戴着三角竖檐礼帽,礼帽像中世纪弓箭手的帽子一样,两侧分立着白色的羽束。
灰褐色的风衣垂落至长靴,包裹着里面的棕色马甲和底下的白色衬衫。
有些年代的跨带从肩上到腰间,从身前至背后,斜跨在风衣上,略微制止住由于行走而晃动的衣摆。而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则提着旅行提包。
脚上穿着奥地里希男士长靴,踩着落叶,行走在小道上。
他路过小池,驻足凝望着水面,红与黄的落叶紧贴着水的波纹。他的倒影,背后夕阳的余晖,全都在水底下。
那之后,他继续踏入落叶平铺的小道,随着一阵又一阵轻微的唦唦声,步入了木屋前的庭院。
男人犹豫地来到门前,敲响了木门。清脆的敲击声在这片空旷之地显得格外清晰、纯粹。
“……”
也许屋内没人,也许是很少有人来往此地,亦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在男人敲响木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面没有什么动静。男人沉默了会儿,就在他转身要离开之际,里面传来了女性的声音。
“请稍等——”
艾薇儿·安德卡列从门内探出她的头,她的金发侧垂着,打量在她屋前的陌生人。
不知道为什么,艾薇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眼前的陌生男人眼神有些微妙,似乎在极力注视着自己,确切地说是自己的头发,一如自己一时失神沉浸于他碧蓝的瞳孔里。
“啊,抱歉,打扰了,女士。”
艾薇儿看到男人退后一步,把提包放在地上,摘下他头上的帽子,覆于他胸前,微微弯腰、点头向她致礼。
有些疲倦但很有磁性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我叫赫莱因·拉法耶特,路经此地的旅人,请问女士,我能否在您的府邸借宿一宿?”
旅人?也就是说外地人咯。既然是旅行的话,这种时候不是一般都往城里赶吗?借宿的话,城里的旅馆多的是啊,偏偏往偏僻的城外寻找地方。还有,我这样的破房子算府邸吗?真是的。真是个怪人,但是是个有礼貌的怪人。
艾薇儿在心里已经给眼前问她借宿的人打上了有礼貌的怪人标签。
说起来,我居住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就自己一个人,倒是很少有人来往了,除了眼前这个人……
“借宿的话,你……您”
因为男人的礼貌,她也不自觉注意起自己的礼仪了。
“您应该到城内的旅馆,而不是往偏僻少人的地方跑才是。”
更何况,这里就我一个女孩子居住,有陌生人的话很危险的啊。
艾薇儿没有说,出自本能地考虑自己的安危,万一眼前的人生出恶念的话就麻烦了。
这样想着,她紧紧抓着门把,往门后缩了缩身子,一脸警惕地打量着赫莱因。
对此稍有常识的赫莱因看到艾薇儿的反应后,一脸恍然又有些苦恼地解释。
“因为各种原因,我身上已经没有能够支付我在旅店住宿的盘缠了。而且看现在的天色,赶到城里面的话估计要入夜了。我作为一个外地人,想在晚上进城的话,大概很麻烦的吧。”
这倒没说错,尽管艾薇儿也是个外地人,但她来到路西弗尔也好歹有五年了,多多少少对路西弗尔这个地方有些了解。别看路西弗尔这片地方的人很善良,对外地人也很友好,但无论多么友好,基本的治安还是要好好好治理的。更何况,路西弗尔这个城市如此平和安定的一大原因就是因为有严格的治安。所以,本地人对治安情况是很看重的,白天倒还好,但到了晚上却不是一般的严格。
“哪怕是这样……”
虽然知道,但是一个人在外,还是尽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吧。
“抱歉,恕我不能答应你……您的请求,毕竟……”
后面的话,虽然艾薇儿抿着嘴没有说,但赫莱因还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他理解她的顾虑。
“明白了,恕我唐突了,女士。”
赫莱因脸上倒没什么情绪,只是像之前一样略微的有些疲惫。
他拿起地上的包,再次弯腰致意。
“那么,再见,女士。”
“愿您安好。”
那之后,赫莱因重新戴上他的帽子,勉强撑出一个“微笑”,转身离开,踏出了艾薇儿的庭院,走在来时的小路。
也许是天色的原因,在艾薇儿看来,他的那一个“微笑”只是略微疲倦地扯动了一下嘴角罢了,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苦态。莫名地,她有些可怜起这个旅人。
他的背影,远离自己的视线,渐渐融于色彩渐暗的天色中。
艾薇儿打开门,望着赫莱因的背影,一手抓着自己的裙摆,一手放于胸口前,轻声呢喃。
好像,有些寂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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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赫莱因坐在沙发上,放下茶杯,向主人致歉。
“没关系的,你……您不在意就好。”
艾薇儿摇着手,有些拘谨,就好像她才是客人一样。
兴许看出了艾薇儿的不适应,赫莱因也转换了一下语气。
“您叫……”
啊,忘记自我介绍了。
“艾薇儿,我叫艾薇儿·安德卡列。”
“安德卡列女士,虽然觉得有些冒昧,但能否告知我……您今晚把安排在哪儿休息?毕竟,赶了一天的路,我想现在休息片刻……”
闻言,艾薇儿了然于心,接着便引他到客房。
那客房,虽然有休息的基本设施,床,书桌,沙发应有尽有,但是里面也堆积着许多杂物,看起来应该是许久未使用的缘故。
艾薇儿觉得很尴尬,让客人住在这种地方。
“没关系的,安德卡列女士,这里应该很少有人来往吧。”
没等她开口,赫莱因就先替她解释。
艾薇儿讪笑着,有些羞赧,她只能慌忙地收拾着杂物,尽量化解尴尬。
收拾完之后,艾薇儿便离开了客房去准备晚饭,给予客人休息的空间。
“很抱歉……只能委屈您一下了……先生。”
“没关系的,安德卡列女士。还有,您不必如此客气,叫我赫莱因就好。”
点点头,艾薇儿歉意地离开。
之后客房里面传来声音。
“晚安,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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